第四章 将计就计再就计(上)
作者:林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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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老天爷也不愿意看到这场多方势力纠葛,诡谋而起的鏖战一般,这一天,天是阴沉沉的,密密的乌云掩盖着前几天还一直高高挂在天空的艳阳。

望着前方的白岐山,从上到下,鹿角密布,构筑在山顶的坚实的营寨壁垒,乌梁不禁长叹一口气。

此时,昨晚跟张信过手两招的那中年将领走上前来。头也不回,乌梁指着前方旌旗迎风飘扬的营寨,道:“陈亮兄,你看,这次要完成大帅完成的任务,可真要大费周折了。”

那陈亮闻言,苦笑道:“乌梁兄,我虽身为客卿,但也是戎马一生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当年败给岳和一战,输得心服口服以外,就是你家大帅我都没怎么看得上。只是,昨晚一战,那个林云天,还真不能小觑了他。还有,昨晚和我交手的那个半兽人叫张信的……”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陈亮还是实话实说:“依我看来,此人的实力恐怕已不在盛年之时的岳和之下了。”

听闻虎翼佣兵团有如此勇将,乌梁不禁悚然动容:“当初听到虎翼佣兵团几乎以一己之力歼灭枭狼盗贼军,我还以为有所夸大。现在看来……”说到这里,乌梁说不下去了,只是摇头苦笑不已。

“是啊,”陈亮接口道:“林云天此子还真是有眼光,审时度势,借人又借地势,这份眼力和气魄,嘿嘿,真不简单啊。”话里杀气腾腾,想是动了杀机。

乌梁眯着眼睛,道:“军出野外扎营立寨,第一忌讳的就是切忌在山顶或孤立无险的高地上构筑野营壁垒,因为易被敌军围困,有切断水源,断绝粮道的危险。想不到林云天反其道而行之,真的在山顶扎营,反倒占了居高临下,易手难攻的便宜。现在,倒是轮到我们头痛了。”

陈亮点点头,道:“不错。你看,他们故意将公主的凤旗高高立着。此地距离官道不到三里,极易被人发觉。他们能等,我们却拖不起。他们是在逼我们速战速决。”

乌梁这时突然笑道:“我想林云天这小子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我们这么大的攻势,只是不重要的第一波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只是,可惜了这些……”说到这里,乌梁脸色一黯,神情沉重的朝身后那一队队剑拔弩张的将士们望去。

陈亮此时也变得萧索起来,深吸一口气,道:“乌梁兄,我来之前,大殿下一再交代,成大事者,要舍得!纯均神剑何等神物,为了它,这五千人马,也就顾不得了。”

重重的点点头,乌梁道:“陈亮兄,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走之前,大帅也是一再交代的。这五千人马可都是大帅和我亲手训练出来的,现在,为了大业,也就只有如此了。陈亮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此话,乌梁转身对陈亮道:“陈亮兄,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一定要答应!”

陈亮闻言一怔,旋即恳切的道:“乌梁兄,你我虽然相识不到数日,但你我都明白了何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乌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陈亮兄,你答应我,这一战,你要尽可能的带着尽可能多的人活着回去见大帅!”

陈亮闻言大惊失色:“乌梁,你这是……”

乌梁苦笑道:“陈亮兄,你也知道,这五千人可都是我这多年以来的心血。现在,要我亲手将他们推进火坑,你想,事后,我还什么脸面活下去吗?”

望着乌梁那坚毅的神情,陈亮仍然心有不甘的劝道:“乌梁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样做,大帅会怎么想?”

乌梁微微一笑,道:“我是一个孤儿,这条命,是大帅捡回来的。现在,是我还给他老人家的时候了。”

陈亮闻言,望了乌梁许久,暗叹一口气,上前一步,伸手一拍乌梁的肩膀,沉声道:“乌梁兄,我答应你!”

乌梁双眼一亮,只是反手放在那肩膀上的手上,神情激动的望着陈亮。

良久,乌梁一点头,转身就走。

翻身上马,乌梁傲然举起了右臂,往下猛地一挥。只听十来支号角顷刻间发出短暂而又响亮的进军声。号声方停,一面面的军旗唰的一声,朝天立起,斜指前方,接着,随着一阵阵整齐而又响亮的脚步声,五千名将士组成的方阵开始向前移动。

很快,方才所在的山岗已抛在身后,沾满了黄色色泥土的铁蹄和皮靴踏上了葱茏的原野。那多年征战而形成的浓浓杀气,随着方阵的一步步前进,弥漫在空中,惊起路边的树林里的鸟兽四处乱跑,鸟鸣兽叫阵阵。

很快,五千兵马已来到了白岐山的山脚下,立即顿住。

天空阴云密布,战势一触即发!

乌梁抬起头,举目望去,嘴角一抽,猛然将马鞭往前一摔,大喝道:“兄弟们,给我往前杀!”

号角声起,随着一阵阵呐喊,方阵一分为三,分作三路,往山上杀去!

正前方,五百名刀盾兵一个个手持大刀和高举巨盾往前冲去。在他们身后,一批批手持劲弩的兵士紧随身后,随时准备掩护。

白岐山山势平坦,比一个小山丘好不了多少,饶是如此,毕竟占据了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在刀盾兵刚接近那第一重鹿角的时候,一阵阵箭雨排空而至。举起巨盾,“噗噗”的箭盾撞击声不住的响起。偶尔一个不小心,被山上最前排的箭手抓住空隙,被箭射到在地,身上立即就插满了羽箭,须臾毙命。

夜雾城是供应边关辎重囤积的地方,眼见那城守不遗余力的巴结星孜公主,魏斯和陶明趁势以护卫公主安全为名趁火打劫,搜刮了一大批军用物资。眼前,堆放在营寨前的那一重重鹿角,全都是用特产的坚硬似铁的粗大树枝扎成,那刀盾兵一刀刀劈砍下去,只是响起沉闷的回应,往往要砍上五六刀,才能听到树木断裂时特有的“嘎嘣”声。趁着这功夫,居高临下,一阵阵箭雨像似无边无尽一样射下,前排的刀盾兵几乎是间或就有人倒下,死去。

这时,这些刀盾兵作为边军精锐的素质体现出来了,血战尽显男儿血性!尽管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但是攻坚的刀盾兵居然没有一个后退的,一个个呐喊着,高举盾牌,死命的往前劈砍!在他们身后,弩手瞅准机会,开始回射,以做掩护!

见此,营寨前,林云天身边的白汉神情凝重的道:“这些人还真是好样的!这样的敌人,值得我们尊敬!”陶明也接口道:“不错!要不是我们从夜雾城刮来那么一大笔,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林云天点点头,双目凝聚目力,观察眼前战况,忽然道:“看来鹿角已经延迟不了他们多久了。传令下去,准备好!是生是死,就要来了!”

山脚下,乌梁身披铁甲,高坐于马上,冷视着半山腰上的激战,在他身后,两千铁骑,早已是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冲锋在前!

点点头,乌梁对身旁的陈亮道:“陈亮兄,你看,敌人的鹿角已经只剩下三重了,他们再不出来近战的话,哼!这场仗,胜负就可见分晓了!”

陈亮听完,还没来得及回话,正如乌梁所言,山腰上的战斗立即发生变化。

只见虎翼佣兵团立下的营寨中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擂鼓声,营寨大门大开,张信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巨狮大吼,往前杀去!在他身后,紧随的,正是几百名长枪兵!

就在刀盾兵刚刚破坏第三重鹿角时,张信已经率军杀到!

刀盾兵身披重甲,手持的巨盾又非常沉重,用直抵挡羽箭,那是最好不过。可是,一旦面临近战,刀盾兵举手投足,甚为不便,动作立即显得迟缓起来。这样一来,只是一枪在手的长枪兵只要瞅准空隙,往头脑刺去,往往一击即死!

因此,双方才碰在一起,就见刀盾兵阵势中鲜血四溅,几乎是一排排的倒下!再加上张信这位悍勇无比的猛将冲锋在前,左冲右突,刀落人死!几乎在顷刻间,刀盾兵的阵势已是岌岌可危!

见此,陈亮担心局面恶化,上前道:“乌梁兄,是不是要我们上?”

“急什么?陈兄……”此时,乌梁竟笑道:“你看着吧,等到那三重鹿角全部破坏以后,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你就看着吧!”

乌梁话音刚落山腰上的战况再次发生变化。

只见在张信率领的长枪兵的猛攻下,刀盾兵以及身后的弩箭兵不断后退。但是,才退了不到十丈左右,只听见一阵阵号角此起彼伏的吹响,旌旗不断挥舞,原先分作三路的刀盾兵顿时迅速合成一块。一声呐喊,刀盾兵纷纷丢下巨盾,就这样挥刀奋勇往前杀去!

这样一来,刀盾兵的人数以及素质的优势立即就显示出来,几乎在片刻间,虽然张信还是那样所向披靡的奋力厮杀,但是跟随在他身边的士兵却是越来越少。很快,刀盾兵就已冲到了第二重鹿角跟前。

眼见形势危急,营寨中的鼓声越来越急,营寨大门再次大开,在一队骑兵的领头下,几百佣兵呐喊着呼喊着,挥刀向前扑去,以接应张信先前带出去的长枪兵。

这几百佣兵一冲了上去,很快就稳住了形势,只是,这时候,那一重重鹿角已是所剩无几了。

微微一笑,乌梁下令,山脚下顿时响起了一阵阵金锣敲动时的“当当当”的锣声。

闻声而进,鸣金而退。此时山腰上还剩下的几百名刀盾兵和后阵的弩手的掩护下,边战边退,退而不乱的往山脚下退下。

由于后阵的弩手一直在射个不停,佣兵们也没有趁势追杀,也摆齐阵势,退回营寨。

看到退回了的士兵再次摆好整齐的阵势之后,乌梁满意的一笑,对身边的陈亮道:“陈兄,看来,不管林云天那小子还有什么杀手锏要使出来,做的好,也许单凭我们,就能将纯均神剑取来!“

陈亮听了,只是点点头,却没有答话,只是那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担忧。

见此,乌梁皱了皱眉头,接着,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长剑,往前一挥,大喝道:“全军,出击!”

话音一落,号角前所未有的高亢吹起,一面面旌旗迎风猎猎摇动,一队队士兵摆成一列列整齐的阵势,逐次出发,再次往白岐山上冲去!

因为担心佣兵居高临下的羽箭,乌梁将所有的一千余刀盾兵以及弩兵放在中央,接着就是他和陈亮亲率的两千铁骑,配置在偏后的两翼,随时准备冲锋,摘取那看来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

这一次,随着羽箭由密到稀,前排刀盾兵以不大的损失,就已前进到距离营寨只有七十余步的距离。

就在刀盾兵开始呐喊着,开始向营寨冲锋时,乌梁点点头,取过长枪,一夹马腹,亲率骑兵往前冲去。

就在两翼的骑兵旋风般冲向营寨,距离营寨只有六十余步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然后面前尘土飞舞。

突然而来的异变,使得正在冲锋在前的边军们一阵混乱。

等到尘土落尽,眼前能看见事物的时候,眼尖的陈亮看到眼前的景象,猛然大叫道:“乌梁,小心!”

随着一种刺耳的绞弦声传来,巨变突生!

尘埃落尽之后,出现在边军面前的,是营寨大门以及木墙推倒在地,佣兵们早已摆出了一个却月阵势,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阵中那立在台上的二十架巨弩!

霹雳弦响人惊心!

那二十架巨弩射出的,不是箭,而是林云天叫人连夜赶工,折断长槊,早已预制好的一支支三四尺长的长矛!

那巨弩是由专为守城而发明的超级兵器——架子床弩转变而来,再加上巧匠精心设计,装填长矛十分方便,更可连发。

而一发长矛击出,往往要穿透三人乃止。那刀盾兵的巨盾,在巨弩射出的长矛刺击下,这时竟好似纸糊一样不堪一击,闪亮而又锋利的长矛射破巨盾,穿过胸前,鲜血如潮水一般喷出!

除此之外,射程又远,冲在前方的边军,顿时变成为一个个活靶子,一时奔溃,死者相积!

眼见手下将士纷纷倒地,一片混乱,乌梁虽然早有牺牲的心理准备,但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境地,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面容扭曲,乌梁喊出了这一生最后,也是最响的一个命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