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缘?无缘?
作者:死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94

“小正,学的挺快的嘛。”方仇男坐再后坐,朝正专心致志开车的郑丘存正笑道。自从结识郑丘虹后,她的心便如冰雪过后的草原,绿意盈盈,生气勃勃。郑丘存正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在意。

“今天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沉默片刻后,方仇男再次开口道。

郑丘存正用疑惑的眼神从观后镜看了看她,想不出她今天心情这么好的理由。她早习惯了他的无礼,尽管这与一向十分挑剔的她来说相当的不可思议。然而,也许是因为喜欢郑丘虹,所以爱屋及乌;但也许是享受他一向的沉默带来的安宁,总之,方仇男接受了他,不仅升他为第一保镖,还让他兼任她的司机,代替以前那个总让她从其眼神中觉察到敌意的司机。而他就象是个没有脾气,只知尽职尽忠的机器人一样,对她的安排毫无异议。

“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不知为什么,她时时升起捉弄,挑逗他的欲望,也许是他的冷酷或者说木呐,这让她有钟重新拾回久已失去的童真的感觉。每每想到这一点,她自己都会感到好笑:童真?自己已经是有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啊?然后往事的疼痛,对失去的青春的遗憾,遍尝辛酸却仍不甘对生活失去勇气的执着便会纠缠再一起,令她恍惚,失神与人生奥义的博大,繁杂,无常和戏剧性。如同喝多了酒,又如在静脉注射了一支吗啡。让她感到虚妄,不真实。然而正是这种飘渺不实的感觉,使她对之欲罢不能,因为只有在这种痛苦与希望争斗的过程中,她才能从单调、枯燥、毫无意义的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把灵魂柔嫩洁白的蚌肉磨砺在坚硬的沙石上,从而真正觉察到自身的存在,活着的证据。

这也可能是她在不得不有人跟在自己身边时,喜欢跟在自己身边的是沉默寡言的郑丘存正而不是其他人的原因。

郑丘存正再次用眼中的迷惑回答了自己,脸色冷漠的表情丝毫未变,就连眼中的那丝迷惑也似只是为了对自己的回答才存在。她越来越觉得对自己这个保镖琢磨不透了。她暗地里观察过他,如果没人理他,他会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就想熄了火的车子,直到再次有人开动。他可以整日不说一句话,保持一种表情。虽然这让他有中木呐的感觉,但也让人觉得很酷。

“今天是你姐的生日啊,你这个做弟弟的啊……”她含着笑摇了摇头,一时间,她觉得他这种傻傻的痴呆很可爱,尤其是出现在象他这样一个人高马大,冷漠酷呆的大男人身上。“冷漠酷呆的大男人——”她忽然在心中觉得一轻,久违的青春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体内。

“有时我真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姊弟,你们长的一点都不象!——不过,性格倒蛮象,都那么冷冰冰的!”

宝马车在商贸大厦前无声停下。方仇男下了车,走上几步台阶又回到车窗前,“笑正,把车停好后陪我去给你姐买生日礼物!”

当初为了给郑丘存正挑工作服,可颇费杨秘书一番心思。现在保镖穿着步外乎西服或风衣。不过对女性主人来说,保镖穿风衣可能会被人误认为是主人的男友或丈夫,这会折损了主人的威严;而且由于保镖一般都身高马大,很可能会抢了相对身躯娇小的女主人的风头。穿标准保镖服的黑色西服步易弄错了主仆关系,但问题是郑丘存正胖了点,虽然不是太胖,但如果穿西服,会显得很绷紧,有碍观瞻,而且也影响其行动的敏捷性。刚开始的时候,郑丘存正都是穿特意定做的加宽加大的灰褐色西服,呆茶色眼镜。后来方仇男给他熟了后,便给他置办了一套穿着舒适的黑大衣。这样在私人场合郑丘存正经常被误认为是她的男朋友,开始她还更正说是她的保镖,后来她也懒的解释了,别人再当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一笑置之,不于辩解了。

从停车场出来,郑丘存正莫名的感到一阵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仔细去琢磨,去又把握不住。他给姐姐郑丘虹打了个电话,姐姐所在任职的跆拳道俱乐部的人却告诉他她正在上课,无法接听。他放下电话,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招来了正在四处飞窜的烟岚,要其去查看下姐姐郑丘虹的情况。烟岚无所谓的应了声便“嗖”的没了踪影,事实上,也只有他才能看到它。

然而他心里还是有些急噪,似乎不安并不是应兆在郑丘虹的身上。“可自己关心的人也只有郑丘虹一个啊,还会有谁会让自己产生这种揪心的挂念?”郑丘存正在心里问自己。

“今天是个自杀的好天气!”苏明雨在心里忽然涌出这么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然而又释然了:做什么事都需要气氛、氛围的,恋爱需要浪漫的氛围,谈判必是严肃,做爱必须文馨,就连杀人,如果没有恐怖的气氛,怕是杀人的刀也会刺歪,杀人的人也会胆怯。

今天确是个自杀的好天气,阴云低压,西风凛冽。天地间阴沉一团,肃杀,压抑,烦躁,狂乱充斥天地,人在其间,忘情,淡然,漠然,伤感,悲伤,悲哀,无趣,无奈,无谓全都袭上心头。

蓦然天角远处出现一片白,却不仅没带来光明的希望,反倒衬得绝大阴黑的天空如一块打了补丁的抹布。气温很低虽未滴水成冰,却也让娇惯的南方人不堪忍受冬神的冷酷。幢幢的高楼都躬身低头,如一群平时桀骜暴躁的野兽伏在麒麟神兽的脚下。看不到街上的行人,只偶尔几辆铁壳虫急急地跑过,象是在寻找藏身的窝。天地间充斥着一股悲凉沧桑之气。

美妙的前景就在前方几步,只要几步,就可以摆脱了耻辱;只要几步,就可以摆脱了苦恼;只要几步,就能永别了苦恼;只要几步,就能免去了羁绊;只要几步,就能进入一个绝对安静平等自由无拘无束无忧无痛无喜无怒永远平和的“美境”。虽然进入的瞬间可能是极度的疼痛,然而和永生的平和比起来,这一点痛,又算什么呢?

古往今来,英雄也好,懦夫也罢;才子也好,白丁也罢;绝色佳人,丑陋拙妇;倚马可待的天才,苦学无功的白痴;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大侠,鸡鸣狗盗,蝇营狗苟的鼠辈;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王公将相,卑贱如土,苟延残喘的贱婢草民,不最终都化为荒冢一座,白骨一堆,及至化为灰尘,泥土,灰飞烟灭?

千古艰难唯一死!短短几十度春秋,争来夺去又如何?苦也罢,乐也罢,尊贵也罢,低微也罢,富贵也罢,贫苦也罢,都不过是一场空!人生一场大梦,回首几度新秋。梦醒枫叶已回廊,看取眉头鬓上!

此刻纱衣缥缥,长发拂肩,譬如仙子,犹如花神;转眼间不过一堆烂泥酱!美丽如许又如何?

她不知此情此境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该想些什么?也不愿去想,想也没用。她只知道要向前走,向前走,然后便是极乐,三步,两步,一步……

牵挂来自楼顶!郑丘存正暗叹一声:要是烟岚在此多好!一阵疾风从商贸大厦的底楼向楼顶飞去,不少楼梯上的人被莫名其妙地撞飞出去却不见有任何“东西”!只感到脸上一阵刀割的劲风。恐惧爬上人们的心头。整个商厦一阵大乱。

二楼,五楼,十楼……危机感越来越近了,就来不及了!疾风再次加速,不少楼梯拐角处的铁护栏摧枯拉朽般的倒地,飞溅。

十五楼,二十楼……揪紧心脏的不安猛然一轻,无底的失落弥散开来。疾风顿了一下,隐约露出个微胖的身影,然后疾风再起,一秒钟后,三十三楼通向楼顶的铁板如被炮轰般冲天而起。

冲到楼沿,却只看到一团白影急剧而降,如一片孤苦无依不知最终将瓢向何处的蒲公英,又似一片身不由己,只能逆来顺受的白云。郑丘存正大喝一声,翻身跳下,以远大于地心引力的加速度向那片白云靠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十米,一米,他舒臂已能触着她的衣角了!变故忽生!一道刺眼的清光电闪而至,托住了白云,又一闪而逝。这时大地已向郑丘存正展开了热切的怀抱……

就这么死了吗?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值得吗?后悔吗?你拥有如此超人的能力却这么轻易地死去,连成肉酱的尸体都要被那群低卑的人类围着观瞧,遗憾吗?从你恢复意识到今天才不到两年,却就要死了。你还没有找回失去的记忆,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还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世界,还没有认真体验过生命,然而你就要死了,这一切都将成为空,感慨吗?

然而,当死亡来临时,谁又能逃脱魔掌,永生下去呢?人类吗?地球吗?银河系吗?亦或整个宇宙能?不能,谁也不能。宇宙,也许不过是外宇宙某个小孩手中玩耍的玻璃球,一不小心掉到了石头上,便崩溃了,消亡了,消失了。于是,总星系,银河系,太阳系,地球,地球上的全部生命,植物,动物,人类,妖怪,神仙,一切的一切都将消失,完完全全的消失。而你,只不过是个比人类稍强,却远比不上神、仙的“人”,死亡,又有什么值得惊讶,感叹,不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