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钟山之死
作者:死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78

钟钟山和郑丘虹的婚期无可奈何地被推迟了,而且很可能是无限期地被推迟。钟钟山如是担心。他无比痛恨自己在那天的懦弱以及在事后更糟的无端指责。

“我真他妈的该死!我现在还想企求什么男人的尊严吗?在我这辈子最后的幸福面前我居然为了这该死的尊严而将它踢开!”

女儿钟小慧自从搬到上海的姑姑家后就没给他打过电话,当然更不会有信;他也不敢打电话给妹妹询问女儿的情况,他既怕听到女儿变得更坏的消息,也怕妹妹忍不了女儿而要求他将其带走的抱怨,更怕向来尊敬他的妹妹在语气中带出来丁点的讥讽。越是将不存在的东西人会越珍惜。钟钟山知道自己在亲戚们中间已成了一个“要爱情不要女儿”的“失职爸爸”,根本已没多少尊严可言了,可正是因为这样,他越怕亲戚们在言语中流露出来不屑与讥讽。现在他只有用拼命工作和就要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了的借口来麻痹自己,安慰自己。烟最近是越抽越多了,头上的真空地带似乎也扩张了不少。而这一切又让他在郑丘虹面前自卑不已。

他不知道郑丘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爱他,就连两人早就定好的婚约他都开始怀疑只是一场梦,一场一个精力已衰的中年人在凄风愁雨中孤枕难眠时做的一个春梦。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尽管已定了婚期,郑丘虹仍不准他对她亲热,连最起码的亲吻都不行。他安慰自己说,她只是害羞,结了婚一切就好了。可在他开始大量抽烟,眼圈的血丝一天多于一天,神情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后,她仍对他冷冷清清,不理不问。在那次案件后,方局长应诺恢复了他们的假期,甚至还答应他们“可以无限期的延长,直到他们小两口办好了事,新鲜够了想上班为止。”但这都一个星期了,郑丘虹一直以没心情见面推委自己。他知道,那次案子后,队里很多成员都请了长假来调整心态,有的甚至考虑辞职,“实在怕再遇见那样的场面,我一个多星期都吃不下任何东西”。但照郑丘虹那天的表现来看,他不认为她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整,心态还没恢复过来。

昨天他去她家,发现被郑丘虹对外称为“失踪多年,终于寻回”的“弟弟”,但只有他知道其跟郑丘家完全没任何亲戚关系的那个因打群架而受伤失忆的小混混居然从郑丘虹的卧室走出!虽然其时郑丘虹正在厨房。就是他,她的未婚夫,也没有别允许过进入她的卧室,他,一个胖的象头猪的小混混为什么能出入她的卧室?她跟他之间真的只有救助感激之情吗?

从他出现那刻起,钟钟山就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嫉妒他!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刑警队队长会嫉妒一个长相平庸,身材臃肿,甚至没有记忆,找不到身份背景的小混混?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可当他看到郑丘虹因背他而血染衣襟的肩头,当他看到郑丘虹不愿陪他这个未婚夫而宁愿坐在病床前看着昏迷的他发呆时,当他好不容易病好却失忆被郑丘虹接到家中被给以“弟弟”称号时,当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敲开郑丘虹家的门,开门的却是脚穿拖鞋的他时,当郑丘虹以“心情不好”推脱婚期,甚至不与他见面而躲在家中与他整日相对时,他就满心的嫉妒,致命的嫉妒!一瞬间,他似乎听到老天在捉弄他之后的嘿笑声。

他脸色苍白,脚步蹒跚地走在街道上,行人都绕开他走。他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劲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尽是虚汗,“还是回家吧。”他心想。

27路的公交司机是个老手。正因为是个老手,所以他开起车来便有些漫不经心。可超可不超的车他全超,可躲可不躲的行人他全不躲,所以当在一个车站前停车前,一个男人突然冲着车走来时,他便没升起刹车的念头,然后他就听到了路人齐声的惊呼,然后他便感到车轮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他便闻到了一股血腥,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