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污名
作者:阿尔斯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661

撒卡历终于进入了新的一年1278年的第一天。对于已经过去的日子,人们通常都只能投入记忆的河流之中,接着再在若干年后去挖掘搜寻那些已经在大脑中有些发黄苍白的东西。

“人们经常在怀念过去与憧憬未来的过程中丢失了现在。”这句话或许是游侠卡斯罗尔曾经告诉过小罗的吧!但是目前看来,小罗无法去思考这个曾经拯救自己一条生命的人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不知道到底该去捉住哪条思考的线索,独自一人默对星空的时候,他只能摩挲着自己满是剑痕的皮甲,慢慢搜寻着过去不到半年时间内,自己所经历的那些剑与火。他的脑子中忽然想了很多很多,因为所谓的思维逻辑已经在因为环境在改变了。

“真他妈的麻烦啊!你爷爷的,老家伙你死哪里去啦?”罗杰特拉达迎着深冬的寒风站在城头,对灰暗的天空高喊着。回答他的依旧是吹拂着夫利德曼古老的破旧城墙的冷风。

“可爱的小家伙啊!”吟游诗人靠着城内的枯枯的树干,仰望着城墙上正在奋力挥舞着长剑的影子。然后,诗人拿出自己的铁笛,轻扬的笛声在瞬间飘扬在夜空的每一个角落,那熟悉的曲目正是南方的名曲——《明日风依旧》,凄婉而苍凉的感觉充满在每个能够听到这种声音的人的心头。

金发的少年在营帐中猛得坐了起来,如黄豆般大的汗水布满整个脸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

同样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兰罗帝国的吉肯.梅奥辛元帅奉王命归国亲自汇报南方战况。北方最为强大的帝国兰罗,它的国都是有着“太阳神守护之圣地”称号的威兰格陵。因为在撒卡特的历史上,这座兰罗人心中的圣地,他们的先人威兰格陵大帝创造的城堡从来被有被任何外族攻破过。坚固的城壁和城中高高伫立的威兰格陵大帝面南而向的雕塑就这样存在了几百年,即使城墙角落已有些许风化的迹象。北方的各国,像米尔多斯、芒特圣国、云德斯帝国等等或许也是被已经逝去几百年的威兰格陵大帝的余威深深的震撼着,以致于不敢以自身的武力来挑衅北方的霸主。北方各国的传说中都有着关于兰罗威兰格陵大帝率领的古兰罗帝国军团横扫撒卡特的故事,当年尚处于蛮荒时代的南方因为落后与弱小幸运的躲过了那场战火。

正如兰罗历史上所有的英雄一样,吉肯.梅奥辛元帅进城之时所受到的欢迎也是让人震撼的,帝都北城墙的正门大开,无数的兰罗民众们用鲜花与欢呼声迎接着这位年轻的英雄,勃朗特女皇也出动了自己的皇宫禁卫军,以最高的规格迎接着凯旋的英雄。除却帝都的中央马道上欢迎的人们,成千上万的人们也在较高的建筑上欢呼着,众多的年轻人们爬上了路旁的粗大梧桐树,向马道中央洒去无数的花瓣。欢呼声、呐喊声、口哨声汇聚了整个城市……

一时间,“吉肯——吉肯——”、“女皇万岁”、“帝国万岁”、“梅奥辛皇家骑士军万岁”的喊叫声夹杂着无数少男少女疯狂的尖叫声刺激着吉肯身后的人,此时即使是仅仅作为吉肯的手下,感受到的心灵的震撼也同样是无以复加的。

“鼓膜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菲穆将军,你们每次回来都是这样吗?”此时装扮作侍从模样的人正是卢茨.艾蒙多。

“呵呵,以前没有这么轰动与高规格的礼仪,这次可能是例外吧!”同样被无数人以崇拜目光仰望的菲穆.冯.利曼轻轻回答道。只见一向沉稳的他此时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边向身边的人们挥手致敬,一边以标准的骑士军礼回敬着沿路排成一两排的禁卫骑士们。

“这次的例外是建立在卡那基的国家之上的啊!”在无数振聋发聩的声音中,卢茨轻轻的叹息着。即使是骑在马背上,他仍需要抬高头颅才可以仰望清楚那座雕塑。

后世的史学家们在有关于卢茨的一些研究中找到了他当年关于进入兰罗帝都时所记录的日记:“……无数的花朵,无数的笑容,无数的欢呼,所构成的图画足以震撼包括本人在内的所有人。在此,我领略除了战场以外的吉肯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同时也让原本有些动摇的信心稍稍坚定了点。威兰格陵大帝——在卡那基时仅仅是从历史书籍上接触的古代伟大人物,这一次,他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身躯就这样真实的伫立在了我的面前,我不得不用力的抬起头去仰望这座汇聚了无数兰罗人智慧的产物,然而,依旧无法正视伟人的目光,同样,也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庞……我所考虑的是,难道由光明皇帝经历无数挫折与困难所创立起来的卡那基与南方诸国真的要在以后很长的岁月中跪拜在威兰格陵大帝的花岗岩雕塑之下吗?”

红色的长长的地毯一直从帝国的皇宫外墙外延伸到了内城的城门,雍容华贵的兰罗女皇被无数的簇拥者们拥护着,浩荡的迎接队伍也一直整齐的排列在地毯的两边。吉肯.梅奥辛走到了地毯的一头,默默的单膝跪下,所有一切嘈杂的声响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爱卿,欢迎回来。”女皇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声音开了头,“让我们为兰罗的英雄而欢呼吧!”

“女皇陛下万岁,兰罗帝国万岁……”成千上万的人再次欢呼尖叫起来,沸腾的人潮所注意的这个焦点正是红地毯中央的人。

“辉煌与胜利永远是建立在猩红的色彩上的啊!”卢茨依旧叹息着,因为他的眼前是一条无限延伸到地平线的地毯,地平线的那一头是什么,他也无法知晓。

“恩?”只有菲穆在一边听到了卢茨的话语,回头望了望,也陷入了沉思中……

盛大的欢迎仪式在禁卫骑士们鱼贯进入皇宫后,随着皇宫的铁门重重的关上而结束了。吉肯被单独招入宫殿面见女皇,他手下的将领与侍从们被安排在了宫廷的偏殿里。

“菲穆将军,好久不见了!”看那铠甲与装束似乎是禁卫军中的高级军官。浓浓的眉毛与眯得很细的眼睛不是很搭配,但身材却因为披着铠甲而显得相当魁梧。

“哦?”菲穆转身眨了下眼,“啊,原来是法里奥将军啊!好久不见!”

“这一次归来,吉肯恐怕是又要高升了吧!不过升得太高也不是件好事啊!”说完这句话,军官便转身离开。

“多谢阁下的关照。”菲穆朝他点了点头道。

大殿之上,就只剩下了女皇与吉肯两人,吉肯侍立在一旁,站得笔直。女皇放下了手头的奏章,望了望吉肯,说道:“爱卿已经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了,声望之高可说是在整个撒卡特都无人能及了。但是,爱卿还得往上升,懂吗?因为兰罗需要的是稳定的大局。”

“下臣明白!”吉肯点了点头。

“那么,你就直接脱离第一集团军,进入军部,依旧保留元帅封号,行总参谋官之职吧!”女皇的旨意任谁也能明白就是明升暗降。

吉肯依旧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那个法里奥.冯.卡多索是与我以及元帅同一时期进入兰罗军官学院的,也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擅长搏击,统军手段以强力突击为主……”菲穆与卢茨正在趁着空闲的时间闲聊着关于兰罗皇宫的一些东西,当然他们并不明白吉肯.梅奥辛此时已经失去了对兰罗第一集团军的指挥权。

之后,恐怕对于这个任免最为震惊的是南方诸国的人们,最为惋惜的是卡那基的新皇,最高兴的莫过于“毒蛇”勃朗特公爵了。在安斯顿拉的府邸中,他兴奋的连喝了三杯葡萄酒,拉了一下门边的粗绳,外面的铃铛将他的管家召唤了进来。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吧!呵呵!传女皇的旨意让富兰.冯.曾登就任第一集团军最高指挥官吧!另外,加入我们自我理解的女皇旨意一并让他们执行。”毒蛇十分高兴的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透过酒杯里朦胧的红色,依稀可见后面那诡异的笑容。

撒卡特历1278年的1月3日,富兰.冯.曾登成为了第一集团军的总指挥官,但是他确实兰罗十大主力集团军中唯一一名没有元帅头衔的将领。但是,当他再次看到另一项任命时,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认为陛下让我等用梅奥辛骑士军进行屠杀俘虏的用意何在?”宽脸将军虽对自己的前任上司在一些方面有些不满,但是在这种大事上他还是不太明白这种奇怪任命究竟是何目的。

“或许这是个阴谋!”因为私自释放俘虏一事,依旧回到原来集团军分管参谋官职位的马克司.费德勒首先开口道。

“我认为这绝不可能是元帅的本意。”德.莱纳显得有些激动,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无耻的行径不可能出自自己所尊重的长官之手。

“如果不是元帅所任命的,我们拒绝执行此类命令。”带头说话的是“刀疤将军”帕多拉.利特曼宁。紧接着,是众多其他各军军官的附和声。

宽脸将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里像是在盘算着很多东西,突然,他拍了一下桌子,高声道:“肃静!我等乃兰罗之将官,无论此事有多少蹊跷,女皇陛下之命实不可违!”接下来,是会议室中长时间的静默。

“相对于皇权的使用,在很多时候必须是谨慎的,下臣窃取的行径是多种多样的,对于此类无耻虐杀的行为本身可以是避免的。”凯明威在之后对于此次事件的发生总体归纳为纯粹是属于皇权的使用问题,其实事件的主要当事者都是属于有私心的,也就是应了一句话:“人都是自私的动物。”

于是,在1月5日的清晨,凡勒塞的大地注定在这一天要染上更多的污血。普罗休斯帝国得到本国一万两千多名俘虏被全部残杀的消息是几乎是在一天以后,群情激愤自不可免,当然还有更多的震惊、谴责与无奈。

曾登成为了这次事件的主要操刀手,也是那种被蒙在鼓中的操刀手罢了。当然,面对血腥,总是少不了一个人,那就是两城总督——洛森.冯.纽博柯侯爵。

“这个该死的像猴子一样的家伙,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让我讨厌!”曾登与他的副官小声的讨论着,身边站着的依次是各军的指挥官。

“开始!”在一名黑骑士的命令下,以一百人为一排的俘虏密密麻麻被押到了一个城郊的大草地上。

接下来,撒卡特自从进入文明历史以来,最为血腥的一幕屠杀开始了,与俘虏数目相等的梅奥辛皇家骑士军的黑骑兵们押了第一排的俘虏,然后在每排指挥者的口令下,以极锋利的白仞利落的砍下俘虏们的头颅,深红的鲜血立即喷洒起来,然后浸透了大地。

然后,是第二排俘虏被砍去头颅,那些脑袋都是滴溜溜的直接滚到地上,只眨眼功夫便有两百多颗脑袋掉在了地上,后面一万两千余名普罗休斯的士兵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开始疯狂骚动起来,但此时已是无济于事了。“呼……”马克司粗重的叹了口气,侧过目光,只感觉鼻子中嗅到的顺风飘来的血腥味似乎还带着热气。

随着屠杀的进行,越来越多的尸体与头颅开始堆积起来,一个人为的炼狱慢慢的形成了。恐怕在场的人中也只有纽博柯侯爵会为这种味道欢欣鼓舞起来,整个人如着魔了一般,双眼放光,用力垫起脚尖,鼻子像狗一般拼命的嗅着。

“这种单方面的残杀简直是禽兽!”德.莱纳也开始觉得无法观望下去,默默的向后退了几步。

普罗休斯的俘虏们死前的状态也是各式各样的,开始的时候大部分是哭喊着或者尖叫着,甚至晕倒的。不知道何时,有了一个士兵在死前像其他英勇无畏的汉子一样昂然挺胸,却大喊了一声“自由——”声音响彻云霄,却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魔爪。或许是受到了这种激情的感染,越来越多的俘虏在被砍下头颅的一刹那间都大声吼叫着:“自由——”

“自由——自由——自由——”越来越多的吼叫声再次响亮起来,以致于纽博柯侯爵开始抓耳挠腮起来,在他看来,这种大义凛然的东西是他最为恶心与讨厌的。

“他们死的像真正的战士!”“刀疤将军”也只能以这种评价来安慰自己那颗跳动不安的心灵。

黑骑士们的锋利刀仞并没有在这些声音变慢,依旧按照命令有条不紊的砍杀着手无寸铁的俘虏们,在他们心中,军令永远高于一切是作为兰罗骑士第一天的必修课。

一万两千余人在被同等人数的骑士砍杀下,不多久就结束了,带给兰罗黑骑士们的结果是无数的没有头颅的尸体与没有身体的头颅,以及,永远都涂抹不去的污名……

两日过后,夫利德曼古城中的自由骑士团接到了一项命令:根据我国情报所知,兰罗第一集团军在残杀我国一万两千余俘虏后,将于1月8日分三路全面进攻普罗休斯帝国。自由骑士团之任务便是全力迟滞兰罗帝国的行动,十万火急,不得有任何延误,违令必究。另念及骑士团急需补给,尚可发配给你们马匹三百,武器两百,锁链甲五十套。

“这不明摆着以卵击石嘛!”诗人第一个开始抓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