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恶魔的回忆(下)
作者:花君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586

命运的方向让人很难把握,也无法捉摸,往往就在一件小事上,把人的命运完全改变。沙门罗夫的故事在继续:“我真要感谢那只藏在沙下的响尾蛇。那一天,沙城断粮近一个月,活着的牲畜都差不多被吃光了,还好没有人被饿死,人们差不多是有气无力,但是人们不敢离开沙城去找吃的,怕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刚好错过了车队来接人,所以全都老实地呆在家里。我和妹妹实在饿得受不了,我很想跑出去找点东西吃,妈妈却不允许,后来我发现家对面的一个墙角处有一团沙子在蠕动,那是响尾蛇活动的迹象!当时我高兴得不得了,不顾妈妈的阻拦,我提着一条棍子就去捉蛇,谁知那条响尾蛇在沙里行动的速度那么快,我一路追它到北门外,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打死它……也就因为我去追这条蛇,逃过了被凯法·恩比特的大车带走的命运!

当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没人,街上没人,整个城镇里的人都好象完全蒸发了一样,我冲进家门,桌上有妈妈留给我的一张纸条,说大家都被大车接走了,统一在城南的广场集合,要我回来以后马上跟过去。

等我急急忙忙奔到广场附近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口时,发现那里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卫,看服饰可以认出来,那些人是凯法·恩比特的专属警卫,但是我却看不到一个沙城的居民,这让我心里浮起一阵不安和恐惧,我不敢贸然出来,打算藏在小巷里先看看动静再说,反正有这么多凯法·恩比特的人在这里,即他们要走,也一定会带我走的。

突然从附近的一座房子里发出小孩的哭声,那孩子断断续续地哀求着:‘叔叔……别杀我……叔叔……’,一个孩子从房门里逃出来,后面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那孩子跑得很机灵,一时捉不住,于是旁边的警卫也过去帮忙,几个人象提着一只无助的小猫,把他交给两个白大褂,那个孩子重新被带回那座房子里,一路上的哭叫和哀求让人都不忍心听。

见到这样的情形,我完全打消了走出小巷的念头,我躲进附近的一个房间里,靠着生吃蛇肉捱过五天……第五天晚上,我看见密封的大车一辆一辆地离开沙城,其中居然还有一辆是吊车,这是偏僻的沙城很难见到的车种,真不明白他们把吊车也开来做什么?不过,他们走后,这里就完全的寂静下来。

我的好奇心自然对那个曾经有孩子哭泣求饶的房子感兴趣,确实真的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沙城,我偷偷地摸进那座房子,里面空无一物,却有一条铁黑的楼梯,沿着楼梯一路走下去,隔着一座血迹斑斑的铁门,我终于知道沙城的贫民都遭到了什么样的不幸!

堆积如山的尸体,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扒掉,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从那高高的尸山上,沾稠的血水还在一缕一缕地沁下来,被压在最下方的尸体,已经因为不堪重压而变形!我终于明白那辆吊车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如果没有它,怎么可能把尸体堆成这么壮观的高山!

我感到那些不甘就这样死去而睁着的眼睛看着我,那些曾经拼命挣扎求生的手伸向我……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害怕的感觉,即使面对着的是我所熟悉的人们的尸体,我逃走了,我甚至不敢去寻找妈妈和妹妹的遗体,实在是太恐怖了!我冲出沙城,在茫茫的沙漠上,发疯似地又哭又笑,完全不分方向,不知死活地狂奔!直到我脱力脱水倒下,然后碰到那个人……”

说到“那个人”,沙罗门夫的脸上出了难得的温柔神情,这让绯翠等人不由得在心里猜测:是什么样的人在危难时刻拯了一个魔鬼?又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这样一个传说中的魔鬼露出凡人的温情?

沙门罗夫继续说:“那个人救了我一命,帮我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教我复仇的本领,为我设计订做了乌钢大枪,还赠我灵魂之卵,让我一天天强大起来。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欠谁的情,那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的妈妈,一个单身母亲要抚养一儿一女,太不容易,我都还来不及孝顺她;一个是我的妹妹,她的哥哥欠她一个未来的承诺,一个让她过上美好生活的承诺;另一个,就是那个人,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能复仇成功,那么我就会再去找那个人……”

本来绯翠还以为沙门罗夫是一个纯粹为了复仇而存在的人,总觉得这样的人生除了让别人害怕以外,自己也很可悲,可是现在知道沙门罗夫的生命中并不是完全被复仇的信念所占据,他还有另外的期望,只不过他觉得复仇与期望有时间先后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一个还有希望要去追寻的人,就不需要别人无谓的悲怜。所以不论有多少要取他的性命,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活下来,他等待着复仇之后的新生,他知道在压抑着心灵的仇恨烟消云散之后,还有一个可以召唤人性回归的地方。

“你们一定很费解,为什么我会对你们说这么多。”沙门罗夫从白骨堆上站起来,望着深坑外的天空说,“事实上每次碰到强悍的对手,让我感到生命会受到威胁的时候,我都会找机会把我的故事先讲给我的对手听,以命相搏的战斗中我并不是每次都有十足的把握能活下来,我不能让这个故事因为我的死亡而真正没入尘埃,总要有人帮我把这个故事记住,然后讲下去,我相信这样的故事什么人也不可能轻易忘记,就算是凯法·恩比特也不能!不过很庆幸,每次都是我活下来,对手被我收拾掉,而且每次说完这个故事之后,我就更坚定了要复仇的决心!仿照惯例,我也告诉你们这个故事,同样的,仿照惯例,我要把你们全杀光!”他把大枪举到胸前,粗壮的双腿猛踏白骨山,在白骨断碎如雨雪般飞散的同时,沙门罗夫扑向沙坑的另一面!

绯翠和欧文这才知道红发和风就在对面的白骨山后面,经过先前的较量,沙门罗夫很清楚红发和风联手的实力是对他最大的威胁,他不怕欧文的微型火箭,欧文或者绯翠都是独行习惯的人,与人合作的时候并不是很放得开手,再说灵魂之卵所加护的强韧肌肉可以把这些小型武器弹开;他却非常忌惮风的锥刀和红发的利爪,这两样东西交替攻击,配合默契,角度刁钻,速度快,采穴准,紧盯人体的要害,刺入的力量确实有些让他难以消受。以他现在受伤的身体,必须先打破风与红发的联手,才能把其它人逐个击破。

沙门罗夫扑下去的方向,很快响起了锥刀划开空气的尖锐声音,伴随着红发那因兴奋而格外开心的笑声。

绯翠急忙向那边奔去,刚才四个人战沙门罗夫还占不了上风,这下如果红发和风其中的一个人失去战斗能力,那么就很难再有至胜的机会了!耳边响起另一个脚步紧摄身后的声音,绯翠觉得欧文这个人在共患难的时候还是值得信任的,边跑边问:“欧文先生,你不是在沙城周围都做了布置吗?那些布置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

欧文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是很自信我的布置天衣无缝,可是沙门罗夫给我们的第一炮就让我原先的布置没有用武之地——白色死光的冲击波震坏了我的通讯器和遥控装置,我现在除了身体外层的钛合金护层受到轻微损伤,还保留部分侦察器材和微型火箭以外,实在没有拿得出来对付沙门罗夫的东西,不过,如果我们能把沙门罗夫引出沙城的任何一座城门,或者帮我找到任何一台可以使用的电脑,那么我就有办法重新布置局面了。”

绯翠也学着他叹了口气,把沙门罗夫引出沙城?他本来就是躲进来避难的,怎么可能会出去?找电脑,在沙城这种十多年都没人住的地方,风吹日晒,风化严重,就算有电脑也早不能用了,找得到电脑也要有电啊!这两种想法都太不实际了,绯翠只好在心里对自己说:横竖就看这一战,不管有没有胜算,拼了!

绕过白骨堆,一大两小三个人间的恶战就在眼前!

风与红发是多年的朋友,一柔一刚,一冷一烈,在招式和行动上都互相补齐,只要有一个人在正面迎战,另一个就会在背后偷袭;一个人攻击敌人的上方,另一个人就会猛打敌人的下盘。基本上是找到空隙就下手,让人很难捉摸他们行动的规律。

这正是别人和他们战斗时最大的难题,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合作,所增加的威力并不止一两倍。

沙门罗夫的速度不如两个少年,借助了灵魂之卵力量的身体却是出奇的强悍,似乎全身的要害都转移了位置,无论对主怎么攻击,无论多大的伤口,在冒出一丝血色后就立刻被紧绷的肌肉收回,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会在肌肉翻动的时候一一消失不见,而他的体力依然充沛,大枪和巨拳的攻击带着虎虎的罡气,就算是风和红发,碰到这样的罡气也要尽力避开。

绯翠的手中再次泛出紫光,两个大齿轮又出现在手中,她一路狂奔,杀入战圈!有她的加入,风和红发都感到压力减轻了不少,绯翠的齿轮速度没有锥刀快,但是杀伤力却比锥刀大多了,尖锐的锯齿只要碰到肌肉,连扯带磨,可以实实在在地剐下一片血肉来!

欧文对近身搏斗显然不是内行,他留在圈外,手上的瞄准仪不定地调整着焦聚,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用火箭再次突袭沙门罗夫的机会。

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双方谁也没有讨到便宜,红发已经不耐烦地哇哇乱叫了:“这算什么?这家伙是不死身吗?!”

对于风来说,不耐烦的情绪是不能在危急的时候出现的,听到红发在嚷嚷,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先别管别人是不是不死身,你这次只要能让自己保持不死,都算是你的成功!”说这话的同时,手中的锥刀忽然传来刺入物体的感觉,沙门罗夫闷哼一声,风的锥刀再一次从他的侧颈刺入,刀锋深深埋入结实的肌肉中!

风刚想赞扬自己一下,却又感到不对劲,锥刀刺进去后就再也拔不出来了!而且还有一股力量继续向内吸,直到连刀柄也没入肌肉,接着把风握刀的手也吸入肌肉里,死死夹住!

沙门罗夫脖子上暴出青筋,大嘴里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齿,咬牙切齿地对风阴笑着说:“小鬼,你终于上当了!”说着,手中的大枪泰山压顶般向风的头顶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