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晚安,晚安
作者:花君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354

“冥华小姐!这里太危险了!请您马上随我们回到飞船上!”趁着巨型触兽被绘纪吸引过去,远处的飞船找到靠近的机会,几个冥华的属下陆续降落城中,劝冥华离开提克里特这座危城。

冥华向其中一个属下伸手:“把你通讯器拿来,我的不小心掉出城外了。”

下属不解道:“冥华小姐……”

“叫你拿来就拿来!”冥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通讯器,联系上主船,“所有人听我命令!所有人听我命令!把全部舰队开进列昂星大气层!对提克里特使用全防御屏!对提克里特使用全防御屏!”

“小姐!”旁边的属下们都吓坏了,“冥华小姐!我们的飞船在南方星域已经用了很多能量,前几天和大星王的空战也消耗不少,补给线拖得太长,恐怕支持不了这么巨大消耗了,现在再用全防御屏的话……”

冥华说:“就算我们的船队停在这里动不了,好歹还能活着,提克里特要是被毁灭,那就是几万条生命永远消失了!以前的城市没有救下来是因为我们来不及,现在来得及而不救,那是说不过去的!我们是商人没错,但是不论什么样的价值,都是以生命为本,所以,马上开启全防御屏!”

“唉……”苍老的叹息在身后响起,“姑娘,你能逃走还是快走吧,触兽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如果不能直接消灭它,就算是你们商盟的全防御屏也撑不了多久。”市长的爷爷不知什么来到冥华等人身后,市长的母亲掺扶着他,“这是提克里特的命运,也是列昂星的命运,也许也会是全人类的命运。从这星球上第一棵树被人们以贪婪的名义伐倒时,从人类以为自己是整个星域甚至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高贵生物,并且以此排挤别的物种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列昂的毁灭,是无知人类毁灭的一个先兆,只不过在这渺小的星球上发生的悲剧,是不会让有数百亿人口的人类感到太多不妥的,只要人们每天还要伐倒大量的植物,只要还有很多人在残忍地享受着野生物种稀有的制品,只要别的物种弱小的灭亡了,没有灭亡的拼命抗争,在没有了生命互相依托的世界上,这场延续的悲剧就绝不会结束!”

“老人家……”冥华还想说什么,市长的爷爷伸手递给她一个小布包,“不要说了,姑娘。老头子我脾气不好,但是生死关头还是知道孰轻孰重。这是个布包是你想要的小绿人树种……我想通了……如果列昂要被毁灭,我们对现状也无能为力。但是,姑娘,你能!请你把这些种子带走吧,不要让这些树绝种,不要让这些有感情有生命的物种走到穷途末路,姑娘,你代表着双星系中最大经济团体的利益,你一定要做到!”

冥华接过布包,小心地捧在胸前,直视着老人的眼睛,说:“现在这里的事情,由我做主。不能阻止触兽毁灭提克里特,我们就把提克里特人迁离列昂星!”

老人说:“我们走了,我们的老朋友小绿人树怎么办?我是不会扔下自己的朋友离开的!”

冥华说:“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这是……”话未说完,守城的士兵那边传来了惊呼,“哎呀!小的那个被抓住了!”

“体型相差这么多,小的那只大概会被大的那只撕碎的!”

“快看!小的那个在发银光!一闪一闪的,该不会是要被挤炸了吧?!”

“啊!它们打到平原上的青溪去了!那种体积,会把青溪的水阻断的!”

“那个大的骂得好难听!它们居然会说星际语!”

巨型触兽追着绘纪而去,在远离提克里特城五百多米的地方追上绘纪,粗大的触手提起目标,城里的人都能听到她愤怒的咒骂声:“贱人!你还跑!你还想逃掉吗?!你和你母亲一样只会坏事!你母亲害了我的儿子,你还要破坏我的计划!小贱人!你万死不足惜!”

绘纪在缠卷的触手中话音冷酷:“你是谁?凭什么这么骂我?还要扯上我妈妈?并不是我要破坏你的计划,而是你伤害了太多的人!你本来就是不对的!更何况要是提克里特城毁灭了,小秀哥哥又要到哪里去容身?!”

“你还敢顶嘴!没爹教没娘养的野孩子!你生成这副德性我并不意外,因为你母亲那个小贱人勾引我儿子的时候也同样是一副让我看不下去的德性!”

“你才贱呢!口口声声说别人贱,还要污辱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妈妈!你为什么不说自己?!你破坏别人的城市,破坏别人的家园,你不贱吗?!你问问提克里特城里所有的人,你坏不坏?!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

“贱人!我容忍你活了十二年,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报答!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好啊!那你可要抓紧了!”绘纪的触手也紧紧捉住巨型触兽,身上的银光更强烈地闪烁着。

云层传来大型飞船隆隆的声音,一艘奇形怪状的淘汰型飞船撞入大气层内,从飞船里倒出一个庞大的圆柱形物体,看上去象是一整块的蓝水晶坠向地面,向巨型触兽和绘纪缠斗的地方落下去。

无人驾驶的飞船擦着平原向东方梭去,把美丽的草原擦出一片斑驳的锈土。

就象一朵素雅的睡莲在暮色中绽开花瓣,抖散了身边的水花,巨大的蓝色容器在接触地面的时候摔开成无数的碎片,迎着黄昏渐渐黯下去的余辉,把一丝瑰丽的光缘涂抹在四周,再向天与地间垂落的光彩渲染着惊天动地的一声裂响!

哗啦!

空灵相差不远的体积把巨型触兽压住,随着空灵一起落下来的六个人一只猫分站在旁边,巨大的怪物发出了悲愤的哀鸣,凄利得足以划破沉沉的天空:“我的孩子!”

“母亲……您知道我为什么这做……母亲……您做为母亲爱惜自己的孩子,这无可厚非……那么我做为父亲爱惜自己的孩子,也同样有我非做不可的理由……母亲,母亲!请您最后成全我一次吧……”

“你这不肖子!我这十多年来的苦撑是为了谁呢?!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阴魂不散!这小贱人就象是和她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是她们母女把你害成这样子,而你!不肖子!你是怎么对待你母亲的一片苦心的?!”

“母亲!绘纪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孙女!”

这番话对绘纪来说如同晴天霹雳,纤细的触手拉住空灵,禁止不住颤抖地发问:“你、你说什么?!”

空灵的触手伸过来,温柔地环住绘纪:“孩子,你受苦了……我是你的父亲……你真的和你的母亲长得非常像,坚强、善良……好,真好……”

见过巨型触兽恐怖的凶相,空灵的温言细语让绘纪如沐三月和风,但是心底沉埋的悲意也在同一时间涌了上来:“你……如果你是……你和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空灵说:“我们当然要你,我们是那么热切地盼望着你的出世,那么希望让你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和幸福的人生……我们与世间所有爱惜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样,不惜耗尽自己的一切也要让你生存下来……只是……我做得不够好,我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绘纪抽泣道:“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在吉罗城里人人都讨厌我,如果不是有小秀哥哥和安妮阿姨还愿意关心我、愿意和我分担那些不平的事,我……我好羡慕吉罗城前街的亚莉,她总是向别人抱怨她那大胡子的爸爸喜欢在临睡前用满脸的胡子茬磨蹭她的脸,对她说:‘晚安,宝贝。’她说疼死了,还有,她的爸爸总是给她讲些没趣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可是,可是那是她的爸爸才会用胡子磨蹭她的脸,对别人的孩子是绝对不会这么亲昵的……我就常常想,假如我也有爸爸,也是一个大胡子,哪怕他的胡子会划破我的脸,我也希望能在每天临睡前听到他对我说:‘晚安,宝贝……’,我也希望能听他讲一些故事,就算不好听,只要是专门讲给我听的,那就很好很好了……”

“小贱人!”巨型触兽恼怒地大吼,“你还敢说!我杀了你!”

空灵急忙拼尽全力按住巨型触兽,对绘纪说:“孩子,你快离开这里吧,我没法长时间拦住她……你逃离这个星球,逃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去吧!五行杀手答应了要帮我,绯翠姑娘愿意替我照顾你,带你到索帝亚星去……孩子,你快逃吧!”

“不行不行的!后面就是提克里特城!小秀哥哥在那里,赫连大叔在那里,刺马叔叔、英雄,还有很多好人都在那里!提克里特人待我比吉罗城的人好几百倍!我不能逃走,不然提克里特会被毁灭的!”

“小贱人!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告诉你,不论你逃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毁灭你!”

“母亲!”

“空灵,我不和你废话!闪开!”

“……”绘纪不再说话,身上的银光高涨,甚至已经能看见铅灰色粗糙的皮肤在越来越强烈的伸缩中变得透明。

空灵慌了:“绘纪!绘纪!你要做什么?!难道……”

巨型触兽怪叫着:“这小贱人妄想和我们同归于尽!空灵你快让开!让我在她自爆前撕碎她!她对你本来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心底早把我们诅咒了无数遍了!”

空灵看着绘纪坚定的神情,仿佛听不到巨型触兽的怒吼,他淡淡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和我想象的一样……那么……请你们……帮我吧……”

旁边围观的六个人中,萝依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去吧,孩子!”空灵突然发力,捉住绘纪扔向萝依!

“你做什么?!”绘纪在惊叫中被萝依接住,回头看向空灵时,只能看见一片耀眼的银光!

她的眼睛找不到那个巨大又亲切的身影了,巨型触兽尖利地长啸:“空灵!你疯了吗?!”

“不要!”绘纪想挣脱萝依的手向那团惊心动魄的银光扑去,无奈萝依的手就如同千钧的钢铐,根本无法挣脱。

萝依说:“小风小迪上!翠翠先行!”六个人中的三个人马上行动起来。

绯翠手中光芒大盛,瞬间抛出数百个直径过两米的齿轮,呈阶梯状向天空延伸而上。

风和哈迪同时跃上齿轮的阶梯,待到达七八十米的空中时,风单手撒出一片细密的藤网,由上而下象编织一只渔蒌般迅速把巨型触兽和空灵包裹在其中,哈迪在风完成巨网的编织后,跳到网顶,双手覆在网上,把一阵紫黑色的半透明气膜从网顶辅下,以巨网为依托,罩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在做什么?!”绘纪震惊于三个可怕的灵魂力量时,也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

萝依面无表情,语气中却透着悲壮:“空灵要代替你和那个巨型触兽同归于尽。天下间总有这样傻得可敬的父母,宁可把最糟的命运扛在自己肩上,也务必要为自己的孩子开辟一方未来的天空……空灵要断去你这一生中最大的噩梦,只有你的奶奶消失,你才能走出童年的不幸;只有所有物种间的歧视和不平消失,各种和你的一样的孩子们才能尽量少地接触这些痛苦的阴影,只不过那也不是一两个生命的牺牲所能扭转的。

触兽的自爆威力巨大,更何况是两个成年的触兽……相距不过一公里的提克里特城必然不能幸免。绘纪,你不希望提克里特城就此毁于一旦吧?”

绘纪的声音颤抖:“不,我当然不希望,可是……那……”

“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两个触兽所能造成的伤害减到最低,小风和小迪将以他们的灵魂之卵力量限制爆炸冲击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力量,还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冲击力量要交由小红来解决。”萝依左手抱住绘纪,右手抱住珈绮,以最快的速度向提克里特城方向撤去,“小红!其它的交给你了!”

“保证不辱使命!”红发双手张开,拦在提克里特城和巨网之间,肩上的幸运眼放强光,一团团因炙热空气滚动而形成的红雾在身边升腾,他打算以焰翅虎的灵魂力量消化掉来自爆炸的能量!

风和哈迪的巨网完全布好,大量的精神力消耗让两人感到疲惫不堪,从齿轮阶梯下撤下,赶到红发身后时,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天崩地裂的一声轰响!

巨网被爆炸冲破,毁灭性的能量汹涌地向四面八方排开!绿色的平原仿佛经历了一场疯狂的飓风!剥蚀的大地上土尘飞舞,不复往日的生机。被削减了大部分能量的冲击波如万马齐奔,向红发布下的火焰防线扑将过来!

红发身上红光暴涨!身体变成一个热能吸收器般,尽力将扑向提克里特的冲击波吸引到热能中心,时空好象被难以想象的力量扭曲,阴蓝色的火焰和暗红色的炙烟相互纠缠,炸出黄白相间的火花电光,震耳欲聋的声响连远在数百米外的提克里特城上士兵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嗷……”幸运有些难以承受这恐怖的高热,发出不堪忍受的低叫,幸运的精神力稍有减弱,红发立刻感到不支,后面的风和哈迪见状急忙扶住他,三人一起撑过这难熬的最后几秒!

这一切,不过在短短的几十秒内结束了。

冲击波过后,面目全非的平原上,青溪的中游,多了一个圆形的大坑,青溪水潺潺地注入大坑,在周围袅袅的流烟散后,这份平静显得如梦如幻。

绘纪的眼睛被飞尘打得有些疼,眯起眼睛泛着泪花的同时,她看不清这个泪光里的世界了,只是觉得在掠过平原的呼呼风声中,隐约听见有个声音在对她说:“晚安,宝贝,晚安。”

女孩拼命揉着眼睛,想把这个模糊的世界看清,但那两行怎么也收不住的眼泪终究没有让她看清,她哽咽着:“晚安,爸爸,晚安……”

尾声

“可以拆线了。”雷欧医生那自始至终都有礼而好听的声音,伴着一圈圈解开的纱布,少年感觉到一些光鲜的颜色在不断地明亮起来。

“手术很成功。小秀,以后要好好爱惜这得来不易的光明哦!冥华小姐可是专门指定了资深医师配合施术的。”医生把最后一圈纱布拆开,“来,慢慢地睁开眼睛,慢慢地,不要急,让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对,做得很好。”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一些透明的药用饼子,以及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小鸟呢喃的歌声。

这是一个不算寒冷的冬日,因为深冬已经过去一大半,春天的脚步近了,大地的呼吸也渗透了一个冬天漫长的期盼。

“我要看……”小秀伸出细长的手,从善解人意的医生手中接过两张照片,这是他要求的,想在能看见的第一时间看见绘纪,不过小女孩显然还是对自己的模样非常缺乏自信,不愿意让小秀第一眼看见她,希望小秀先做好心理准备,所以雷欧医生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小秀先看照片。

照片上苍白的女孩和少年站在一起,背后是提克里尔山浓翠的森林,脸上有一丝惨然又义无反顾的微笑,那个时候,哪会想到还能活着来到索帝亚呢?女孩平凡清秀的小脸就象一片最普通的绿叶,也许放在一群女孩子中,就会被彻底地比下去,从而显得黯淡无光了吧?

但是,小秀觉得,从这一刻起,在他这一生中碰到的所有女孩子的脸中,他可能只会记得这一副面孔了。

外表的美丽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最贴心的人,才会一辈子都会觉得魅力无边。

“绘纪和我想象的一样呢!”小秀开心地笑起来,“一丝一毫也不差,完完全全的一样!在我还看不见的时候,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我就知道她一定是这个样子了!”

“是啊。”医生微笑着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身绿衣的绘纪,手中捧着一束含笑的百合。

……

“我的娘,这次算任务成功了吧?冥华那婆娘保护得很好、大星王海盗也被我们消灭了,我们后来还折回去把他们的基地都捣毁了、林家那个恶千金也有救回来……”红发不安地瞅着萝依的表情,因为从刚才萝依和暗杀总部联系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很阴沉。其它人也很小心地看着萝依,等着答案。

“是成功,但是总部说,没有人敢再做五行的中介人。”萝依的脸还是板着,对红发怒目而视,“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四年前惹下的祸!现在没人做我们的中介人了,满意了吧?!”

“我……我……”红发蹲到地上用手画圈圈,没敢再多话。

萝依摇头道:“算了,我找以前的老朋友帮你们务色一个新的中介人吧,希望新人不知道你们的恶名,不然的话我们真的只能自己谈了,这样子总部会加收违规费的。赫连的伤也不是短时间能治好,截肢是肯定的,后续的花费也需要很多,我们得要多挣钱啊!”

绯翠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红红,林家小姐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夏尔接她回去的时候她好象很生气的样子?我们才回来,可不能随便再树敌啊。”

红发抱着脑袋想了想,说:“没什么啊,那个恶千金说虽然我们救了她,但是以前的事也不能一笔勾销的,她可以从中调节,要求我们给她当保镖,试着和骨翼帮和解。我就说了一句:‘这是什么狗屁道理?难道我们还怕你们啊?叫夏尔那个老头和骨翼帮放马过来就是!’她就生气了,跺脚走人耶!这么大的火气,真有激情啊……啊!”尽管抱住脑袋还是被众人狠狠合击了一顿。

萝依大骂:“你脑袋真的进水了?!林家千金明明是很讲道理的人,你是猪啊?!只会惹事!”

绯翠柳眉倒竖:“你就是这么对待女孩子的?嘿!”

风的嘴角在抽筋:“你想害我们收不到林家的赏金,打白工,嗯?”

哈迪轻笑:“别介意,二哥,我看大家都揍你,凑个热闹打两下而已。”

银说:“大家别吵了,看电视上在说什么?”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看向电视。

屏幕上,一份悬赏令正放到一半——

林氏财团林珈绮小姐,悬赏追杀暗杀组织的B级杀手红发鬼。条件不限,时间不限,赏金增加至25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