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轻蹙，朱颜半掩，莫心儿的气质陡然为之一变，淡然疏远，让我心头不期然生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这才是花中魁首的风范！我心底忍不住暗赞了一句，转头对王保罗笑道：“王先生，虽然你害我损失了那么多的行业经验值，可跟着你能见到莫姑娘，也算两不相欠了。”
王保罗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你是流香苑还是点翠台的人？……都不是？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闻香阁的！也不是？难道是粉楼？”
听他几乎把京城著名的风月场所说了个遍，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问道：“你丫是不是和我们青楼联盟有仇啊？！”
“这话从何说起？”王保罗有些迷惑，随即理直气壮地道：“服务不好，我当然要投诉了。”
我这才想起来他那十分西化的名字，心道，这厮别是个海归吧？就这帮家伙毛病多，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理论一番，投起诉来就像拉屎放屁似的说拉就拉说放就放，连老娘少给了两钱肉，一海归都能投诉到市场管理那儿去，可多给的时候却从没听他们说过一句谢谢。
“这位小哥八成是丽春院的。”一旁莫心儿突然插言道，探寻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两圈，道：“你是丽春院的总管协理郭虎吧。”
“正是在下。”闻听莫心儿竟然知晓自己，我心中暗吃一惊。只是她一开口，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便荡然无存，我一面好奇，一面胆气陡生，问道：“莫……姐姐怎么知道在下的？”
“你还不知道吗？你已经是青楼联盟的名人啦。”莫心儿似乎没留意我称呼的变化，嫣然一笑道，这一笑竟是艳光四射，让我心一阵怦怦乱跳。
“上午青楼联盟开例会，其中就说起王郎投诉一事，被投诉的九家中有八家认了帐，只有丽春院驳回了投诉，结果被系统五倍处罚，白大姐气得当时就要把你开革了……”
我顿时窘得脸上发烧，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妈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又想起传言说能参加青楼联盟例会的十有八九是大美女，心中不禁哀叹，这回自己不仅丢大人了，而且落得这么个笑柄，恐怕日后泡MM的难度系数都要大增了！
王保罗挠了挠脑袋，奇怪地道：“郭，你为什么要驳回我的投诉？关于投诉的问题，我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他还是个不满十八岁的童男子呢，自信心又暴强了点。”莫心儿笑着解释道，王保罗这才恍悟，不由大笑起来。
“莫姐姐，给我留点面子吧。”我装出一副可怜相，“为了这档子事，我的职业品秩已经下降了一级，连到手的拍卖会代表资格都失去了。”
“哦？”莫心儿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道：“既然有缘相识，小虎你若不嫌弃的话，来我天心小筑一坐如何？”
我心不争气地猛跳了两下，名震京华的莫心儿竟然邀请我去她香闺一坐，还那么亲昵地叫我小虎，我还真他妈的有点受宠若惊！可见她转身依偎进王保罗的怀里，任由王保罗搂抱着走进屋内，我顿时平静下来——大概莫心儿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屁事不懂的毛孩子了！
等我缓过神了跟进屋里，就见莫心儿风情万种地坐在王保罗的腿上，而王保罗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像是主人似的指挥着小丫鬟煮上新茶，摆上果品。
难道这才是莫心儿的真面目？！
此刻再看见两人旁如无人的卿卿我我，我已经不那么吃惊了，只是有些尴尬，不知该坐哪儿好，当然，我心里免不了一阵胡思乱想：“这王保罗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赢得莫心儿的芳心！”
“小虎，你随便坐。”莫心儿的朱唇好不容易才离开王保罗的耳垂，顺手掩了掩衣襟，转过头来对我笑道：“在这儿你不用客气。”
“可咱俩好像不是很熟哩……”
“嗯，你不是叫我姐姐的吗？”
“这倒不假。”
莫心儿嘴角露出的一丝顽皮笑容，让我顿时觉得她亲切可爱起来，既然她毫无顾忌地放浪形骸，我也没必要缩手缩脚的叫她小瞧了，于是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大太师椅上，四下打量起这闻名京师的天心小筑。
“小虎，方才你说，白大姐撤销了你拍卖会的帮会代表资格？我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动真格的了。”
“有错必罚嘛！”我随口道，可随着目光的移动，我心里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天心小筑布置的十分简洁雅致，一几一凳，一橱一榻，俱非俗物，相形之下，搂抱在一处的王莫两人虽然旖旎的几乎让我流出鼻血，可与屋内的气氛却极不协调。
“这事儿怎么能全怪你呢？”莫心儿抱打不平道，“凤语嫣是个中高手，你八成是信了她的话，说来她责任更大，不过她是你们丽春院的宝贝，动不得的，只好拿你当替罪羊了。”
听莫心儿的话竟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我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更是奇怪，虽然京城五大名妓之间的明争暗斗已是路人皆知，可大家公认莫心儿的实力明显在其他四人之上，是当之无愧的花魁，据说她又生性高傲，怎么会轻易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指责他人？再看坐在王保罗膝上的这位春情荡漾的佳人，不是小红楼的匾额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天心小筑”四个大字，委实让我难以把她和想象中的京城头号名妓划上等号。
“姐姐当真是冰姬莫心儿莫姑娘吗？”
犹豫了半天，我终于忍不住开口相询，只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满心惴惴地望着眼前这个大美女，心里却暗骂龙虎的鬼设定，为什么偏偏在妓院里就不准使用鉴别术？婊子和嫖客连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隐私权！
“哎呀，还是给你发现了。”少妇咯咯笑了起来，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我是莫可儿，心儿的姐姐。”
“莫姑娘的姐姐？”我吃惊地张大了嘴，“没听说莫姑娘有姐姐呀？”
这绝不是我大惊小怪，事实上，因为龙虎中的血缘关系需要复杂的认证手续，在龙虎中遇到一对姐妹的概率几乎和现实社会遇到一对双胞胎的概率差不多，若是这个莫可儿所言不虚的话，这对美女姐妹中的姐姐也早该名扬京华了。
“看来你对青楼联盟的事务并不太关心嘛。”莫可儿笑着揶揄了一句。
我讪笑了两声，忙打开了记事簿，查看起联盟消息来，涵香早把各种信息分门别类地替我整理好了，只是我心里惦记着如烟和拍卖会，还没来得及查看。
“青楼联盟第二十七次例会于东华历一五一四年八月廿日上午召开，长老会对联盟近期工作总体上表示满意，但对目前因为扩张迅猛而导致的服务质量下降问题深表担忧……”
“恭喜青楼联盟属下门派突破五十大关！联盟弟子总数逼近九十万……”
“首届裕隆钱庄杯青楼联盟十大花魁、十大嬷嬷及十大x龟公评选即将展开！裕隆钱庄是龙虎三大钱庄之一，分号遍布东华大陆……”
“联盟人事动向：天香楼副楼主郝香出任联盟新设立的按察使一职，负责督导联盟纪律事宜，其原有职务由天香楼京城分号掌柜欧阳枫接任，天香楼扬州分号掌柜莫可儿调任京城分号……”
“不会吧？姐姐竟然是……天香楼京城号的大当家？”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依旧蜷在王保罗怀里的莫可儿，她……哪里有一点大当家和龙虎高手的风采啊！
由于京城的特殊地位，青楼联盟旗下妓院的京都分号掌柜几乎都是帮中的大佬，就象白玉霜白大姐在丽春院的地位绝不比总管和司库低，天香楼也不例外，而天香楼又是联盟第一大堂口，实力超群，这个莫可儿的等级极有可能比二十级大刀师的白大姐还要高，难怪她能感觉到我的行踪。
再看王保罗的时候，我已是满脸敬仰——能把天香楼掌柜弄上手，就算我记忆中的龙虎风云榜前一百名当中没有他的名字，我也不敢再把他简单归类到只会做活塞运动的猛男里去了。
“如假包换。”莫可儿从王保罗的身上跳下来，方才几乎被撩到腰间的富贵百衲裙复又落下，将白皙光洁的大腿重新遮掩起来，伸了个懒腰，她轻挥了一下袍袖，神色一正，气势顿时大变。
“可儿你今天很奇怪，变来变去的，不觉得累吗？”王保罗抿着茶不解地道，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女人刻意显露出来的强大气势。
一句话把莫可儿打回了原形。她嗔了多嘴的男人一眼，坐在我对面，正色道：“小虎，姐姐刚到京城，许多事情还摸不着头绪，偏偏欧阳楼主赴任时带走了总管、总管协理等好几个人，而心儿又不喜与外人交往，人手真有点捉襟见肘，咱们姐弟俩一见如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天香楼帮姐姐一把？”
听到这意外的邀请，我忍不住“啊”地惊叫了一声，看莫可儿的神态不似在说笑，我一时真是又惊又喜——天香楼的掌柜竟然亲口邀请我，这面子可算够大的了。
反正联盟内改换门庭不算背叛师门，在天香楼自己的机遇会更多吧，我张口就想答应下来，可一想到白玉霜、关荷威严背后的溺爱，却发现“愿意”这两个字竟是那么难以出口，期期艾艾了半天，不敢去看那对满是期待目光的眸子，身子一缩，颓然道：“白大姐对我很好……”
“哦，是这样。”莫可儿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含糊地低语了一声。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我心里不知怎的就难过起来，忍不住道：“姐姐若是有什么差遣，小弟万不敢辞，要不我就在这儿打几天白工，直到姐姐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那……姐姐就不客气了。”莫可儿眼睛一亮，“我久慕京城大拍卖会的豪奢，小虎你下午就陪我和王郎去参加拍卖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