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雏鹰初啼
作者:沙啦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525

会场上本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在他一声大喝后,顿时静了下来。都将目光集中到苏明远身上,颇为期待他能有什么答案。

苏明远见众人都等待他的发言,心中颇有受人重视的自豪感,但他本是平生第一次在讲台上面对如许多人的目光,不像他大哥、二哥早在苏玉成的培养下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男儿了,心中又有些担心自己的话是否能打动众人的心。正在由于间,眼角余光忽然看见李道先又露出鄙夷的眼神,不由胸膛一挺,豁出去的说:“解药确是我拿的!”说完,胸膛挺得更高,眼望天花板,却又压抑不住心中的惶恐,偷偷用余光瞟了眼苏玉成,揣测父亲是否会怒气勃发。

然而苏明远的话显然大大出乎在场诸人的意料,他们根本没想到苏明远会真的盗取那么多解药和脑神丹,原本发话也仅仅是落井下石。

毕竟天医门执掌昆仑盟主一职多年,众人心中多少都有些嫉妒、暗怨,但天医门又的确秉公办事,数百年来一直颇为公正,纵有一两届盟主有所不公,天医门也毫不犹豫,断然予以撤换,故此昆仑盟主一职始终未曾动摇。

今次眼见有把柄可抓,而且又有李道先等人率先发难,众人新仇旧恨之下,纷纷落井下石。但各派掌门也都不是傻子,多年历练,又怎么会看不出此事蹊跷之处,一年份的解药足足有一个集装箱那么大,任苏明远本领再高,怎么可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盗取那。

现在苏明远的这一个承认,反而打乱了在座诸人的计划,本想趁机施以恩惠或者棒打落水狗的一下子都失去了目标,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各人都在盘算:苏明远此话究竟是何意思,或者还有更大的内幕可暴?

苏明远要的正是这短短的一瞬间鸦雀无声,从小自他爷爷处接受教导,与人交手要力争先手,为人出事更要力争先机。

刚才心绪慌乱下,一瞬间的领悟忽然让他头脑冷静下来,想出个道理来:要让众人听自己的,首先自己就要掌握会场发言的节奏,而要掌握现在数百人纷纷扰扰的节奏,首先就要做一些出乎他们意料的行为。

于是他没有反驳,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大胆的说解药是自己拿的,求的就是众人一瞬间的惊讶。

眼见目的已达到,他没有迟疑,立刻又接着说道:“不过拿了后才发觉解药太大,只有放回原地了。呵呵,那么大东西我可没法办啊!”说着说着,苏明远自己的心绪已经稳定下来,极力做出轻松的样子,并笑出声来。

众人也一阵释然,原来是小孩子闹着玩啊。会场原本紧张、激烈的气氛无形中冲淡不少。

苏明远暗喜计划成功,但不敢怠慢,马上又接着道:“解药足有房子那么大,要拿走不是一两人合力能够办到的,如果没有严密的计划,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我猜测,有敌对的人物渗入进来了,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手中做势,重重往下一捶,显示出他苏明远的决心。

会场众人中也有些已经意识到,如果不是天医门自己搞得鬼,那么必然是有敌人了。不过苏明远当众这么一说,心头还是一阵揪紧,昆仑已太平数百年,忽然有敌人渗入,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特别是苏明远最后加重语气,刻意把“我”换成“我们”,顿时一股同仇敌忾的感觉油然而生,企图落井下石或者对苏明远存有的些许疑虑也都荡然无存了。

在座诸人只有几人察觉到苏明远的变化,姚金刚身边坐着的一位马脸中年人凑过头来道:“明远这小子不简单那!”

姚金刚脸色凝重的点点头。苏明远出乎意料处理手段让他心中颇为震惊。刚才苏明远只说了短短的四句话即改变了自己孤身奋斗的劣势,转为联结众人共同查找渗入的敌人,这种手段他自问在苏明远那个年龄还做不到。

只看苏明远第一句还不过是让众人听其发言,本是他的正当要求,而且还露出那付激动难耐的样子,众人当然会出于同情而暂时闭口不言。苏明远即利用了这个时机,再出奇招打乱了众人原本想好的答案。然后趁机掌握会谈的主动权,再下两城,末了那两句一举改变他的颓势,先缓解气氛,再在不知不觉中把他自己从“嫌疑犯”的角色一举转为“我们”,站到了同一边去。那心智,那手段,绝对不简单。

姚金刚思忖到这里,心中大懔,再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少年了,双眼抿成一条逢,流露出刀般锋利的目光,暗暗盯着苏明远想道:“明远那,虽然我承认对你是低估了。但是,你还没有学会韬光养晦这一招吧!那么就让我来教教你吧!”他对一直等待他的指示的李道先不引人注意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李道先面皮不动,目光中流露出恭敬的眼色。

而苏玉成端坐台前,也深为苏明远的一番话震惊。他也没想到一直练武不成、生性怯懦的苏明远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厉害。“莫非,这次外出他有了什么奇遇不成!回头得要好好问问他!”想到此处他也仔细的打量这个他现在忽然觉得有些不同了的儿子,想看清楚究竟那里不同了。

此时台下众人已被苏明远的一席话挑起了心中的疑惑,议论纷纷。忽听李道先冷笑道:“苏盟主把儿子推到前台来就可以了事了吗?纵然解药不是苏明远盗取的,然而解药一直存放在在你们苏家的药库,别的门派想要进入一观都不得许,而你们苏家子弟则出入无忌。现在出了事了,纵然不是你们苏家子弟所为,你天医门也应该负起失察的责任!而且你身为天医门门主,却不交代两声,未免有失其责!”

苏玉成心中暗恼,虽早知没那么容易过关,但这李道先屡屡出来挑战他盟主权威,如果不回他两句,那自己这盟主当得当真是没有威信了。当下决定先试探他两句再说,于是整了整脸色,虽然肚中恼火,面上依然古井无波的道:“不知道李掌门有何赐教那?如有好的提议,也不妨提出来大家共同参考参考!”话说得甚是滑溜,不给李道先有把柄可抓。

李道先听见苏玉成说出这番话来,觉得机会来了,露出笑容道:“盟主说赐教就太抬举我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是此事既然发生,追索解药和秘方当然是头等大事,但是从此事可见,眼下昆仑的制度有莫大的漏洞,如不改革,完全可能发生更严重的事件!眼下正有未知的敌人潜伏在暗处,如若我们内部还有漏洞可钻,则一旦事到临头,可就晚了!”

苏玉成心中明白他说的漏洞指的是什么,不过眼下还不到揭穿的时候,仍故作不知的恭敬问道:“不知李兄对昆仑所留下的制度有何独到之见解,还请指点一二!”

李道先被苏玉成这一捧,心头更是大乐,浑然没有发觉苏玉成话中有何不妥,径自说道:“想你天医门世代皆为昆仑盟主,且事关昆仑命脉的脑神丹解药等又始终存放在你家药库,一旦出起事来,这个责任可不是你天医门一家所能负担的!”

关于盟主和药库这两个敏感问题的争执,在昆仑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天医门苏家因为始终尚算公允,且把握天下三大奇毒于手,不谈那专门用以控制人脑的脑神丹,仅是化功散和化尸粉即让众多门派谈“医”色变,故此虽有争执,但天医门执掌盟主一职的规矩却始终不曾变过。

然而有心人的野心也从来不曾停止过,这次李道先跳出来指责即是在姚金刚等人的授意下,做马前卒试探苏玉成的反应,若能将盟主一职改为“公推”则更好,哪怕不然,也要尽力将脑神丹的制作方法和解药的配方搞到手,这可是他们垂涎已久的控制人心之利器了。

却听那苏玉成在台上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道:“李兄说的也是。想我苏家执掌昆仑盟主数百年,实也历尽风雨。特别是今次我儿明远让各位掌门劳心费力不已,实在亏对各位。若有能人愿意代为操劳,我苏玉成感激不尽。却不知是那位仁兄如此热心昆仑,莫非是你李兄本人吗?我苏玉成先在此谢过了!”说完当真站起一鞠到地。

苏玉成这番做作让台下大批掌门大跌眼镜,本以为苏玉成必然痛斥李道先一番,他们原也都指望着看好戏,却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个场面,还以为苏玉成当真是因为苏明远闯下大祸而心绪不宁,在那里甘心拱手让出盟主一位那。

于是台下那些有野心的人纷纷欲言,准拟拿话套住苏玉成,先把此事做成铁板钉钉再说;也有些受过天医门好处的,或者是祖辈流传下来终身尊天医门为昆仑盟主的忠心门派,纷纷出言劝慰苏玉成不可如此。

台下顿时众言齐发,又是闹哄哄一片。

苏玉成待众人吵了一会,才又摆摆手道:“众位莫扰,且先听听李兄高见如何?”声音不大,但在苏玉成浑厚的内力下,却清越如自九天发出,声音虽小却字字听得清晰。

众人忙自停言,也纷纷注视李道先,猜测他会推举谁做昆仑盟主,抑或是想让他自己来当。

李道先却也不是笨蛋,眼见众目齐注意着自己的嘴唇,当然知道自己要说的内容之重要性。一个弄得不好,得罪人还事小,万一给人以为蓄意夺权,来个当场当堂处决可就划不来了。想到这里,李道先心中暗骂,这苏玉成还真是只老狐狸,不知不觉中,自己就跳进他的陷阱了。思索片刻,李道先假惺惺的笑道:“盟主开玩笑了,怎么会是我那!昆仑之内高人何其众多,我李道先是万万排不上号的了。我只是私下常自揣测,如若昆仑盟主一职,能够改现在的苏家代代继承而为各门各派共同选出一位高人来执掌,且执掌日期换为每5年一次。则昆仑诸事必能得到公正处理。而且我们再推选四名盟主助理,配合现在的执法十派,共同维护昆仑和安宁,现在发生的那些事故必然将荡然无存。而散功散、化尸粉、脑神丹三大奇毒又盟主及其助理共同保管,不但能够让大家放心,且盟主加助理即为五大门派共同看管,那哪怕是想‘监守自盗’也不可能!”说自后来,李道先又有些得意忘形,忍不住就讽刺了天医门两句。

苏玉成听李道先这段话就知道他今日是有备而来,这些设想还算充分的计划,如果是刚刚想到的,那李道先也绝对不敢当场说出来。推选四名盟主助理,那不是把“执法十派”的地位给推下去了嘛!没有人指使,李道先一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苏玉成的忍耐功夫也十分了得,依然不动声色,对李道先道:“那李兄可愿先就盟主一职推举一人。”

李道先道:“既然盟主授意,我李道先也不推辞,先抛砖引玉吧!我推举姚金刚姚兄!姚兄平日里为人热心公益,且常年四处奔波,对世界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现在正是我昆仑扬名世界的大好时机,有姚兄担任盟主,我昆仑必定更加蓬勃发展!”

姚金刚心中暗怒:“这李道先怎么也不长长脑子,苏玉成明显是要引出你幕后的指使人,你却大大咧咧的就把我给推出去了!简直就是个笨蛋!”想归想,但回话可慢不了,连忙脸上堆笑抢道:“李兄厚爱,不过我姚某对苏盟主平日所为是敬仰万分,这盟主一职是万万不敢当!”

李道先愣了一下,怎么姚金刚忽然又不要当盟主了那?他是站在场中央,身处局中,且心头正被那股斗倒天医门的幻象所迷惑,根本没有发觉有何不妥。

这一切苏玉成都看在眼中,心中已知道那李道先背后指使之人必然是姚金刚,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无须多做纠缠,正容道:“却不知道李兄此意可还有其他掌门同意吗?”

李道先正自得意,左右四顾,等那些平日里都对天医门占着盟主一位不肯放而大放撅词的人站出来声援自己。然而左右顾盼了半天,台下众人却没有人回应。那些平日里看来义愤填膺的同好,现在却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

苏玉成面色顿时冷肃了许多,对李道先道:“莫非这仅是你一人的主意!”眼中精光暴射,李道先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虽身在人群中,但却好像一个人给困在这股压力所构成的圈子里。

李道先知道自己刚才言语失着,特别是在没有获得别人的支持下,心神大乱,顿时给苏玉成乘虚而入,控制了自己的心神。

心慌之下,连忙极力镇定,道:“不是的,这是大家的意思!”言语中已经不由自主的给苏玉成牵着走了。

苏玉成盯视着他,目中神光更炽,李道先眼中只见苏玉成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心中知道不对,但是他的功力和苏玉成相差不止一筹,现在又措手不及,已经无法在心神上抗拒苏玉成。正在努力挣扎之际,听苏玉成在那里道:“天医门为昆仑盟主乃祖宗传下的规矩,又岂是你一家一派所能够废止的。若今日众人提议,我苏玉成理当接受众议,但只有李兄你一人提议,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用心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