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从东边的院墙上高高的升了起来。小院里，绿色的草木沐浴在还是温暖的阳光下。莱尔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到剩下的姑娘。

“卡贝儿，你和兰妮是一起的吗？我是说，看起来你们挺熟的！”

“对的，我跟她从小就认识的。”侍女卡贝儿回答道。

“那你们的家住在那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对你来做拥人的决定，没有什么其他意见吗？”莱尔问道。

“我们都住在唯呐贝尔东边的肖恩村里。那里离城市还有十来里的路程。”

“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哥哥。兰妮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只有爸爸一个人抚养她。他们没有反对到这里来工作的意思，难道喉爵府不是正在请人吗？”卡贝儿最后回答的口气有些不大愉快，好像已经开始主动的讯问起自己的主人了。

交谈被迫停顿了一下。

莱尔先是用黑色眼睛直直地盯向对方的双目观察了一会。才疾言厉色挖苦道：

“因为你完全都没有对我说实话，前面说的都是假话。”

“对不起，我不、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金发侍女卡贝尔有些紧张的回答道，但无意中反问的语气却越来越强。

“看，你现在的语气已经不像是个拥人在说话了。如果你来自近郊的村子里，那么，就不会在陌生的地方对着自己的主人这样讲话的。你有父母的话，他们会告诉你第一天来，对主人该如何去说话。即使不是这样直接说，也会暗示你工作的重要性。那么，现在你就不可能如此同我说话！”

“对、对不起了，莱尔少爷。以后我会注意的。”卡贝尔道歉了，激烈的屈辱从她的蓝色的大眼睛里表现出来了。

如果说，莱尔刚才的和颜悦色是如同轻风一样让人放松随意。那么，现在的的言语就像闪电一样使人难以应付。莱尔相信，这可以让他观察到更多的东西。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看你的外表，虽然现在的服装是普通的下人衣服，但你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走路的时候可以做到点尘不惊的地步，这说明身上的武技非常的不错。行走方式也非常有跳跃感和张力，就是说，你可以平均分配身体动作的力量。实际上讲，你的本领已经达到了玄甲武士的程度。这只是基本的东西，如果加上女性天生就对魔法的擅长，也就是说如果你再懂得一些魔法的运用，那么，评价可能就会更高了。即使这样，你现在所刻意隐瞒下的东西，这已经可以理解成为，你已经是一个白银武士的评价了。”

“别人都知道，如果是一个冒险小组里出现一个玄甲武士，是多么让人依赖的伙伴。到哪一座城市都有份不错的工作在等待着他去做。另外，你的站立方法也和你的朋友不同。女性战士里也很少会注意日常的举止，虽然有些人一直在想模仿。”

“随意站着的时候，你都能让双腿并拢，两脚交叉，脚尖方向往外。走路的时候，你的步子很小，并且步伐均匀。这有说明了你过去或小的时候习惯穿裙装，教养很好。事实上，有很多的贵族小姐做的还没有你现在完成的这么好。”

当莱尔停止了讲述经过分析观察而得出的一连串结论以后，卡贝尔还是没有开口为自己声辩些什么。可惜的是，从逐渐张大的蓝色眼睛里面，莱尔看到了对方的怒气在澎湃着。

金发侍女卡贝尔在道歉以后，就紧紧的把她红艳的嘴唇抿了起来。莱尔发言的时候，更是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莱尔却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分析出事情的具体环节，就可以从卡贝尔的解释道歉的言语里面，可能会找到越来越多的错误，以便揭穿更多的谎言，慢慢瓦解对方层层紧裹着的心理防御。

这可是以前审讯官才有的乐趣。但对方沉默的抵抗却让他一无所获。

现在，他还需要给对方已经在努力抑制愤怒情绪的心灵梯坝给上沉重的一击，得到对方的屈服和自己需要的真实情况。

“这么样的一个矛盾就产生了。听着，前面所说的只能说明你身手好的超乎他人的想像，家世也很好。但什么促使你到这里来当下人呢？不要告诉我你需要体验其他不一样的生活。英雄戏剧的台词真让人觉的讨厌。”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的名声并不光彩，需要别人不在知道你的过去。也许，是被迫这样做的。最有可能的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很有可能，你现在正被盗贼工会或是冒险者协会的人追杀或追捕。当然，也不排除你来自监狱刚刚被释放出来的可能性。这样，你就需要一个固定隐蔽的地方来躲开他人的注意力了。”

“看看这里都有什么？只有家具比较值钱。但这太重了。你们一定不会喜欢扛着它上墙的。连衣服都是男人的。你们这一次来真的要毫无所获了。”

“我可以告诉修奇先生，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相信他也很乐意通知城市里的警备队，来审讯两个来历不明的女贼的。那里的牢房一定会空出两个房间，单独让你们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说出来了目的。我就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一点上，可以用我死去母亲的名义来担保。真的。”

“莱尔少爷，我们真的是来伺候你的。没有其他的目的。”卡贝尔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始带着明显的气愤情绪在试图解释着什么。她蓝色的眼睛里面，已经出现了晶莹的水波在微微荡漾着。

莱尔考虑到新来的两人中打开缺口时，不是没有考虑过。实际上，他发觉两个人都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虽然卡贝尔表面冷漠，对自己充有敌意。但这种人也比较容易讲出事实。对待不满和怒气勃发的人，就如同动物一样，激怒了对方，就会使她失去对心灵的控制权。实际上，以后就是你在掌握她的头脑了。

而善于转换情绪的兰妮则比较难办。那是个小滑头。根据莱尔的观察，在情绪控制方面卡贝尔显然无法和她的同伴相比。

别的不说，但指兰妮在莱而毫无防备下的一哭，就可能让询问无法进行下去，往往你问的越急，对方就哭的越凶。等哭好以后，这个侍女肯定已经找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糊弄自己当真的。

莱尔还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个地位高贵的傻瓜。

“想想吧！你可以不说，但肉体不会不告诉你感觉怎样的。另外，看的出来，刚才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女孩子有些无辜。她如果不介意和你一起去城市中的警备队那里待一下的话，那倒是个不错的同伴。兰妮的岁数比较小，就是再怎么坏，也应该是你牵累了她。而且，如果你把她当朋友的话，可以理解为：对方有陪自己一起受累的必要么？可能只是很小举动就可以解决这一切，但你是个极端自私的人。所以，兰妮也就必须为此得到羞耻和不名誉的待遇。”

新来的侍女卡贝尔再也忍受不了对方这样的羞辱和调侃继续下去了，她颤抖中的身体猛然一振，紧接着歇斯底里的对着莱尔大吼道：“您理解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可能我们就是来保护一头蠢猪的！”

说完，这位侍女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她抱着头软倒在椅子上，突然之间痛哭了起来。

“哦，真的么？非常感谢！”

对着尊严受到侮辱，并且处在哭泣中的侍女，莱尔有些冷酷的轻轻说道。

莱尔运用自己观察来的结果，肆意的运用各种想像力来羞辱恐吓少女。

先是打击对方的自尊心。因为他发觉，冷漠的人通常在自尊上，有超出他人的激烈反应。然后是运用家族的力量来、威胁对方说出真话。

在发现效果不好之后，莱尔再是软语相求。但卡贝尔还是继续坚持了刚才的话语。最后，连侍女二人之间的友谊也被莱尔甩了出来，用做胁迫他人讲出目的的手段。

而结果，他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东西。

※※※

在侍女的哭泣中，房间当中地上窗形的光影逐渐变窄退却。最后，只留下一道横杠在地里的条形光芒，但颜色从金黄转为了炽白。

视若无睹的莱尔眺望着窗外的玫瑰园，心里却始终也无法平静下来。虽然他现在也很想知道在这个美貌侍女的背后，是谁在主使着这两个人。

对于刚才的一切，莱尔知道。确实做的有些过份了。莱尔也不想现在就向对方接下去询问问题。因为即使他提出来，也不大可能产生任何结果的。

不过，这也可能是对那一双蓝色的眼睛让他感到心烦的结果。他对自己安慰道：对方的眼睛里也没有表现出好感来。

如果不是经过训练，心中毫无准备的少女很快就会透露出一丝半毫的信息来说明自己的来意。如此一来，他也许不会让情况变的如此糟糕。

莱尔的警惕心理把自己处在什么时候都可能是危险的环境中。在这一点上，他也许用错了方法，成为了另一形态下“聪明“的傻瓜。

院子的门打开了，新来的侍女兰妮悄悄走了进来。她的脸上露着开心的味道。这种兴奋的心理，莱尔估计自己已经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因为，开门的那一刹那里，莱尔看到园子里几个年轻的男仆就站在小院的门外守侯着。

碧绿的常春藤像蛇一样蜿蜒的攀上了院子中央的木架。那是莱尔浪费了半天的工夫才特意搭起的。木架的支脚建在小道的两边，炎热的夏季里，这里是晚上避暑的好去处。莱尔也经常在这里看着远处深渺的夜空。

侍女兰妮身上的衣服被汗水侵湿了，点点滴滴的肌肤从半透明的薄质衣料中印出来。不但是那几个男仆让她觉的心花怒放，怀抱里的衣裳也是兰妮情绪高涨的来源之一。那些可是莱尔特意指出的，给园子里高等女仆统一穿戴的制服。这种衣服的款式，即使在唯呐贝尔城所有下人的穿着里，也是非常漂亮的。

“兰妮，不好意思。我刚才问卡贝尔的话可能有些太急了。你把衣服放在这里，先过去看看她吧！”莱尔无法向说明使卡贝尔悲伤和哭泣的具体原因。他只是知道了她们的目的绝非恶意。事实上，他现在还对卡贝尔当初的眼神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他还是让侍女兰妮去转达了自己道歉的意思。

兰妮惊奇的瞪了莱尔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衣服。匆匆的走进房间。

莱而不好意思继续待在房间里当面聆听卡贝尔与兰妮之间的谈话。他走到阴凉的木棚下，静静的观赏起自己亲手种下的植物。

过了一阵时间，莱尔看到兰妮搂抱着依旧哭泣中卡贝尔，回到几天前才清理出来的房间里。那里，是以前特意给仆人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他已经检查过了。房间清扫的让一向喜欢清洁干净的莱尔，也感到比较满意。

好一会儿，侍女兰妮才从房间里出来。

“没有关系了。卡贝尔说她过上一阵就会没事的。”兰妮对主人解释道。

“哦，谢谢！事实上，我只是想问明白一些的情况而已。但她称呼我为蠢猪，这不可原谅。希望不会对她造成伤害。”莱尔还不想把事情弄的太糟。前面就看的出来，这个女孩子和他相处的倒还可以——开头认识的还不错。

这两个都是莱尔以后要一直打交道的同伴，莱尔觉的，自己需要两个可以帮助他的人，而不仅仅是单纯的仆人同主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一旦弄僵了，对所有人都是件无法适应的苦差。

现在，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再对他构成威胁了。但相处的好坏，还是会直接影响到他今后的安全。

“可能是卡贝尔的个性比较好强的关系，她以后会注意的。”兰妮没有责怪主人，反而是替莱而辩解了起来。

“那是谁要保护我？哦，我说的是你们应该要有人带来的吧！”莱尔没有轻易放过一个知道事实真相的机会。不过，他现在注意起自己的说话语气了。

“我们是修奇先生带来的啊！也就是修奇先生叫我们为您工作的。”

这符合莱尔刚才的思考。兰妮已经说明了，但没有那么直接。在他观察的结果中，侍女兰妮和卡贝尔都不是专门给人当拥人的。可能的话，连少数本地著名的骑士，身手也没有莱尔眼前的这两个女人高明。

“真的非常对不起，你要知道，我最近可能太累了，也许有些神经过敏。”莱尔终于正式的提出了道歉。

他可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只是个脾气暴躁的纨绔子弟，从此用貌合神离的态度对待自己。

新来的侍女没有马上回答，她仔细揣摩着眼前主人的道歉。

在兰妮看来，莱尔的相貌就如同招贴画中的一样漂亮，但还要更英俊些。在注意观察对方的神色时，兰妮发觉对方眼睛里同时饱含着异常的疲倦和亢奋中的精神。

一些非常矛盾的状态，此刻似乎都非常协调的存在于对方的身体里面。这其中，好像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隐约在他的黑色眼睛里徘徊着，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调和在了一起。

这是个聪明的主人。从她们一到小院里，兰妮就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眼前的人物了。

从比较容易露出马脚的卡贝尔下手，把自己合理的支开，严厉而连续的询问，一切的行动还不超过半天时间，侯爵的公子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这实在是超出了她们原先的预料。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按照主人的意见去办，这也是做下人应该做到的事情。”话虽如此说，但兰妮心中的意思却不一定这样理解的。

兰妮可不想得罪对方。对于那么快就识破了修奇先生交代下来的背景安排，在内心深处，她不由的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畏惧和紧张。

但是现在，莱尔又轻易的放下姿态、承认了自身缺点的道歉，此时又似乎在不断的消融着这种不安的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有些无法理解。如果你了解的话，那么，可以告诉我这里面的情况吗？”莱尔听的出来，谦逊语气下深藏着淡淡的抱怨和责怪。

如果单纯的以为对方从此就没有想法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哦，我还要去看看卡贝尔，有什么秘密您不知道的吗？”兰妮有些好笑的看着刚才还显的异常精明的主人。

如果说，前面自己的轻微抱怨也可以让对方无法生气的话，那么，在莱尔吐露出自己不足的诚恳态度，已经让兰妮原谅了眼前的这位侯爵公子。这一次，女性善良和体谅的天性不由地再一次占据了上风。

看见兰妮的微笑，莱而有些苦恼的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见面时，卡贝尔对我的态度有些反感？”

“那我有这样的态度吗？”女孩子注重自身的习惯让兰妮好奇的问道。

莱尔苦笑的想到：这在与女性的交谈里，男子一定会经常碰到这样情况发生。它会使谈话偏离提问本来的范畴。

“恩，没有。但这为什么？”他小心的避开了言语中的思路转移，没有讲出对兰妮的具体看法。而且，莱尔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卡贝尔的反感原因。这也许很重要。

兰妮忽然转过身，朝卡贝尔待的房间走去。

“哎！你还没告诉我呢！”莱尔失望的向兰妮的背影问道。

——难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吗？

……

“因为卡贝尔有男朋友了。”兰妮又回头来对着莱而微笑道。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她的男朋友！”莱而还是无法理解这里面的联系。

这一次，兰妮没有再选择回头。不过，从她窈窕的背影上，还是传递来了莱而所要的答案。

“我们还有一个需要照顾你的地方，就和这有关。”

“那是什么啊？”莱而有些不满于侍女刻意躲闪的态度。

“侍寝。”兰妮已经走远了。

“什么？”

太阳高高的挂在了天空上，莱而愕然的站在花架下面。

四周，依旧是空旷中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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