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崩离析
作者:一身都是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238

项梁全身披孝,跪在项勇的灵前,已经两个时辰了,其间任是谁劝都没有用,就好灵魂已不在他身上一样。

其实,又有谁知道,项梁的内心的汹涌澎湃呢?

小时候和大哥在一起的一幕一幕,如同闪电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

大哥大他十岁,对他既是一个兄长,又是一个良师。很多做人的道理,他最早都是从大哥处学来的,大哥象一个老师,却少了老师的威严,多的是兄长的宽厚。

项梁记得:在他八岁的时候,他和十四岁的堂兄项伯打了一架。那时候,项伯打输了,不服气,带了一大群孩子来围攻他。他也找大哥来帮忙,大哥却要他们和好,并且惩罚了他。那时候,他真是满肚子怨气,私下找大哥撒气,大哥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顿打,等他气消了,才认真的对他说,虽然你还小,但是要记住,项家的人要团结,从小团结,互亲互爱。在项梁心目中,团结友爱的思想是大哥教会他的。

项梁叹了一口气,把思绪拉了回来。

城父之战终于胜利了,但这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国破家亡的现实时时准备降临,项梁不禁哀怨。

还有大哥的问题?

大嫂龙夫人得到大哥阵亡的消息,经受不了打击,饮鸩自杀。留下嗷嗷待哺的婴儿。可怜孩子刚出生两天,就父母双亡。

项梁磕头。

“放心吧!大哥!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教给他文韬武略,让他成才。至于能做多大事业,那要看他自己。”

项梁再拜!

项燕从丫鬟手中接过婴儿,孩子睡得很香。看上去天资饱满,仪表堂堂。

项燕不禁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经是人生之大不幸了,更何况这嗷嗷待哺的婴儿,却父母双亡。纵是项燕纵横沙场几十年,丧子丧夫的事见的多了,但这次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

项燕看着婴儿道:“前几天,我还给你取了一个字,羽,希望你能象大鸟一样翱翔于天地间。”

“没想到,从今天起,你就要开始孤独的飞行了!”

项燕不禁泪眼朦胧。

项梁从项燕手中接过孩子。

道:“爹!节哀吧!”

“孩子一出生就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相信他长大后,一定会做出大事业。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旁边的丫鬟道:“是呀!小公子很乖,吃完了就睡,从来不吵闹。”

项梁道:“爹!把孩子交给我哺养吧!我一定把他养大成人,交给他文韬武略,告诉他做人的道理。”

项燕点了点头。

项梁看着怀里的婴儿,眼前浮现的是大哥项勇如何督促他练马步,拉他很早起来晨跑,一招一式的教他武功,教他识第一个字。……

项梁心道:“大哥!您的在天之灵会看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把羽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一定把他培养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大哥,安息吧!”

项梁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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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上座端端正正的坐着项家的当家人项燕。

他的下首是项梁,项天,项伯,龙且,范增等依次而坐。

项燕道:“项梁,我让你去保护屈大夫,为何回来?”

项梁将前事讲述了一遍。

大家不禁议论纷纷,对屈大夫的人格都敬仰不已。对屈大夫遭流放,既痛恨子兰无耻,又感叹顷襄王之昏庸。

项梁道:“大夫虽然人被流放,但依然关心国事。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就把我大骂了一通,说我不知保家卫国,做事不知轻重。我想,我还是回来,大夫可能更加心安一些。而且,如果他在,肯定也只知道杀敌报国。”

范增道:“那大夫以后如何做打算?”

项梁道:“大夫说要找一个地方既隐身又隐心。”

项燕大惊道:“大夫已矣!”

众人都大吃一惊。

范增叹了口气,道:“大夫爱国爱民,那有地方能隐身隐心,只有天国!”

项梁道:“爹!都是我糊涂,孩儿甘愿受罚!”

项燕也叹了一口气,道“家亡国破,大夫怎么忍心。唉!大夫迟早会走上一条路,谁人也阻拦不了。”

龙且道:“屈大夫可有遗言?”

项燕道:“大夫要我转告爹,‘国运如此,回天无力,保存实力,以图将来’,还说小儿都知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项燕道:“大夫看的很准。”

“但我等老朽之人,只有与国共存亡,至于将来之事,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项天,项梁道:“爹!”

龙且,范增道:“将军!”

项燕看着他们关切的目光,摆了摆手,道:“不用担心我,人固有一死,对于军人,能死在沙场,正是求仁得仁。”

项梁道:“现在于国于家,都离不开爹呀!”

项燕道:“呵呵!你们年轻人总要成长起来!”

一摆手,道:“好了,不要说这个了。”

项梁拿出一块锦帛,道:“爹!这是大夫留给我们的。”

项燕接过看了一遍,交给他人。大家都细细的看了一遍。

范增道:“大夫非常人。一眼看出国家之根本。这几句话好理解,这地图看似汨罗江附近,画在此,不知何意?”

龙且道:“会不会是让我们领军到次潜伏起来?”

范增道:“军队要潜伏,何处不行,不一定要在汨罗江。我觉的这些文字和地图一定有某种联系!”

众人又端详了好一会,议论纷纷,谁也不能得出一个合理的解决。

项燕道:“梁儿,你先收着,以后慢慢捉摸。”

项梁道:“是!”,收起锦帛。

王翦骑在马上,六十万大军从他身边走过。

从今而后,只要他一声令下,六十万大军都会为他冲锋陷阵。他的每一思考,都决定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王翦一生醉心于战争,棋逢敌手是他最大的心愿。

到现在,他还每每回味起与廉颇,李牧等对手的每一次对阵。

只可惜他们早早死了,不是死在自己手里,而是死在昏君手里。王翦知道,军人不能死在沙场,是多么难受。

王翦也每每替这些老朋友难受。

但他更为英雄无敌手而哀叹。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敌手——项燕。

项燕十岁就冲锋上阵,十六岁就统领千军,一生战绩赫赫。

应该说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但项燕能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和我大战一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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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王府。

楚国联军将领郑之龙侃侃而谈。

“夫秦军远征而来,又不谙地形。因而楚军以逸待劳,利用有利地形。而项将军又新近大胜秦国李信大军。应该乘胜追击,大张我大楚军威。”

项燕道:“郑将军,不可。”

“这次秦军六十万大军,又是老将王翦指挥,不可轻敌。”

昌平君道:“依项将军之见应当如何?”

项燕道:“只能防守,不能贸然出击。”

上官令道:“非也,非也。”

“王翦并非百战百胜,当年赵国廉颇,李牧都战胜之。项将军乃我国名将,莫非自认不敌否?”

项燕怒道:“上官将军,你?……”

昌平君摇手制止。

郑之龙道:“君上,末将不才,愿意和王翦斗一斗。”

上官令道:“君上,末将也请战。”

昌平君道:“如此,请郑将军和上官将军为先锋,项将军押后,各领人马抵抗秦军。”

昌平君亲送项燕出昌平城。

两人都有些默然。

项燕道:“君上。”

昌平君制止。

“项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郑之龙乃先王宠姬郑袖之幼弟,上官令又是大王宠臣上官大夫之子。两人都不是你们能号令的呀。”

“我军虽然号称联军,但实际上是一团散沙。”

项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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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燕站在城父城墙上,面带忧色。

道:“前军战事如何?”

项梁道:“上官令郑之龙军和秦军在城父外安营扎寨,相互对垒。”

“上官令郑之龙每天叫阵吆喝,秦军依然高挂免战牌。”

范增道:“这样已经半年之久了。”

项燕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呀。”

项梁道:“是呀!听说前去叫阵吆喝的士兵都不带盔甲了,营里的士兵都喝酒的喝酒,赌的赌,玩的玩,睡觉的睡觉。”

项天道:“他们都说秦军是来防守阵地的,现在我军中也有很多士兵深信不疑。”

项燕大吃一惊,道:“传令下去,各营将士不的松懈,违者斩。”

郑之龙和上官令在军营里饮酒。

下面是舞女在歌舞。

这些舞女都是他们从宫中带出来的,身材高挑,腰如束素。

“楚王爱细腰,宫女多饿死。”

这样,楚王宫就成就了一批细腰美人。

两人喝着醇酒,看着美人,心都醉了。

号角响起,

锣鼓震天。

将士进来报告,道:“将军,不好了,秦军杀过来了。”

郑之龙道:“胡说,秦军乃防守阵地,怎么会攻击我军。”

又有一参将进来,道:“秦军攻击,我军溃乱了,请将军指挥。”

两人顿时瘫坐在地上。

整个楚军乱作一团。

郑之龙先醒过来,叫道:“快,快,快进城。”

两人连滚带爬的来到城父城门,叫守门军士开门。

守门军士慌忙开门,大批楚军往城父而来,一齐涌进城门,城门在也关不住了。

王翦领着大军一涌而入。

项梁道:“爹!城父失守!”

“郑之龙,上官令的败军冲垮了我军的防线,王翦乘机进攻,我军损失惨重。”

“怎么办?”

项燕大汗淋漓,道:“撤退,撤往昌平城。”

项梁道:“是!”

“爹,你先走,我和二哥殿后。”

从城父外百里连营,到城父城,火光冲天,王翦大军如洪水般冲过来。

楚军根本没有带盔甲,拿武器,连战马都在马房里。

秦军骑兵过来,连踩带杀。

楚军晕头转向,象一群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又没人指挥,二十万大军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项梁,项天在后面掩护大军撤退。

郑军,上官败军如潮水一般的退却过来。

项梁眼见郑军,上官军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乱窜,刚刚摆好的阵型又让他们冲散。

大喊道:“楚军听令:立即停止后退,摆出阵型,否则格杀无论。”

声音由内力发出,响彻四方。

各将领重整阵型,斩杀败兵,终于制住了败兵后退,将其整合倒队伍中。

项燕领军来到昌平。

昌平城里也是火光冲天。

城墙上挂满了“秦”,“蒙”字样的旗帜。

蒙武威气十足的站在城墙上。

昌平城也沦陷了。

项燕不禁仰天长啸。

蒙武道:“项老将军,投降吧!”

项燕道:“昌平君呢?还活着吗?”

蒙武道:“昌平君已经自杀。”

项燕跪下。

“禀王将军,我军已将项军团团保卫,蒙将军已拿下昌平城,昌平君自杀身亡。”

王翦摆一摆手,道:“我知道了。”

王翦两眼空空的,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又是这样,项燕果然不能指挥楚军。楚国号称四十万大军竟然不堪一击。

王翦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王翦一生都在找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

哪怕是和廉颇,李牧交战,也没感觉到。没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后来他知道,廉颇,李牧他们都受了挟制,不能自由用兵。

这次与项燕之战,更让人失望。

楚国竟派两个混混来和我王翦作战,而项燕束手无策。

他们以为战争是下棋,可以反悔吗?

难道不知道这次赌的是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