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菠菜汤
作者:炎丑留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860

穿过磨牙墩离晴舞国就不太远了,这天傍晚的时候,碰到了三个自称是探险者的人。他们表示想跟着队伍回到晴舞国去,看到队伍中的缺乏伙食,他们很好心的告诉雇佣兵们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落,云流清阻止不了饿狂了的众人,就婉言让雇佣兵们撕下有关圄襄团的标志。于是大家趁着夜色把这个小村洗劫一空,真个把酒言欢了一回。只是到了第二天,大家发现三个探险者不告而别了,接着,大家又发现空了半车的蓝晶成品。云流清骂了,吼了,痛定思痛,让大家四处找找没有运走的蓝晶,他觉得这三个人偷不走那么多的蓝晶,应该是将蓝晶藏在一个地方分几次运走。在扎营的附近还真的找到了一些蓝晶,虽然少了一部分,不过云流清还是很高兴的用强来的粮食庆贺了一回。

再走了一程,碰到的人就越来越多,不过大家都好问,他们是不是需要留在队伍中一起回程。要是他们同意了,雇佣兵就逼问他们交出偷走的蓝晶,然后把他们身上的值钱的东西搜走,不过后来有人发现搜来的东西比偷走的蓝晶更多了以后,就更卖力了,最后发展到见人就搜搜身,没有带东西的人先揍揍。

到了晴舞国的时候,队伍中又莫名其妙的少了几个人,据说是占山为王了,中途还发生了些个小事,都略过不提了.

发了钱,雇佣兵有家的回家,没有家的嫖娼的嫖娼去了,吃、喝、赌的也有。秦海在晴舞国人生地不熟,还是暂住在圄镶团里。

回到晴舞国,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都放松了。太阳晒到日中的时候,圄镶团里还是鸦雀无声的。

秦海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娉婷玉立、白衣款款的少女,她踮着莲脚轻轻走到秦海床边,呆呆的看着秦海,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海的眼睛忽然睁开,却没有转过头来,似乎还不知道他的房中来了一个人。

“喂,你明知道有人来了,怎么不看我一眼?”少女圆睁目凝视着秦海。

秦海这才望着进他的房中的这个陌生的少女,却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少女似被秦海看得难为情了,撅起小嘴来:“看什么看,有你这样看人的吗?”

秦海的眉毛皱了一皱,然而很快又舒展开来。他坐了起来,露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越发仔细的审视眼前的美丽却似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哑了的不是!”少女对秦海扫视颇为不满。

秦海点点头,喉咙里象是塞了一颗珠子咕噜咕噜的响着。少女的愤怒变得惊疑不定,似乎为了确定一下子,“你真的是哑巴?”

秦海又点点头,双手在空中乱七八糟的划来划去。似乎是要表达一种什么意思,只是颇让人费解。有嘴巴会说话的人,多是不学手语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海的双手还是在空中乱挥一气,看来是弄急了,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嘴里唔唔着,不过他这样真的很难让人懂。

“懒得跟你说了,我走了!”说着,又看了一眼秦海,又可怜又可恨的一眼,还真的往外去了。

少女刚走,烛虹就跟着推门进来了,脱了戎装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长裙,她牵着裙子的一角,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今天你的兴致好象很好啊!”

这些天,秦海泱泱不快的,烛虹猜是因为水露露的离去。

秦海看了一眼烛虹,却被她典雅高贵的所慑,呆呆的望着烛虹。

烛虹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的垂下头来,望着自己的脚尖。

为了打破沉默,秦海忽然说:“她是谁啊?挺有趣的。”

“她是团长的女儿……”谈起团里的事情,烛虹就滔滔不绝了。

伴着烛虹清脆的笑语,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忽然烛虹轻拍了一下脑袋,“说着,说着,就忘了正事了……秦海,你看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起床吗?”

秦海疑惑的问:“什么正事啊?”

烛虹神秘的抿嘴一笑,“你起来就知道了!”哦,那我起来了!“半天却没有动静。”你怎么了?“烛虹不解的问秦海。”没什么……只是我还要穿衣服的不是?“秦海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烛虹羞赧的垂下头,乖乖走了出去。

秦海穿好衣服,刚从房中走了出来,烛虹放下裙子的下摆,牵着秦海的手,”跟我走啊!“秦海轻轻的从她的手中脱了出来,显然这样的动作显得过于亲密了。他装作没有注意的样子,问:“怎么没有人啊?”烛虹的脸上微微呈现出一些愠色,“你……”

秦海定定的望着她,“你到底要我起来干什么?”

烛虹的眼中渗出一些泪水:“你……你难道不能对我好……些吗?我不会再惹你生气……”

秦海转过身,“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烛虹跟在他的后面,也不再说话,只是眼中仍然挂着泪珠。

整个圄镶团的人仿佛都在昨晚消失了,除了一个守门的老头子,悠哉悠哉的吃着小菜喝着酒,就再也没有看到团中其他的人了。

秦海正要去问看门的老头儿,烛虹忽然说:“他们都去庆贺去了。”烛虹说,每次完成任务,团里身份较高的人不管有没有参与行动都要去庆贺一番,团内一次,雇主也要请一次。身份较低的,一般都没有什么追求,有了钱就用在玩乐上了,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之徒。不过后面的不是烛虹说的,是秦海自己想的。

秦海问,那你怎么没有去啊!

烛虹就没有说话了。最后说,团里开办庆贺的只是为了吃吃喝喝,团中的女孩子都不参与的,不过圄镶团里除了自己和团长的女儿,其他的都是一些老大妈类的人,这些天团里放假,所以都回家去了。而雇主请的一般都是在晚上进行,请来的人一般是社会名流,档次也较高。

秦海问自己怎么没有发钱。烛虹笑着说,他也不是圄镶团中的人。

秦海又问自己这几天吃什么。烛虹说,这些天团里不开饭,要吃饭就要自己掏钱去上馆子,又说,不过,不过了一半天红着脸不说了。

他们正说着,西蒙却从里面出来了,原来他也没有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几个曾经一起同生入死,西蒙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冷冰冰的样子,脱去他冷酷的外表,西蒙也是很风趣健谈的。秦海说他的肚子饿了,西蒙就说他请秦海和烛虹去吃饭。不过烛虹好象很不开心的样子。

西蒙大概也是很久没有吃荤了,推说自己吃撑着了,让烛虹带秦海到处去逛逛,不过看样子是急着大便去了。烛虹却没有吃什么,大约是看秦海和西蒙吃饭的样子就已经饱了。

西蒙刚走,秦海恨恨的说,这小子恁的小气,我还没有吃饱,他就结帐了。烛虹就给秦海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秦海吃完了以后,忽然问,为什么这东西吃起来象是木头的味道。原来他把棍子也嚼了。

烛虹兴致好象很高,不厌其烦的给秦海介绍起晴舞国的光辉历史,或是指着街旁古色古香的建筑,告诉他这是哪个哪个府邸。不过秦海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

经过一个衣店的时候,烛虹拉着秦海让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说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过时几百年了。秦海就问,能不能当出土的古物出售。

在一件绿色的小号的衣服前,秦海顿了一下,“海哥哥,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脑中迅速晃过一个人的身影。烛虹以为他想起了水露露,有些不高兴,秦海却知道水露露从来就没有叫过自己“海哥哥”的。

烛虹看着蓝晶磨光的镜子中倒映出秦海的样子,惊疑不定,这还是他吗?已经转青的柔顺油亮的黑发随意的披到后腰、浓浓的剑眉下宝石般的眼瞳放出慑人的光忙、历经沧桑的脸庞菱角分明、将身上的那件介于黑色和灰色之间的长袍换成崭新的带浅黄色镶边的黑色魔法长袍。最绝的是,店中的女客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由花俏的衣服上转到秦海身上,在那一会儿,秦海似乎成了一个绝代名模。总之,一句话,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不是有这么一说。

飘逸、俊美,秦海就象是换了一个人。虽然早就想象过秦海那邋遢的外表下的容貌会是英俊不凡的,但是烛虹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却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的动人心弦,兴奋之余又莫名的忧心起来。

为了让店中的女客知道她是认识秦海的,让她们莫有什么非分之想,烛虹想显得亲昵的贴近秦海,只是又想起在她握着他的手的时候对她的排斥,心中不禁有些犹豫。当她的目光落到系在秦海头上的褪色了的头带的时候,她有了主意。

“秦海,把你的这根头带也换一换吧……看上去好碍眼啊!”她边说着,边踮起脚尖去取他头上的头带。秦海愣了一下,欲阻止已经来不及,其实那根头带根本经不起烛虹轻轻的一抓,就已经化作飞灰了。

两个人都是一呆,秦海的额上的露出一个蓝色的六芒星,比起当初的星疤要小了许多,也不再透出慑人的蓝色光来。却如水波一样有一种流动的感觉,仿佛在他的额中藏了一片汪洋,而让他又增添一种奇异的魅力。烛虹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明悟,她又在无知中触及了秦海的忌讳。她不知道秦海为什么要用这么样的一根带子把他的真实掩饰起来,或许这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秦海灼灼的目光,让她不敢再与秦海对视,“对不起……”她低下头来,双手不安的缴在一起。

若不是烛虹提起,秦海差点忘记了在他的头上还有那么一根头带,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它的存在,所以才会被忽略吧。

看着飘落到手中的头带的残片,他不禁想起在白莫城中的兰沁来,他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她和自己的糊涂关系,而是他也真的喜欢那个自然纯情的女孩,不管是作为一种什么样的身份,亦妹亦妻、或妹或妻,烛虹真的在无意中勾起了他的痛心的地方了。孤独的远方亲人还好吗?她会在半夜,爬起来在床头轻唤自己的名字,呆呆的想念着已经或被认为死去了的人吗?……

他的思绪象流水一样不可遏止,仿佛是在今天他才知道因为一个人自己原来有那么多的牵挂,当他好不容易从陈年往事中脱出来时,才发现烛虹垂着头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他有些想笑,这个女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难道自己会有那么恐怖?或许自己对她是有些过分了,从蛤蟆伏到晴舞国的一段路上他几乎没有怎么理睬她。

他真的有些不忍心再去吓唬这个女孩子了,轻轻的拍了拍烛虹的肩膀,而烛虹的身体却攸地一怔,几乎软倒在地上。秦海连忙扶住她,唉,她是怎么了?我……我有那么恐怖吗?

以为会受到秦海的训斥的烛虹,患得患失的等着秦海骂她一顿好了,而她呢?绝不回口的,在蛤蟆伏因为那么一件事,他就再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了。可是,她让自己好不容易的坚持了那么长的时间等他的训话,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以为他又要跟自己冷战了。正要抬起头来的时候,秦海的手却拍到了她的肩膀上,她的整个人就象快要崩溃了巨岩遇到山洪一样。什么时候,自己由千金小姐也变成看别人脸色的女人?委屈的泪水爬满了她清秀的脸颊……她擦了擦无声的泪水,生怕秦海会又不高兴起来。

幸好秦海及时的托住了她,他的手稳稳的扶在她的腰际。看到烛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擦着,秦海一惊,难道她哭了?他蹲了下来,抓住烛虹的手,放到自己的怀中,在她的耳旁嗅着她秀发上如兰的香气,轻轻的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那么在意。烛虹的眼泪却越流越多,想起在野人部落中得到秦海意外的关怀,也是这样差不多的情节,她把头枕在秦海的宽阔的肩膀上,任泪水流湿他的新衣。

良久,秦海抱起她,柔声说:“我们出去好吗?看别人都笑话我们了……”烛虹顺从的点点头,偷眼望了四处羡慕的看着他们的众人,又是得意又娇羞的把脑袋缩到秦海的怀中。

但是衣店的老板娘却很不识趣的站了出来,喂喂,你们还没有付钱啊!

秦海懊恼看了一样春容已失的老板娘,为什么她居然没有忘记,他很惊讶,和她肥胖的身躯严重不协调的小脑袋居然会有那么好的记忆。“多少?”

精明的老板娘显然已经早就算好了价格,“包括内裤,一共是四银币!”

妈的,这小娘们儿!在秦海的怀中的烛虹正要帮秦海付钱,可是听了老板娘的话,不胜娇羞的又缩了回去。

秦海把烛虹放了下来,把钱掏了出来,拿出一枚金币递给老板娘。烛虹牵了牵秦海的手臂,不解的问:“你不是还有四个银币的吗?”秦海叹了一口气,等老板娘找了他钱,走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红色的晚霞照在西天的云际将西边应成一片火红。带着土黄色的阳光斜斜的射在秦海的身上,迎着火红的太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一直投到衣店里的暗红色的墙上。烛虹跟着他走出衣店,望着站定的秦海,不知道是在看他明亮的双眼中倒映出的晚霞,还是仅仅是看沉醉西天的秦海,然而,这一切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不想他想得那么糟糕!

秦海对着西际忽然微微一笑,轻声说,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