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雾锁神农
作者:韩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36

天已经大亮了,一缕晨曦在树林间跳跃着上升,不一会儿就爬到树枝上面。

山间弥漫着早晨特有的花草与泥土的气息,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吱吱地叫个不停。

铁老大伸伸懒腰,又是激战了一夜。他对杜如飞道:“总瓢把子,我们人不吃马不喂已经两天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人受得了马也要完蛋。”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铁老大立刻飞身上马,提棍在手,准备向前迎敌。他的短把亮银锤已失其一,无法再用,所以新换了一条齐眉长棍。虽然用着不如短把亮银锤顺手,但是他久与杜如飞相伴,从杜如飞处也学得了不少高明的棍法。

人影一闪,陈志川眼尖,认出是第子归探听消息回来了。

第子归见过杜如飞,一脸的沉重,道:“前面就是孙家集,显然伏有重兵,不知有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上套。我进了孙家集,虽然面貌依旧,但是我从行人的脸上看出,似乎每一个人都露出几丝胆怯、几丝畏惧,都在担心着什么似的。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一定是有人在这里做了刻意的安排,居民们才会紧张。大街上的门面也有一些异样,虽然都在刻意地掩饰,但是我能感觉到这里充满了杀机。”

“那有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一个地方都在不断地发展,要知道,你所依据的那还是三个月以前的所见所闻。”铁老大说。

陈志川道:“即使你看出了异样,也并不能说明肯定有人要劫杀我们。也许这里正在发生其他的江湖仇杀。”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第子归说,“在进入孙家集的牌坊上,我发现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

“什么字?”

十三铁骑的人都异口同声地问。

“杜如飞死于此镇。”第子归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铁老大一声大吼,“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等我去了把他砸个稀烂!”

陈志川冷哼一声,道:“什么人有如此大的口气,也不问问我们十三铁骑答应不答应!”

杜如飞更是怒火中烧,这明明是向他挑战,如果他不亲赴孙家集,明着向敌人示弱。他飞身上马,一扬手中的长棍,高声道:“好,我就看看我怎样葬身孙家集!上马去孙家集,我倒看一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口气。”

“不可。”第子归急忙拦住道,“他们这样写,一定是摸透了总瓢把子的脾气,就知道你知道以后一定会动怒,非走孙家集不可。这样敌人就有机可乘。以我看,我们还是改道而行,避实击虚,让敌人的阴谋露空。”

“你难道被敌人吓破胆了吧!“铁老大喝道。

第子归并不怒,向众人解释道:“各位哥哥,请听小弟一言。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但是我们要死得其所,死得明白。与其稀里糊涂地送了命,不如痛痛快快地杀一场。我们之所以自出银坑山来一直被动,全是因为我们在明,而敌人在暗,所以到现在我们竟然还不知道与我们为敌的是哪门哪派的。依我之计,我们现在不回四川,而是改道湘北,难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既可以避免与有备之敌发生正面冲突,又可以让敌人现出身来。”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过怕死的代名词。我们随着总瓢把子,什么时候这样缩手缩尾过?”老三田得胜道。

陈志川阴旭怪气地附和他,“改道也可以,我看就由十二弟走这一条路。看我们谁先回到抱虎寨。”

第子归低下了头,也许他们说得都是对的,但是为什么偏要云以卵击石呢,当有把握的时候再去与仇人算帐,那才是明智之举呀。想到这里,他毅然地抬起头,对杜如飞道,“我并没有害怕,不过我只是想,我们这样一路杀回来,究竟杀到哪一天才能回到抱虎寨?你不是也说过么,我们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只有我们活着回到家,我们才能重整旗鼓,积蓄力量,找到真正的对头,给死在银坑山中的武林人士报仇。”

老七道:“改道与否,我们不要争,还是听总瓢把子的。”

杜如飞略一沉吟,扫了众人一眼,十几双眼睛都期待着他。

杜如飞缓缓说道:“改了吧。”

“什么?”十三铁骑帮的人除了第子归,几乎都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杜如飞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们一定会以为我同十二弟一样被敌人吓破了胆。杜如飞暗自想。但是经历了神农山一役,他的心中似乎多了几分畏惧,并不是对死的畏惧,而是对身负重托的恐惧。死他一个杜如飞并不重要,但是银坑山生死谷中那么多的武林精英,如果不能把他们救出来,那才是最大的不幸。

他想起与李可分手时,智永大师托李可转告给他的那一句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只要你还活着,李可活着的机会才会更大,我们才有机会逃出生死谷。”杜如飞遥遥地望向神农山,似乎看到了几十双期盼的眼睛,那都是天下武林的中坚,如果他们死在银坑山,天下将人进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改道。”杜如飞重复了一句,本来说出这句话无比的沉重,但是一旦说出来,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改了吧,保存实力要紧。”

其实,在杜如飞的心中,还隐隐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他总觉得此次不可能活着回到抱虎寨,不仅仅是因为对手的强大。

杜如飞想起他的银坑山之旅。残酷的银坑山之旅。

神农山的时候,这里已经到处都是武林人士的足迹。但是这里山高林密,虎木狼林,除了出没的虎豹,还有凶残成性的野人。谁也不知道银坑山在哪里,究竟是神农山的一个支脉还是神农山的一个山峰。

太阳刚刚升起来,清新的风吹过每一个寻宝人的面庞。山谷中,一股淡淡的雾气正悠然的升起,渐渐地把脚下的山林罩在一层轻纱般的梦境里。

这就是美丽迷人的神农山。

无数的江湖人正如无头的苍蝇一样在这里寻宝。

一个头上梳着羊角小旗子的姑娘孩子般地拍着手,叫道:“好呀,好呀,神农奇雾,果然名不虚传。”她在山坡的草地上跳跃,如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

智永大师与灵嗔道长互相看了一眼,真是一幅绝妙的风景。

这里一个粗野的声音喝道,“这是谁在这里胡叫,难道不怕惹怒这里的山神么?”

所有的人都回头去看,谁对如此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出言不训。

只见一个壮汉扛着一柄铁枪坐在一块山石上,正望着慢慢升到脚下的浓雾发愁。

说话之人是冀州铁枪门的掌门黄宇良。

黄宇良忽然发现少林寺的长老智永大师与武当的灵嗔道长正走向自己,他忙站起来,用雄厚的嗓音道:“两位大师,宇良是个浑人,粗言粗语请多多包涵。只是这神农山不比别的地方,一旦触怒了山神,即使得到什么宝藏,我们一个都不要想活着出去。”

智永大师合拾,道:“阿弥陀佛。”

灵嗔道长一摆拂尘,问道:“不知黄掌门为何有此一言?”

黄宇良看了看那个少女,反问道:“这个女子是哪门哪派的,为什么这么眼生?”

智永大师此时双目垂帘,没有说话。

黄宇良知智永大师也不认识,只道她是哪家的女弟子,也就不现打听,道:“二十年前,我曾经与家师到过这里,据当地人讲,神农山向来有山神守候,如果有人惹怒了守山的神圣,立刻就会遭到最严厉的报应。”

智永大师看了灵嗔道长一眼,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黄宇良道:“怎么,你们不信么?你们吃斋念佛,怎么会不相信鬼神。”

智永大师道:“我佛慈悲,讲的是来世前生,谈的是因果报应,至于狐仙鬼怪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念我的佛,你唱你的经,他拜他的鬼,各人有各人的信仰,无所谓信与不信。信就是不信,不信就是信了。”

这时昆仑派的掌门人玉成子插口问,“不知道黄掌门与你师父来到这深山老林来做什么?”他这一问,正问到点子上。其实每一个听众的心里都在说,原来二十年前就有人在寻找银坑宝藏了。

“什么叫信不信的,我不懂。”黄宇良并不回答玉成子的问话,只是接着与智永大师说说,“开始我也不信,但是你们看我这张脸,”他突然向自己的脸上一抓,竟然抓下一张完整的人皮,原来他那古铜般的面庞竟然是一张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那面具后面,却是布满了疤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过一样,“那也是在一个浓雾弥漫的上午,太阳才出来一会,只见浓浓的白雾从山谷中升上来,升呀,升呀,眼看着到了脚下。这里我才二十四岁,不要说鬼神,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怕。那是不知什么原因有人喊了一声,突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讲到这里突然打住,所有的人都盯住了他那张丑陋的大脸。就连那个小姑娘也侧耳倾听。

雾气已经弥漫在天地之间,刚才还能看见几步开外,只一会的时间对面几乎就看不清人的模样。

“啊……”

一声凄隶的惨叫,从浓雾气中传出来,那声音在山谷中余音不绝。

每一个都听出,这个声音就是适才还在说话的昆仑的掌门人玉成子。

在场诸人虽然都是武林大家、江湖的豪客,听到这声音也不禁毛骨悚然。但是环顾左右,除了茫茫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山神来啦!”黄宇良惊叫一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幕,语音中充满了恐怖。

他本能地向智永大师那边靠扰,但是却找不到智永大师,连灵嗔大师在哪个方位也看不见了。正当他六神无主之时,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从雾中刺过来,他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