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地下宫殿
作者:韩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572

这里是一个广阔的地下宫殿。

当年杨广巡幸扬州,一路之上奸淫掳掠,刮尽了民脂民膏,搞得天下民怨沸腾。先有翟让、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后有杜伏威领导的江淮起义军,窦建德领导的河北起义军,各地义旗扑天盖地。杨广四面楚歌,惶惶不可终日。这时太原留守使李渊起兵造反,在北方绝了杨广的后路。杨广进无门退无路,便命人在神农山埋下了大批的宝藏,并修建了巨大的陵墓,以免自己百年之后被人刨坟掘墓。哪知他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新坟,就已经死在了路上。

李可就陷身在这个地下宫殿之中。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出没的地方,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也看不到黎明与夕阳。

李可在这里找到一把剑,这是一把很奇特的剑,拿在手中只有寸来长,但是手中一运力,就能长到三尺左右。

这就是后来名动天下的赤柔若耶剑。

没日没夜的日子里,除了读诗诵词,李可拿了这柄剑东一剑西一剑地狂挥乱舞。好在苍天有眼,渐渐地他领悟出一套独一无二的剑法。这就是被他命名为无禅修的绝世剑法。每当他把剑舞到酣畅淋漓的境界时,望却了痛苦,忘记了孤独,忘记了黑暗,忘记对人生的渴望。

那天一如往常,他正在黑暗中读诗,突然听到了有人走路的声音。

以他当时的内力,本来可以听到很远。但是三年来,除了做他食物老鼠,从来没有一个活的动物能走到这里。虽然这里地势宽大,空气也还算不太污浊,但是除了他自己,唯一陪伴他的声音就是地下泉水流动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李可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李可拿起了长剑。

虽然他无时不在盼着有人进来,盼着有得见天日的那一天,但是他不敢断定进来的是什么人。因为在他的身后,就是一座奢华无比的地下宫殿,这里有数不尽的奇珍珠异宝。如果来到这里的是盗宝之人,那他们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杀死他这唯一的活人。

地下宫殿中没有任何的光线,李可也不需要光线。在这一千多天里,睁着眼与闭着眼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向着传来声音的这个方向望去。他多么希望能看见一点亮光,几个活生生的人呀。

他依然什么也没有看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李可根据他们的脚步声判断,来人一共有三个,每一个都步履轻赢,武功似乎都不错。他从来没有与武林人士动手的经验,所以来人武力高低,他根本分辨不出来。

“阿弥陀佛。”有人诵一声佛号。

这是个和尚。李可想。

又有一人说,“无量佛,施主请了。”

这是一个道士。

该第三个人说话了。果然,那人扬声说道:“不知前辈在此清修,晚辈杜如飞多有冒犯。”

“前辈?”李可差一点笑了,但是转念一想几乎又哭了,看来自己这三年的变化实是太大了,以他二十多岁的年龄,竟然被人认为是前辈,可以想见自己的面目是何等样子?

但是这个叫做杜如飞的怎么知道我的面目的呢?他能看到我的相貌吗?为什么我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地下宫殿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怎么是看见路的,难道他们练就了天眼通不成?

李可当下不及细想,向三个人抱拳拱手,说,“不要那样说,我哪里是什么前辈,我只是一后生小子,年龄还不及几位大师的三分之一。更不用清修了。”

“咦?”杜如飞一愣,刚刚见到这人时,见他面容枯槁,还以为是一个老年人,听他说话却语间清朗,哪有一点老态。杜如飞这才仔细打量着了面前这个人。

只见这个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依衫褴褛,似乎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了一般。初看时见他一头乱发披散到地,如同一株活动的小枝一般,真以为是一位隐居于此的高人。现在看来,这人如此都是因为长年在下不见天日所致。

智永合十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可摇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就出去了。”

灵嗔听李可如此说,心头一振,忙问:“你说什么?”

李可道:“这位道爷,我是说如果我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话,我也就出去了。何苦在这里煎熬?”

杜如飞心情沉重,追问了一句,“你是说,这里没去出路。”

李可苦笑道:“这里是地下宫殿,深入大山下面几百仗,就是能钻山的老鼠要想出去都得打一年半载的洞。”

三个人全都呆住了。

智永奇道:“明明我感知到这里是我们唯一逃生的出路,为什么到这里就成了死路一条呢?”

灵嗔道:“我没有感知的能力,因为我知道那只能是自欺其人。”

智永叹了口气,没有辩解。

李可问:“请问你们几位大师到这里有何贵干,能不能带还我出去?”

杜哪飞嘿嘿一阵冷笑,说:“如果能够出去,我们也就不会到这里来啦。”

李可自嘲地笑笑,说:“原来与我是一条路过来的朋友。也好,总算多了几个就伴的,说说话也是不错。只是这里食物奇缺,你们要做好饿肚子的准备。”

杜如飞问,“小兄弟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李可想了想,回答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杜如飞道:“现在正是天宝十三年春三月。”

李可屈指算来,已经整整三个年头了。

智永等人在心中无不称奇。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孤独地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智永道:“小兄弟心态平和中正,生命之火异于常人,正是我辈中人呀。”

李可以为老和尚要收他做弟子,道:“那却不见得。不过我会背诵华严经。”说着大声朗诵了一段。

智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看小施主面色阴暗,似乎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不知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李可心中奇怪,他为什么能看到我的面色,我怎么看不见他们的脸色。当下叹了口气说,“我偶然落入这里,屈指算来,大概有一千多天了。”

杜如飞注意到面前这人虽然精气神饱满,但是双目发混,似乎没有任何神彩,心想莫不是个瞎子吧。只是没有说出来。

“请问小施主怎么称呼?”灵嗔道长问道

李可报出自己名姓。灵嗔看看杜如飞,杜如飞摇摇头,他又看智永,智永也摇摇头。江湖上虽然新人辈出,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声望的,以武当、少林的信息之灵通,以及杜如飞在西南的影响,哪有会不知道的。这个叫做李可的少年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却不知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但是初次见面,问起来显得唐突,三个人只得闭口不言。

杜如飞把智永与灵嗔介绍给李可。李可抱拳说:“久仰,久仰。”其实他只是个读书人,对于江湖上的事根本没有任何了解。对他来说,智永也好,灵嗔也罢,还不如杨炯、卢昭邻等人的名头响。

杜如飞高举起火把,把地宫内照得明亮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地下宫殿。他们所处的位置,只是宫殿的入口之处,在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座宏伟的大殿,那样式与皇宫浑然相似,只不过略小一些罢了。旁边各是一座偏殿,具是挑檐飞拱,画梁朱栋,再向后看,还可见殿景得重,院中套院,不知有多么深远。

这哪里是在神农山下,简直是一个浓缩的长安皇宫!

李可听得啪啪地声响,心中隐隐产生一种慕名的紧张,这是什么声音在响呀,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火把燃烧时的响声?他不也向下想,只是自己安慰自己,这里到处都是黑暗,哪里会有火把呢?

这时,外面的群雄久等不下,纷纷举着火把涌进地宫。

一时刀枪的撞击声,人杂踏的步子声,拿到珠宝时的缀泣声,争抢打斗声交织在一起。原来还清静的地宫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李可微一皱眉,他在地下一个过惯了孤独的生活,现在突然有这么多的声音,实在让他受不了。

“我们到前面看一看。”智永说道,他看到群雄涌进地宫后,整个场面已经无法控制,心中焦燥不安,如果场面一旦失控,说不定所有的人会死在这里。

李可在前面带路,说,“各位前辈,这里虽然广大,但是各处难免有机关,请小心为是。最好你们随我来。”

杜如飞笑道:“没事的,我们有火把照路,再小心一点就是了。”

李可听他说有火把照路,突然一怔,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他悲哀地想:“为什么他们拿着火把我却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难道我瞎了不成!”

李可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小施主,你这是……”智永发现李可表情有异,停下来问道。

李可慢慢放开手。他多么希望放开手时能看见一个红红的、跳动着火焰的火把呀。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什么也看不见。

“完了,我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李可呆在了当地。

杜如飞过去一把拉住李可的双手,道:“小兄弟,你哪里不舒服?”

李可颓然地坐到地上。三年来,他时时地盼着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美好的生活,看太阳东升西落,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让他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灵嗔看出李可必然是受到了突然地打击忙心智已乱,他对杜如飞说:“我们现在要紧时间,掌握这里的形势。如果找不到出口,难道我们也要像这个孩子一样永远住下去吗?”

智永突觉心血来潮,当下盘膝坐好,闭目垂帘,忽道:“劫难就要到了。”

灵嗔与杜如飞都紧紧地盯着智永,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灵嗔道:“老和尚,你不要吓我们。洞口已经被人堵住了同,难道敌人还会冲进来不成?”

智永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即使没有敌人,我们这些人恐怕也难逃活命。”

“为什么?”

“因为,这里就是银坑宝藏呀。”智永无限悲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