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勇敢的心
作者:铁山杰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179

缅甸果敢,“东方之珠”赌场擂台。

“鬼头刀”段佩勇庞大的身躯被王腾踢得腾空飞出去五十厘米,轰然一声巨响掉在擂台上。倒地后四肢开始痉挛抽搐,脸红眼凸,嘴里不断喷血……

场内片刻死寂。随即便是男人的欢呼叫骂和女人的尖叫,赢了的赌客不断吹口哨狂叫,输了的赌客则嘴里念念有词,骂声不断。

张星、杜搏和几个兄弟冲进场内将王腾扶住,急急往门口走去。金色年华的老板潭刚脸色铁青,盯了朱军一眼嘴里一哼便忙着指挥赌场保安和护卫军警送贵宾离场。

朱军没心思理会谭刚的脸色,他双手握拳呆坐在椅子上,脸色阴冷、目光闪烁。坐了一分钟时间,他才跳进擂台和段佩勇的几个兄弟一起察看还没有断气的段佩勇伤势。

段佩勇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嘴里从喷血慢慢变成吐血沫,四肢抽搐了足足十几分钟才蹬腿断气。

王腾几人离开“东方明珠”,径直回到“金色年华”。张星招呼早已等待的医生给王腾止血疗伤,杜博则去料理赌拳后续事宜。

王腾伤势不算严重。脸部伤口属于外伤,包扎止血后便没什么问题。足部剧烈震荡导致脚掌和腿部的韧带、关节损伤则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才能复原。

次日上午,杜博结算出收益,将王腾应得奖金三十五万给王腾送来。王腾请杜博帮他把三十万人民币换成美金,另外五万人民币托张星回铁山的时候私下给自己父母。

休息了几天,王腾感觉腿部损伤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便欲前去寻找朱军。这天晚上,王腾和张星几个人正在饮酒谈天。派去盯梢的黎亮打来电话说看到朱军带了一个人,行踪鬼祟似乎打算趁黑溜走。

王腾听张星转告完消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沉声说:“这个败类想走?我和他的帐还没算清楚呢,我这就去找他做个了断!”

张星要和王腾随行,王腾说:“张哥,我托你的事情,兄弟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个事情兄弟自己去处理,你和杜哥两个在这里喝酒,我去了结了这个败类就回来!”

揣了一支手枪,王腾骑上一辆摩托车,便往黎亮电话里说的地点赶去。

果敢巴掌大地方,几分钟便赶到黎亮电话里说的地点。黎亮正骑在车上盯着“金色年华”的方向,看到王腾骑车赶来,他手一挥便在前面带路。

朱军并没有往北方的中国走,他的车往一条通往缅南的偏僻公路开去。这条公路极为破烂。两人追了十多分钟,远远看到前面暮色中一辆蓝色桑塔纳轿车。

王腾追上黎亮,吩咐黎亮在后面了望有无军警,不要跟得太紧。随后加大油门单人独车俯身往前面的轿车冲去。

前面车子内的朱军发现了后面的王腾,便加速企图甩脱王腾。无奈公路太破烂,四个轮子的轿车在这样的地面上根本跑不过两个轮子的摩托,眼看越来越近,距离已经缩短到几十米,转眼便可追上。

车子里忽然伸出来一把AK47突击步枪向后扫射。

子弹呼啸而来,好几颗子弹便打在王腾跨下的摩托车上,火星四溅。摩托上的王腾感觉胳膊一热,知道被子弹打中,不由自主手一松劲,方向一歪倒在地上,跨下摩托滑出去十多米远。

王腾迅速跳起,从腰里拔出手枪还击,连发几弹却没击中,倒地的摩托车却被朱军射来的子弹击中油箱,爆炸起火。

火光中后面黎亮赶来,王腾招呼黎亮下车,换了车又去追赶。

车中的朱军在军队里呆过多年,枪法了得,又是一枪打中摩托车的轮胎。车上王腾随即摔在地上,朱军接着又是一个连发扫射打爆摩托。

没了车,看着远去的桑塔纳,王腾只得咬牙将手枪子弹全数射出。这几枪虽将轿车打出几个破洞,那车子却渐行渐远,转过一个弯,眼里便只剩下破旧的公路和公路两旁的森林。

无奈,王腾和后面追上来的黎亮汇合后只好步行回果敢市区。一路上王腾心里翻江倒海,嘴里却一言不发。一旁的黎亮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紧紧跟在旁边。暮色覆盖下的异国公路上,两个脸色冷峻的中国人大步流星匆匆而行。

回到“金色年华”,张星和杜博正在等待。王腾入座喝了几口酒,张星看王腾和黎亮的脸色知道没能将朱军格杀,便安慰王腾从长计议。

王腾沉默半响,端起酒杯说:“谢谢张哥、杜哥,我打算明天就回国。”

张星道:“兄弟,你伤口还需要休息几天,不如等伤口好了后再回去。”

王腾说:“我回去后就去拉萨,打算找个地方好好操练一下本事。”

张星便问起究竟,王腾简单说了康巴训练营的事情。张星原来听扎西麒麟提起过训练营,听王腾说想去看看,虽觉似有不妥,但也不便劝阻。

“战斧”王腾在“东方之珠”赌场擂台上击毙了“鬼头刀”段佩勇,成为缅甸果敢拳坛的头号拳手。比赛后,张星和杜博都提出让王腾留在果敢,再打几场比赛多挣一些钱后入股“金色年华”一起做生意。反正北方的中国不能回去,就在这南国边陲的化外之地、蛮夷之邦自我发配吧,以后也可以娶妻生子,过一些快活自由的日子。

但王腾在果敢耳闻目睹果敢拳坛的残酷,赌场的黑暗。要他做一个驻场拳手,和死去的“鬼头刀”段佩勇原来那样打死破产的赌徒,击毙那些没学过功夫的人,这样的格斗生活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第二天,王腾便告别杜博、黎亮,揣着3万美金离开果敢。

张星开车将王腾送过边境,一直开到云南一侧的临沧市才返回果敢。两人临别不胜唏嘘,都不知道这一次分开又要等多久才能碰面。

王腾在临沧也不停留,上了一辆客车便去大理。一路上他也无暇再考虑其他,只希望尽快去康巴训练营领教一下顶尖格斗技术的锋芒。

王腾击毙前空手道冠军“电锯”那天晚上,他失眠了。那一晚他和我对擂台格斗谈了一个通宵。王腾并不是嗜血的狂人,他只是酷爱武术,想在擂台上争得荣誉,喜欢那种战胜对手、证明自己的感觉。

说起来擂台格斗古已有之,死伤也就难免,在中国的很多朝代并不算犯法。碰到尚武的君王,反倒要鼓励民间学武较技。许多皇帝自己也每日操练,有空就找人过招较量。雍正四年,皇帝下旨民间不准学武,擂台格斗造成死伤一律法办。这和元朝的蒙古皇帝要求汉人不准拥有刀械一样,都是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后对民间武力的畏惧心理使然。汉人在唐、宋、明等朝原本和其他国家一样,老百姓都可以配刀行走。

雍正这道“禁武”圣旨,加上他以前下的“不准片船下海”的圣旨,让中国人的冒险精神和勇武精神一起被扼杀。从此乾道崩溃,阳刚受辱,民风也更加颓靡软化。所谓村村可见酸秀才,百里难寻游侠客。智勇兼备的孔夫子当年说君子需通“礼、书、御、射、乐、数六艺”,到了清儒手里,只需要会做八股文章就够了。

到了现代,规则约束下的格斗项目,比赛中击毙对手也不算犯罪。不过武术格斗本身对任何人为规则的约束都是天然抵触的,格斗不是打乒乓球和百米赛跑,格斗不是运动,格斗高于运动,是本能和上天的驱使。

为了减轻打击威力戴上拳套的拳手,格斗中指法和掌法就不能运用。打击力减小了,拳手抗打击的能力也急剧下降。拳击规定只能用拳,不能用腿,也就造成了职业拳手和其他可以用腿的格斗者无法抗衡,一触即溃。

电影《霍元甲》和其他影片中经常有什么西洋大力士拳击手跑到中国来打败多少多少人,这是很滑稽可笑的。五十年代后泰拳手到美国和那些西洋冠军拳击手较量,打十场赢十场,九成以上的比赛不超过一回合,大部分比赛只需要接触一次就把普遍高自己十几厘米,重十几公斤的西洋拳击手一脚踢翻,甚至踢成残废。那有什么大力士,可以光靠拳头就打遍中国用腿的武士。阿里如果和李小龙自由搏击的话,绝对三分钟内就站不起来。柔道和其他门类的摔跤手,要是碰到对手用膝盖大力顶撞腰腹部位,用肘部击打面部颈部的话,那近身的扭抓也就麻烦了。于是,摔跤就禁止膝撞和肘击。

因为戴上护具后减轻了打击威力,追求点数的格斗者更没办法击倒对手。也就有了时间限制。时间限制一出来,就经常出现场上还生龙活虎的运动员却输了,已经精疲力竭的那位却赢了的可笑场面。

有了点数,武术家也就成了投机客,被规则诱导去钻营如何得点而不是彻底的战胜对手。有了裁判,就有了不停的搂抱和“战术”。

格斗,是两个人的战争,是实力的较量和抗衡。这里的规则上天早就制定完善了——活着站立的那个人叫胜利者,倒下死亡的那个人叫失败者。而不应该由坐在旁边看,好多年没挨过拳头的几个老朽裁判决定什么十分叫赢家,九分叫输家。

再没有比格斗用裁判判分来决定胜负更滑稽可笑的运动项目了。

自古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现在的格斗项目,既然有两个“第一”的平局情况,那么这些人也就只能称为“运动员”,而不能称为“武士”。因为不能体验那种生死关头的灵魂升华,也就更没有可能成为“侠士”。所谓的“金腰带拳王”,如果他不是以彻底的击倒对手赢得胜利,而是靠多了几下不痛不痒的“点数”,这个“拳王”就是个冒牌货。

学武比从事其他任何的体育项目都要求严格,因为格斗没有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学武是体力、技巧、意志的艰苦磨练。一个真正的武者必须遵循天道,艰苦的训练加严格的自我约束才能增进自己的力量,而学武如果没有一定的实战格斗,走向花拳绣腿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武者当然最好是战场厮杀,为国效力。但并非年年都有仗打,和平时期只能是擂台格斗较量。一个不尚武的民族被异族屠杀的人绝对多于死在擂台上的人。一个民族如果男子手无缚鸡之力,见到粗壮勇猛的敌人就吓得腿软,或者即使胆大也只能用脖子去磨砺敌人的刀口,那这个民族也就谈不上什么强盛了,在这样一个竞争的世界里,民族的生存都是危险的。

一个民族没有武士死于擂台,民风必走向软弱奢靡,这个民族终有一天会遭受上天用上百倍的妇孺滴血毙命于强者脚下的惩罚。

中国尚武重义的地区,如荷泽、沧州、佛山等地,出来的男儿多豪爽健壮之士,性多方梗,民风古朴厚道,不重华奢,不贪淫糜。

那天晚上我俩谈了很多很多。上擂台不能心存侥幸,大丈夫做事更不可自我怀疑,一个真正的武者必须明白因何而武。

王腾不是一个瞻前顾后、妇人心肠的人。他决心在格斗场上赢得荣誉,也就不会害怕击毙对手,他只是不想击毙那些不懂得武术的人。

最后王腾说:“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擂台,那也算善终吧!死则死矣,男子汉命丧擂台好过病死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