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佩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在心中没有存留，丝毫不知。参与那件事情的仆役家臣，或被另行遣开，或暗中灭口。那李曹氏倒也乖巧，仿佛一生就为这个秘密存活，说出之后不久，便上吊自尽，省缺我不少麻烦。

红佩一日日康复，又回到了那种小女儿绕膝环抱的生活中，整日价地活蹦乱跳，然而我的心绪再也无法宁静下来，望着那清纯的面颊，时常迷茫，究竟是曹松，还是红佩？若是曹松，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若是红佩，则为我可爱的女儿，我该如何选择呢？

时隔不久我的烦恼就被贼人的卷土重来打断，隆安四年五月，太平道逆首孙恩复攻余姚，破上虞，至型浦，猛攻山阴。此次贼兵来势汹汹，与前回不可同日而语，朝廷大军几乎难以招架，野战一败涂地，仅是凭借山阴城苦苦支撑。若是建康再不派援军过来，我必将有覆灭之忧。但是我派出去的信使一直没有恢复，直到半个月后，我才接到消息：荆州大将桓温阴谋作反！我徒然坐到在地，面色死灰，脑中只盘旋着四个字——谢家完了！谢家在我父亲和叔叔过世后全凭桓温才能屹立不倒，一旦桓温作乱，朝廷必将我视作乱党，怎么会派遣援军？而我素知，镇守荆州亦可，篡夺朝廷权位，不成气候。

我心中气闷，突然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顿时眼前发黑，等到悠悠醒来，第一眼触到了红佩那憔悴的面颊，她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我的额头。我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说道：“红佩，你跟我受苦了！”

红佩放下毛巾，幽幽说道：“只要大父能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谢家完了，但是我不能不考虑红佩的幸福，她是我现在唯一能活下来的理由。我思量起来，王家向来与谢家关系不错，更与朝廷司马氏联姻，若是把红佩托付给王家，必然无忧。现下会稽内史王凝之，不正是王羲之的小儿子嘛？年岁不过二十多，虽然生活不检点，少年轻狂，我年青时也不是这般？

当下就把王凝之引来，开口说道：“凝之，我有小女红佩，欲许配于你为妻，你是否愿意？”

王凝之方一见到红佩的花容月貌，就已经神魂颠倒，待到我提出婚配，竟然呆住，许久才傻乎乎地说道：“世叔莫不是寻我作乐吧？”

我微笑道：“你看我象嘛？”

王凝之顿时醒悟，拜倒在地叫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我说道：“只要你将来好好照顾红佩，我便毫无遗憾了……”

待王凝之退出，刚才立于一边不语的红佩此刻缓缓说道：“大父，难道你不要红佩了嘛？为何要把红佩许配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我习惯地抚摸她柔软的发髻，叹道：“不是我不要红佩，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难道你想一辈子伴在大父身边，做个老处女？”

红佩抱住我，失声哭泣：“红佩不要离开大父，红佩要永远伴着大父……呜呜！”

“傻孩子！”

我感到胸口的红佩身子发热，她慢慢抬起头，脸颊娇红，双目迷离，喃喃说道：“大父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红佩双手松开我的腰，离我半丈远，一件一件地脱下衣物，转眼间一个无暇的女儿身如晶莹的羊脂玉一样展现在我面前，我呼吸加快，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美好的女子。

但是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另一个事实在提醒我，我是她父亲，尽管没有任何血缘上的联系，在内心深处却已经牢牢扎根了这个伦理。我脱下外袍，披在红佩小小的身子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

事不宜迟，我在第二天就为二人举办了婚宴，成亲后的红佩显得有些憔悴，眼睛哭地很肿，依旧无法掩盖万丈艳光。之后我马上安排他们离开山阴，就让孤独地我守在这个城池里与逆贼决一死战，为朝廷尽忠，为谢家争得最后一丝光荣！

决战的那一天很快来临，逆贼开始猛攻山阴，低矮的城墙再也无法抵御成千上万贼兵的来袭，我派遣了所有兵士，甚至连家臣也一个不留地遣上。当我亲自挥剑上战场的时候，我知道，我为谢家流最后一点血的时候来临了。

我不知斩杀了多少个贼人，凭借着出神入化的剑术纵横沙场，直到我看到一个个小小的紫色身影，浑身氤氲，闪着青色的光芒向我飞来，红佩！她怎么来了？而且变化成这番模样！

猝然之间，刀剑砍入我的身体，折断骨骼的声音好清脆啊！我感到身子歪倒跌入护城河，水好凉，很奇怪，这时我想到曹松临死时说过的话：天竺来的佛教释迦牟尼说过，人有轮回转世……

但愿有来世！

意识在渐渐流失，依稀之间，我似乎被一个人怀抱住，在我耳边喃喃细语：“之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我突然感到，像是脱掉了一切拘束，游淌在青青河水中，向旁边望去，红佩是一条青鱼，而我，是红鱼。

双鱼终于完了。很多朋友在看过第一部双鱼的时候一直抱怨看不明白，当初打算只写一部，结果写着写着，觉得两部更好，于是一直拖到现在才写第二部。

谢琰是个悲剧人物，一生都被家族和礼法禁锢，他的悲剧也是必然性，在会稽兵败被杀，或许对他也是一件好事。曹松当初写的时候是从洛神赋中得到灵感，觉得部利用太可以，就杜撰了这么一个人，也是全文中惟一一个不存在的历史人物。洛神的后代，使得他接着另一种身份复活，而且可以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红佩是曹松的化身，但是她丝毫没有曹松的任何特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样依恋谢琰。

关于homoerotism，写双鱼并非表明我赞同这个观点。我的思想还是比较接近清教徒，反对homoerotism，反对abortion。

明天是公子的生日，提前庆贺！但是，也老了一岁，都二十二了，前途还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