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武林红线姻缘
作者:城市公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420

我轻佻地伸出二指,撩起对面女孩的下巴,奉承话如蜜汁一样地从薄薄嘴唇里淌出:“桃花虽艳,也不及你颜容的千万分之一;栀子花再香,也比不过你身上肌肤沁出的淡淡女儿香。我的宝贝!”

对面女孩深陷情网,眼色迷离,水波流动,低低呼唤说:“公子——”

我面带微笑,托起女孩娇小的身子,徐徐弯下去……

“OK!非常棒!”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排演就此结束。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掏出手绢擦擦额头的津津汗水,一半是聚光灯强烈的热量,另一半却是心中的紧张之情。

自扬州回来,寒假结束,我重新上班教书。教师联席会突然排演起话剧来,本来学校里便阴盛阳衰,男丁奇缺,容貌优秀者甚少。恰好我刚剪了短发,个子又高,被同僚强行拖来,易性变装,饰演起一名花花公子的配角来。之后一起来到杭州,参加全省中学教师话剧交流会,这是表演前的排演。

导演同是国语课老师,亲切地拍拍我肩膀夸赞说道:“枫,你果然有演戏的天赋,演得越来越好了。”

我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向来缺乏演戏的经验,每次上台,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忘词或演砸了。一旦剧幕落下,几乎如跑完万米长跑般,耗尽体力。于是不禁埋怨起来:“是不是你与我有仇隙?居然拉我来文明戏?单是演戏也罢了,偏偏让我饰演一个花花公子,这不是存心害我么?”

导演抿嘴一笑,说道:“你本来就充满女人味,而世家的花花公子正是阴气十足,岂不配对?再说,合上你的容貌,真是迷死人了。”见我噘嘴表示不满,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不高兴。今夜就叫上几个好姐妹,一起到处玩玩。省城杭州可是难得过来也!”

回到宾馆,洗了澡休息片刻,吃过晚饭后便和几个知心的同事们出去戏耍。作为省城的杭州果然繁华,延安路荧光璀璨,车水马龙,煞是闹热,哪是海边小城越州可以比拟。然而我心中却充满了苦涩,回忆以前西湖边的甜蜜,早已随风逝去。听说,就是杭州世家子弟朱淳翔业已和萌萌姑娘结婚,小夫妻生活恬美,我本想拜访,但是想到自身凄凉遭遇,顿时打消了念头。

延安路南行一直到底,是吴山广场。吴山向来有名,有宋一代,那金主完颜亮曾发誓“立马吴山第一峰”,由此可见吴山名播四海。吴山广场东边则是仿古一条街清河坊,诸番小吃饰品。人群熙熙攘攘,不仅店家穿宋装吸引顾客,有好事之徒,也披上宋装招摇,个中还显过几个黄毛鬼子的身影,甚是好玩。

如此繁华的地方,众姐妹们早看花了眼,三三两两分开去玩了。伴我身边的是数学教师金春燕,小我一岁,外号青团子。青团子是清明时节的一种点心,又糯又甜,由此可见她的外貌性格了,长得是小巧玲珑,甜美可人。

“枫,听说吴山上有月老祠,我们上去拜拜求姻缘吧?”

春燕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个人的遭遇大部人都晓得,同情之余,时常出点主意。其实春燕老早招了一个,去拜月老祠多是为我着想。我暗暗感激,说道:“好啊,我们同去同去。”

吴山本是杭城一大旅游胜地,晚上山顶城隍庙点亮彩灯,越发金碧辉煌,众多游人兴奋地上上下下。至于前往月老祠的山路上,那当然是成对的男男女女。初见月老祠,并不如自己构思一般雄伟,不过一间小小的祠堂,掩映在翠绿丛中,里边立了一尊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泥塑,一手执婚姻簿,一手拿红线,祠堂门口贴了一副对联,说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身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来到月老祠边,善男信女祈祷姻缘。春燕催促我向月老祈求姻缘,自己却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我凝望月老慈祥的模样,心念一动,默默祷告:“月老啊月老,求你赐予我一个好姻缘!”

春燕忽然惊喜地叫道:“你终于来了!”

我扭头看过来,来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亲热地和春燕搂在一起,我装作生气的样子,垮下脸说道:“春燕,这是怎么回事,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春燕满脸讨好的媚笑:“对不住啊,枫。今夜我与我的这位一起约好来月老祠,但是我一个人不敢过来,所以拉了你过来!”

我哭笑不得,这女子,果然不是单纯对我好,乃是另有奸谋,寻奸夫来幽会罢了,且把我也拖来了。我无奈地挥挥手说道:“好好,你们一块去风流快活吧,让我到处闯闯!”

春燕担心地问道:“枫,你不会迷路吧?”

算你有良心,晓得我是路盲,但是我摆摆手说:“不必,这吴山不过小土包包罢了,又有这么多人。放心,我不会教人拐走的!”

这两人便欢天喜地地奔向通奸地点去了,我磨蹭了一会儿,想去城隍庙瞧瞧,可是走了几步,就发觉自己不知道在哪里了,四周静悄悄的,连个虫豸的鸣叫都没有。心里顿时乱了起来,连忙循山下去,忽然看到一个老头儿,坐在山路边供游人休憩的石椅上,于月光之下,翻阅册簿。一身大红大紫,颇为时髦。

我好奇心徒然升起,上前询问道:“老丈,这夜里您在看什么书啊?”

那老丈放下册簿,对我说道:“《婚牍》,记录人间男女姻缘的册子。”

“《婚牍》?那您是……”

“月老!”

“月老?”我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抿嘴格格笑起来,说道:“偷偷地告诉你,其实我是神仙姐姐!”

那老丈嘻嘻哈哈,说道:“你不信?”

“是啊,那月老怎么会穿着现在流行衣服,蹲在半山腰,等待有缘人啊?”

老丈微笑说道:“是的啊,说不定我等着就是你这个有缘人呢!”他翻翻册子,然后从身边一个满装红绳的布袋里,掏出两串红线,“来来,见面既是有缘,拿着!”

我接过来问道:“这是做什么?”

老丈说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啊!这便是祈求婚姻的红线。”他替我在右手上绑了一条红线,“你拿着剩余的一条红线,往西一直下去,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既是你的伴侣!”

我瞪大眼睛,憋了半晌终于问道:“多少钱?”

“多少钱?”

老丈吃了一惊。

“那个……你是不是做这种活计的算命先生?”

老丈哑然,其实我不说是骗钱的神棍已经算客气了。我就开始掏钱包,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多给你一点,等回过神来,那老头儿早就消失不见了,定是不堪羞辱,逃得好快。啊,坏了,我忘了问东南西北。当然不是为了求什么姻缘,而是如何下山!

也罢,反正吴山土包小小,奈何得了本姑娘么?大不了慢慢下去罢了。于是我随便择了一条路走下去。

这上山费劲,下山却是如车轮滚动,脚步飞快,怎么也刹不住,眼见前方有人,顿时硬生生地撞上去。嗵!那人胸脯好结实,反倒叫我头昏眼花,连忙道歉:“对不起,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我张开眼睛,渐渐地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却是一条极为粗大的汉子,满脸络腮胡,凶凶巴巴,心中害怕不已:“完了,我得罪黑社会了!”

趁那人犹豫地打量我,我飞快地转身逃开,幸好今日穿的是平底鞋,否则大大地倒霉了。胡乱跑了几百步,胸口极闷,于是停下来休息片刻。

山路上走动的游人极多,不刻啪啪的皮鞋响声,当那人接近时候,我忽然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回头,与那人眼眸正好对上,顿时浑身一震。

“是你!”

“是你!”

我们不约而同地叫道,呆呆地看着对方,心绪间,竟是如打碎了五味罐,甜蜜、醋意、痛苦、伤心,齐刷刷地品味。

是……箴言!

我的手指微微颤动,这次意外的见面,不知道让我如何说好,过了许久,才听他淡淡地说道:“你剪短头发了,更加成熟了!”

“是,是啊!”我瞥了他一眼,唇边蓄起了胡子,也说道:“你也养胡子了,很有味道!”

如此两句,我们就再也无法接下去,转瞬分开,临走时候他突然说道:“哦,对了,那边是去城隍庙,这边是下山的路。”

他还是晓得我是个路盲!

我带着淡淡的哀愁下了山,来到清河坊找到几位姐妹,陪他们吃了一点定胜糕,入口甜蜜蜜松软软,心里毫无滋味,回去之后直接扑在床上,让梦神来消愁吧!

次日晚上,公演正式开始!我虽是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可是初次上台,紧张的心情冲掉了一切不如意,演出十分成功。会后大家高高兴兴,连妆都来不及卸下,一起庆祝。突然有人给我传来一串花朵,说道场外有人赠送。

我接过花朵,心中暗自思量,是他嘛?难道他想和我旧情复燃?但是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不管了,我吸了一口气,猛然打了几个喷嚏,顿时觉察不妙,绝对不是箴言!

须知我的鼻子有点小小毛病,爱犯一些过敏症状,浓烈的花香是大忌。我对花束种类知晓不多,但是这般浓浓的花香,定是什么栀子花之类的。以箴言关怀备至的性格,怎么会犯这种大错误。是谁?谁送来的?

正当我疑惑万分时候,校长牵引一位人士过来,一见之下,我顿时脑袋嗡嗡作响,心中暗暗叫苦:不好!定是昨天那次撞击太过于猛烈,撞坏了人家。现今黑社会找上门来算帐了!

却听校长介绍说道:“这位是江浙地区首屈一指的新兴富豪王先生!这次话剧之夜的成功举办,王先生出力不少,绝大部分赞助均由王先生慷慨解囊。”

王先生笑笑说道:“哪里哪里,不必这么客气。这样人文盛事,我这大老粗的没有什么贡献,出点钱点缀一下,反而是往我自己脸上贴金。呵呵,大家不必拘束。我姓王,道上的兄弟们见我长得粗大一下,取了一个外号叫做老虎。”

王姓与老虎合起来便是王老虎,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暗自琢磨着,校长却上来,悄悄捅捅我的腰,说道:“枫,你好福气呵!”

“我,有何福气?”

“这王先生看似对你兴趣极大,不仅送花,今夜还邀请你前去赴晚宴呢!反正你现在也是一条女光棍,去去也不错。万一成全好事,日后嫁到了富豪家庭,岂不美哉?”

我苦笑一下,心里实在不大乐意与这般粗鄙的男子在一起,但是既然校长出面说客,不得不卖上几分面子。不知校长得了多少好处!

其余闲杂人等,叫王老虎一个美食计诓走,便余下我和这头老虎。上次天色灰暗,没有细看,如今清清楚楚打量,原来更加长得恐怖。此人身材粗壮,犹如那些老毛子,一张国字脸上短发顶起来,满面的络腮胡黑粗粗,猛张飞一个。这倒也罢了,我见过几长到这番德行的男人,唯独王老虎脸上靠近眼睛边,拉了一条极长的伤痕,触目惊心!

王老虎搓着手,讷讷说道:“何女士,栀子花如何?正和你剧中扮演人物的名字一样。”

我剧中饰演的花花公子名叫杨栀,幸好枫树没有花,不然更会拿出来牵强附会我的名字讨好。我勉勉强强地拿着花,说道:“花是好,可惜我更加喜欢一些淡雅的品种。”

王老虎一怔,说道:“啊,弄错了。看来应该找些兰花过来,或许何女士更会喜爱。”

我不耐烦地说道:“我与王先生素昧平生,不知王先生何故找上门来。若是为了昨天那不小心地撞到,有任何损伤我自愿出钱赔偿。”

王老虎脸色变了变,极力克制住,辩解说道:“何女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难得这个家伙老脸一红,“其实——自从那一夜见过面之后,我对何女士仰慕的紧,如今又在话剧之夜看到了你,我觉得,我们不是有缘嘛?”

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说道:“对不起,小女子无缘无福与象您这样的人物结交。”

王老虎终于忍耐不住,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般无情?我有什么不好,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被他实在吃了一惊,不知怎么思虑,口中居然冒出一句:“你太老了!”

那王老虎反倒松了一口气,说道:“啊,其实在下才三十一岁,只是长得比较老相而已。呵呵,不必见怀。”

我哼了一下,如今若不干脆撕破脸皮,日后被这人缠住,着实麻烦,于是冷冷说道:“我就瞧不起你这种暴发户!一流暴发户穿金带银,二流暴发户吃喝玩乐,三流暴发户攀附风雅,我就是极为讨厌你这种没有家世没有身份的暴发户!”

我一说瞧不起王老虎脸色很差,等待我说完,几乎愤怒地要吃掉我,未待此人动手,就有人嚷嚷:“老大,还等什么!动手绑来就是!”

那王老虎眼睛通红,象抓小鸡一样捉住我,强行塞入车内。周边有一个他的小弟(果然是黑社会)哈哈笑道:“谁叫你得罪老大,小妞,只好拿你身体偿还了!”

哪知王老虎一巴掌把他打了三米远,喝道:“闭嘴,她是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的吗?”

我缩在车子内一动不敢动,猛然想起,那王老虎不是抢了男扮女装唐伯虎,赔了妹妹又折兵的家伙吗?想不到如今杭州城里又出了一只王老虎,但是我赔夫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啊!内心另外却隐隐有这么一个想法:我好蠢,凡是每次回到杭州,都有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下场。上次朱淳翔,这回王老虎。完了……

也不知道开车到了哪里,王老虎拖我下来,硬是塞进一间别墅的房间里面,装饰倒颇为豪华。我无心观看,抓住王老虎又踢又咬,与泼妇无异,二十年淑女生涯化之如流水,大叫道:“要是你不放我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王老虎一怔,大概也是爱慕之极,不敢诉之暴力。于是我绝食起来,尽管诸般美食流水价上来,坚决抵制诱惑。饿了两三顿,王老虎看不下去,过来说道:“哈哈,我最喜欢稍纤瘦一点的女孩,再饿一下,正好减肥!”

我大怒,绝对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抓起一只放在附近的叫化鸡啃起来。即使事后领悟中了这个家伙的激将法,但是绝食计策再也无法施行了,这家伙远远比表面长的精明。

既然硬的无可奈何,我只好软下来。下午王老虎洋洋得意地进来,我带着哀求的口吻说道:“小女子无貂禅之貌,君下何必起董卓之心呢?”

王老虎哈哈大笑说道:“你不是嘲笑我没有家世,出身低微嘛?培养一个绅士须得花费三代功夫,我没有那个耐心等候。我查过了,你何家乃是越州勋贵,出身显赫。为了我的后代着想,我要讨你作老婆!”

说着,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彤彤的卡片,上书结婚证,翻开定睛一看,我的照片和王老虎的赫然排在一起!我勃然大怒,扑上去夺来,撕个稀巴烂!王老虎哈哈大笑,却没有生气,显然弄个结婚证对他而言容易之极。离开房间关门之际,王老虎忽然想起什么,提醒我说道:“对了,今晚有很多朋友要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大宴,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不可丢我脸面!”

我哪受得了这股鸟气,心情激荡之下,搬起椅子把房间里打了个西里哗啦,能砸掉的统统砸掉,绝对不会留下一丝完整。然后气鼓鼓地坐在床沿发呆,现在我才晓得,泼妇悍女是如何练成的!

那王老虎闻讯我对房间施行可怕的打砸拆三光政策,只是令人把我换了一个房间,然后送来一套晚礼服。我瞅着这黑色的裙装,越看越气,正要动手撕掉,突然心念一动,不是可以乘人多的机会逃出去吗?嘿嘿!

其实我迄今还披着昨夜演戏时候的戏装——民国时候流行男装,没得洗澡,老早难受死了。于是跑到浴室去,唯恐某些色狼偷窥和突然闯进来,我把门闩好之后,再仔细检查了浴室四周,确定没有啥子摄像头,才慢悠悠地脱衣洗澡,难得把身上汗臭戏妆除去。然后穿起衣服来,不知是不是王老虎布置,连女子的贴身衣物也备齐了,穿上还颇为合身。我红了红脸,心想何时自己的尺寸叫人搞得这般清楚了。

这晚礼服群摆拖地,正好可以遮掩我脚下,为了逃跑方便,我把高跟鞋鞋跟砸掉,反正个子高,一下子看不出来的。

王老虎见我突然改了性,倒是也愣了一下,随之嘴唇边露出一丝奸笑。我到了晚会现场大厅看到四周都被其部下牢牢守住,这才明白他奸笑的本意。气死我了!我就提着裙子,坐在自主餐餐桌上,拼命吃喝。哼哼!

那晚宴客人极多,衣装华丽,多是杭州城内富人豪门,看到准新娘这般狼吞虎咽,似乎没有吃过饭一样,且吃相难看,极没教养。王老虎几日下来,知道我的坏脾气,索性任我胡来,只要不在宴会上捣蛋即可。若是众人中稍微有人异议,便一瞪眼,几个小弟捋起袖子玩命一样。客人噤若寒蝉,无人非议。

我突然一怔,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却是上回来杭州见面的朱淳翔,他提着酒杯怔怔地看着我,反应飞快,眼睛转动几下,走到一盏屏风后面。

我立时明白,从餐桌边站起来,用袖子擦擦嘴巴,许多奶油粘到了黑色的蕾饰上,难看之极。有几个女子不悦地皱皱眉头,刚想张嘴,远远瞥见王老虎振臂一挥,立即把吐出来的字生生吞回去。

我则是走到屏风另一面,屏风制作精细,隔面说话无妨,却见不到对面的人影,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避开王老虎的眼睛,防止怀疑。我故意靠在屏风边,随手拿了一杯如琥珀艳丽的酒,边饮边谈。

对面朱淳翔冷冷说道:“田夫人何时又变成了王夫人,怪哉!”

我不悦,说道:“你以为我乐意吗?我是被那王老虎硬生生地抢过来,逼着成亲的!”

朱淳翔哑然:“杭州城里又来了一只王老虎!不过这家伙家产丰厚,甚至超过我们朱家和赵家的联合,枫……姐姐,你福气了!”

我瞪了他一眼(尽管看不到),说道:“别胡说了!淳翔,我知道你诡计多端,能力出众,快快想办法帮我逃出去!”

朱淳翔叹气说道:“若是在以前,我此刻就拉着你杀出去。但是现在我有家有产,哪是这么容易放弃啊!你以为,王老虎在十多年里就成为江浙首屈一指富豪,单是靠诚实经营?我朱家累世积存,也不过如此!这王老虎发家致富,就凭的是他心狠手辣,依托黑社会势力欺行霸市,垄断经营,强买强卖。论斗争,我是无法匹敌的!”

我急得几乎哭出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嫁给这般恶棍!宁可作你二奶,也不成为押寨夫人!”

朱淳翔大喜:“真的?”

我生气地说道:“去,别妄想了!”

朱淳翔正色说道:“那么好吧——晚上,我会偷偷想办法的!”

我推托不胜酒力,提前离场,王老虎反而如卸重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暗暗好笑,可想我的这一番故意做作,在上层人士的眼中的表现是如何恶劣,就像一个没有教养的泼妇一般!王老虎出身血统低微贫寒,纵然财产再是庞大,在上层社会人士心中也不过是个缺乏教养的暴发户而已,本身就成了王老虎的一块心病。他想要娶我,五成也是为了提高门第地位。可惜我存心捣蛋,暴发户王老虎再加上一个泼妇新娘,于众人眼中,更多的是鄙视的光芒。而王老虎又投鼠忌器,不敢对我发火!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不禁心情轻松多了。

我脱去笨重麻烦的晚礼服,在衣服堆中挑了几件轻便的,预备随时逃跑。我坐在窗边,晚风习习,甚是凉快。我不知朱淳翔是如何想办法救我出去。正面是不可能杀进来的,窗口虽然没有栅栏,但是别墅倚山建造,窗口离地面几十米高,除非蜘蛛侠或者超人来救我。

我正在疑惑地琢磨朱淳翔的计划,忽然看到地面上一片喧闹,几十枝电筒光柱飞来飞去。我吃了一惊,难道朱淳翔这么蠢,竟敢正面进攻?

片刻手电军队向远处追去,远处空气中浮出几道或红或白或青的光芒,忽然远处一道红光急速地飞来,朝我极快地掷来一样事物!我啊地一下,来不及行动,那东西就不偏不倚,掉在我怀里,我定睛一看……

“砰!”

王老虎闯进房间,气急败坏,看着我满是关切的神情。我急忙把东西塞到胸口的内衣里,转过身佯装大怒道:“难道你不知,私闯女子的闺房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这不是绅士的所为!”

一个“绅士”,顿时击中王老虎,他歉意地搓搓手说道:“今夜不安宁,有几个蟊贼过来捣蛋,我怕他们对你造成伤害!”

我满脸鄙夷,哼哼笑道:“我住在几十米高的山丘上,他们奈我如何?”

王老虎毕恭毕敬,说道:“那么打搅了,我的新娘!”

我冷冷地说道:“以后不得我允许,任谁也不准进来。即使我是你的准新娘!”我刻意咬咬后面三个字,王老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出去了。

我呼地一下,好险!若是时候稍稍有些不对,便叫王老虎发觉了。我从胸口里面取出东西——一台小巧的红色手机。

想来这便是朱淳翔给我联系的机器了,我直接拨了通话键,打通的果然是朱淳翔那声音!

我急忙问道:“刚才是你吗?怎么不来救我,凭你的能力,暗地里救我绰绰有余。”

我听到朱淳翔恼火地口吻,说道:“事情比原来想的麻烦,真是小看了王老虎这个家伙,救你有点困难。”

我奇了,说道:“护卫?一般的护卫,即使再怎么强悍,也不配江南五通神之一你的对手啊!”

朱淳翔是觉醒的江南五通神之一,化身为一头巨大的野猪。几百年前江南五通神纵横江浙无敌手,个中以其最为强悍。几百年后,力量更加厉害。

朱淳翔叹气说道:“若是一般的家伙也罢了,但是今日我偏偏遇到了两个棘手的对手,要不是我动作快,说不定小命也留在这里了!”

我愕然,听朱淳翔继续说道:“枫,你得帮我把这两个家伙的底细查出来,不然你我可是都吃不了抖着走!”

我呆呆地愣住,想不到事情这么麻烦了,过了半晌才说道:“嗯,好的。还有……”我口气冷了下来,“你叫另外一个家伙出来,不要偷偷摸摸地躲在后面。”

朱淳翔笑道:“果然被你看破了。”

他换下手机,不可一个男低音传来,是箴言。

“枫,你——没事吧!”

我思绪顿时飞散开去,回想到初次见到箴言的那个雨夜,回想到我们订婚时候的甜蜜时刻,回想到我蓦然晓得他负心伤心欲绝之时,我突然气地发起抖,大声叫道:“你混蛋!”

我愤愤然,心理极度不平衡,老早就想到,既然箴言也在杭州,朱淳翔没有理由不找帮手。方才看到的那红光,便是这该死的臭狐狸!

箴言吞吞吐吐地磨蹭了一下,说道:“是我不好,以前的事情……你还在生气吗……”

我稍稍呆了呆,原来他心中也是一直存着我啊!

“小枫……”

他说道。

听到熟悉的称呼,我口气顿时软了下来,低低地说道:“与其有空回忆往事,还不如好好想办法救我。”

他听出了我的口气,马上说道:“好的,你等着我!我一定踏着五彩云来接你!”

我关上手机,塞到胸口,然后扑到床上闷闷不乐。以前的事情,我真的不见怀吗?我还是喜欢他的,无论他做错了多少事情。真想好好地找个人扑到他怀里痛苦一场,郁闷地捶捶脑袋,门口哒哒地敲门,便懒洋洋地说道:“进来——”

王老虎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你好像在骂人,声音很响!”

这个家伙,绝对不适合扑上前哭诉。

我说道:“我在骂你!”

“骂我?

“对,我就是骂人。你蛮横霸道,不知廉耻,绑架少女,囚禁新娘,不是小说中的恶人还是什么吗?天也,我好命苦,居然摊上这么一个恶霸!”

王老虎急切起来,哀求道:“我的姑奶奶,你要干什么啊,只要你嫁给我,我什么都依你!”

我口气软下来,说道:“好吧,只要放我出这个房间就可以了。呆在这里实在闷得慌!”

王老虎踌躇起来,我说道:“我不出别墅既是了,其实我走得出去吗?”

枭雄就是不一样,当机立断讨好我:“行,随便转转。别墅很大呢!”

我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似乎不是王老虎绑架了我,而是我控制了王老虎一样。

我大喜之下,乐颠颠地就跑了出去,丢下王老虎一个人在房间里直苦笑地摇摇头。

出了房间,眼前视线徒然扩大。建造在山间的别墅拥有一个极大的花圃,不少看似保镖一样的人物在巡逻,发现我也只是瞟了一眼,不敢声张,八成王老虎已经嘱咐过了我要来散步。

我四处游荡,把周边情况一一记在心里,方便出逃,同时注意寻找朱淳翔说过的那个极为厉害的护卫。我心想,那两个护卫究竟是什么家伙?莫不是也同箴言淳翔一般的妖兽?嗯嗯,这不可能,以我所见过的那些家伙来看,个个桀骜不逊,非常瞧不起人,怎么屈身一个普通人手下办事呢?难道是电视里面时常看到的牛鼻子老道或者老贼秃?可能性很大也!现在的出家人啊,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六根不净,万一手头紧张的话,倒是很会找机会投靠王老虎手下赚点保护费的!

虽然我没有诸般能耐,但是知觉敏锐,发现这两个家伙,应该不难,但是走遍了整栋别墅,也不见得有异常动静。碰到一个保镖,随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小和山……”

徒然发觉失口,那保镖急忙捂住嘴巴,四下里张望,看看有无别人。我顿时有底了,说道:“你怕不怕你老板?”

那保镖勉强点点头,然后我又说道:“那你怕不怕我?”

保镖满脸小觑,终于哈哈大笑:“你?被我们老板抓小鸡一样拎来……”

我冷冷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老板很怕我的耶!不信?噢呵呵——那么等会儿我告诉你老板,你跟我说了他的坏话!”

保镖仔细想想,老板王老虎把我宠得象手里的宝贝,事事依言,万一我谗言几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顿时矮下来,祈求道:“大姐,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

“行了行了,少说这些陈词滥调。我就问问你,昨天那飞来飞去的光是怎么回事?听说,王老虎请来了个厉害的保镖?”

保镖细想说道:“是的,那人据说有特异功能,老板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高手!很是傲慢的家伙。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我问道:“那,他们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白天他们都躲在那个房间里,喏,就是那边!”

我兴奋地闯过去,猛然脚边电光一闪,乱石飞溅,我吃了一惊,顿时止住脚步,四下里害怕地张望。

“什么人?”

一个黑色的人影犹如幽灵一样地从门梁上下来,警惕地盯着我,我毫不客气地狠狠回看她。

这女人看似二十多岁,穿了一身灰黑的紧身衣,身材非常苗条,那只纤腰远远胜过我,叫我不禁妒忌起来。脸形呈瓜子形,容貌艳丽,一双眼眸飘忽不已,忽然说道:“你便是那王老虎要娶的新娘?相貌倒也是马虎的紧。我还以为什么国色天香呢!”

我说道:“你是谁?”

那女子说道:“我。呵呵,我嘛,只是保护王老虎,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哪像你,出卖色相!”

我顿时要发作,转念一想,冷笑道:“原来王老虎手下的一条狗而已,我当什么呢?”

“你!”

那女子几乎要发火,短短的头发竖起来,犹如一头发怒的猫咪。

“阿碧,少给我惹麻烦!”

王老虎到底不放心我,急急忙忙赶来,正好遇见这一幕,急忙调解开,低声道:“对不起!”转身就把阿碧推推攘攘拉进去了。

难道就是她?与我设想的两个情况一点也不想也!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我就乖乖地回到房间,锁上门,偷偷打电话给朱淳翔,报告了情况。朱淳翔迷惑地说道:“他们是谁?杭州城内的动静我一清二楚,居然不晓得这个家伙的情况。我得去查查看。”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王老虎,为什么硬要抢我做老婆?那个阿碧说的是,单是容貌而言,实在有无数人比我优秀,以王老虎的家财,放出风声出去,绝对会有一大把自动送上前来。可是就唯独对我客客气气,似乎真的要明媒正娶一样!”

朱淳翔一想,琢磨不透,说道:“我也不明白了。那——王老虎待你很好,你真的想嫁过去吗?”

“如果他再英俊一点,再才气一点,我会考虑的。我喜欢小白脸型的,大胡子不是我的考虑!”

朱淳翔无奈地笑笑,我们结束通话。

藏好手机,我还在考虑那个问题。如果是为了地位,我何家并非豪族,象陈家之类的更为显赫。我苦苦思索,双手擦擦,忽然灵光一闪,坏了,难道那是真的吗?

我急忙抬起右手腕,记得我当红线是一项吉祥物品,心里好玩,是以从来没有解下,一直佩戴着。而今手腕除了一道如毛细血管一般的痕迹,什么都没有。我不禁心中大骇,若那老头儿真是月老,预言我西向第一位遇见之男子将是我的伴侣,遗憾我辨不清东南西北,竟然遭遇到了王老虎,现在红线已经深陷其中,惨了!

难怪王老虎对我一见钟情,红线的威力好可怕!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飞快地冲出房间,找到王老虎,毫不客气地拉出他左手,对付此人,我已经得出经验,须得霸道。我瞟了一眼,眼前倏然一黑,几乎昏倒。果然有一条淡淡的红线痕迹,可恨的月老啊!你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王老虎大惊失色,急忙扶住我摇摇欲坠地身子,问道:“怎么了你,快去叫医生!”冲手下嚷道。

我昏了过了半晌,摇摇头虚弱地说道:“我,没事了……”

“方才你看我手臂为何?”

“查查手相,看姻缘合不合。”

“查手相?怎么查到了胳膊上了?”

“祖传的异术嘛!”

“那么如何?”

“大大的不吉利,你我不适合婚姻。”

王老虎嘿嘿冷笑,犹如看着一个撒谎的小孩。我自知该谎言极为拙劣,自打圆场说道:“若是我们去吴山的月老祠拜会拜会,求求姻签,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不然,我绝对不允嫁给你!你可以得到我的身子,但是得不到我的心。假如我生下你的孩子,一出世就掐死他!让你绝后!”

王老虎倏然一惊,见我说的狠毒,心中盘算起来。我则是暗暗叹气,好端端的一个淑女,就被这个恶棍逼成了泼妇兼毒妇,环境造人啊!

王老虎见我坚决,果然不敢小觑,只好答应了,约定今天晚上就出发。我私下窃笑,此次吴山之行,不仅在于寻找那个劳么子月老,且是为朱淳翔与箴言创造机会拯救我。于是偷偷地通知下去,约定今晚动手。

晚饭时分,我心情愉快,第一次和王老虎同桌吃饭,偌大的桌上仅有我们二人。饭菜非常丰富,从西餐到中餐都有。王老虎象模象样地学着绅士进餐,我就毫不客气地吃了饱。之后就乘车出发。

原来别墅在杭州城西郊,离市区颇远,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才开到吴山。吴山依旧热闹非凡,几十人把我围在中心浩浩荡荡上山去,我留心观察了一下,那女人却不见踪影,难道没有来?不知怎么地,我心里隐隐有个不安的阴影。

到了月老祠,王老虎充分发扬黑社会的本质,把方圆百米之内的游客赶地干干净净。我却说道我要一个人向月老求签,闲杂人等,不许过来。王老虎见周边环境险恶,只需把守住要道,我是万万逃不走的,于是满口答应离开了。

我确定没人之后,对着月老的泥塑破口大骂:“死月老,你给我滚出来!你居然不出来,当心我放火烧了你的破庙,再把你的泥胎扔进钱塘江,看你泥菩萨过江,能不能自保!”

月老不堪威胁,忽然白烟一冒,出现了一个穿着时髦衣装的老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太阳镜,俨然老来俏。盯着他不伦不类的装扮,不知是不是糖吃多的缘故,脾气越发暴躁,叫道:“混蛋月老,看看你给我安排了是什么姻缘,一个恶棍罢了!若是上天注定,我宁可去死!”

月老莫名其妙,说道:“我不是让你走西边,那里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啊!我掩嘴瞪眼,糟糕,我东南西北根本分不清,谁知道胡乱走哪个方向了呢?原来是我自己的错啊!

于是陪起笑脸,说道:“是这样啊!那,能不能解除和王老虎的红线呢?”

月老摇摇头说道:“不成,一旦红线拉上了,即使是补天的女娲,也无法改变。不行啊!”

我顿时脸色变掉,骂道:“死月老,那么说没有办法啊?亏你还是管姻缘的神仙。”

“嗯,我小小月老只是帮人拉线,姻缘还是天注定!”

我脸色阴沉下来,实在不能指望不可靠的月老。难道我何枫真的要一生一世注定禁锢在王老虎身边?想到这个粗野的大胡子我就犯晕,让我嫁给他,宁可一头撞死算了。我就不信这邪,说什么也得赌上一把试试看!

忽然狂风大作,人类的惨叫声不断划破宁静的夜空。我大喜,是时候该箴言与淳翔动手来救我了。

一群王老虎的手下纷纷攘攘涌上山来“保护”我,大呼小叫:“不好了,老和山的野猪精出来伤人了!”正喊话间,背后嗵嗵哒哒钻出一头如小山般硕大无比的野猪,外表墨黑墨黑,挺着两条一尺来长的獠牙,见人就挑。众人大败,作鸟兽散,一个机灵的家伙连连逃开野猪的三次挑击,终于被避到了山崖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道:“猪八戒爷爷,您就饶了我……啊……”惨叫一声,被挑到树上,不省人事。

此刻,一头如小牛犊般大小的巨兽飞奔而来,他拖着三条粗大蓬松的尾巴,浑身如同着火一般耀眼的火红色,跑到我脚跟下,口吐人言:“快上我背,淳翔支撑不了多少时候!”

我忙不迭地跨上三尾火狐腰身,伏在背脊上,抓住脖颈边的茸毛。坐在化身之后的箴言并非第一次,每一回都是危机时刻,然而感觉却是不一样。我心中思绪复杂,不知道待会儿如何开口。

箴言的速度极快,耳际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景物不时跳动掠过。冷不防,一头黑漆漆的异物如同闪电一样击中箴言。箴言负痛立了起来,顿时把我摔倒了地上。好在吴山到处都是灌木丛,虽然跌了个头昏眼花,却无大碍。

转瞬间箴言就和那东西搏斗起来,我睁大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团耀眼的火红色飞快地移动,还有剧烈的空气摩擦声。很快胜负分晓,火红色猝然不及地飞出几米,重重地砸在地上,黯淡下来,显出了人形。

那东西停下来,浮在半空中,我大骇,这才看清。原来,却是一个象半人一样大小的巨型蝙蝠,尖尖的小眼睛盯着我,吱吱嘶叫,好像在嘲弄我们一般。渐渐地,蝙蝠模糊起来,拉长形成一条女人样子,就是那个叫阿碧的女子!

我见怪不怪,已经习以为常,不去理会他,赶忙来到箴言身边,脱下上衣盖在光身的狐狸身上。然后转身面对阿碧,冷眼藐视。阿碧大概被我的不屑态度搞得恼羞成怒,倏然扑上来,未及我反应,她已经抢走我胸口藏着的手机,嘲讽说道:“你这女子,胆色不凡。不过你不仅胸小,藏不住东西,而且脑袋也忒笨了点。真的以为我们看不出你与外面人的勾结吗?王老板果然心机深沉,硬是隐忍不发,暗中让你们凑在一起,好一网打尽!噢呵呵!”

我立时后悔,实在太小觑了王老虎。否则若不以他的心狠手辣与心机,怎么能三十多岁就成为巨富?但是我对于阿碧没有必要客气,反唇相讥:“你以为你的胸大嘛?鸡蛋级别——荷包蛋!若是你够聪明,怎么落在别人手心做狗?”

“你!……”阿碧勃然大怒,正要动手,王老虎过来了。

王老虎面色阴沉,一双眼睛血红,就如要杀人一般,我看到了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阿碧也是畏惧地退下。

王老虎走到我面前,低头瞟了一眼在地上的箴言,说道:“这便是你叫来的?”

我点点头承认。

“那我问你,我待你如何?”

我说道:“除去将我囚禁之外,待我如女皇,丝毫不敢怠慢。”

王老虎瞪大一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要滴血一般,低低号叫道:“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猛然间我飞了起来,风在耳边吹过,什么也不清楚了。

……

等我渐渐恢复了知觉,鼻子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张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王老虎的模样,却是形容枯槁,眼珠子布满血丝,胡子拉达,仿佛几日几夜没有睡眠了。他大喜,说道:“你醒了!”

我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记忆,记得最后王老虎愤怒之极,一个巴掌摔过来,把我打晕了。

他握住我的手说道:“太好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对不起,我打得实在太重了!”

我嘴唇轻轻地试着蠕动,好久才努力吐出几个字:“你……放了……他!”

这个他,王老虎自然晓得,只见霍然立起,面色阴晴不定地转了几下,始终没有表态。

我慢慢地努力说道:“你放了他,我就嫁给你……”

王老虎沉吟几下,说道:“好!”

我说道:“在放走之前,我想亲自见见他,也许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了。”

枭雄一口答应,我虚弱成这样子,看情形就知道无法捣蛋。王老虎令人把我带过去,自己则不出动,显示对我隐私尊重。若是真的尊重我,何必强逼我呢?

路上我听得王老虎手下零零碎碎知道了一些情形,箴言失手被擒,淳翔见识不妙,连夜带着老婆,抛弃家产逃之夭夭。这苦了箴言,因为我的关系,暂时不敢暗暗打杀了,扔到钱塘江里去,但这活罪免不了,王老虎一口怨气全发在他身上。我在别墅地下室见到他的时候,浑身伤痕累累,昏迷不醒。

我屏蔽了别人,单膝跪在他身边,捧起他的脑袋搂在怀里,泪水唰落下。

“抱歉,我拖累了你。虽然你以前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是我依旧对你念念不忘,毕竟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

回想往事,最初陈素梅的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我伤心欲绝。事后托人调查,陈素梅却神秘地消失无影无踪。再询问台湾陈家,确有其人,然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这不免叫我见怀,或许只是梅花树精对爷爷的报复,转怒到了我身上。所以心里慢慢地有点原谅箴言,毕竟不完全是他的错。

“也许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见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安然回去!”

我放下他,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转身挥泪离开,忽觉得手上腻腻的难受,原来沾了不少颜料,定睛一看。我在学校里面演话剧多了,晓得这是化妆的色彩。譬如要装作被殴打的伤痕,涂上一层就惟妙惟肖了。箴言身上怎么会有这些?我转念一想,顿时勃然大怒,为了征实这点,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脸色煞白,扑通一头栽倒。

我眼睛偷偷眯起一条缝隙,一直昏迷的箴言忽然爬起来,大惊失色,慌忙把我抱上,一路畅通无阻地抬到床上,听他埋怨道:“老王,你打得也太狠了!小枫体弱,看她现在动不动就昏倒!”

王老虎粗大的嗓门叫道:“还不是你嘱咐的嘛?苦肉计,没办法!”

又听到淳翔说道:“快去请医生,要是坏了枫的身子,当心老田拿你玩命!”

两人知趣地离去,单让我和箴言留下,一挨走开,我便张开眼睛,直起身子冷冷地盯住箴言。

箴言顿时暗叫不好,见我垮下脸就晓得东窗事发,我恶狠狠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箴言畏缩地瞟了我几眼,老老实实交代。原来箴言终于对我念念不忘,心中却又愧疚,无法直面于我。在杭州和他几个朋友相聚的时候,不免落落寡合,问起来,说道我们是在危难之际撮合在一起,就此定下了这个苦肉计,最后由箴言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王老虎相貌最为凶恶,当忍不让地充当了这个反派。

我恼火异常,整个事件是东方快车式杀人事件,除了我这个倒霉的受害者之外,其余人包括学校剧团里面的人,统统是凶手!而且还有箴言这个内奸,难怪连我的身材尺寸都一清二楚。

箴言低声哀求道:“小枫,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能祈求重归于好,但求你能原谅我。”

我心头一酸,想想这两个月来痛苦煎熬的日子,顿时哭出来。箴言先是呆呆,终于鼓起涌起把我搂在怀里。我一边捶打他的胸脯,一边哭哭啼啼:“你知道这些日子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嘛?每个人都在笑我,笑我被男人始乱终弃。我也知道,责任全不在你,若你当初苦苦哀求,我当作没事一般。但你却一声不吭地离去,我哪丢的起这个脸啊!呜呜……”

箴言温言软语:“今后我绝对不会私下里丢掉你,我一定好好待你!”

他亲亲我的面颊,初始我撒娇似地扭扭身子,哪知他得了赞许一般,强把我压到床上,我想反抗,却肢体酸软,心头火热,一动也不想动,不由得闭上眼睛。

次日早晨,箴言呻吟道:“小枫,你昨日打的实在太猛了,我好像断了两个肋骨。”

我恶狠狠地叫道:“活该!”

又问:“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箴言说道:“不行,我们还得帮王老虎。”

“啥?”

箴言说道:“这本是一箭双雕的苦肉计,如今你这只雕射中了,却还有一只没有击中。”

我奇怪地问道:“谁?”

“阿碧啊!其实,王老虎钟情于她,却一直被她拒绝。”

哦,虽然王老虎这一拳打的好痛!我摸摸脸颊,但是他毕竟是我们和好的大功臣,说什么我也得帮忙。不久他们过来,狠狠地取笑了我们一顿,商量诸般事宜。

我心底落下一块石头,便卧床静静修养。那王老虎嫌钱太多,把人参、鹿茸等珍贵补品,作践如同家常菜的萝卜、青菜一般,日日喂我,直到我吃得生腻,哭笑不得。一来我的身子并非懦弱,二来流水价似的补品功效实在巨大,我渐渐的恢复了元气。王老虎忙于筹备婚事,准备苦肉计,询问我何时结婚最好。我懒洋洋地回答:“你去翻翻黄历,见哪个日子最不适宜婚嫁,就选那个日子吧!反正我们是假结婚。”

于是这些时日来,我既不撒泼,也不发癫,吃饭也文文静静,恢复了淑女的本色,这段日子竟是我过得最惬意的时候,每日懒洋洋的,穿着睡衣就呆在房间里,闲时看看书,打哈欠趴在窗边就熟睡;用餐时品尝诸般美食美酒,好不快活。人生的日子真是如此,那就幸福了!可惜以后我得嫁给一个穷鬼,王老虎有时候开玩笑:“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免了!”

王老虎故意派遣阿碧过来,名为服侍,实为探询阿碧的心意。

阿碧瞅瞅我说道:“这真是你吗?我见以前的你,性格泼辣凶悍,难得是女中丈夫一级的人物,便是老板对你也怵地很。而如今,却是一只乖乖猫一般,这叫我不由得生奇。”

我一边伺弄着文竹一边悠悠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我。懒散而又喜欢享乐,以前那个我,却纯粹是逼出来的。环境造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出现了。”

阿碧叹道:“这便是世家小姐的风范吗?品味高超,悠闲自地。”

我哑然,世家小姐,这个头衔好古怪。若说世家,何家早已破落,哪能与程氏等老牌豪门相提并论,倒是扬州的分家还勉勉强强称得上。

我问道:“那说说你吧,我见那些妖魔鬼怪,反正只要有脑子的,个个骄傲的紧,不仅连同类都不甘于臣服,你怎么居然会听命于一个人。说得不好听一点,有些那个狗腿子的意思……”

我说完,预备阿碧大怒,甩手而去,但她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年头,作妖魔鬼怪也不容易啊!人类已经全面占领了优势,新的本事层出不穷。单是那个什么带核的炸弹,听说一口气就可以夷平方圆百里,屠杀百万,我想就是昆仑山的圣兽来了,也没有这么强悍的法术!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捉去,还不要命啊!而且,生活在人间,贪图这繁华,已经习惯了,再也不能回去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了。再说了,王老虎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答。”

其实说起来,她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又听得她说道:“唉,你怎么和那个三尾狐狸和老和山的野猪精纠缠在一起,怪哉!”

我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这是我的秘密!”

“你这人,天生有吸引妖怪的体质!”

阿碧这般评价我。

“那么你对你家老板如何感觉?”

阿碧呆了半晌,叹气说道:“人妖疏途。”

其实他还是对王老虎有意思,只是不能、不敢接受。

若是这般,日子一天天过去,离那个号称是百年难遇的凶日也越来越近。那天,我被装扮好,对望镜子里的丽人,苦苦笑也,这是我第二次“结婚”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哭笑不得。

来到婚宴上,王老虎满面红光,兴奋地几乎飞起来。把我拉到他身边,和其他人不住喝酒。因为计划缘故,所以吃西餐,在场的大部分是国人,根本不习惯,拿着刀叉不知道做啥。王老虎只好叫人上来了筷子,刀叉便被随便丢在一边了。这便是计策之一,等会儿我要“刺杀”王老虎,引得阿碧同情。在吹拉弹唱中,我披着披头,被阿碧引到王老虎边上,拜完天地,正要夫妻对拜,我倏然扯掉披头,拿起一把刀叉,猛然间刺向王老虎!

刀叉顿时竖在王老虎胸口,没入一半,微微颤动。我惊得满头大汗,为了防止象上次箴言一般露出破绽,王老虎下定狠决心,用真家伙。经过淳翔的精密测量,刀叉恰好刺入胸肌,鲜血淋淋,于性命却是无碍,为此我练习了几百次。一旦插上,虚脱地几乎无力。

这场变故,除了几个当事人,顿时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现场静静地只能听到自己波波心跳。谁也不曾预料,新娘竟然在拜堂现场刺杀新郎!

王老虎不知是痛楚还是紧张,脸上汗水涔涔,瞪着一双眼睛。

阿碧狂叫一声,扑上来把我打开,搀住摇摇欲坠的王老虎,然后命令手下:“抓住这个女人!”

猛然间整天价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头小山一般的巨大黑色野猪撞开,象一辆坦克横行霸道得闯进来。顿时众多宾客的惨叫声、皿器打碎声响成乱七八糟一片。宾客们本来就突遇事情,战战兢兢的,但是一直没有借口离开。正好有野猪进来,号叫着“市区内怎么会有野猪?”的怪声,四下里乱跑,秩序一片混乱。

朱淳翔来了。

阿碧先是一呆,随之荣辱不惊,她和朱淳翔交手过,甭说一个野猪,就是加上箴言三尾火狐也不是对手。

可是,随着野猪撞开大门,外面又跳进来数十条人影,手中或执钢管,或拿西瓜刀,气势汹汹地杀进来。宾客们更是乱成一团糟,于是那些人分出五个人,连打带吓,把他们赶出去。其余的五个过来,为首的一个高个儿,不正是箴言吗?他本来书生气十足,此刻散开了西装,皮带歪歪系着,手中拖了一条儿臂粗细的钢筋,流氓气十足!

我本想笑出来,只是在此刻环境下,实在无法开口。那身边的几个手下,本来就是在吴山那一夜对野猪印象深刻,这会儿再次见到,双腿哆哆嗦嗦,那顾得了我,立马撒腿逃开。

我失去了羁縻,凝望着箴言,一下子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胸膛前,惊喜、害怕几种情感交织起来,呜呜地低声哭出来。捶捶他的胸口骂道:“讨厌!你怎么来得这么迟,我差点就被阿碧弄死!”

那边的人却和阿碧对峙上了,阿碧自恃能力超强,冷冷地盯住这群家伙叫道:“你们以为人多,就可以打得过我吗?”

那群人哈哈大笑,丢掉手头的武器,有的身子猛然膨胀,化为一头巨大老狼,有的身子缩小,却是一只杀气腾腾的老鹰。十多个这样的妖魔鬼怪围住阿碧和王老虎。朱淳翔咆哮道:“我们或许还是打不过你,但是杀死这个自诩老虎的人,却是绰绰有余!”

阿碧果然脸色大变,狠狠地说道:“我会记住你们的!”说完,人影急速转动,带着王老虎已经跑远了。

故事差不多已经该结束了,依旧是老套的大团圆结局,有些事情还得补充一下。待阿碧负王老虎逃往之后,暗中联系了几次,果然如预料的一样,两人“相依为命”,阿碧终成王夫人,美滋滋言道阿碧温柔体贴,唯恐事情戳破,宁可流浪天涯。所有财富,托付淳翔照看。这个家伙居然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

我和箴言在西湖边的西湖国宾馆包下房间,美滋滋地度起假来。某日晚饭后,正在杨公堤散步助消化,眼前一花,瞥见一个穿着时髦衣服的老头在游晃,不是月老吗?

推究起来,我受的苦都是月老惹的祸。这些日子以来,脾气被惯坏了,揪住月老便要殴打,那老头儿急忙求饶:“不要打不要打!”

我忿忿然道:“打得就是你!”

月老故作大骇道:“怎么能打我,我是你们的月老啊!若不是我,你们能凑在一起吗?”

我叫道:“那你怎么把我的红线和王老虎连在一起?”

月老挣开我的抓捕,摇头晃脑说道:“我只是为姻缘牵线搭桥,十年修得手相牵,百年修的同床枕,还是看缘分。”

望着月老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若有所思,低头看下去,我右手腕上,似乎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线,一直拖到箴言的左手腕上。

“你在看什么?”

箴言说。

我悠悠叹气说道:“我在哀叹,我何枫好端端一个美女,就要从此栓在你这头色狐狸身上了,能不悲伤吗?”

箴言一本正经说道:“哦,是吗?”终于露出真面目,“我就色一回给你看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