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姝影楼
作者:剑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573

陆飞鹏虽然不知他的功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惊人,但却断定金杖神君是为此而死!

当然,他更清楚金杖神君对他的期望,何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为他增加功力!

陆飞鹏赋性刚毅,立止悲哭,他决心用方才震碎的块石,为恩师砌一个大石墓。

他首先取起乌金杖,将蔓延台上的藤萝清除。但,就在他用杖去挑金杖神君身前藤萝时,突然发现石面上刻满了十分潦草,逐渐模糊的字迹。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蹲跪下去,定睛一看,面色立变,石面上的潦草字迹,竟是金杖神君留给他的。

他首先向金杖神君叩了个头,接着肃容默读:

“鹏儿,谚云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句话救了你,也保持了为师一生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的崇高人格。

当你闯进谷口,到达池边,为师第一眼便发现你腰间系着四海温玉佩,而这方玉佩的主人,正是为师嫌怨最深的人。

陆飞鹏看到此处”心头不由一震,这确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

他不知道金杖神君为何不当时点破,因而也令他失去知道这方玉佩的主人是谁的机会!

心念间,继续再往下读:

“你一走近为师身前,我便立即嗅到由你体内散发出来的丝丝异香,这种异香,便是武林人物梦寐企求的人间奇珍何首乌。”

陆飞鹏心中又是一惊,不自觉地举起手来闻了闻,但是他一点也闻不出有什么清香异味。

“你以九百斤的掌力,震开了为师大部被残的穴道,如果,我再饮食你体内含有何首乌灵气的血液和肉,为师不但可生肌补血,恢复昔年历目,而且穴道亦可立解……”

陆飞鹏看至此处,竟毫无惧意,相反的悲从心起,泪如泉涌。他觉得恩师金杖神君,假设一念之差将他噬食,非但他陆飞鹏的离奇身世已无法知晓,就是他陆飞鹏短短的一生,也是最坎坷最凄惨的一生。

心念间继续再往下看,石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能隐约可认:

“为师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扶危仗义,岂能噬食稚子之肉,以逞私欲?如今……”

以下字迹,更加模糊。愈加无法辨认了。

陆飞鹏看罢,对恩师金杖神君的崇高德性,愈加敬仰钦佩,设非他有伟大的人格和善良的心肠,在私欲和生命的诱惑下,他陆飞鹏早被噬食腹内了。

他举袖拭净了脸上的泪迹,毅然立起身来,迅即拨运石块,极快地砌成一座石墓。

他凝神望着正中一方较大青石,懵懂中极欲在石上刻上恩师的雅号和名讳。

于是,他运指一点,火花四进,青烟旋飞!

紧接着,石屑飞射,石烟激扬,铮铮连声中,已刻上恩师金杖神君展隆丰之墓,哀徒陆飞鹏泣立。

陆飞鹏并没有学过金刚指,但他心念一动,点指竟然入石三分,愈信他已俱有了恩师所具有的全部武功,因而信心大增。

于是,伏身叩首,恭声祝祷说:“鹏儿遵嘱,即时去访栖凤妃子,祈望师父,英灵不远,暗助鹏儿成功!”

祝祷完毕,叩首起身,又望着石墓依恋地默立良久,拾取起乌金杖,毅然向谷后绝壁前驰去!

到达绝壁前,身形不停,腾空而起,直向绝崖上升去,宛如升空的大鹏。

百丈绝壁,毫不迟滞,仅挥袖点足三五次便至崖上,这较他往日练习,不知快了多少倍。

升上崖巅,目光悠然一亮,只见西天边,晚霞如血,一轮盘大红日,光芒耀眼,已有一半隐入地平线!

再看百丈下的小绿谷中,昏暗朦胧,已看不见恩师的石墓究在何处!

就在此时,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悠扬钟声!

陆飞鹏心中一动,循声一看,只见晚霞照耀下的正东峰峦苍翠中,隐约现出数点琉光闪闪的殿脊檐影,因而,他断定那就是少林寺!

一想到少林寺,陆飞鹏第一个想到的是八月十六日一定去少林寺的齐公公,他计算一下日期,到达巫山,访过栖凤妃子后,齐公公也许尚未启程离开巫峡小旺村。

心念已定,沿着断崖,直向山外驰去。

陆飞鹏心急下山,希望尽快到达巫峡,是以,手持乌金杖,尽展轻功,狂驰如飞!

一经展开轻功,陆飞鹏才惊觉到他的功力已到了意随念动,身先念行的入玄境地。

而且。身轻似柳絮。快捷逾流星。腾空如飞燕。下降似飘雪!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骄狂自满。他仍念念不忘恩师的叮嘱——与妖道毒煞等人对敌时,仍要以机智相辅。

到达南麓,满天星斗,已是定更时分了。

陆飞鹏略微辨认一下方向,迳向东南,越野驰去——

四野一片静寂,远远的几座农村上,到处闪烁着点点灯火。

陆飞鹏虽然觉得景物倒逝,大地后掠,两耳风声呼呼,但他心念中。却仍在逐渐增加功力。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际遇和变化。虽然是短短的几个月。但却有如过了几年。

想到在铁掌银剑商耀南庄前所遭受的讥讽和奚落,想到在少林寺所遭受的欺骗和刻薄,这时想来,仍忍不住暗泛怒火。

星移斗转。晨光乍现,飞驰一夜的陆飞鹏,已记不清越过了多少小村。穿过了多少镇店。

随着天光的逐渐明亮,前面昏沉的晨曦中,隐约现出一座巍峨箭楼,和一线城墙。

由于官道上逐渐有了绝早赶路的商旅,陆飞鹏只得收敛轻功,大步前进,但是一换步行,顿时感到其慢如牛。

一夜奔驰,腹中又渴又饥,决心在前面城内落店进膳,略事休息。

一想到落店,顿时想到了钱,这才发觉袋内仅有一小块碎银,心想,一小块碎银,怎够赶到巫山的路费?

到达城前,天光已经大亮。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上的横石上,深深地刻着两个大字——南阳。

进入城中,早市已经开始,陆飞鹏走在拥挤的人群中,特别令人注目。

一身布衣,清洁干净。上面已有几处破洞,虽然他手中提着一根怪形铁棍,但与小花子们提打狗棒的姿势却迥然不同。

尤其,两道清秀而斜飞入鬓的剑眉,和一双闪烁似晓星的眸子,挺鼻,朱唇,洁中冠玉般的面孔,俊朗挺秀中,隐隐透着勃勃英气,处处都不像是个沿街讨乞的花子。

但是,富有经验的武林人物,一看陆飞鹏手中的乌黑兽头铁棒。便知是一种防身兵器,但也决想不到那就是武林神话中金杖神君的成名兵器。

这时的陆飞鹏,正为盘费拮据而焦急,哪还有心去注意别人对他的注目和惊异。

他不敢再落店打尖,买了些干粮,迳向南关走去。

走出城外的南关大街,即见距官道不远的柳林里有座小祠堂,决心进去休息并吃些干粮。

进入小祠堂,里面尚称洁净,就在无门的左厢房内坐下来。

匆匆吃罢干粮,立即闭目假寐,由于盘费的不足,他不敢中途久停,决心日夜兼程,尽快赶到神女峰。

一夜飞驰,乍得安息,不觉执杖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传来一阵欢声喝彩!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睁开眼睛,只觉满院阳光,耀眼生花。

急忙提杖奔至院中一看。天将近午了。

陆飞鹏暗怨自己爱睡,匆匆走出祠堂来。

出门一看,这才发现官道上,不少劲装人物,正向正南奔。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欢声烈彩传来。

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正南二三里外的官道一旁,围满了一片人群,那声烈彩,正是由人群处传来。

这时他虽然心急赶路,但好奇心的驱使,他忍不住要过去看一眼热闹。

二三里地的距离,如果展开轻功,仅是刹那之间的事,但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只得随着其余人等,大步前进。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怒马长嘶。

陆飞鹏回头一看,只见数匹高头健马,挟着滚滚土龙,迳由南关街口内,向着这面如飞驰来。

当前一马上,是个虎目炯炯的劲装老者,其次是两名背刀的劲装大汉,再其次是一个座骑青马,身穿粉缎公子衫的少年,一望而知,他们不是同一伙人。

陆飞鹏打量间,发觉身穿粉缎公子衫的少年。一挥手中马鞭,坐下青马突然速度加快,直过老者大汉,电掣驰来。

劲装老者和两名大汉,自是不愿在马后吃土,也纷纷挥鞭,催马狂驰!

四匹健马,争相抢先,势如风驰电掣般,眨眼已到了近前。

陆飞鹏凝目再看,这才发现当前身穿粉缎公子衫的马上少年,身材细瘦,但极潇洒,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湛湛闪辉,椭圆形的俊脸上,微泛桃花,设非他腰间悬有一柄长剑,几疑是个苦读诗书的书生。

打量未完,一阵急如暴雨的震耳蹄响,四匹健马,挟着呼呼劲风,带着滚滚扬尘,直如暴风过境般,擦过陆飞鹏的身边,疾驰而过。

就在青马上的俊美少年,如飞擦过陆飞鹏身旁的一刹那,只见他似无意似有意地转首看了陆飞鹏一眼!

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陆飞鹏时,双目冷芒一闪,俊美的面色立时一变,奔至七八丈外,突然又拨马疾驰回来。

拨马即回的俊美少年,以旋风般的速度,绕着陆飞鹏奔了一圈,迷惑而惊异地看了两眼才一挥马鞭,风驰直奔正南。

陆飞鹏虽然被看得满腔怒火,但对方没有进一步寻事,又不便发作。

举目再看青马上的俊美少年,早已到了那片广场上的人群前,心想,有匹快马该多好!

心念末毕,蓦然前面人群中,突然暴起一片震惊啊声,接着是一阵喧哗和不安骚动。

陆飞鹏一看人群的震惊神情,便知场中必是出了骇人的奇事或惊人的功夫。

到达广场上,发现围观的人众,大都是武林人物,个个神情不安,俱都面透紧张,纷纷左顾右盼,似是在找寻什么人。

陆飞鹏看得十分不解,不知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好奇心地驱使,立即挤进了人群。

探首向场中一看。也不禁愣了。

只见广场中央,竖满了粗如儿臂,形如梅花的五尺高桩,桩下地面上,尽是刀锋向上的明亮尖刀,而梅花桩的上方,尚有以高架悬着的锋利钢叉垂下,有长有短,有高有低。

陆飞鹏一看这种设置,便知有人在此以梅花桩较技或是卖艺。

这种功夫,不但要身法轻灵,耳目灵活,必须还要胆大心细,因为偶一疏神,便有失足落桩或被旋飞钢叉击中之虑。

假设双方在桩上比武,更是惊险万分,必须面面兼顾,设非具有登堂入室的武功,决不敢上桩交手。

但最令陆飞鹏惊异的是,一个手持双钩的虬髯大汉,摆着飞奔的姿势,瞪着一双怒目,宛如木雕泥塑地立在梅花桩上,显然是被人以特殊手法点了脊椎穴。

而桩外地上,却满面怒容地立着一个手持判官笔的中年儒士。正以精锐的目光,细察围观的人群,看神色,似是刚说完了一段话,静等场外人的回答。

梅花桩的左右两端。尚立着十数劲装佩刀的彪形大汉,也个个飞眉瞪眼,怒目望着场外的观众。

陆飞鹏看得十分不解,即向身边的一位老人,悄声问:“请问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转首打量了陆飞鹏一眼,立即倚老卖老地低声问:“小伙子可是初到此地?”

陆飞鹏立即谦和地应了声是。

老人会意地点点头,悄悄一指场中怒目而立的中年儒士,低声说:“看到了没有?这人就是本地鼎鼎有名的南阳判常锡安,据说艺出名师,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师父是谁,是本地武技最高,也是家财最富的一人。”

陆飞鹏细看中年儒士南阳判,三十余岁,稀疏短须,修眉朗目,黄净面皮,一身月白长衫,衬托出一副儒雅气。

打量间,又听老人继续低声说:“桩上那个持双钩的家伙,是白奇县的双钩太保孟刚,和本地的南阳判交称莫逆,两人每年都要在这片广场上较技一次,结果是互有声势,不分胜负。”

陆飞鹏一听老人意含讽讥的话意,断定老人的武功必然也不俗。

老人的话尚未完,蓦面包铁青的南阳判再度拱手,朗声说:“本人自知艺业庸俗,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既然高人已经见赐,就请上来指点几招,本人则感激不已!”

说罢双肩微晃,身形已凌空跃起,蓦然一个回旋,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式。轻飘飘地落在一根梅花桩上。

周围的观众中,有不少是掀风作浪,爱凑热闹的无聊人物,立即发出一声挑拨性的怪声叫好。

由于这声怪好,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气氛愈形紫张。

陆飞鹏也随着骚动的人群游目全场,举目一看,星目倏然一亮。

只见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年,依然端坐马上,就在广场对面的人群后,正不停地向他打量。

陆飞鹏原就对他那副官家子弟的傲气,有些不满,这时又见他口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愈加有气。

就在这时,蓦见梅花桩上的南阳判怒目朗声说:“常某人在此恭领教益,敬侯多时了,如蒙不弃,就请即刻上来!”

说话之间,咬牙切齿,目射冷电,显出一副又急又气,又羞又恨的尴尬窘态!

但,人群中依然没有反应,也没有人出来。

陆飞鹏生具侠骨;不忍看南阳判的尴尬场面,他觉得那人暗作手脚,已经不对,这时听了南阳判的场面话仍不出来,尤为不该!

心念未毕,蓦见梅花桩上的南阳判常锡安,飘然纵下桩来,再度拱手,强自含笑,几近哀求地说:“既然不屑与常某人交手过招,就请高人现身将孟兄的穴道解开,任何要求常某人无不接受。”

说话之间,已焦急窘迫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了,但是人群中仍无人出来,显然是有意让南阳判当众出丑坍台。

陆飞鹏不谙武林陋规,不知江湖谲险,由于义忿不平,轻哼一声,迳向前面挤去。

方才谈话的老人一见,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不出脱口急呼:

“小伙子,你要作啥?”

老人一呼,顿时惊动附近人众,纷纷转首望来,急忙闪开一条通路,立即掀起一片欢声高呼:

“出来了,出来了!”

陆飞鹏一听,顿时惊觉要槽,知道人们误认为他是点穴的人了心中一急,立即举手朗声说:“诸位请安静,在下有话说。”

话声未落,蓦闻一声闷雷大喝:

“好小子,二爷与你拼了!”

喝声未落,十数壮汉中,已飞身纵出一个黑衣彪形大汉,手抡一辆大铁槌,一式泰山压顶猛砸陆飞鹏的天灵。

众人一见,立即掀起一阵惊呼高叫,南阳判见走出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持杖破衣少年,心中正感迷惑,蓦见大汉抡槌便击,也急忙高声阻止:

“孟二弟不可鲁莽!”

但是,莽汉的大铁槌,已击到了陆飞鹏的当头上方。

陆飞鹏本是一番好意,结果被视作仇敌,心中懊恼,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大喝:

“真是不知好歹!”

大喝声中,身形神妙地一闪,大铁槌擦肩击下,接着,振臂一挥,掌沿猛地劈在铁槌上。

砰的一响,暴起一声惊恐厉嗥,莽汉虎口破裂,仆身跌倒,一柄大铁槌,呼的一声脱手而飞,直奔场外的观众。

观众一见,顿时大乱,惊呼啤叫,东逃西散!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唯恐伤人,也不禁慌了。

就在这时,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如奔雷般的蹄声和烈马怒嘶。

蹄声一停,接着是一声惊急娇呼!

“常叔叔,捉住他,他就是陆飞鹏!”

陆飞鹏闻声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一身猩红。坐骑红马的商嫒嫒,手提长剑,正在混乱狂奔的人群巾。困难地催马奔来。

打量未完,身后蓦然暴起数声大喝,南阳判常锡安和十数壮汉,各种兵刃,已纷纷扑来。

陆飞鹏急怒交集,无心久停,手中乌金杖反臂一挥,立将逼来的南阳判等人逼退。

紧接着,身形腾空而起,飞身纵上梅花桩,踏桩向南奔去。

但,当他经过定在木椿上的双钩太保孟刚的身侧时,仍未忘记数人,心念一动,振袖挥出一道天罡风。

砰然一声大响,接着一声闷哼,一股绝伦潜力,立将双钩太保的身躯卷起,直向梅花桩外滚滚飞去。

南阳判等人一见,大惊失色,齐声吆喝,顾不得再追陆飞鹏,纷纷向横飞桩外的双钩太保扑去。

陆飞鹏身形不停,越过混乱群众的头上,直飞场外——

就在他凌空飞向场外的同时,一声怒马长嘶,挟着急如暴雨的蹄声,娇靥凝霜的商嫒嫒,宛如一朵红云般,已策马向陆飞鹏追来。

陆飞鹏转首一看,飞身越过宽大官道,踏着随风飘摇的麦田,立向东南,身形快如奔电。

广场上的人众,何曾见过这等骇人轻功,俱都惊呆了。

蓦闻南阳判震惊地高声疾呼:

“嫒嫒回来,你恐怕认错了!”

放马追赶的商嫒嫒,立即愤愤地恨声说:“哼。他陆飞鹏死了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陆飞鹏闻声回头,只见马上的商嫒嫒,一手控缰,一手仗剑,斜飞着两道柳眉。圆睁着一双秀目。贝齿般的玉牙,紧紧咬着殷红樱唇,气势汹汹,实在吓人!

尤其,跨下红马,昂首竖耳,翘尾立案,铁蹄过处,麦穗飞溅,泥土横飞。

陆飞鹏早巳听说商嫒嫒泼辣难惹,刁钻任性,这时看来简直堪称母大虫,因而,脚下再加两分功力。

举目再看,商嫒嫒的马后,双钩太保和南阳判两人,也率领着十数彪形壮汉展开轻功,急急追来。

这时的陆飞鹏已是风驰电掣,快如一缕青姻,商嫒嫒的红马,虽然是一匹千里良驹,依然是愈追愈落后,愈追距离愈远。

陆飞鹏举目前看,心中大喜,只见前面二三里外横着一座森森茂林,一望无边!

二三里地,眨眼已距林前不远。

回头再看,飞马追来的商嫒嫒,仅能隐约看见一个小黑点。

一阵凉风吹来,眼前顿时一暗,陆飞鹏已飞身奔入林内。

就在陆飞鹏奔进林内的同时,身侧蓦然一声怒叱:“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怒吼声中,人影一闪,陆飞鹏的左腕已经被人扣住。

陆飞鹏骤然大吃一惊,暴喝一声,弹袖挥出一道刚猛天罡风。

只听一声轻哼,那人立被弹出,陆飞鹏的左腕,已挣脱出来!

陆飞鹏转首一看,顿时大怒,扣他手腕的那人,正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年。

满腔的怒火无处泄,不由大喝一声,抡杖向震惊发呆的佩剑少年击去。

佩剑少年一定神,身形巧妙的一闪,顿时不见!

陆飞鹏金杖不停,趁势一式‘乌龙甩尾”,幻起一轮杖影,挟着厉啸风声,猛力扫向身后。

同时,转首后看,发现身后竟是一林高约数丈,粗如海碗的大树,而佩剑少年,正神色震惊地立在树后。

陆飞鹏非但不收招撤式,反而功集右臂,力透杖身,乌金杖猛向大树和佩剑少年一并击出。

咔嚓一声破裂暴响,金杖过处,大树应声而断,但树后的佩剑少年,却早已不见。

一阵山崩地裂的咔嚓暴响,枝叶横飞,尘土上扬,轰隆一声惊人大响,大树应声倒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蓦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陆飞鹏知道商嫒嫒已经追来,心中一惊,腾空而起,飞身纵上树巅。

就在他纵上树梢,尚未立稳的同时,一声怒叱,寒光耀眼,挟着一阵森森冷焰,已到了面前。

陆飞鹏不需用眼去看,便知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于是,足尖一点树梢,身形神妙的一旋,立即闪过对方迎面劈下的一剑!

陆飞鹏气对方少年三番两次挑衅寻事,正待挥杖反击,林下突然响起商援援的惊心娇呼:

“少侠请将他困住,我来助你!”

呼声甫落,一团红影已飞上树梢,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看也不看商嫒嫒,迳自挥剑,再向陆飞鹏刺来。

陆飞鹏一见商嫒嫒上来,又急又怒,无心久战,右手挥杖逼退佩剑少年,左臂拂袖挥出一道刚猛潜力。

佩剑少年似是知道陆飞鹏的天罡风厉害,身形一闪,疾泻而下,顿时不见!

但是,七八丈外刚刚纵上来的商嫒嫒,却正进入天罡风的威力边沿,一边惊呼,娇躯一战,翻身跌下树去。

陆飞鹏无暇多看,转身飞驰,踏枝掠树,直奔正南。

到达茂林尽头,竟是一道宽约数十丈的大河,水面滚滚,冷冷清清,既无行人,也无渡船。陆飞鹏游目一看,决心沿岸向西,于是飞身而下。

就在他双足刚刚落地的同时,人影一闪,一声怒叱,一道翻滚匹练已由身后卷来。

陆飞鹏回头一看,又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心中火起,顿时大怒,大喝一声,神妙旋身,乌金杖猛向翻滚的耀眼匹练中点去—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手中虽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可断的宝刀利剑,但他似是知道陆飞鹏手中的金杖厉害,左袖微微一拂,飞身退入林内。

陆飞鹏知道对方少年,企图借树木掩护,施展玄妙身法,以辅他的功力不足。

但是,如果不将对方少年制服,势必纠缠不休,于是怒哼一声,飞身追入林内。

就在他飞身追入林内的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悲戚娇呼:

“少侠截住他!”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停身,循声一看,只见明艳健美的商嫒嫒,剑氅破裂,秀发蓬乱,目闪泪光,花容惨淡!

打量未完,深处蓦然传来数声焦急呼喊:

“嫒嫒,嫒嫒——”

陆飞鹏一看这等形势,只想尽快脱身,无心再战少年,折身退出林外,沿岸向西疾驰。

但,飞驰不足十丈,前面十数丈外,再度传来数声焦急呼喊:

“嫒嫒,嫒嫒——”

呼声甫落,人影连闪,林内飞身纵出两人,正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神情焦急的双钩太保和南阳判。

陆飞鹏倏然刹住身势,回头一看,身后不远便是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和商媛媛!

在这种既不愿伤人又希望尽快脱身的境况下,心中一急,腾空而起,一式“苍龙入海”,身形头下足上,直向河水中扑去。

商媛媛一见,大吃一惊,花容失色,不由焦急地惶声哭喊:

“不要,不要——”

呼声未落,“刷”的一声轻响,水花一漩,陆飞鹏顿时不见!

商媛媛一见,再也忍不住悲痛地掩面哭了。

陆飞鹏身在水中潜游,快如飞鱼,窜出水面,已距对岸不远。

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对岸上,双钩太保和南阳判,正双双扶着掩面哭泣的商媛媛。

游目再看,发现林间已不见了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陆飞鹏心知不妙,急忙游至岸边,飞身纵出水面,立即奔上堤岸。

就在这时,身后对岸,突然传来一声隐约急呼:

“陆飞鹏回来—”

陆飞鹏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对岸上,商媛媛已经不哭了,双钩太保和南阳判,正在向他招手呼喊。

他这一回头,连举袖拭泪的商媛媛,也期望地向他连招玉手了。

陆飞鹏理也不理,飞身纵上河堤,直向西南如飞驰去。

一阵越野飞驰,来到一处小树林内,陆飞鹏断定那个佩剑少年已无法追来,立即倚树坐下来休息。

看看身上半牙的涅衣,想超力才发生的事情个L1中即使栖又后悔,真是自找麻烦,6想:这是何苦来?

由于心情的逐渐平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这时,他才突然地惊觉到那个佩剑的俊美少年,武功甚高,身手不凡,必是大有来历之人。

根据他的叱责口吻,双钩太保的穴道,极可能就是他动的手脚!由于他的不理商媛媛,显然与南阳判等人没有渊源。

他极力回想,在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庄前广场上,是否见过那个佩剑少年。

因为在他的记亿里,只有那天才发现那么多鲜衣怒马p腰悬佩剑的豪门青年。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以他那等玄妙的身法和轻功剑术,何须再拜商耀南为师?

但是,如果他未去益阳庄前,何以会在飞奔的快马上,仅转首看了一眼,便神色数变,一味纠缠?

蓦然,心头一震,星目倏然一亮,急忙低头去看悬在腰间的那方毫光闪闪,晶莹明亮的四海温玉佩。

心念至此。恍然大幅,那个身穿超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必然认识这方玉佩,也许他就是玉佩主人的徒弟。

想到自己目下的功力和技术,即是恩师金杖神君的功力的转移。只是自己尚不知意会发挥。

但是,那个佩剑少年,却能仗着他玄妙的身法与自己纠缠应付,足见他的授业师父,必然也是世外高手无疑,也极可能就是恩师金杖神君的老对头,四海温玉佩的主人。

如此一想通,心中如释重负,下次如再遇到那个俊美少年,定要向他问个清楚,并将玉佩归还他的师父。

至于商援援为何到此,为何呼南阳判常叔叔,他已做得去想,至于见了商援援为何急急逃避,这时自己想来,也觉得有趣和没有道理。

也许是在益阳庄前受了齐公公的感染?也许在方才莽撞救人造成的误会下,不得不急急脱离?

心念已定,立即起身赶路,沿着官道,直向黔北奔去。

由于在南阳城外得了个教训,陆飞鹏沿途只是一心赶路,白日休息,夜间展开轻功飞行,不日已到了川地大巫,名传天下的巫山,已绵延横豆在眼前了。

蜀中山水名闻天下,巫山虽然比不上峨嵋、青城,但别有一番雄奇峻拔的气概,群蜂罗列,山势蜿蜒,著名高峰,共有一十二座。其中以楚襄王梦会巫山神女而得名的神女昨景色最为幽致!

陆飞鹏久居巫峡小旺村,经常奔驰巫山群峰之间,几乎踏遍巫山诸峰,唯独神女峰的极巅他没去过。

因为神女峰的绝顶,壁立峭拔,高接云天。由于功力火候的不足。不敢冒然高攀是其一。而主要原因,还是齐公公的一再严厉警告,不可登上神女峰顶游玩。

陆飞鹏经过恩师金杖神君责成前来拜见栖凤纪子,这时想来,可能与齐公公禁登神女峰有关。

这天中午,天晴气朗,陆飞鹏已飞身奔进东北麓的一座山口。

陆飞鹏重回巫山,虽不能即时赶往小旺村,但也有一丝游子远归之感。

只见杂花似锦,艳阳照山,簇簇白云,飘逸在苍松翠竹之间,掩映着远山近蛔,令人有雾蒙蒙,凄迷迷之感。

陆飞鹏的功力,今昔非比,飞腾纵跃在瑚壁绝岩之上,险岭幽谷之间,真似里丸疾泻,如鹤似燕!

飞驰中,遥望浮沉深处的神女峰,在群峰中夹峙并立。尘雾迷漫,在瞬息幻变的峰巅上似乎真有仙宅灵窟。

陆飞鹏对巫山的山势虽然较为熟悉,但到达耸拔入云的神女降下,已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了。

在东天皎洁而又圆润的明月照耀下,仰首上看,只见神女峰上白云缭绕,看不见接天峰巅。

陆飞鹏吃些干粮,饮几口山泉,略微调息,立即腾空而起,迳向峰上,如飞升去。

片刻之间。已至云上,视线突然开阔,目光倏然一亮。

只见峰势突变平斜,上面云松怪石,藤萝蔓延。宛如少女的香肩。

但在数十丈外,降势突起,直插霄汉!

陆飞鹏飞身奔至近前,只见峰势尤为崎险,似是一段突壁悬崖,壁上生有斜松,宛如蔽天华盖,发出咽咽松涛。

看了这等天然绝险,陆飞鹏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到达峰下,毫不迟疑地升上峰来,原是根据齐公公严禁登上峰巅的警告,至于栖凤妃子是否居在峰上。则无把握。

因为,恩师金杖神君也不知道这位栖风妃子前辈究竟居住在神女峰何处。

正在忧急迟疑,蓦然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首先隐身在一方怪石后,循声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陆飞鹏一见有人上来,心中大喜,断定附近必然隐有高人,也许就是栖凤妃子前辈。

心念间,如飞驰来的少女已到近前。

只见少女年约十八九岁,一身彩色霓裳羽衣,生得柳眉细B,姿色娟丽,在皎洁的月华下,更显得美如仙子。

少女到达天险悬崖下,身形不停,腾空而起,一跃七八文,强身落在一株斜松上。

接着。在腰间小囊内,探手取出一盘纤细长索,两端均有飞抓。

只见少女玉腕一抖,长索笔直斜飞,直向近十丈高,八九丈外的一称虬松上射去;

喳的一声轻响,飞抓已牢牢勾在树身上,少女用力挣了一挣,香肩一晃,宛如荡秋千般,直向一处飞崖锐角处荡去。

紧接着,身影一闪,少女顿时不见,随即细索一抖,飞抓如飞收了回去,少女再没有出现。

陆飞鹏看得大吃一惊,断定飞崖锐角的那面。必有洞府、暗道或登峰阶锑。

但是,要想看到悬崖锐角那面的情形,如果没有飞索飞浪,势必要登上峰巅,才可看到那一面。

陆飞鹏怕失去彩衣少女的行还,再不迟疑。腾空而起,宛如升空的巨鹤,立向峰巅上升去。

匆匆登上峰崖一看,心头一震,目光倏然一亮。

只见前面松行间。隐约现出一角屋影和石墙,同时,在摇晃的竹枝间似乎有一丝闪烁灯光。

陆飞鹏看罢,大喜过望,他断定竹林石屋内的主人,必是栖风妃子前辈无疑”于是,强抑心中的兴奋,急步向竹林前奔去。

前进不足五丈,蓦见地上石面上。由右至左,深深地刻着八个斗大红字:“越此一步,即是死所!”

陆飞鹏一看,面色大变,不自觉地站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峰崖下,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衣袂破风声。

陆飞鹏大吃一惊,知道有人正在登峰,心中一急,顾不得地上写的警告,飞身扑进竹林内。

循声向峰崖一看,浑身一战,面色大变,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只见飞上峰崖的那人,正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腰悬佩剑的俊美少年。

陆飞鹏的确楞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凝目再看,不错,飞身登上峰崖的那人,正是数次向他拦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年。

只见佩剑少年,修眉微蹙,双目闪辉,俊美的面庞上,神色隐透焦急,登上峰崖,立即如飞向这面驰来。

陆飞鹏在此时此地,再度遇到佩剑少年,不但感到震惊,也感到意外,根据对方毫无忌惮地飞上峰来,因而断定俊美少年是回山,而不是前来拜访高人。

假设他的揣测不错,佩剑少年的回山,必与他腰间系着的四海温玉佩有关……

心念未毕,蓦见前面墙角上,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飞身纵上一个人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伏身,定睛一看,正是方才以飞索荡向悬崖锐角另一面的彩衣少女。

所幸他隐身之处,是少女的右后方,否则,定要被她发现。

但是,他对彩衣少女的登峰快速,以及在他毫未察觉下进入石墙内的小院,也颇感惊疑……

心念未毕,蓦见神色惊异的彩衣少女,举日一看,目光倏然一亮,突然震惊地急声问:“飘香抹,你怎的回来了?”

说话之间,飞身纵下墙来,竟向驰来的佩剑少年迎去。

陆飞鹏看得心头一震,暗忖:这个佩剑少年,难道是个易钗而并的少女?

惊异间,佩剑少年已驰至彩衣少女身前,立即神色焦急地娇声说:“金蔷姊姊,小妹有紧急大事,必须赶回来密告师父!”

说话之间,黛眉微蹙,女儿之态尽露。

陆飞鹏看得暗自摇头,自觉江湖阅历太浅了,在南阳城外数度交手,竟没看出她是个身着男装的少女。

心念问,彩衣少女已懊恼地说:“可是师父已不在宫内!”

被称为飘香妹的男装佩剑少女一听,神色愈显焦急地问:“兰姊姊她们可曾随师父前去?”

彩衣少女急忙摇头说:“她们正在宫后花园里!”

飘香少女一听,立即迫不及待地急声说:“走,我们快去找兰姊姊!”

说罢,两人并不进入石墙小院,展开轻功,迳向深处驰去。

陆飞鹏正感迷惑不解,这时一见二女驰去的方向,断定深处必然另有天地。

于是,飞身纵出竹后,转首一看,再度楞了。

这时才发现百丈以外的浓荫深处,飞檐楼影,琼宇殿脊,在皎洁的月光下,光华闪闪,一片金碧。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梧,断定那片琼字殿影,才是高人隐居之处,而石墙内的小石屋,想必是上下峰崖的暗道通路。

至于那两个少女的师父,是否就是栖凤纪子,抑或栖凤纪子就是温玉佩的主人,必须暗中听了她们的谈话才可确知。

心念问,早已借着岩石树影,极轻灵地飞身跟在二女身后。

由于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女轻功惊人,因而陆飞鹏格外小心!

想是叫飘香、金蔷的两个少女,自信没人敢登峰来偷窥,也许自恃功力不俗,是以,到达环绕宫墙的松林外,头也不回地飞身进入林内。

陆飞鹏深恐失去金蔷、飘香的行踪,也紧跟二女进入林闪。

穿出松林,即见前面横阻一迈巨石朱粉宫墙,高度至少四丈,上覆黄色琉瓦,闪闪射着金光。

金蔷和飘香二人到达墙前,身形不停,腾空纵落墙上。足尖一点,迳自飞入墙内。

陆飞鹏不敢怠慢,借着二女飞身纵落墙内的一瞬间,一长身形,拔身而起,伸手攀住琉瓦边缘,悄悄探首向内一看,再度楞了。

只见墙内竟是一座佳木葱笼,奇花烂漫,小亭花阁,景色绚丽的大花园。

园内修竹矮松,花树相互掩映,荷池流水,朱桥游廊,曲池两边,点缀着怪石假山,构成一幅美妙画面,在朗朗如练的月华下,松摇花动,风送芬芳,确是人间罕见的奇景花园。

在花园的对面,白石回栏蜿蜒间,有数座朱漆小楼,衬着远处栉比的辉煌阁殿,更似神话中的奇幻仙境。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娇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