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为天地立心
作者:须弥芥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728

圣伦历1894年10月30日上午,我、艾莎芙倪雅·圣贝西亚、尤丽叶·释叶迦与小亨利四人带著洛佩特等近百名贴身禁卫轻装出城,到达齐科夫军的营帐,与齐科夫元帅会晤。

临行前,我将帝国军政大权授予利冰兰,交代她代掌帝枢,若我有任何不测,则由她以摄政皇后身份母仪天下。但冰兰脸上坚定的表情却告诉我——若我有不测,她绝不独生。

齐科夫元帅与他的副官阿泽利奥蓝目旗尹亲自出来迎接我们。

数月不见,齐科夫那张方正的脸已被太阳晒得黝黑,脸色也比较憔悴,加上鬃间更添几咎白发,使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而右边衣袖空畅畅的阿泽利奥也似乎变得更加瘦削了,神色间无法掩饰某种焦虑与不安。

齐科夫与阿泽利奥首先向小亨利跪下施礼说道:“末将参见陛下!”

惊呆了的小亨利却只是慌乱地应答:“我……我……不是……不是陛下……”

两人只好黯然地立起瘦削的身体。

齐科夫对我们说道:“陛下、亚历殿下、教宗大人、尤太傅,请进帅帐!”

阿泽利奥伸出仅余的左手为我们掀开了帐帘。

尤丽叶首先抱起小亨利默默地进入帅帐,我与艾莎芙倪雅随后跟进。

齐科夫与阿泽利奥互相对望了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徒然叹息一声便迈入帐内。

落坐后,齐科夫目光凛然地注视著我,冷凌地说道:“亚历殿下,你僭越本份,窃取帝统,伪诏称帝,肆意践踏先帝圣谕——你可知罪!”

我从容而淡然地应道:“齐帅,朕称帝御宇,乃上应天命,下顺民情——何罪之有?朕之主政,既有众神教宗之认可,又有前任帝主与前摄政王诏书为凭,一切合符法理依据,岂容非议?”

“先帝遗诏:非法拉蒂斯一氏不得称帝,否则天下共击之!目前先帝尸骨未寒,圣言油然在耳,你却胁逼幼帝退位,挟权称尊!这不是大逆,是什么?诛逆臣,保帝继,是吾辈军人之职责!为帝国,为陛下,本将有责任领兵讨逆!假如殿下可以还政于陛下,本将自当收兵息戈,否则,本将唯有拼死一战!”齐科夫激动地说道,脸上却是一片杀气。

“齐科夫元帅,请容我说两句。”尤丽叶轻轻地插口道。

“尤太傅请说!”

尤丽叶脸上的神色一片淡泊清冽,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我是爱蜜莉公主殿下生前委任的亨利陛下监护人,有公主殿下的手谕为证。我可以证明当今帝主并非谋逆,而是公主殿下与亨利陛下亲传,如果齐帅有任何怀疑,可以亲自查阅让位诏书。”

齐科夫元帅接过我递过的让位诏书,仔细看过之后,抬起头来说道:“不错,这的确是摄政王的手迹和印鉴,陛下的玺印也是真迹!但是,不能保证这不是亚历山大胁迫摄政王与陛下所拟的诏书!”

尤丽叶却不慌不忙地说道:“难道齐帅认为公主殿下会是甘心受胁的人吗?公主殿下在克拉克姆、法兰克的威胁下尚宁死不从,又岂会在当今帝主面前低头呢?公主殿下之所以传位于当今帝主,一方面是为帝国的未来与百姓的幸福著想——目前帝政衰败、民生凋蔽,更兼外敌环伺,烽烟未息,可谓内外交困!这些问题并非年幼的亨利陛下可以解决的,若想扭转衰靡的帝政、重震帝国声威,非雄图大略的当今帝主不足于胜任!另一方面,公主殿下自知亨利陛下个性懦弱,无法承载国君的重担,唯有另选贤能代之,还自己的弟弟一个安乐无忧的平凡人生,才是亨利陛下之福!”

众神教宗艾莎芙倪雅·圣贝西亚也在这时接口滔滔而谈:“守持故有的传统,只会让法拉蒂斯帝国的脉运从此断绝!目前的帝国,若仍由法拉蒂斯一氏主政,只会走向彻底毁灭的不归路!纵观当今法拉蒂斯的子嗣,不是庸碌贪妄之辈,就是诸如阿鲁顿、艾提芮亚、詹姆斯这些徒有野心却自私狭隘之徒!如果只是一味地坚持不合宜的陈腐观念,坚持守旧的传嫡制度,可以预测不久的未来,法拉蒂斯帝国必将分崩离析!帝国的子民将颠沛流离、任人鱼肉,帝国的疆土将沦为异族铁骑践踏蹂躏的人间地狱!难道这就是出身平民的齐科夫元帅愿意看到的吗?这就是元帅阁下坚持帝嫡制的原意?用天下百姓尸体垒起的坟墓来成就元帅阁下一己的忠名吗?眼下帝都百姓是安居乐业,还是尸横遍野,便在元帅一念之间!”

齐科夫脸上原本沉肃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动摇,却仍然犹豫著说道:“但是,先帝的遗诏……”

尤丽叶却毫不放松地紧接著说道:“我明白元帅的顾虑所在!先帝的确曾经说过,非法拉蒂斯一氏不得为皇——但是元帅不要忘记,利冰兰姐姐已被先帝赐姓法拉蒂斯,被先帝封为公主,而且是先帝的义女!从严格意义上说,作为驸马的亚历山大也属于我法拉蒂斯一氏!”

这时,无比圣洁雍容的艾莎芙倪雅脸上却露出一片悲天悯人之色,只见她轻舒了一口气说道:“相对于帝国狭隘的视野,我教更著眼于全人类的未来,放眼于整个圣伦大地!我教之所以义无反顾地以宗教神权来认可亚历山大帝位的合法性,全无私心,而是从天下大局出发!我教的宗旨是谋求全人类的平等与幸福,为人类构筑理想的家园和国度!也就是要在地上建立天国!但是,要想实现这一美好愿望和伟大理想,单纯依靠我教的力量是无法做到的,必须有一个超世的强者站出来扛起世界之轴,扭转乱世之乾坤,实现神权与俗权的并道合流——而亚历山大正是我教千百年所祈祷呼唤的对象!为了全人类的福祉,我教甚至连神权都可以放弃!帝国又何必拘泥于该姓亚历山大还是法拉蒂斯呢?!”

我不禁为艾莎芙倪雅阐述的伟大情操而动容于色,而细聆心听的尤丽叶脸上原本平静淡泊的表情也出现了强烈的波动,甚至连齐科夫元帅也是浑身剧震,如受雷殛!

只见齐科夫站起来在帐内踱步,当他已经不知来回多少圈后,突然停下来向艾莎芙倪雅深深地作了一揖,表情无比肃穆地说道:“教宗阁下,齐科夫受教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对我们说道:“请陛下、太傅与教宗阁下暂时离席,让本帅与亚历殿下私下相谈后,再作定夺!”

※※※

剩下我和齐科夫两时,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的齐科夫元帅缓缓地说道:“请问在殿下的观念中,对民众与君权的看法。”

我从容地答道:“民为贵,君为轻。民若水,君似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齐科夫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但是试问古今帝皇,又有谁可以真正做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但我自信一介布衣出身的我,远比法拉蒂斯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女更能理解这些浅显的道理。帝国的百姓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有安定的生活、温饱的衣食,他们便可以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作为一个统治者,如果连民众这点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他们,那么这样的皇帝要之何用?”我微笑著答道,却字字机锋。

“请教殿下对权力是如何理解的?”齐科夫似乎满意我的答案,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权力是一柄双刃剑,用之得当,则可利国利民,用之其非,则祸国殃民。权力对于我而言,只是我个人实现抱负的一种手段,我并不恋栈权位,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权力是永生不灭的。权力因我而存在!”

“殿下说得很动听,但是,殿下在通向帝座的道路上,却采取了许多冷酷的手段,也制造了不少杀戮和死亡。殿下对此作何解释?”齐科夫冷冷地反问道。

“我无需解释!”我同样冷凌却更强硬地回应道,“世道治,用法宽厚,怀柔文明;世道乱,用刑震慑,重典杀戈!这是帝国由大乱步向大治,自混浊走向清明的必经阶段!”

为我气势所慑,齐科夫脸色再变,好一会才说道:“殿下胸怀日月,志比天高,坚刚不可夺其志,天地莫与争其锋,确是当今天下雄主之才!但是,以殿下之才,可创盛世之基,带给世间光明与希望;亦可毁天灭地,将大地导向更深的黑暗!因此,本将敢问殿下的立心与抱负何在?望殿下以诚相告!”

我用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而已!”

齐科夫闻罢闭上了眼睛,稀疏的两道白眉紧皱,脸上的神经激动地抽搐著,过了良久,表情终于舒展开来,慢慢张开眼睛,用炯炯的目光注视著我说道:“我戎马一生,经历过先帝雄姿英发、指点江山的时代,儋仰过缪西·尤加游戏战场、气盖苍天的风采,也面对过法拉蒂斯的皇女皇儿争储夺嫡、喋血宫帏的凶险,目睹了帝国王公贵族屠杀民众、鱼肉百姓的辛酸场面与上演的一幕幕丑恶的闹剧,见证了一个古老帝国由盛而衰、走向腐朽没落的过程,明白大厦将倾、积重难返的道理,就算今天不是经由殿下一手推倒,迟暮年迈的帝国也会在一场更惨厉的悲剧中落幕……换一个角度来看,殿下的出现,何偿不是法拉蒂斯之幸?象我这样的老人,妄图妨碍年轻人前进的步伐,阻挡历史巨轮转动的方向,恐怕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为后世所不齿吧?除了徒添士兵与民众的牺牲后,毫无裨益……”

听到齐科夫叹息的声音,我已经完全领会到他的心意,知道他最终在阿鲁顿与我之间选择了我,不由感动地说道:“谢谢齐帅!齐帅能够从天下大势出发,破除己有的成见,亚历代帝国的子民感谢您!今后还望齐帅为新帝国效力,与亚历并肩作战!”

“陛下……”齐科夫幽幽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帐顶,却没有形成焦距,“但是,如果要我在晚年时才否定这一生所坚持的信念,背叛一向忠诚的对象,却是如此地惆怅和空虚……我生命中的四分之三是在沙场中度过,为承圣命长戍边陲,现在也应该到了远离沙场硝烟的时候了……我与我的老妻、儿女聚少离多,在我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希望能够尽量补偿他们,偿还今生对他们的亏欠,并享天伦之乐……还望陛下恩准!”

说完,齐科夫元帅跪在我面前。

我伸手将他搀扶起,怅然地说道:“既然这是齐帅的心意,朕也不勉强……”

“谢陛下!”

说完,齐科夫突然全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苍白,竟从口中咯出一口鲜血。

“啊,齐帅……”

我惊呼一声,连忙过去相扶,却见齐科夫双脚一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好!狼子之心……狼子之心呀……”齐科夫凄厉地大喝一声,双目中恨绝的光芒一闪而逝,最后却变得柔和与平静,仿如解脱似地一笑,最后笑容凝结,已没有了声息。

我发现此时的齐科夫已是手足冰冷,脸上泛起了一片黑紫色,双目中的神光涣散,情况危殆!

“来人!”我向帐向高呼,但不待我的声音传出帐外,齐科夫手下的一众将领已经在他最后凄厉的叫声中一涌而进,将我团团围住。

阿泽利奥伸手探了一下齐科夫的鼻息,无比沉痛地宣布:“元帅已经归天了!”

一代名将,竟然暴毙!

※※※

阿泽利奥的话声一落,众将已经激动地高呼:“为元帅报仇!”

所有的刀剑“嗖嗖”地拔出,直指向我!

帐外,黑压压的帝国士兵将帅帐围得水泄不通,闻知元帅身亡,均是群情汹涌,几乎要将帅账压垮,场面一时失控!

被另一队士兵围困住的尤丽叶、圣贝西亚等人发出关切的呼叫声,却被淹灭在士兵们强烈的嘶喊声中!

“士兵们听我号令!”阿泽利奥伸出左手,大声发话,终于暂时止住了士兵的疯狂。

然而素守军纪的帝国士兵虽然还没有一涌而上,但是沉重的压力已足于将任何人压垮,只待阿泽利奥一声令下,便会冲上来将我撕得粉碎!

面对三十万志切复仇的士兵,我仍冷静而从容地拔出“未名”,培养起强大的气势,并伫立如山岳。

要想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出去,连我也没有把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虽然我并没有杀死齐科夫,但齐科夫却是在我身边瘁死的,而且当时只有我与他两个人——就是这份直接的表面证供,已足于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显然齐科夫的死亡是早有预谋的,这完全是针对我而设的陷井!目的是借帝国士兵之手来除掉我,并导致我与齐科夫谈判的直接破裂!如果从此事的得益者来推算,不外乎这几方——阿鲁顿、艾提芮亚、詹姆斯、多提尔王国和特兰奇斯帝国,而阿鲁顿的嫌疑最大!

※※※

“殿下,”阿泽利奥虽然脸上的表情极其沉痛,投向我的目光亦是充满仇恨,但仍能保持冷静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主帅!”

“齐科夫元帅不是我杀的!”我尽量诚恳地说道。

“当时只有殿下与元帅在帐内,不是殿下所为,还会有谁?”阿泽利奥冷冷地说道。

“旗尹阁下,请你冷静地分析一下,杀死齐帅对我有何好处?”我淡淡说道,“这显然是一起针对我与贵军的阴谋,目的是为了破坏齐帅与我的和谈!如果我真的要不利于齐帅,也断不会亲自出手,并在贵军全体将士面前行凶!亚历虽不才,断不至愚昧至此吧?”

“但是,元帅确确实实是在你身边死去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梅因斯特之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岂可以常理推断?更兼剑魔双绝,无敌于天下,敢为人所不敢为、作人所不能做之举!如果殿下无法提出证据与合理的解释,是无法平息我军士兵复仇的怒气的!”阿泽利奥不为所动地说道。

“旗尹阁下,请容本宗说两句。”艾莎芙倪雅优雅悦耳的声音轻轻地飘荡在帐内。

“教宗阁下请说!”面对众神教宗,阿泽利奥不敢有丝毫怠慢,朝她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艾莎芙倪雅和煦地一笑,轻轻说道:“旗尹大人应该知道,先前帝主与元帅阁下的会晤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帝主断无突施杀手的动机!因为这样不异于自毁长城!而且象元帅这样身经百战的名将,就是帝主也无能力一下子将其狙杀,必然会有打击声传出帐外——但帐内却没有任何交手的痕迹。而观元帅的遗体,身上并无任何外伤,脸色青紫,显然是中毒身亡的。”

阿泽利奥闻言细心地察视了一下齐科夫的遗容后,脸色略为缓和地说道:“元帅身上确无剑伤,似身中某种剧毒,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否定是殿下所为!能够对元帅下毒的只能是最接近他的人,而当时最接近元帅的就是殿下!”

“不,还有其他人可以做到!”尤丽叶突然说道。

“谁?”阿泽奥讶然问道。

“阿泽利奥先生便是其中一位!”

阿泽利奥闻言一怔,说道:“太傅指末将是凶手吗?”

“当然不是指阁下了,阁下对元帅忠心耿耿,这是举国皆知的事迹。我绝不会怀疑旗尹大人的,我指的是另一个人!”尤丽叶轻摇螓首,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那么,另一个会是……”阿泽利奥疑惑地说道。

尤丽叶温婉地一笑道:“阁下将平时为元帅服务的那名军医请出来一问,不就明白了吗?”

“对!是他!”

阿泽利奥恍然而悟,急忙传令下去:“快将安瓦切比医生带上来!”

我却叹息一声:“恐怕来不及了……”

果然,被派出寻找军医的那名士兵一会便回来禀报:安瓦切比医生已经失踪了,无法知道去向。

“旗尹大人,事件已是明摆的了——安瓦切比就是下毒的凶手,以此嫁祸于帝主,成事后便急急逃逸!”艾莎芙倪雅说道。

阿泽利奥沉吟了片刻,却坚决地说道:“虽然事有蹊跷,但是难保不是殿下故弄玄虚之举!安瓦切比也可能是受到殿下指使来行刺元帅的!因此,在事况未明之前,还请殿下留在军中委屈一段时间了!待我们查明真相若真与殿下无关,阿泽利奥定向殿下赔罪,并任凭殿下发落!”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帝国有许多事情等待我回去处理!”

“希望旗尹大人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艾莎芙倪雅说道。

“那么,请恕我们得罪了!”阿泽利奥悲切地说道,“元帅的血仇未报,英魂难安!为了找出真凶,替元帅报仇,我们只好宁枉勿纵,不能放过任何有嫌疑的对象!士兵们情绪激动,加上刀兵无眼,若因此误伤殿下,甚至让殿下丧生于此,也是在所难免,末将亦无法阻止!”

说完,阿泽利奥高举左手,厉声疾言:“众将士听令,擒下弑杀元帅的疑凶亚历山大,如有反抗阻挠者,格杀勿论!”

命令一下,帐外众兵纷纷冲入帐内,杀戮即生!

我默念一声:想不到事件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自视过高,笃定此行必无凶险,而是将德林克和她的族人带在身边的话,应该可以杀出一条血路,现在却……想到这里,我低头审视手中“未名”泛起刺目红芒的剑锋,左手手指轻拂剑身,喃喃道:“未名呀,未名!今天又有多少头颅将在你的身下沥血呢……”

言罢,剑身向外一张,顿时风急云荡,烈风如刀,剑气纵横!偌大的帅帐轰然倒塌,帐幕碎裂成无数布片被风旋疾卷半空,如花飘落,煞是凄美!

强大气流如击落水中的涟漪般一波波向外扩散开去,阿泽利奥等人与第一波冲上的士兵无可幸免地被疾风吹出十丈开外,一时无法近身,但无数的帝国士兵仍前仆后继地泛涌上来,仿佛永无止境似的!

我知道自己无法永远维持这种向外发放斗气的状态,迟早会力尽气竭,于是便仗剑疾走,身如电逸,穿入围困艾莎芙倪雅等人的士兵丛中……“未名”运走如飞,挑、刺、荡、剔——一会儿,那些围困的帝国士兵便躺地哀号,无力再战。但我下手亦有分寸,士兵们只是失去了战斗力,并未受到致命的伤亡。

我终于与艾莎芙倪雅、尤丽叶以及埃金斯的百多名护卫会合。

这时,我将“未剑”柱地一划,大喝一声“龙岩突!”

剑气直透地下,土元素同时汇聚,顷刻间地面巨震,地脉如被翻动,十丈开外的地表破裂,地岩怒突,将帝国士兵阻挡在圈外。

但是,帝国士兵在阿泽利奥的指挥下通过较浅的地沟,甚至以士兵们的身边为桥梁,再次冲杀过来!

志切复仇的士兵们这种不顾牺牲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不由为这些勇敢的士兵竟不能为自己所用而感到惋惜与无奈,感叹地对尤丽叶、艾莎芙倪雅等人说道:“我们故难逃劫难,但些帝国士兵又有多少人可以存活下来呢?这是多么无益的战斗呀!然而我却不得不战!只要有一丝生存的希望,我都会尽力争取!”

说到这里我淡淡一笑,对众人说道:“生命的动人之处就在于与死神无数次交集中那种擦肩而过的乐趣!尤丽叶、教宗阁下,麻烦你们张开各自的防护魔法,尽力保全自己!埃金斯,教宗和太傅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要独自出战!”

说完,不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一挥长剑,决然向前疾冲。

尤丽叶的悲咽声、艾莎芙倪雅的叹息声与埃金斯的呼叫声,全部被我抛到身后。

“让我和死神来一次竞赛吧!”我微笑著轮起未名,体内的火元素与空间的火精灵高度融合在血红的剑身上,带著一条长长的火流——当火的颜色渐渐转化为幽蓝,我蓄势已久的一剑即将发出!

这是唯美剑技——火神呢喃·深蓝色乐章!

我将再次带给大地无数凄厉惨烈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