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 玉人秘辛谁曾知
作者:燕子之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54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英英,不仅仅是因为无法带给他肉体上的快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一个秘密!

我知道这个秘密是在和英英重逢后的一个月。

那一天,姚朗把我叫到他家中。我记得,在和英英重逢之前,他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没有任何虚伪,因为好多次我都发现,他偷偷地跟踪我,开始我还很害怕,以为他意图不轨,后来知道,他是在保护我。他会无声无息地射杀躲在我周围的猛兽,当碰到其它人欺负我时,他总是装作无意间碰到,帮我解围。我慢慢地对他产生了亲切之感,当我意图接近他时,他却如遇蛇蝎般地远远躲开。

这一点令我很是不解,所以那天他要带走我时,我便毫不犹豫地跟着他。

他在墙壁上拍了一下,就听见房间内某处发出“咯吱”的异响,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平时摆放神像的供桌正在缓缓移动,原来的位置则露出一个约一人宽的洞口,由洞口往下看,是一阶阶的走廊,看起来应该很深,下面隐约透出一丝光线,那里竟然是一个秘室,我大为惊讶,姚朗的住房之中竟然有个秘室,不知那里面藏有什么秘密?

姚朗举起灯,示意我跟着他,率先走入秘道,我心中闪过一丝恐惧,有些踌躇,深怕他是另一个仇玉和,但是对秘室的深深的好奇心冲散了那丝犹豫,占据了整个身体,驱使我跟随着他。我刚一进入那间密室,背后的洞口又缓缓地自动关闭。

秘室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足足是上面房间的四倍,四周点着八盏琉璃灯,在耀眼的灯光照射下,室内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这个秘室设有八个暗门,三十六处机关,无论是谁擅自进入,都必死无疑,所以这里绝对安全。”姚朗说道。

我仔细打量着四周,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机关,那光滑的墙壁哪有可开门的痕迹?而且他为什么要带我来,他刚才说那番话有什么涵义?莫非说我既然进入这里,就要任他摆布?他怎么断定我会进来呢?

这里充满了疑问,我却没有说话,因为根本不知该如何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告诉我,他带我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说这里如何的神奇这么简单。

他转过身来,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很古怪,草原人尽人皆知,青玄部长老姚朗神鬼莫测,他却来问我他是谁!见我没有回答,他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个问题换作任何人,一定会觉得更古怪,我却不!听到他的话,心登时狂跳起来,我是谁?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因为我没有父亲!

“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我焦急问道,语气中充满渴望。

他却扑通跪倒,说道,“属下姚朗参见郡主!”

我大吃一惊,后退了两步,堂堂青玄部长老,在草原权势仅次于朱环顺昌王和青玄族长的姚朗竟然向我下跪,还口称属下!

“姚长老,你这是做什么?”我慌慌张张地说。

他叩了个头道,“往日属下并不知郡主身份,让郡主和王妃白白受了这十几年的非人折磨,属下真是罪该万死。”

我更是慌张,“姚长老,你快起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什么王妃?什么郡主?”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兰夫人就是王妃,镇北王王妃!您就是郡主,属下斗胆称呼郡主名讳,郡主并不姓兰,而姓铁!郡主的真实姓名叫铁凝玉!”

铁凝玉,兰凝玉,只错了一个字,这个铁字自然就是我父亲的姓了!可是这个镇北王妃……?还有郡主……?

“郡主的父亲就是铁幕。镇北王,镇北大将军,铁幕!”

脑袋哄的一声,多少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早已死去。“不可能。”我大声说道。我的父亲绝不可能是铁幕!如果他真是我父亲,这么多年他为何不来救我和母亲,甚至都不来看我们一眼,他可是威震边陲的镇北王爷啊!

姚朗看着我,沉声说道,“或许郡主一时半会不会相信,可是铁将军是郡主的父亲,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我不住地摇头,绝不肯接受他所说的。

他见我只是不信,也不说话,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样物品,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不由全身一震,他给我的原来是一块玉偑!

“铁将军说,如你不肯相信,就拿这块玉偑给你看。”

母亲小时候曾经给我一块玉偑,说是能保佑我一生平安,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贴身携带。看到这块玉偑,始想起母亲的话。

我将两块玉偑放在一起,它们竟然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浑然一体。

“你看看自己的玉偑,上面可有什么?”我拿起自己那块,仔细看了一下,只见它的背面刻着一个字,正是“铁”。我再拿起另外一块,不由心如刀割,另外一块背面所刻之字却是“兰”字。

姚朗道,“现在你可相信了吗?”

“不,”我大声道,“他不是我爹,这么多年来,他几时来看过我和娘,这么多年来,他几时想到过我们,娘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又在哪里?我没有这样的爹。”

“不错,爹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不配做你的父亲,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的确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若云,当我知道若云为我生下一个宝贝女儿,这不是立刻就赶了过来。”这个声音从背后想起,却如炸雷一般,让我震惊当场。

转过身来,只见原本光滑无比的墙壁上出现一扇打开的门,这里果然设有暗门,从门内缓缓走出一人,来到我的面前。

看年纪,他大约五十岁,面上虽已显沧桑之态,但是,依稀仍可分辨,少年时定是英气逼人、俊朗无比。

自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能感觉到,这是我的亲人!亲人那割不断的血亲使我热血沸腾,心情激荡。

他仔细打量着我,说道,“女儿,我的好女儿。”他虽是满脸泪痕,眉眼间却仍能看出自己的影像,心中已将他认了,只是不自主地退后两步。

他愣愣地站着,并没有跟上来,说,“女儿,凝玉,我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爹啊!”姚朗也上前道,“郡主,他就是镇北王爷,郡主您的父亲!王爷一听到您的消息,便不远万里的赶来这里。”

我使劲摇着头,思维一片混乱,口中不住说道,“不,你不是我爹,我没有爹。”他静静站立着,眼中泛着泪光,“凝玉,爹来了,爹来看你了。”

“不,我爹早就死了,爹如果还在,他一定会来看望我和娘的,绝不会丢下我和娘,一走就是十几年,毫无音信。”他满面痛苦,“爹不是不想来看你和你娘,只是爹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比得上我和娘所受的苦?”

姚朗说道,“郡主,您怎可如此说王爷?王爷为国之栋梁,就算不说身负一国之安危,单纯就铁家而论,若非有王爷支撑,只怕已经不存在了。郡主您也知道,在朝有一班小人,在外有草原四部,他们妒嫉王爷身居高位,早就想方设法陷害王爷,若非王爷行事谨慎,郡主您恐怕真得难以见自己的生父了!”

我仍是不住摇头。

“你真得不肯原谅爹吗?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可是我确实一直在想念着你们,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娶妻,圣上要将万宁公主许配给我,都被我婉言拒绝,因为我的心中,除了若云,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

我心中一动,他真的为了母亲,至今未娶?

姚朗说道,“不错,王爷确实至今未娶。”

他接着说道,“和若云分别时,我根本不知她已经怀孕,更不知她生下一个女儿。回到京城,本想立刻便派人接你母亲过来,不料你祖父突染重病,不治身亡,我忙于治丧,又逢边陲辽患肆虐,奉旨北上讨逆。战后回京,接连有要事缠身,而且青玄部与我们铁家世代为敌,接人之事自不能明目张胆,以防若云遭遇不测,这才一直推迟至今。”

我知他所说不虚,心中却仍有不甘,大声道,“你真得想念娘吗?你可知娘为了你,已被奸人所害!”

他身子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又转向姚朗,厉声道,“姚朗,这是怎么回事?”

姚朗扑通跪下,说道,“属下见王爷初到这里,身体劳累,是以不敢将王妃故去之事告知,还请王爷恕罪。”

他仰起头来,显是强忍泪水,却怎么忍得住,室内一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姚将军,你起来吧,将若云的事情详细告诉我。”

我站在一旁,这才明白,原来姚朗是祖父的属下,祖父早年就将他安插入青玄部,却不仅仅是让他对付青玄,而是让他伺机而动,挑拨草原四部内耗,祖父好有机会将他们趁势扑灭,而那时普天之下,再无有势力可和祖父抗衡,而这天下,祖父自是唾手可得。

姚朗将母亲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我也是到此时方知,母亲果真是自杀身亡!原来姚朗本不知道我和母亲的身份,在我们由野狼谷回到青玄部后,他看到我的相貌,才起了疑心,适逢此时,父亲给他来了封密信,除了密谋之事,还让他帮助自己查找情人的下落,他这才惊觉,一面将我母女的情况修书密报给父亲,一面暗中保护我们。所以那日在青龙堂上,他处处维护母亲,却没料到她会自杀,想要出手解救,却为时已晚。

父亲得到他的密报,欣喜若狂,一俟处理完身边要务,便即刻往草原赶来,直至今日方至,可是,他却再也不能见到母亲了。

父亲紧握双拳,双目赤红,半晌方道,“草原四部,如不将你扫平,我铁幕誓不为人。”我这时已肯接受他,见他发怒,不由心生恐惧,脱口说道,“爹,你要和他们做对吗?”

他转怒为喜,说道,“凝玉,你终于肯叫我爹了。草原四部如此可恨,让你和若云受了这么多苦,又害死了你娘,此仇咱们一定要报。爹这就带你回龙城,咱们立刻发兵,铲平草原四部。”

“不,我不走。”我大声道。他甚是诧异,说道,“凝玉,你为何不肯跟爹一起走,你还在生爹的气吗?”

“生你的气?生你的气有什么用?”我说道,“这里带给我的虽然尽是痛苦,却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而且娘就长眠在这里。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爹来,还要带我离开这里,你让我一时怎么接受?”

他长叹口气,说道,“凝玉,我知道,我也想亲自去看看你娘的墓,去给她扫扫坟,可是,你要知道,依爹的身份,怎能在这里出现?而且被人知道你娘和我的关系,只怕他们会做出更过份的举动。”

“对,你的身份最重要,为了你的身份,你可以十几年不让别人知道娘和你的关系,为了你的身份,娘受了十几年的苦,为了你的身份,娘被奸人逼死。”我发泄着自己的不平,像要将这十几年的痛苦一举擦除。

“小姐,王爷并非……”

“姚朗,让她说,”姚朗的话被爹打断,“她受了这么多年冤屈和折磨,那股不平之气一直憋在心里,会伤身体的,就让她一次痛痛快快地发泄完吧。”

我倾诉着,自从回到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痛快地发泄过,这种倾诉就是对英英也无法做到。爹任我怎么说,绝不发话,只是静静地倾听,我看到,他在不停地抹着眼角。

终于发泄完毕,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心中觉得好受了很多,只是感觉一片空茫。

“姚朗,你扶小姐回房,她今日精神波折太大,需要好好休息,清静一下,且不可打扰。”姚朗应了一声,没见他怎么操作,墙壁上又出现一扇房门,推门进去,里面摆设华丽,竟似王公贵族家小姐的闺房。

躺在锦帐内,方才仍然混乱的大脑反倒变得清醒,不久睡去,当夜竟无比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