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行有伴
作者:古风01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24

江风猎猎,烟波浩淼。货船破浪前行,对岸遥遥在望,陆承景百无聊赖地在甲板上闲逛。见那魁梧镖师出了船舱,忙迎上去,道:“牟镖师,你真一点也不说?”

牟逊咪咪眼一闭,脸上横肉堆起,叹道:“风真大,南方水好,山好,就是有不测风云啊。”

威镇镖局禹城分局,奉总局指令,即日搬迁当地镖局财物,火速回撤江北,近期不受理南方镖运事宜。途中又接到三小姐私人指令,无论哪个分局,路上遇到清癯黄脸高个青年,都要一一上前盘问,遇到一个陆姓公子,无条件护送周全,直至岭南袁家。三小姐额外嘱咐,不得向他透漏自己的只言片语。接三小姐令,如接总镖头令。

陆承景试探着问:“你家姑娘姓慕容?”见胖子没有反应,又道:“姓木?”牟逊不耐烦,敲着船舷,道:“你小子有完没完,威镇镖局是这个姓吗?”

陆承景讷讷道:“知道,颜大官人嘛,以前经常在你们校场逛。”牟逊狐疑地偏头盯着他,陆承景赶忙解释:“开封城东一大块空地,谁都能瞧见,我可没进去,也是逛逛而已。”

牟逊笑道:“我说有一阵时间,众家兄弟都觉得校场怪怪的,原来你小子在外面转悠,说说,你是怎么躲开我们视线的?”

陆承景脸一红,道:“牟镖师,我可不是故意的,校场西面那棵老槐树,有一窝鸟崽,我掏了三个月也没掏完,没办法,只好上了三个月的树。”

牟逊满脸横肉堆砌,眯眼凑近陆承景,盯了半天,方道:“三个月?我不相信。”

陆承景无可奈何,叹道:“不信我也没办法。”说着转过身,盯着江面。

牟逊跟着过来,眯眼道:“怎么回事,陆兄弟,你说说。”

陆承景笑道:“说可以,不过你也得跟我说说,颜大官人总共只有两个儿子,什么时候冒出来个三小姐。”

牟逊一笑,眼更细了,只剩下两道缝,指着陆承景道:“哦,狡猾。简单说吧,三小姐救了总镖头一命,总镖头收她当义女。满意吧,说说鸟崽的事。”

陆承景盯着他道:“这么简单?”牟逊郑重地点点头。

陆承景有些失望,苦笑道:“吝啬,连名字也不透漏。简单说吧,我把鸟蛋掏了放,放了掏,三个月后,鸟崽飞走了,我也不上树了。”

牟逊这一次把手指直接戳到陆承景鼻端,笑骂道:“太狡猾了,小子,我得提醒小姐堤防,别让你给骗了。”

陆承景笑道:“我跟你家小姐又不认识,怎么骗,真是杞人忧天。”

牟逊不再理他,背着手,悠闲地踱步开去,哼着小调。陆承景远远喊道:“牟镖师,知道我身上背着的干系,上了岸还是我自己走吧。”

牟逊胖墩墩的身躯挪动着下仓,背着他甩甩手,道:“不就藏了个球球,放心,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岭南。”

一路无事。谁也不会料到,陆姓仆人会夹在大名鼎鼎威镇镖局的人马中,威镇镖局势力遍及全国各地,分局数目达百余之众,近期虽在南方稍有损折,也是小打小闹,如此大规模的战略退却出乎大多数人的意外。因此,官道往来,看威镇镖局人马,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几乎每天都有浩浩荡荡的镖车路过,可是谁都知道,镖车里只有他们各自分局的一些家当,围观人的兴趣在于,这个盛极一时的镖局全面退缩到江北之后的命运。

这日来到一个江淮水乡,河渠纵横交错。牟逊指挥车马,一纵排列,准备穿镇而过。石板街依傍着一条三丈见宽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牟逊啧啧赞道:“南方的水就是好,真舍不得离开。”

陆承景帮着把头马牵出马群,牟逊顺便拍了一下马屁股。镖客们三三两两各自站好位置,牟逊环视一周,招招手,马队起行。其实,陆承景知道,牟逊眼睛迷糊,盯在眼前三寸距离也未必能看清楚。

头马刚刚动身,石板街前方人群涌动,围成一团。牟逊老到的挥手,刚刚展开的马队又聚拢成一团,众镖客在外围团团护住。

围观诸人谁也没往这边瞧一眼,陆承景狐疑地看牟逊一脸紧张的样子,正欲询问,人群突然一声惊呼,偏过头,一个白色人影偕着紫色掠过河面,蜻蜓点水,河面荡荡涟漪,身后一个黑色人影尾随而至,跟着掠过。

对面街道很快空出场地,同时聚拢一大批人,将打斗二人团团围住,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陆承景暗道,原来是这对欢喜冤家。

杨冉将怀中林紫凝轻轻一放,啪的一声脆响,将女子长剑荡开,怒道:“死丫头,有完没完,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黑衣女子冷笑道:“小贼,怕丢人,当初别做丢人的事,你还怕。”说着娇哼一声。围观诸人只道是小两口争风吃醋,见大老婆如此泼辣,一时激忿,指着黑衣女子一通评点。

黑衣女子拿剑往人群一扫,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诸人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评点愈发的热烈了。

杨冉笑道:“什么丢人的事,说出来让大伙评评。”立即有人高声附和。

黑衣女子脸一红,剑出如虹,直刺杨冉双目,道:“今天不杀了你,我不姓萧!”

杨冉笑着搂住林紫凝纤腰,一纵而起,跃到房顶。紫衣姑娘乖巧地依附在他胸膛,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楚楚可怜,更加激发起旁人的怜悯心。顾不上惊叹,见黑衣女子又要纵身跳起,一团将她围住。

黑衣女子一时难堪地夹杂在诸人推搡当中,把剑高高举起,怕误伤到人,突然发现有人居然乘机吃豆腐,胸前被狠狠揉搓了几下,大叫一声,一把抓住那只脏手,一甩,一个人影哎呀一声,腾空跃起,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坠到河中,溅起水花。

诸人一惊,退开几步,女子一纵而起,跳上房顶,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牟逊拍拍陆承景肩膀,车队已经整顿完毕,隐隐听到后面有人评论,声音磁性而威严,尽管轻微,但陆承景听来不啻字字透着一种霸者之气。那声音道:“男子剑法飘逸灵动,剑路天然道隐,可惜只使出两三分,剑速不足。女子虽然使剑,却隐含枪法之妙,大开大阖,可惜也没使足十分之力。”

转头去看,并未发现说话之人,正犹疑着,远远看到白衣红马、红衣白马,两骑翩翩而来,跟在车队后面。红衣女子正用马鞭比画着,笑容可掬。白衣公子一脸威严,神色却是谦和,听着女子嬉笑,偶尔露出笑意,并不放肆。

车队缓缓穿过市镇,牟逊抹了一把汗,道:“总算出来了,幸好那两个家伙不是劫镖的,否则你我三颗脑袋也保不住呀。”

听着他劫后余生的庆幸,陆承景笑道:“哪两个呀?”

牟逊讶异地盯着陆承景看了半天,仿佛重新认识一般,道:“那疯婆姨和那浪荡子呀,怎么,看不出?”

陆承景摇摇头。

“是了,你顶多在我们镖局校场外偷窥偷窥,功夫没学到家,不怪你。”说着大度地拍拍陆承景肩膀。

走了一段,前面一片桑林,郁郁葱葱。陆承景突然觉得全身难受,窒息感愈来愈重,直至面色凝重,驻足不前。牟逊关切道:“怎么,犯病了?来南方的日子也不短,现在才水土不服,真是。”

但很快,他也目瞪口呆,痴痴看着前面一个高大老者,披头散发,身后跟着一个抱剑侍女,缓步走来,虽然慢,但感觉一下压住眼睑,漆黑一片,已然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