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雷森，你是在追求武者的至高境界吗？”达修盯着雷森的眼睛，一动不动。

“不错！”雷森傲然道：“这是本人一生的梦想。”

“很好！”达修把目光收回，转向远边的天际：“在下虽然不知道武者的至高境界是什么，但在下知道怎样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

“噢！是吗！那么你说来听听。”雷森道。

“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首先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进而修身养德，然后才能谈得上进修上乘业道。”

“噢？”雷森低头沉吟，“很有意思的说法，那么你说说何为有所为，有所不为？”

“所谓有所为，即是那些作为武者应该百倍付出的，而又不能或不应该收取回报的，比如说援人以手、见义勇为、打击强梁、保护弱小、肃清匪患、保家卫国、抵御外侮、维护人间正气等，这些事情不知雷森兄可曾考虑去做？”达修简单地道。

“哼！”雷森鼻中轻哼。

“所谓有所不为，即是武者应该自爱自律的，比如说不意气用事、不逃避责任、不好狠斗勇、以大局为重、心绪谦和、以宽容心思待众人，这样不知雷森兄也可曾考虑过。”达修继续道。

“还有吗？就这些？”雷森突然笑了，笑得很灿烂，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这就是你所认为的武者之道吗？可笑！一堆从历史的故纸堆中捡来的道德垃圾！我真是可怜你，傻瓜！”

雷森神色轻蔑地道：“一个人没有实力还谈得上什么除暴安良、保家卫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活得顺心如意，而弱者是没有发言权，只能任由强者统治，还有什么自律自爱，更是愚蠢，只能束缚住自己的手脚，给予敌人可乘之机，死人也同样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至于修身养德，是那帮之乎者也整天吃饱了没事干躲在书堆里啃故纸的迂生腐儒想出来的把戏，你竟把这种东西搬过来，你的武功总不会是靠啃故纸啃出来的吧？”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武者！”

雷森抬起头，凝视着天空，眼中放出异彩：“真正的武者，他总是顶着风前行，不论有什么样障碍，有什么样的艰险，都不能阻挡他；他总是在寻求挑战，不论敌人有多么强大，他宁在战斗中轰轰烈烈地死去，也决不会像一个懦夫一样选择挑避，或者是只会躲在一边发表一些慷慨激昂而脱离实际的空谈！

武道是需要实践的，不在无数次的生死搏杀中积累经验，怎么能够达到集武学于大成的境地，除了提高艺业，把时间用在其它地方比如你所说的那些毫无意义的事上是一种浪费。”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

雷森继续道：“在我看来只有打败强敌，才能得到人生的最大享受，得到人生最大的满足，直到在自己短暂的人生走到尽头，回想自己一生走过的路，才会对自己说：‘噢！沃克，你的一生没有白活，你度过一个真正武者的人生，你可以安心地闭上双眼。’

这就是我，沃克-雷森！一个闯道者的自白！唉！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理解，废话多说无益，拔剑吧！为了你自己的尊严，也为了武士的尊严，战斗吧！”

“这个时代的人都对道德如此仇恨吗？”

沉默了一会儿，达修缓缓地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人生？是吗？”

雷森不回答，冷冷地注视着他。

达修摇摇头，叹息道：“你错了！你所追求的其实不是武者之道，而是强者之路。”

“这二者有区别吗？”雷森反问。

“当然有，”

达修抬起头看着他道：“阁下可知道，武者的‘武’字实际上是来源于东方大陆的古文字，这个字实际上由三个字组成的，即止、戈、二，三个字组合的字面的意思是‘止戈为武，二人相和’，意思很明白，就是制止战争，最终达到和平，那么也就是说武是一种手段，其最终目的是为了和平，而武本身并不是目的。

从而我们知道做为‘武’的拥有者‘武者’的使命就是为了制止争斗、结束争斗，而不是为了挑起争斗，那么话说回来为了满足自己成为强者的欲望而主动向别人挑衅的行为，能是武者的行为吗？”

雷森默然。

达修又继续道：“不错，拥有强大的实力，这是每个习武之人的梦想，通过不断地挑战极限，从而不断提高自己的艺业，也确是武者修行的重要一部分，但这些都不应该以背离武者的准则做为代价。

因为武者所修的是‘道’，而不是‘术’，所谓的道指的是准则或法则，小者可以是行为的准则，做人的准则，人与人相处的准则，组织团体的准则，大的可以是社会的准则，自然界的法则，甚至是天地万物以至整个宇宙的法则。

这远非是为了提高某些能力或技巧的术所能比拟的。

自古以来，武者们通过与人决斗，从而发现自身的不足，不断予以改进，进而使自身的生命系统不断得到调整，以至于不断地超越自身的生命境界，从而达到身心和谐，以进一步契合于天地万物的法则，其最终的目的是追求人与天地万物的和谐统一，即天人一体，万物归道，这个修炼过程便被称为武者之道，所以你要明白，好狠斗勇决非真道，不尊重武者准则的人，决不能上窥无上圣境，天地万物决不可能接纳一个狂妄自私的人！”

场内一片寂静，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方有声音响起。

“那么不战斗，怎么才能提高自身修为呢？”雷森发话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带着请教的口吻。

达修微微一笑道：“并不是不要你战斗，而是要你明白：武者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战胜自己，而不只是为了战胜敌人，因为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能够不断战胜自己的人就是人生的强者，也是一个真正的武者！”

“明白了！”

雷森长舒了一口气：“我活了快三十岁，练了十八年的武功，今天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武者。我今天仿佛是大悟大彻，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我觉得我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人，相信我未来的人生，也将是一个崭新的人生！”

说着转过身去，面对着哈恩，深鞠一躬，“对不起，哈恩老兄，我为我的狂妄无知的行为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