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赤水横涯
作者:江之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83

云梦泽。

火红的太阳若火球当空而挂,散发出万丈光芒。云梦八千里水域,无边无涯,在那水与天相接之处,水光阳光尽情交织,灿烂莫名。虽是暮春时节,但是天气已然颇为炎热。小骨三人当空迎风而立,衣衫猎猎,神情潇洒之极。

赤帝赤发红如烈火,随风飞扬如烈火奔腾,雄伟的身躯就像是中流之砥柱将呼啸的狂风当中破开,赤目如电,霸气四逸,睥睨天下舍我其谁!

秦不虚迎风傲立,紧身的黑衣将他瘦削的身躯忖托的更加挺拔,笔直如枪.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全然不像是那脸色冷淡的影卫。

小骨飞廉神羽缓缓拍动,身形随风起伏,英俊飘逸的脸上隐隐有一股刚毅之色,剑眉入鬓。

云梦水势滔滔,微风鼓浪,无边无际。蓦的一阵急风吹来,小骨猛然间打了一个冷颤。他忽然迷茫起来,生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人生虚幻,命运无常,如镜花水月,白驹过隙,须臾即散。

忽然眼前红光一闪,那赤帝衣裳轻扬之间,御风飞舞,闪电一般到了他的身前,衣裳猎猎,真气滔滔,炎风烈烈,扑面而来,将他紧紧的包围,让他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手腕一紧,赤帝已经一把抓住。双目之中赤光一闪,哈哈一笑,苍迈的声音已在他的耳边响起:“小兄弟不要动,寡人没有恶意,”声音虽是不大,但是隐隐之间似有真气在其中激荡,穿云裂浪,将小骨的耳朵震的嗡嗡然似有万千蜜蜂飞舞。

小骨抬头向赤帝赤日看去,迎面只见眼前冷电激射,赤帝深邃如大海的眼睛蓦的闪出异样的光芒。赤光激耀,刹那间深陷,脑海之中轰的一声大震,无数杂念忽然如黄河水决堤,火山咆哮,闪电一般汹涌奔流。在他的脑海之中轰然汇聚,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如万千意念怒吼,在他的脑海之中形成一句话:

赤帝赤日!

“水神啸,天柱崩,赤帝怒,赤炎决!”这乃是流传于九州街头巷尾的顺口溜,人人传诵。这句话是说,若是海水神咆哮的话,支持天地八表的九天神柱也要崩塌.远古时,水神共工与帝争神,不果,怒撞不周山,天柱崩,地维绝.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酿成了滔天大祸,使的洪水滔天,灌绝九州.幸,大神女娲炼五色石补苍天缺,才避免了这场大祸.

但若是赤帝发怒,则赤焰炎浆将要决堤沸涌。足可见赤帝神威。在九州之中,若论谁的权势最大,也许不是荆州赤帝,但是若说谁的武功最高,估计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赤帝在诸帝之中技高一筹。据九州传说,九州最南的这位赤帝现已过知天命之年,自二十多年前继赤帝位后,这十余年来一直在闭关练功,不曾在九州行走,神秘莫测之极。但是九州之中,却流传着许多他的事迹,堪称是二十多年前九州的风云人物。

据传说,赤帝少年时既天纵奇才,英雄豪迈,有远古豪侠之遗风。年仅十岁时,便以一记自创的赤焰无双斩,将肆虐九州的凶兽铁甲狰狞兽打得元消神灭,威震九州,被誉为十大少年之首。后年长,使一柄八角赤铜锤,运使赤火真气,直有开天辟地之威,排山倒海之力,无人敢缨其锋,数年之内,斩杀九州凶兽不计其数,威名虽是南疆秘地,北海冰荒,也是如雷贯耳,无人不识。且生的赤发红须,相貌奇古,身形魁伟若天神,修习赤火真气,直可御火通神,被荆州之民誉为火神祝融转世,端的是威震九州.

后老帝瞢,以太子之尊继位为第三十四任赤帝,乃弃八角赤铜锤不用,继而以九州最顶级神器九鼎之虬龙鼎无上威力,役使虬龙鼎封印之元神凶兽千年虬龙,威霸天下,再配以锋锐绝伦之天下第二神刃赤阳刃,一时无敌于天下,未尝一败。但是十余年前,不知何故,突然宣布闭关,将政事交于其弟震南侯赤血,不再理政事,悉心闭关练功。这一闭就是十年。九州之中对此猜测纷纷,据传说乃是在某年某月在某地败于生平第一劲敌冀州忠帝殷纣手下,所以闭关练功。但是这些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却也没有谁看见。但是,十余年来,对于他的传说猜测却是从未断绝过,据说他的赤火真气经过十余年的苦修,已达到神帝极别。以他五十岁之时就能达到这个境界,乃是数百年来的第一位。不过这些也只是传说而已,但也可见他的威名之盛,在九州之中除了了数人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但是照理说来这个应当还在闭关的赤帝,却出现了在了云梦之泽上,传出去,保管是轰动九州的头等大事。

小骨想到现在不但见到了这个极富盛名的荆州赤帝,还与他的侍卫之兽秦不虚成了生死之交,世事之奇,命运之妙,真是不可测也。他虽然对于那些所谓的传说抱一种谨慎的态度,而且是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来看,但是心中对于这位传说之中的神一般的人物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好奇心。这个传说之中正在闭关的赤帝怎么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呢,他的心中充满了迷一样的疑惑。要说专门来救秦不虚的,那也未免太巧了,要说不是,那他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记得秦不虚在那个破庙之中曾经放飞了一只白色美丽的小鸟,难道那是一只报信鸟吗?越想越有可能,秦不虚定是在那时觉察到危险,向赤帝报信,所以赤帝才能及时赶到,救了秦不虚的性命。以他赤帝的威名武功,自是一出手既帮秦不虚解了围,且治好了他的伤势。

小骨天资聪颖,虽然练历不足,但是所猜所想,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说他在那儿胡思乱想,那赤帝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搭在他的虎口上。一丝轻微的赤火真气倏的窜出,闪电一般进入小骨的经脉之内,这丝真气灵动若蛇,瞬间就到达了他丹田气腑,稍微盘旋,与他体内的那若游丝般的真气轻轻一触,小骨体内的那丝热流原本已经沉静下来,这时被赤帝的赤火真气一激,立时若冬眠之蛇苏醒一般,蓦的窜动起来,刹那间流编全身,进入奇经八脉。

赤日虬髯忽然根根竖起,目中赤光隐隐,忽然闪过一道很奇怪的神色,似是激动,又似是黯然神伤。那神色一闪而逝,他瞬间就恢复过来,那丝真气立即闪电一般的退出。

他定定的看了小骨几眼,收回手,神色之间虽是平静,但是心中却犹如火山喷发一般乱如麻。他在十三年前,曾将结拜义弟之子托付的尚不满二岁的幼儿收为义子,并带回荆州。但是那婴儿却在中了消骨散之后,突然失踪,毫无一丝的踪迹,盛怒之下,将身边最贴心的影卫派出打探消息,这一打探便是十三年。就在昨日,自己将要出关之时,自己派出去的影卫之首秦不虚忽然飞鸽传书,云已将当年失踪之婴儿找到,但是途中却遭到好几拨不明身份之徒的袭击。自己心神激动之下,提前出关,及时赶到。也见到了那个爽朗少年,观其症状,骨骼异常瘦小,正是遭受消骨散的后遗症,且视察其体内的赤火真气,正是自己十余年前替他逼毒时遗留的真气,这一下再无怀疑,这个少年正是自己失散十三年的义子无疑。心神激动,就想跟他想认,将前因后果详细告之于他。但是这其中牵扯甚多,内情复杂,黑暗残忍,不可避免的将会对他现在一无所知的心造成不好的伤害。但是如果不告之他真相,自己有权隐瞒吗?

赤日平时办什么事情都是一言而决,但是现在却是心乱如麻,难以决断。他定定的看了小骨半晌,但着他清秀的面容,无暇的双眼,瘦弱瘦小的身躯,心中忽然涌起无限愧疚之情:“罢了罢了,所有的一切都让寡人来承当吧!”心中下定决心,决定暂不将当年之事相告,以后再有机会告诉他吧!

他转首看了一眼在旁伫立的秦不虚,叹了口气,再不迟疑,传音将自己的决定告之.秦不虚本是局外人,自然唯赤帝是举.

狂风呼啸,刮面如刀.赤帝衣裳猎猎,赤发飞扬,赤目电闪,看着眼前这个名为义子,其实胜似亲生的瘦弱少年,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竟然无师自通,闯过了这真气修为的第一关,嘿嘿,英雄出少年,不赖不赖,与寡人当年比起来也相差不远了!”他语气虽然狂放,但是其中却是掩饰不住的赞赏之色。果然不愧是一州之帝,就好象什么事情都发生一般,语气自然,神情之间也丝毫不露破绽。

小骨猛然吃了一惊,他根本就不知真气为何物,听的赤日说的玄乎,睁大了眼睛,不知何解。

赤日衣裳倏然卷舞,猎猎作响,厉目扫处,见小骨面带疑惑,哈哈一笑,魁伟的身形犹如一座山般沉稳,负手背立,悠然道:“小兄弟体内有十分微弱的赤火真气,照情形来看,当是幼时承受过极其强大的赤火真气灌体,但是,由于这强大的真气不是自己修炼的,过不多时就会散去,但是天生异禀之人却能够吸收少许在体内,储存在经脉之内,但是,如果没有人指导的话,过个几年,也是会慢慢消散的。“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对小骨道:”小兄弟,你体内是不是经常有不明显的热流,在你情绪波动的时候就冒出来,使你力气加倍!“

小骨低头想了想,自己体内确实如赤日所说,时常有不明的热流冒出,而且犹以昨天晚上到今天最为频繁,估计乃是情绪太过于激烈所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赤火真气吗?不及多想,便点了点头道:“如陛下所说,小子体内确实不时有热流冒出,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这就是了,寡人也不知你是有了如何的奇遇,从而获得了赤火真气,但是你体内的真气由于乃是火属真气,火性霸烈,一旦情绪波动,或是怒发如狂,必然蠢蠢欲动。可能你天生体内的真气便因此而发生了突变吧,竟然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完成了修炼真气最基础的一步,从而达到了真气修为的第一阶段,也是最难成功的——游丝阶段。嘿嘿,由此观之,小兄弟果真是天赋异禀之人,以寡人在九州闯荡几十年的经历,却也未闻也。以后只要遇见明师,略微指点一番,假以时日,不难成为顶尖高手!”赤日昂然负手而立,别有一种指点江山的韵味.

他虽然贵为赤帝,但丝毫不摆出天之子的架子,实为难得也。

游丝阶段,是九州之中划分真气修为高下的说法,从低到高有游丝、细索、结珠、伯级,侯级、帝级、神帝级这六级,每一级又分为三个阶段,前期、中期、后期,这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分段。游丝,顾名思义,乃是真气相丝线一般在经脉之内游动,正是真气修行的第一阶段,也是最难修炼的一个阶段,但是只要跨入了这个阶段,只要你坚持不泄,一般都能达到细索后期。

秦不虚闻言讶然道:“陛下火眼金睛,所言当然不虚。想不到小骨兄弟竟是身怀真气之人,愚兄惭愧,竟是未曾发觉,实在是罪该万死。“

小骨心中也是欢喜,自己自见到了秦不虚所展现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武功之后,实是羡慕万分,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学会。但是现在却突然被告知自己的身体之内,竟然有学武之人必备之真气,世事之无稽,变化之无常,实是难测也。

但是时,阳光热烈,照射在赤帝身上的赤红袍火红一片,犹如流动的云霞。

突听赤帝道:“不知小兄弟今年几岁?”

小骨道:“小子十五!”

赤日突然哈哈大笑:“妙极!“看了秦不虚一眼,然后目光炯炯看着小骨,只听他道:“寡人今年已过知天命之年,犹无子嗣,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今日见到小兄弟,觉得十分投缘,很是欢喜,愿收为螟蛉,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他话初时带着深深的遗憾,语气落寞,但到后来,却是又有着深深的希冀,犹如干渴之人见到一汪清泉。

赤帝此言不若晴天霹雳,将小骨震的目瞪口呆,自己乃是九州之中极为卑下的人物,对于赤帝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不谛于微尘草芥。现在赤帝竟然要收自己为螟蛉义子,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他猛然向秦不虚看去,只见他微微一笑,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突听他传音道:“小兄弟不用疑虑,陛下要收你为螟蛉,的的确确是真的。不仿答应下来,他日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不比你现在无家可归强的多了。再说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是不答应,可让老哥哥难以做人呢!”

秦不虚这番话说的极是厉害,不但以荣华富贵相诱,而且还以自己的前途相逼,实在是高明之极。

小骨听的秦不虚这般说,知道再也难以推脱了,心中一阵叹息,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抢手的香饽饽,竟然让赤帝如此的折节下求。不过,以赤帝如此身份,对自己竟然如此的看重,却也颇让小骨感动,自己自生人以来,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白眼,也从未受人重视过。今赤帝如此待己,虽不知他是为何,罢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迎着赤帝炯炯的目光,忽然一阵热雪上涌,这些年来,由于他身处九州的底层,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天生傲骨,热烈赤血,不得不深深的埋藏于心中,但是深藏于血脉之中的桀骜本性,终究是不甘蛰伏。这几天,经历的事极多,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一部分热血唤醒,深藏于心的豪情忽然犹如猛兽咆哮。

忽然仰天长笑,轰然下拜,“孩儿小骨拜见义父!”

赤日见状,哈哈大笑,赤目之中闪过激动、欢喜的神色,嘿嘿笑道:“如今既然为寡人义子,如何能没有名字。恩,寡人赤姓,你既为我子,自然也是赤姓。”突然转头四顾,见云梦滔滔,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一时豪情大发,道:“我儿天纵奇才,当如这云梦之水,横于天际,浩荡无涯。我儿可名为横涯。“

赤横涯,好一个豪气冲天的名字。小骨大喜,从今往后,自己就像那些贵族子弟一般有名有姓了。

秦不虚扬声道:”恭喜陛下喜得螟蛉义子,实乃我荆州之幸也!“

赤帝抚须大笑,:”传寡人旨意,封横涯我儿为武烈侯,世袭罔替!“

狂风烈烈,小骨长发飞扬。他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自己从一个小小的流浪子,忽然变身成为九州之荆州赤帝之义子,再到封爵为侯,这一瞬间的变故,直如做梦一般。

他眼前白云变幻,忽然一阵模糊,只见在苍茫的云间,一个衣裳褴褛神情落寞的瘦小少年,目带迷惑,不知注视着何方。忽然眼前画面扭曲变幻,蓦然如水波清烟,倏然流散。他抬头向着豫州方向看去,只见在那苍茫的天际,一群雪白的白翎鸥正展翅向那太阳飞去,翅白如雪,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