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冷萧邪
作者:江之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02

残月如钩,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山丘起伏如链,漆黑森冷,犹如一条纵横盘旋的黑龙舒展。原野绵长,高低错落的高大森林忽然如野兽蹲伏,露出狰狞的利齿,无声的咆哮。忽然一阵风吹来,茂密的森林如浪翻卷,起伏不定。疾风瞬间掠过,混合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一阵喀喀作响,在暗夜里显得阴森恐怖。

“哗啦”,两只逢叶莺被突然惊醒,飞快的离开温暖的窝,绕树急速扑翅盘旋。

忽然,夜空之中隐隐有猛兽怒吼,饿而群兽响应,怒吼如狂风暴雨,森冷直下。狂风猛然发作,飞旋怒卷,狠狠的把一棵大树连根拔起,又换一个方向,腾起一股树浪,乱如旋涡。“喀喀“,断枝碎叶乱飞。逢叶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绕树盘旋的身形突然如怒矢激射,闪电一般的穿进森林,转瞬不见。

“噢!“

又一声凄厉的吼声猛然炸响,将夜空的阴霾炸的粉碎。狂风猛的呼啸起来,呜呜作响。接着,北方的夜空忽然如被火炬照亮,透出一股红光。发出巨大的响声,一架巨大的十八架云龙飞车如同破开苍穹一般,闪电一般向着南方飞飙而来。车身赤红如火,宛若流动的火焰,接天的晚霞。两个身穿黑衣的冷面御者振鞭怒甩,劈啪作响。云龙怒吼,振翅闪电飞翔。十八只锋锐的车轮发出霍霍的巨大声响,瞬间产生巨大的推力,破开空气,闪电一般向前而去。

冷冷的月光静静的照射在火红的车身上,被瞬间折射透析,顿时发出一圈火红的光泽,仿佛车身起火燃烧,又如流星闪耀,彗星曳尾,耀眼夺目。车身雕刻着云龙花纹,张牙舞爪,说不出的威武雄壮。

这架飞车正是赤帝的御用飞车。自秦不虚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而奉命离开之后,车上此时只剩下四人。便是两个御者和小骨赤帝。此时飞车已经达到荆州境内,只要再过五六个时辰,便可达到荆州都城——赤阳城。因为赤帝要赶回荆州大宴荆州群臣和天下英雄,耽搁不得,因此便连夜赶路。

当是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那仿佛不知疲倦的十八只在前牵引的云龙外,便是那两个御者,此时也有些疲倦了,连着赶了十过个时辰的车,且单调无聊,便是最精力充沛的家伙也受不了了。但是赤帝正在车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猛的一甩那跟晶莹如玉的龙骨鞭,狠狠的抽打在云龙身上。云龙怒吼,振翅飞翔。

飞车风驰电掣,闪电一般飞奔。残月如钩,散发出清冷的光辉。一道若有若无的雾气忽然若轻纱飞卷,摇曳生姿,慢慢笼罩。小骨躺在飞车之内,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白天修炼的赤火真气在体内慢慢流转,让他精神奕奕。月光透过白玉窗,如水一般晶莹,闪烁着一种异样的青光,静静的照在他的脸色,他的淡青长裳上,发出白玉一般柔和的光泽,此时他思潮起伏,思绪凌乱如雨。回想自己这两天所经历的事情,直如梦一般。他真怕这真是一个梦,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转瞬之间就会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飘散。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好伙伴大头,想起他那强壮的身躯,豪爽的话语,便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头淡淡升起。哎!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可好,发现自己不见了,是满世界的找自己呢,还是已经满不在乎的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的笑容,这笑容是如此的苦涩,让他心中涌起了淡淡的哀伤。他突然想起赤日黄昏时分所说的话来:“人生如梦!“看来人生真如梦幻一般,亦假亦真,真真假假,让人沉沦其中。

他忽然爬起身,轻轻的穿过车门,来到外面。眼前忽然一亮,暗黑天幕,残月如钩,自己站在这离地百余丈的高空,忽然离天是如此的近,近的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天捅破,把月亮摘在手里。

阵阵清爽的凉风吹拂,长发飞扬,青色长衫猎猎作响,飘逸出尘,直欲乘风飞去。

吼,突然从前方森林传来一声猛兽大吼,似愤怒,似哀愁。“哗啦”,“喀喀”,枝叶断折声中又夹杂着猛兽的怒吼声,惊鸟的哀鸣声。接着惊鸟无数冲天而起,低空盘旋飞舞,无数走兽低吼奔走。刹那间平静的森林被突然打破,喧闹无比。

就在兽奔鸟惊的时刻,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萧声。这萧声倏然而来,事前毫无一丝征兆,呜呜吹响,如泣如诉,如倾如慕,凄凉淡远,如猿猴哀啼,杜鹃悲血。夜空忽然低沉,残月无光,一阵阴风倏然狂卷,呜呜急鸣,飞沙走石,枝叶狂舞,遮天蔽日。兽吼鸟鸣,在这清凉的夜里,听来分外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悲凉。

小骨举目四顾,只见那散发着淡淡青辉的如钩残月,不知何时已经被轻雾笼罩,蒙蒙笼笼,如同羞涩的小姑娘。心中微感诧异,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忽然一阵阴风席卷,衣衫猎猎,遍体生凉。猛的打了一个寒战。

“小侯爷,有些不对劲!”这时,前面架车的御者忽然道。御者乃是从影卫之中精选出来的。经验丰富,为人也十分的警觉。这时见群兽惊吼,众鸟高飞,萧声诡异,便出声提醒道。

小骨微皱了眉头,看了看无故惊慌的群兽,怒嚎的阴风,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有些不对劲,不要慌,先静观其变,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陛下今日有些劳累,正在休憩,不要惊扰了!”他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双目正视前方,坚毅的嘴角微微翘起,清秀的眉头紧皱,自有一股沉稳的霸气。

那御者看了他半晌,似乎也被他的镇定所感染。慢慢的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尊敬。

当是时,萧声低回旋转,徘徊悱恻,如三月小雨,清冷凄切。随着萧声,一层晃如轻纱的雾气随着那阵阴风,渐渐笼罩。小骨心头一暗,只见夜色深浓,冷气沁人。

萧声忽然一转,猛转高亢。如荒山险涯,节节攀高。冷峻鬼厉,一如阴寒地狱。阴邪诡异,冷气森森,犹如低底冰河,极暗深渊。萧声节骤渐渐加快,曲折回环,犹如黄河九曲,金沙旋环。寒风低掠,随着萧声,徘徊低啸,倏然在树梢卷过,森林起伏如浪,一沉一浮之间,莫不合着萧声节拍。

“噢”,随着萧声的转变,阴风怒号,万兽猛然低吼,仰天长啸,群鸟扑翅,低低哀鸣。刹那间,萧声、兽吼、鸟鸣、风声、树枝倾摇声,犹如火山爆发,一齐鸣响。突然汇集成一股狂潮,轰然如江河咆哮,海河倒流,在这凄冷的夜里回荡。

树木倾摇忽然加剧,随风摆舞如乱草,一股阴风倏然卷舞,碎枝败叶铺天盖地席卷。飞车忽然微微一顿,架车的十八只云龙忽然一声怒吼,翅膀忽然间结了一层白白的飞霜。甚是晶莹剔透。云龙怒吼,扬头甩尾,雪白的鳞片怒张,闪烁着银白的光泽,坚硬如铁,锋锐胜刚。再一次仰天大吼,翅膀猛张,大力舒展开来。忽然咯咯几声响,云龙惊怒悲吼,齐齐仰天长嘶,坚硬如铁的翅膀蓦的裂了开来,裂开了几个尺长的伤口,鲜血飞溅,刹那间将雪白的龙鳞染红,姹血殷红,犹如红梅怒放。云车猛的一顿,瞬间慢了下来。云龙低低哀吼,无精打采的拖着云车飞行,但是速度比之老马架车也快不了多少。

“小侯爷,情况不太妙啊!“先前那个御者惊道。刚才他说不对劲时,语气还甚是平静,但是现在却微微颤抖,显得有些紧张。一方面惊怒云龙的受伤,他乃是御者,若是赤帝怪罪下来,他将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方面是,强壮凶猛的云龙竟然就这样受伤,要是误了赤帝陛下的行程,那可不得了。

另一个御者坐在左首,这时神情凝重,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萧声十分的怪异,里面有——杀气!”他们都被这诡异的萧声给震住了,对于云龙的受伤,根本就顾不上。

杀气!小骨双手蓦的抓紧,凝神屏气,果觉那萧声阴暗鬼厉,有一股让人寒毛顿竖的冷气,心惊胆战。难道这就是杀气吗。他刚要说话。忽然一阵狂风暴卷,飞沙走石,万鸟惊嘶。他眼前猛的一暗,那两个御者的惊呼出声。心中一惊,只见天空上,鸟兽怒吼,纵横飞掠,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如乌云盖顶,竟把那如钩残月完全遮住,黑影幢幢,鹰飞隼击,层层叠叠,漫漫如万倾碧波,汹涌巨浪。那架势,怕足有成千上万只。

那鸟兽怒吼嘶叫,密集盘旋,羽翼如雨,锐爪如枪。如山崩,如地裂,惊涛骇浪,万马奔腾。

小骨头皮发麻,看着那密密麻麻盘旋飞舞怒吼的鸟兽。他流浪九州,到也认识很多鸟兽。稍一辨认,便认出了十几种鸟,巨大的飞翼龙、美丽的凤尾雕、有着锐利弯钩的鹰嘴雕、如闪电一般的疾风隼、尖嘴雕、翼龙鸟、还有巨大凶残的冰翼四爪龙,这些莫不是凶残的禽兽,嗜血如狂。其中任何一种,就是巨大的狮虎、兕象见了,也要退避三舍。但是还有成千上百不认识的鸟兽,瞧其那嗜血的眼睛,凶狂的气焰,估计也不是什么要对付的好鸟。

他不感想象,这么多的凶禽聚集在一起,如果发动攻击的话,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惊天动地的场面。他心里向自己问到:如果这些凶禽向我发动攻击的话,自己能够逃脱吗?稍微一想,刹那间手心里便全都是冷汗。他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如此,自己恐怕最好的结局便是从这飞车上跳下去,纵使跌的粉身碎骨也比被嘶成粉碎,填那些鸟兽的肚肠强啊!

这时,突听那右首的御者道:“小侯爷,你看那鸟群!”他的声音不但惊慌,而且还有一种极端惊讶、惊恐之色,在这暗夜之中听来,年个有一种凄厉的感觉。

当是时,群鸟扑翅盘旋,怒吼嘶叫,如潮水般奔涌。但是却又极有规律,源源的绕成一个大圆,没有一只突出。

小骨心头一惊,向那盘旋飞舞的鸟群看去。群鸟盘旋穿梭,在那围成的圆形之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流光如乱麻一般缠绕,盘旋翻飞,如丝如缕,隐隐将群鸟缚住,而且最是惊奇的是,那丝丝的黑色流光,却随着那萧声节骤,跳跃流动,仿佛随波逐流的浮萍,又是空中柳絮,紧紧将那鸟群缠绕。诡异之极。

小骨看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些飞禽竟然都是被这萧声招来的吗?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毕竟无序而杂乱的鸟群很容易就被驱散,如果是有人蓄意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抬头向下看去。只见倾舞摇摆的森林之中,除了树枝断折的声音之外,竟然已经没有了走兽的吼叫。心中一喜,但复又一惊,这是不是说明这人是铁了心的要对付自己等人呢!只驱使高飞的飞禽,而放过了奔走的走兽。是他的能力不足呢,还是为了更好的对付自己等人。

他脑海之中思虑急转,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经历的毕竟还是太浅了,还不足以支持他做如此大的推断。

当是时,萧声渐转高亢,狰狞鬼厉,如险崖高峰,寒荒冷月,其声呜呜然,如万兽咆哮,万壑鬼哭,阴风凄惨,狂风呼卷,树木倾摇欲折,一股森寒冷意忽然绽放。飞禽怒吼更甚,惊嘶咆哮,羽翼纷纷脱落,缤纷飘扬如雪洒落。

个骨听着这萧声,听着那韵律,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跟着跳动,全声冰寒,如坠冰窟。

他猛然间抬头看着那森冷寒夜,心中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自己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在破庙如是,在云梦泽如是,就算是到了这百丈高空的云龙飞车上,也是如此。老天爷,你这是在暗示,我这一身就是要拌着乱世而度过吗?

夜色深浓,忽然被大雾笼罩。穹天如墨,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