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规则以外
作者:夜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30

帕特见到这样的阵势吓得双脚发软,他极力想不屈,想反抗,可是之前的勇气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连叫喊都不能。

最终古罗尼帮了他一把,充沛的力量流淌过全身,气力都恢复了,他努力镇定,举起弓,拿出箭,嘣嘣嘣嘣连珠箭发。

箭射出去一壶,可那只领唱者海洛芬特的颂唱并没有被打断,所有的箭支都被它身前的月亮族连受带挡的全部拦了下来,它的眼神透出一阵残忍地嘲讽意味,——魔法快要完成了!

反应过来的阿朗明勒斯也不惧这些月亮族,——纵然千军万马,虽说不是来去自如,却也是没人挡得住他;巨剑在这样的环境下发挥出恐怖的威力,每横扫一下,必然要斩杀几只月亮族,——海洛芬特的距离因为施放法术不能站得太远,阿朗明勒斯的攻击力又实在太强,月亮族不得不用血肉之躯来阻止他的前进,这种拼命的打法笨拙但有效,阿朗明勒斯除了扩大战果外无法前进一步。

纱丽亚也开始释放法术,可效果不大,——精悍版的月亮族的魔抗高得惊人!一颗脸盆大小的火球只能把对方击退一步,其他两名魔法师见状也放弃了颂唱,——他们的施法时间长得惊人!只好改成颂唱防御性魔法。

帕特想冲上前去与阿朗明勒斯一起冲击敌阵,可看到月亮族手中寒光霍霍的镰刀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天知道这些变态武器是从哪里来的;长达二米的长柄上套着一米多长的弯镰,看上去像极传说中死神的镰刀。更可怖的是这种武器的攻击方式——或拉或挖,诡异的刃身不带起一丝风声,也只有阿朗明勒斯这般硬碰硬的打法才算安然无恙,换作帕特上去,恐怕早已成为一屡亡魂。

帕特手中的箭只剩下一壶,如今阿朗明勒斯是正面冲锋,凭帕特那蹩脚的箭术别说射中躲在月亮族群中的海洛芬特,别把阿朗明勒斯射死就算不错了。

怎么办?怎么办?帕特不住的问自己,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只要领唱者海洛芬特的‘冰风暴’颂唱完毕,一轮魔法攻击后就是月亮族潮水般的攻击,若是退回四层,那么面临的情况肯定比现在更糟糕。

纱丽亚终究是个女孩子,哪怕身份再显赫,本事再高超,她也终究是个女孩子;自己的一直依仗的魔法没有效果,仅仅靠阿朗明勒斯的攻击也不能打断对方的施法,被动防御?真是笑话!防御过‘冰风暴’又怎么样,那些月亮族怎么看都不像是摆设,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拼一把,用瞬移一直移回三层。

先不说这个技能所消耗的惊人魔力,中途哪怕一个失误,自己肯定会被惊动的魔物撕成碎片。

正当纱丽亚彷徨无计的时候,她身边的帕特突然开始颂唱,而且是一种十分拗口的,晦涩的语言,她确信,帝国内魔法知识最丰富的雷登家族都没有记载过这种魔法。

强烈的求知欲望使她忘却了危险,——这不如说是对无法规避的危险的一种心理逃避;她把心神全部用来感应附近的魔法元素,这样能够大概知道帕特所正在颂唱的法术效果。

光明术中的神圣气息在如此浓郁的黑暗元素中就像滴入滚油中的一滴水,黑暗气息在冒险队周围狂暴地涌动;他们外围还有一层更为浓郁的水元素在积聚,她知道那是‘冰风暴’的法术反应。

除了防御性魔法的微弱波动外,再没有其他元素聚集和异常。

她不太确定,又重新感应了一次,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难道帕特是吓得失心疯了,胡言乱语?!纱丽亚看了他一眼,很严肃,不像呀。

难道……

她再次感应,水元素的反应开始减弱!

抛开领唱者海洛芬特会忽然大发善心放过他们一马的荒谬揣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帕特在颂唱的正是‘冰风暴’!与海洛芬特所正在释放的‘冰风暴’一模一样!

纱丽亚清晰地记得,这是远古时魔法师对决中经常用到的‘法术反制’!只要双方颂唱的魔法一样,结果就是——相互抵消!

“天呐……”

在魔法没落的今天,居然还有人能够颂唱出早已失传的‘冰风暴’?!这如何能让她不呻咛出声。

果然,不一会后,聚集的水元素发出一阵强烈的,不甘心的,不规律的波动后消散遗尽。

那只领唱者海洛芬特呆楞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法术失败感到难以相信;就这么一楞神的工夫,月亮族失去约束,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它们提起镰刀,嗷呜啊呜地胡乱叫喊着开始冲锋。

可众人预感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冲锋的月亮族像遇到了一层墙壁,前冲几步,然后又被看不见的大力推回去,然后再前冲,再被推,如此往复循环,它们龇牙咧嘴,头冒青筋,挥舞镰刀,可就是无法靠近众人。

帕特再度让众人吃了一惊;这种‘抗拒光环’在帝国内可以说所有的魔法师都能来上一手,可距离极其狭窄,施术范围只有半米到一米的空间,敌人再怎么无法近身——事实上已经非常近身了——都能够让兵刃与施术者来来回回亲密接触个无数次,所以这个技能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垃圾中的垃圾,鸡肋中的鸡肋。

如今看到帕特释放的‘抗拒光环’完全颠覆了过去的认知,——范围宽达十米的抗拒效果把月亮族们完全隔离在外面,再看帕特气定神闲的样子,再这么放个一时半会的也不会魔力枯竭。

近战系的战士们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范围内是安全的了,相互一点头,开始上前战斗,——他们一手举着塔盾,一手拿着长矛,站在法术的边缘,脸上挂着阴险的,邪恶的,能把小孩子吓哭的表情,只要月亮族望前冲锋,——可又冲不出几步,他们就把长矛递出去,自然就有一个月亮族把胸口送到枪口上表演钢枪戳胸口,金钢不坏身;只可惜没一只是有真本事的,这一发现让剑士和圣骑士们大感失望的同时也加速了表演频率。

阿朗明勒斯在成堆的月亮族中几乎被淹没了,艰难地扭过头,后方战斗的轻松程度让他险些鼻子气歪;他几个起落奔回‘抗拒光环’的圈子内,刚想开口,反倒是纱丽亚抢先白了他一句:“那只领唱者海洛芬特还健在呢,你蹦回来干嘛?”

阿朗明勒斯闻言差点背过气,他也不答话,转身凝气,仿制版泰坦巨剑闪耀起迷蒙的白光。

“哈!”他一声暴喝,将剑上凝聚的斗气大力挥出,脱离剑身的斗气形成一个白色的圆弧,——这就是七阶以上的剑士才能施展的‘剑气’,这就是阿朗明勒斯的‘剑气斩’,——当然帝国十有八九能发出剑气的剑士会把这招叫这个名字。

剑气去势极快,月亮族本能的感觉到巨大的威胁,一只月亮族正面迎向剑气,它挥动武器,想用手中的巨镰把它拦截下来;人类遗忘了魔族的威胁的同时魔族也遗忘了人类的武技,剑气就像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般将试图阻挡的月亮族劈成两半,去势不止!

用一记漂亮帅气的剑气斩砍死领唱者海洛芬特,——阿朗明勒斯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惜他低估了对方的反应能力,海洛芬特向左边移动了一步,帅气漂亮的剑气斩便呼啸着,打空了。

八阶剑士还维持着挥剑的姿势,只是扭曲的面孔格外难看。

“噢,没打中……”惊吓过后,在一边无所事事寇根嘀咕了一句,声音虽然小,却也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阿朗明勒斯恶狠狠地瞪了灰矮人一眼,后者被瞪得猛缩头,显然领悟到祸从口出的真谛。

“不如……”纱丽亚的表情真诚,语气中满怀担心地道:“你也像他们那样……”她指指狡诈的剑士和圣骑士,“那样不会受伤哟……”

开玩笑!我阿朗明勒斯身为八阶剑士,奥塞雷斯家族的八阶剑士,居然要像那几个六阶剑士一般仰人鼻息,躲在羽翼下?!阿朗明勒斯被激得怒气勃发,咬碎钢牙,狠不得把那该死的女人劈成两半,——可是他不能。

于是只好把怒气撒向魔族;阿朗明勒斯又开始聚齐,不过这次剑身上的气息显然狂暴了许多,白色的斗气就像地狱中挣扎的灵魂,狂乱地扭动着想争脱脚下的束缚;光明术照在他半边红透了的脸上,另一面笼罩在黑暗中,强烈的对比让他扭曲的面孔更显狰狞,加之龇牙,红眼,——比恶魔还恶魔。

领唱者海洛芬特见月亮族始终冲击不进那个范围,徒劳无功不说还不断增加伤亡,自己的魔法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它胆怯了,退缩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阿朗明勒斯对着魔族的背影又发了两记剑气,这才把怒气平息下来。

经过这次直面恶魔的经历,一向谨慎的阿朗明勒斯也开始大条起来,直接宣布就在原地扎营,也不再派帕特或者寇根出去侦测了,只叫了一个剑士在外面巡视。

帕特超强的实力也惹来众人的追问,这些问题都被骗子出身的帕特一番胡编乱造打发了去。

纱丽亚这时候倒是很识趣的没再去问帕特,识进退,这是大贵族所要学习的第一步。面对这样拥有强横实力的帕特,他本人不想说,那别人也最好别再追问,万一戳到对方痛处,那么后果……

她与阿朗明勒斯很默契地,同时也很巧妙地把众人谈话的重点从帕特身上移动到这次行程方面来。

帕特对这个不感兴趣,他默默的走到一边,纱丽亚见状也跟着他走到营地的一边,这边远离了人群,除了偶尔走过的,瞟向他俩的眼神中带着暧昧的夜巡剑士。

认识到帕特的恐怖后纱丽亚倒觉得没什么了,也许依靠自己来使帕特死心塌地地追随雷登家族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她这么想着,总好过那些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大贵族的生活远远不像帕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残酷的内斗,外在的压力,身不由己的命运,这一切一切都让纱丽亚透不过气来,压得难受,所以她才会自己要求出来寻找家族需要的骨兰草,进而认识了帕特,——这个奇妙的帕特,永远让人耳目一新的帕特。

她把眼睛瞟向他,后者呆呆地,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出神。

酷似夜晚的黑暗地宫,抛开那些恶魔的鬼叫,总是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帕特就这么坐着,远离篝火,让黑暗把自己包围,就像,陷入黑暗的怀抱。

“看不出来,你的内心有着如此严重的黑暗倾向。”古罗尼的声音在帕特的脑海里响起。

“光明不能给我什么,而黑暗给了我全部。”帕特的话若有所指。

“嘿,不劳而获的全部吗?”古罗尼实在不喜欢他这样的论调。

“不,是规则外的全部。”

“规则……以外……”古罗尼呢喃了几声,陷入沉寂。

帕特闻着纱丽亚身上的淡淡香气,跟古罗尼说了几句话后又陷入呆滞状态;他很喜欢,非常喜欢这种呆滞的感觉,混混噩噩的,仿佛在时间的长河中漂流,什么也不干,不听,不想,就这么什么也不做,好象回到了最初的本源,心里一片空白,——纯洁的空白,而其中又带着巨大的欢娱。

体内的能量像感应到他的心情一样,自然而然的开始流动,从刚开始的涓涓溪流开始,慢慢浑厚,混混噩噩的开始循环,又似乎没有在流动,仅仅是停留在体内一般,这么说又不准确,它确实在动着,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流动,前进,后退,进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