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好不容易爬起，闻言骂道：“神经病。牙刷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我有事先走了。”

正想走，陈非只觉眼前一花，屁股又重重的挨了一记，向前一个卧扑结结实实的扑倒在了地上。

陈非心叫：妈呀，这下屁股恐怕有八瓣了吧？这老神经病不知道从哪个医院跑出来的，下手还真重！

陈非爬起来道：“老头，别给脸不要脸，再这样我可要不客气了哦！”

当陈非放出狠话的时候，青脸老头忽然笑了，笑得陈非很不好意思。不过，当他停止笑声的时候，他的眼光里流露出来的，是足以杀人的戾气。

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拥有这种眼神的。

陈非开始有点害怕了。

一个没有杀过人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种仿佛狼一样的眼神。

陈非腿有点哆嗦，不由自主的后腿两步，靠到了墙角。

青脸老者用可以让周围空气结冰的森寒语气道：“小子，遇到我真的只能算你倒霉。要么留下一只手，要么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爷爷，再把我的鞋舔干净了，我让你活着离开。”

这个青脸老者，当然是李庭舟喊来教育陈非的程先生。程先生本来就是恶霸出生，现在重操老本行，装起恶霸来当然是有模有样。

程先生的本意就是要吓吓他，如果陈非跪地求饶、哭爹爹告奶奶的话，可能只会换来一顿打和警告，这样算来伤得可能还轻一点；但如果陈非骨头够硬，依着程先生的脾性，就要看看你骨头是不是真的够硬，那么这顿打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挨德下来了。不过嘛，这样一来李庭舟的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陈非当然不知道这么多，他还真以为今天遇到什么江湖老流氓了呢，加上程先生也算是假戏真做了，几腿踢得没有半点花巧，陈非现在感到半个身子几乎没了感觉。

“跪下，给老子磕头。”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非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思念芭莉丝，心中叨念道：姑奶奶，你这一离我而去，我可真是多灾多难哦！罢了，认栽了，小命要紧！

扑通一声，陈非双膝跪地。

程先生发出夜鹰一般嘎嘎嘎的笑声，异常的刺耳。

陈非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羞辱感，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跪你？就凭我打不过你？

“先叫爷爷，再磕头。”程先生心道：又是个孬种。现在这个世上啊，能像我们那时候一样有血性的男人已经不多了。看来，庭舟这个女婿又泡汤了。

然而陈非跪在地上，体内此时已是血气翻涌，丹田内小小的气团不停的旋转，一道一道的能量激射出来，涌入了以前打通的经脉之中。这种能量，武侠小说一直称其为内力，然而按芭莉丝星球的科学研究来说，可以算是生命元力的一种，也算是一种人体内部产生的能量了。

陈非现在只觉得全身燥热，仿佛因受辱而怒火攻心。

程先生并没有察觉陈非的变化，依然逼迫道：“快叫爷爷！”

“爷——你妈的！”陈非只觉身体的灼热到了临界点，火山喷发似的，下意识的以掌代刀，从下往上一掌挥出。

程先生咦了一声，百忙中右手一格，手腕上戴的一串佛珠被陈非一掌斩断，珠粒四射爆开。

程先生暗叫：好小子，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让老夫也看走了眼，且再试他一试。

电光火石中，程先生左手梦幻般连点三指，每一指都恰好点在飞散在空中的一粒佛珠之上，击得三粒佛珠子弹一般朝陈非疾飞而去。

这佛珠本是硬玉雕成，加上程先生的指力，如果打正了穴道，虽说不至于死人，恐怕也要躺个几天才下得了床了。

陈非此时再一次进入了那种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状态，只觉得脑海里很清晰的反映出周围的变化，就像在手术台上能够清晰的感应到病患的每一次心跳一样。

陈非终于明白什么是井中月，什么是心眼，什么是无我，那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加上脑部高速运转所产生的一种精神境界，因为脑部的高速运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变慢，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无法逃过陈非的感应。

所谓万刀归宗，其原理在于从心理、感情、意境、身体、局势等各种各样的因素中产生出对刀的一种理解，进而转化为刀招。而万刀归宗的心法就是从抽象的理解到具体的刀招之间的一种桥梁和催化。其境界有高有低，修习者的天资也参差不齐，所悟出的刀招威力也各不相同。

然而此时，陈非，有生以来，第一次，悟刀了。

陈非口中低吟道：“纷乱舞。”右手以掌为刀，先是准确的斩落袭来的三粒佛珠，将其击得粉碎，进而揉身而上，手刀狂暴的朝程先生攻去，那动作真如痴醉的舞者又或是疯汉一般乱砍乱劈，毫无道理可言，完全是一阵胡搅蛮缠。

虽说不好看，但程先生却是招架得相当吃力，陈非每一掌的角度都刁钻无比甚至是匪夷所思，经验老道的程先生也完全看不出陈非下一招会如何攻来，而陈非刀招中的破绽又会瞬间被连绵不绝的后续招式所覆盖，加之程先生内力尽失，没办法纯凭力量将陈非震开，所以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力而无暇还手。

陈非眼见得势不得分，自知这样的攻势并不可能持久，心中有所感悟，刀势一顿，口中低吟道：“怒挥戈！”一个踏步一旋身，借着旋转的力量，右手刀汇聚全身力量拦腰横砍而去。这一招威力巨大，没有任何花巧，纯凭力量杀伤敌人。

程先生瞧得真切，这一招势大力沉，如若硬接，自己虽无大碍，不过这空手施为的小兄弟右臂必然折断。程先生此时已无心让陈非受伤，于是身子轻轻腾起，右足轻轻点在陈非的掌缘上，借力跃开数米，脱离了陈非的攻击范围。

程先生轻巧落地，拱拱手道：“小兄弟修为藏得倒深，后会有期了。”背转身几个腾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陈非大感莫名其妙，这老头来得奇怪，走得也是怪异，却也无可奈何，压抑着悟刀的狂喜，胡乱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陈非回到家中，急急忙忙的扔下手中的东西，翻出《万刀归宗》的刀谱来看，可惜翻了几页，不懂的还是不懂，看来这门功夫真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虽然陈非已经悟出了两招刀法，但纯粹是误打误撞出来的。

陈非翻到经脉图，按着红线和蓝线走了一遍，只觉行气十分顺畅，走完以后神清气爽，全身又涌出不少劲力，这才明白这玩意是好东西，真要天天练才行啊。

陈非心想：虽然芭莉丝走了异能没有了，不过会点武功也不错啊。如果再悟出个几招那就厉害了。刚才那两招叫什么来着？“纷乱舞”、“怒挥戈”？还有那么点意思啊！

这晚陈非是在兴奋中度过的，半梦半醒之间，依稀记得梦里自己提着把刀追着一群人砍。

哼哼。

高手。

第二天一早起来，只觉得全身肌肉酸痛，可能是昨天运动过量所致，平时又没什么时间锻炼，猛的这样来一下还真受不了。

赶到医院，全组人员都已到齐，连曾主任都来了。

陈非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曾主任面无表情道：“来了就好。”转向全组道：“今天我们进行第二次合练。第一次合练效果不是很理想啊。不过我们等得起，病患可等不起。”

曾主任扬了扬手中的资料道：“这个病人已经送到我们医院来了。脑动脉瘤，只能用生命暂停手术才有可能治愈。病人家里很困难，没有这么多的钱来支付手术费用，本来已经是准备在家等死的了。但是我们医者，讲究的是救死扶伤，不能钻到钱眼里面去了。所以我决定，本院免费为她治疗，分文不收。也算是我们西城医院为慈善事业做一点贡献。大家要认真练习，做好随时实战的准备！大家有没有信心？”

底下当然振臂高呼：“有信心！”论文的事情只有陈非才知道，下面的人只知道曾主任是想带领团队攻克医疗难题，现在听到曾主任要免费手术，多少也有点佩服曾主任的高风亮节。

不过陈非心中对曾主任又多了几分鄙夷，明明是那人家当小白鼠做实验，还说得这么堂而皇之的，好像自己是大善人一样。

曾主任训完话十分满意，对陈非道：“开始吧，今天我也参加。”其实曾主任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检验一下陈非的成色，因为上一次合练的失败使只看过陈非手术录像的曾主任多了几分不放心。陈非也明白，今天如果再失败，恐怕自己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所以今天的合练，多少有点考核的味道。

合练是用的塑料模型作为手术对象，没有什么真实性，主要考察的是按部就班的完成所有的手术步骤，如果在模型上都做不好，那换到真人身上就更没可能做好了。

手术台前，曾主任站在陈非的对面，眯着一双老眼打量着陈非的每一个动作，想要借此来判断对面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斤两。

陈非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全身气机流动，只觉得砰的一声，陈非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再次进入了无我的状态，手上迅速动作起来。

对面的曾主任心中暗呼厉害，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跟不上这小子的速度了，即使是自己三十多岁技术达到顶峰的时期也没这么厉害过。

曾主任在感到自己跟不上陈非的速度的同时，对陈非的手术助手也林欣产生了兴趣。这个护士丝毫没有因为陈非的速度手忙脚乱，相反，两人配合的相当的好，林欣几乎不要陈非下指示就能递上正确的工具，大大的提高了手术的整体速度，这至少要求护士对手术整个过程的了解程度达到了医生的水平，两人可算是珠联璧合、最佳拍档。

为了达到和陈非的速度完美配合，表面娇柔的林欣实际上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每晚在家里都练习到深夜，反复演练整个手术的过程。在林欣心中，既然陈非信任自己，选择自己作为他的手术助手，自己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次合练当然是成功了，曾主任大喜过望，宣布全组周末双休放松一下，为下一阶段实战作好准备。

周末，陈非哪也没去，依然是窝在家里练功。按照《万刀归宗》记载的经脉图，陈非觉得行气越来越顺，气感也越来越强，而且每走一个循环，身体的感觉就越好。

现在陈非一口气走了9个小循环，只觉周身通泰无比，身上更是出了一层油汗，臭哄哄的，看来是把体内的毒素排除来了。

放水洗澡，正洗到一半，浴室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