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攲玉枕,拂金微
作者:花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96

花费多少的光阴蹉跎,等着戏棚子搭了起,小厮将桌椅置齐整。(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更新最快)。锣鼓一敲,“哐当-

好戏开场。

可怜明珠暗投,将百宝箱跌了江心,打捞不得。

霓裳羽衣舞破,拼得玉碎瓦不全,还不若但求一晌贪欢,且为今朝好儿郎贪得绛纱朦胧,偷取半面妆笑。

金莲玉足点上,一曲歌尽桃花扇底。

莫待凉风一起,娇红零落,满地芳菲。

叹空误了幽期密约,惜虚度了月夕花期。

这番相遇惊天动地,抽离时分恍若空气,竟微澜不起。

倘若拼得纠缠生生世世,任由藤萝蔓生,犹如疯长蓬草,终有一日枝枝叶叶分离不清,也是狼藉谢地,浮生记忆。

追根溯源。素纱明灯旁,青石纸镇压下一叠悲欢离合,余墨尚湿。是秋夜渐长,天上婵娟银耀晕转,地上腐草生了萤火。

上下一片光华交错。

才蛊惑得人心,将前世宿命,下转轮回,

写错剧情。

她是心满意足地等到了他眼底写满的不可思议,附加了一瞬的不忍和无措。仅这一瞬让她添得狂喜和好过了太多。然而,太君,薛崇,夫人,二夫人神色各异,翁家唯一的亲眷花鸟画翁颜漱和薛绰,连同还有举座华服宾客们的窃窃私语纷纷,还有那位自始至终立于她身旁还未发一言的今日的她的夫君地态度,这些,她却不能不管。

“诗是念得不错。以为弹琴是一绝。想不到娘子还如此风雅善得文墨。只稍后还备得筵席百桌,俱是佳肴,可莫让满座客人光顾着欣赏。等了遭罪去。娘子说这是与不是?”一身红衣喜服,玉带束腰的管则晏说着。他年届已不惑的儒雅面容犹显清俊。可惜了眼角细纹和多年官场沉浮养究地沉稳气度诉了年岁,现在上面正挂着未让周围各式眼色淹没完全的笑意。他字句里咬重了“娘子”。

在礼成前如此称呼,莫不是在广而告之:今日地事主是谁,是该做着什么。

薛镜嫣然一笑,欠身陪礼。承着他的称呼:“夫君大人说得极是。”音调极媚,全然不管人群淹没后的那一人,听到这一声“夫君”时是犹如一箭穿心,还是其他什么的心情。

爱也好,负气也罢,从此嫁为人妇,便是再无关系。

说完她便将盖头又放了下来,复拉起红绸喜花。喜娘先一愣,接了管则晏的眼色忙高唱:“一拜----”

所幸这次没有人再打扰。

三拜礼成。

喜庆地边缘。有个人注视着,双面泛绣的云锦缎子嫁衣,鲜红夺目。卧龙引凤刺金,亮堂晃眼。一片飘逸的红云。却化做镂刻金簪端头上一颗鸽血玛瑙。瞬时在两人之间划过一条长线。线的两旁是距离。线的深刻不可能再能抹掉。不能像以前搬了个园子,还相约湖畔。也不能因赌气一去奉苻撞得心碎。再过来安慰。更加不可能还会有小心翼翼太多之后,被双真真实实的痴怨纠结的琉璃眸子摄住心神,紧张担心承受不住的日子。

痛不痛?有多痛?

旁观的人看不出。

在那持着喜花一端锦织喜帕盖头,长长祥凤瑞珠绶带拖地进入后室地背影消失之后,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在问着依旧谈笑风生,庞若一切无关,未曾有丝毫发生的薛融。

一大片空白,自心中无声地扩散至于周身。不是第一次。

哪里都说不出地难受,压抑得他透不过气。

薛融想他是该得意的,至少她是因了他才嫁地,即便是为了要他心上不得好过。而且今日一结盟,四家之中薛家地地位稳固胜若金汤,最直接的受益人当是他。

而现在,该用什么样地表情,和这周围一样欢喜的,还是失却什么的悲苦,他却也不知道。

不明白。只这份空落落扩散,愈加恼人,愈加烦躁。

此刻的新郎管则晏被一群同僚仲卿们挽着,众人哄哄地誓有不醉方休的架势。春风得意酒旗高展,一如所有铺陈盛大的仪式后,鸿都客引,高堂满笑。觥筹交错间,薛融低头看了手中的杯盏,看了良久。然后广袖一甩,甩开那些他想不出结果,和想出结果也再无用处的事情,仰头一饮。

金红喜烛长如臂粗如臂,喜娘唠叨过说要燃上一整夜,早吹了可不吉利。旁边还供了一双烧刻鸾凤的合卺铜杯,薛镜坐在铺上了绣金百子合欢龙凤被的床沿,不远处朱漆髹金的架上有一只玄底红边托盘,上面置着一把打造精巧的小秤----说是郎君“称心如意”地起盖头用的。前堂的热闹远着,她在心里紧张地盘算着一会洞房花烛的推诿。大礼前一日王嬷嬷将几张压箱底的春宫画拿来与她。花媛愤愤不平,花清眼神黯淡,没一人说得出话来。薛镜则专心致志地正将《贺新郎》往粉笺上临着梅花小篆,心里满得塞不进去一点。

至于一切了然落定,连大礼也行过之后的现在,再来忧心未免太晚了些。

不是她一贯的聪明。

却是这些日子,她已经做了太多不符“一贯”的事。也许,这次是最后,以后就再也不会了。

新房里只有花清侍奉着,两人无话。

屋子里好静,不知过了多久。

“砰----”,门被猛然撞开,跌撞进来的是花媛。她一身粉红小桃花的新缎子裙裳下摆泼了一片水样的污渍。只见她一把跪扑到薛镜脚下,哭着:“小姐。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薛镜心急,一抽:哪儿来这么大的酒气。

花媛顺了顺气:“新姑爷和众卿贵敬酒一桌接一桌。轮了少爷他,少爷竟就了琉璃杯盏。另斟了番酒----就是红得像胭脂地前几年宫里头赏下来的那种……”

“然后呢?”薛镜问。

花清已经把门关了上,至了边上。一起静听。

“少爷他说珍藏多年的好酒,不及女儿红,却也是为……”花媛眨了眼,小声:“兄长地番心意。我本来跟着花妮她侍奉的,结果打敬完酒后少爷菜也没顾吃上几口。只一盅接一盅,一坛接一坛。夫人看不过去也没法子,只有吩咐我和阿弘扶了少爷去客房歇息。”

“可是醉了?”薛镜只觉得自己地声音颤得厉害。

“嗯,几乎烂醉。”花媛脸上一红,看着薛镜,胸脯一起一伏激动地说:“扶他的时候,还是有点清醒的,可双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看得阿弘都战兢。不敢说话。”花媛抓紧薛镜的手,对着那双现在惊惶,惊喜。无奈,犹豫。伤痛和太多不确定。纷杂着的琉璃眸子哀诉苦:“少爷他一定是舍不得小姐地。”

平地惊雷,最后一句话直触了某个人心底的最深处。

“舍不得又如何?!”出声的是花清。明眼炯炯,道:“明明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最在乎的是家或者仕途,却总不是小姐。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做些无用的,算得什么?不过是他自己在找开脱……”

“小姐,去看看少爷吧。”花媛打断,软语。她幼时候与薛融玩闹过,曾经那般顽劣无忧少年,如今成*人懂得权衡,却叫人看不忍心。

薛镜低头呆了乱针刺金的大红衣袖好几拍后,缓缓抬头,吐字:“花媛,带我去。”说着已伸手摘下南珠凤冠,正解着拖地的祥凤瑞珠绶带霞披和对襟卧龙引凤乱针花绣嫁衣。

被扔于地的绣金嫁衣映着烛火夜色,随着速度和力道,那金色光芒滑出一种几乎能遮蔽心眼的华丽调子。那长长地金线流苏缠绕交错叠绕,犹如此一生都将困住她的离索,再解不开。而她情愿被就此蛊惑,哪怕仅仅是一时间的,却要输上一辈子地代价。

花清心急如焚,顾不得礼数按住薛镜解暗扣的手,大声喝道:“花媛傻,怎么能小姐也跟着疯!”

薛镜沉下脸色,一甩手,几乎把花清推了地上。彼时她心已乱,用力不知轻重,也不好扶,只忙着换上花媛刚从嫁妆里拣出地白锦斗篷。斗篷宽大足可以罩住她地全部。薛镜一甩衣摆,正欲出门,花清死死护住,朗声:“小姐今日大婚,按例不得踏出新房一步。”这一出之后,是她花清不敢估计的后果。

花媛伸手欲拉开,却拉不动。

“若是这一刻见不得他,我便不是我自己。”薛镜露了一个怆然地笑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花清咬了咬唇,护门的身子犹未有松动。

薛镜看着,压下心肠,扬手,“噼啪”花清脸上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说花媛吓愣了,连花清也懵了,伸手一摸脸上,才发觉被指甲勾破了三道血线,生疼。

薛镜一拉开她,几乎是用冲出去。反应过来的花媛看了一眼,一瞬的歉意眼神抛下,来不及安慰上一句,也直追了出去。

留下捂脸不语的花清一人呆立原地。

明月遥挂银河渡,灯花廊转绣阁舒。

白锦斗篷覆盖的下沿,露出未盖至完全的镶红边掐金丝的夹衣裙裾,一路翩飞,身后花媛早已气喘吁吁。现在薛镜的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将来,她只是想去亲眼确定一下,求一个结果。

一个解脱。

即便现在,已经失了意义。

于她,却始终还不那么容易放下。上等客房门口,这儿地处偏安。加之今夜宾客尚俱于前面厅堂宴酣之际,周围一片静谧。只阿弘守着。他面目讶异,花媛去说着什么。薛镜心里一阵恍然,木然地推开了门。

青萝帐子飘飘渺渺。宽大的床边上刻了茑萝枝叶的柱子上斜靠了个人。那身水色鱼纹越罗织锦真是好看,明明人已经醉成了这样,怎么还是这般清澄雅致。

她轻叹口气,步子移动不受控制。

薛融双眸懵事,仿若不明世事的孩童。远见有人,愈加灿亮若星,满是期望欣喜,不再是以往的平静温润。

明明他就是醉了。

醉得厉害。

醉了也好。

她至他地床沿,立着身,隔了一臂距离,小心却几分留恋地看着醒来后定不会记得此时的她的他。

他忽地一拉她,力道太大,害她几乎踉跄。幸好她还站着。他已起身。

薛融像是还没发现他们近了许多,迷蒙地双眼定着她,预备看个仔细般。靠了来。眼神幽深,只惑着她。惑得她不能动。

飘来忽重忽浅的酒液香气。愈醇愈醉人。

他果然是醉得厉害,才会连意识都清醒不起来。才会将她也要熏醉了。

却躲不了,不想躲开。

薛融靠过来,出其不意地开始一点一点地吻着薛镜地脸,几乎仿佛是在轻轻地啄着。灼热的呼吸轻一下,重一下地拂过脸颊,拂得她的脸烧起来,烧得酡红,犹胜三月艳桃。自每一点柔软为契机,开始融化。

突然,他停了下来。酒精的作用模糊了他的意识,连同眼睛失了焦准,伸出手来,一瞬间像穿过了数年地光阴,连带穿越记忆的尘封,让世间一切也瞬时晃然。他摸着她的脸,眉眼痴意,布景一片影绰,只她的面庞是明了的。

恍若梦里。

彼时的他失了算计,辨不出明细,留下一个轮廓看不太清,心上的难受却挥散不去。一种难以言说的燥意拨着心,仿佛这片被红晕镶了边儿的白色就是解脱。

“你,是谁?”

音调滑过阵暗沙,她鬼使神差地轻合上那只停在她面颊上许久地手。与酒醉后浑身温暖的薛融不同,他只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冰凉细腻,还有颤抖。

掌心手指上的肌肤,忽然神经无比敏感,接触之处像有小小地电流在两人之间窜。

更颤抖的还有她地心。

她在犹豫,她在惊惶,现在地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在本该嫁作新妇的洞房花烛夜,在这青箩帐里,她和薛融,做着什么?!

这当口,换作薛融又靠了近。

“是谁?怎么……看不清。”他说得像个孩子般稚憨。

顶上等地檀香气,混进了他呼出的气息,连带着还有酒甜,香醉人。愈近愈重,她嗅得出是宴上特地备的葡萄美酒,和了明质透亮的夜光杯,总不辜了薛管两家鼎盛的荣华。

“看不清就不用去看清,不明白的待清楚了,也是辛苦。”她忽而说。

他们,都活得太是辛苦。

他似明白了,又似想不起来,末了突兀地笑了起,像极幼时候的顽皮得意:“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说完,望着她,眷恋般地又贴了近。

薛镜像着了魔一样只呆数着最心仪的总是温澄若水的他的眼眸上,深褐的顺睫,清清楚楚地数着一根,两根,三根,四根……现在蒙了层水雾样的深邃,眼底灼起一簇火焰,预备要吞噬些什么,又试图证明了什么。

银漏隔花移,由着心意,将这一瞬间拉得太漫长。

就要数完第五根的时候,薛融轻轻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第一次主动,吻了她。

轻柔相碰,温软炽热。

他灵活地舔着,吮着,极温柔,拼尽全身的气力来挑起暧昧。

若真是一场春梦,就权且今夜让他作足,作下去。

这一吻,吻得灼魂蚀骨,吻得她的意志全数腐去。

不管明日是如何结果要她承受,现下都先撤了去。今夜就权且让她做下一件此生此世都不会后悔的事。

纠缠着,温度越升越高,意乱情迷间,仿佛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生世诺言,一许下便再舍不得抽离开来。厮磨,轻咬,相互紧拥还嫌不够。唇畔稍离,舌尖尚连着暧昧的银丝,他用力一拉,拉得她一失支持,全数扑跌于他怀中。

薛融一手紧抱她纤腰,另单手一扬,青萝幔帐便隐绰下来。

是夜,瑶琴一曲,箫彻秦楼。

转折的一章。暴长写得,讨厌罗嗦废话但还是一点字数都砍不下来。大家看得爽的话就投票八。虽然偶的书每次总徘徊在包月垫底,不过我自己喜欢就好。下章更新21日。25日加一个特别番外。另:发现自己的契子越写越诡异,就自己看着喜欢。。无语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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