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再次舞剑
作者:燕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72

下午的练字很有进境,向宁现自己总算能横平竖直的写字了,并且字体很不错。汉隶经蔡邕的展,已经完全成熟,这种八分隶书的特点就是字形上扁方而规整,用笔上蚕头燕尾。写着很是规矩,向宁对这种有棱角有点扁的字体开始还不适应,不过写多了就觉得很具美感。看着羊徽瑜的那些字帖,觉得好看极了,想到鲁迅拓古碑喜欢汉隶,说不定这种书法就是这类端正的人喜欢。小四练了一会儿就在榴园里逗鸟去了,能看到那个花衣服影子四处乱窜。羊徽瑜只是右胳膊托着脑袋用那天然呆的大眼凝视着向宁写字,显得无所事事。向宁一丝不苟的在那练,丝毫没有注意其他。她拿了一张看了下,“这才二十天就很有精进了,你的字体很好,只有有灵气的人才能把字写得有神采,如果是一丝不苟的人写的虽然也很工整,但总是缺了点什么。你虽然写的有些幼稚,但可以窥见一点神采,将来肯定能写的一手好字。”

向宁听闻停下笔,“夫人这话不完全对。”随即他笑了下,“起码我知道有一个人很有灵气,不过字写得可不怎么样。”羊徽瑜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笑道:“坏蛋,竟然编排起你主子来了。小心我让她知道你说这话。”“我知道大夫人一定不会的。”向宁把笑脸迎过去说道:“今天天热,不行我接着给您弄刨冰?”“不用了,好东西不能总吃,况且这榴园的果子要供给整个太傅府的,都让你做刨冰了,别人吃什么。”“吃树叶呗。”“胡说,好了。你慢慢练吧,我还有点事情,吴妈从外面买了很多布料,我给小蓉她们选点好的扯床单。”向宁见她要先走,有点落寞。随即见她用那双纤细的小手收拾几案上自己的字迹,他很想留下一张。于是伸手抢过来一小张写着曹植《白马篇》的书迹,说道:“这张给我好不好,我拿回去对着练。”羊徽瑜顿时正色道“拿过来,回来放这你在看不一样。”向宁知道她字迹不轻易外传,但还是央求道:“就一张好不好?”“不行,拿过来。”她朝他伸出自己那白嫩的满是书卷气的小手,也就约莫向宁的手掌六分大。意思是把这张纸还给自己。向宁满是不舍的递给她,“这才是好孩子。”不过还是有些不甘,他说道:“要是我再念秀才的一诗,比那还好,你能不能把这张给我,要不就重写一张,写我念得这诗。”羊徽瑜笑了笑,把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想得美。不行,竟然还要挟本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舍不得她走,说道:“那我念一,你再看我会儿练字好不好。”“要是想给我念自然就念出来,跟个小孩子一样。你看着点小四,别让她磕着。”“恩。”看着她纤弱的身影缓缓离开,向宁不知道为什么站起身来就跑,跑到她身前,大声说道:“好吧,什么也不给我也念呢。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羊徽瑜并没有注意到这诗,只是看着向宁那天真的眸子,含着无比纯真和善良,觉得有些感动,说道:“好吧。看你这么乖,我不扯床单了,再陪你呆会儿。”他听到顿时十分高兴:“真的吗。”“恩。”随即两个人又原路走回到长廊之中,向宁再度把文房四宝准备好,羊徽瑜挥笔写了这二十个字。“这诗叫什么名字。”“夜静思。”“这书生诗才非同一般,感觉他的诗已经跨出我们活着的这个时代,写的比陈思王(曹植)还要好。我也听过你念得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都是他教的我才能吟出来这诗,他还有个什么雅号。叫什么蘅塘退士。”他想反正你编了《唐诗三百》也不枉担了这虚名。“蘅塘退士。”她念道,随后又说:“这二十三个字有没有你不认得的。跟我说。”向宁指了几个,这繁简字差别有的尽是些因为偏旁繁简不同而造成的,向宁原来琢磨过,所以进境很快,这些日子落下了。于是羊徽瑜又给他一一写了一遍,教了他每个字从起笔到终笔。一会儿学完了之后,他还想拿这张《夜静思》,手被她一巴掌轻轻拍了下,然后夺过去。“多陪你一会儿该很高兴了,怎么那么贪心。”

“恩,谢谢大夫人。”“行了,我也该忙我的去了,还有很多事情做。”向宁心说还能有什么事情做,不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也不好反驳。

从榴园出来,刚走了两步,萧晖跟个鬼一样拿着把扫帚从后面跟了过来。“椅子有着落了。”向宁陡然一惊,“你还真找了?”他冷笑道“没有事情做,我还真能一直打家具不成。”“在哪了?拿回来没有。我也是说着玩的,那老人家要是喜爱就让他拿去,你不要伤害他。”“我可伤害的了他。”向宁一听,“果然是那个人不成。”他那时就想到敢随便进姑奶奶这个屋子的老头很有可能就是被空城计吓退那个,现在只不过经萧晖证实而已。萧晖说道:“这整个府中就有两个院子我进不得。”

向宁奇道:“哪两个院子?”“太傅大人的院子和中护军大人的院子。都有人把门呢。”“高手吗。”“中护军的院子我还能拿到椅子,太傅大人的院子我估计肯定要惊动人。又不能为区区一把椅子暴露了自己,所以我只能回来。”“高手有多高,有你高吗。”向宁问道:“是不是都会一些可怕的剑术像辟邪剑谱之类。”

“辟邪剑谱?恕萧晖孤陋寡闻,是不是你编来的?”他冷眼扫了向宁一下。向宁觉得跟他实在不好开玩笑,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高手是有的,我看太傅府里最起码有两个上上之品,中护军大人里面有一个上中之品。”

“什么上上上中的。听不懂。”“这大魏朝选官用九品中正之法,我们这武林也用九品中正之法。九品其实往大了了说只有两品,即上品和下品,前三品为上品。后六品为下品。一品几乎无人能得,形同虚设。”“那你怎么还说有上上之品的人?”“那是他们的确练到了那种境界。”“什么境界?”“下六品只是武艺娴熟程度的多少而已,不过一旦进到第三品即上下。心就能和兵刃合为一体,达到器随心动,心动器行。也就是说用兵器达到了用心的境界。”“那九品是什么境界。”“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个我觉得很适合形容上上之品。”

向宁心说还扯什么孔子,老子看的武侠小说比你这厉害多了。心想这个也不足为奇,武林人不净爱排座次搞什么天下第一,然后就打的乱成一锅粥。向宁问道:“你是几品。”“上上。”萧晖平静的说道。“所以你无论想从哪方面出人头地,我这上上之品的武功,都可以助你。”他好不自谦,向宁也知道萧晖有大能耐,就凭他这张天天的冷脸,不当上上之品都屈才,好像那种厉害人都怪。不过又不敢说。

萧晖此时已经和他走到老黄的那个院子,然后就去刷自己这把躺椅他说道:“这太傅府里,有这些高手不足为奇,毕竟司马懿南征北战那么多年,在军中找些人不难。”向宁说道,“那回来你给我讲武林故事吧。”“故事,没什么讲的。只是些杀人和被杀而已。”“那回来我给你讲武林故事。很精彩。”“你?你一个小毛孩子能知道什么故事。”

“有一个武林高手暗器天下第一,他姓李,号称小李飞刀,弹无虚。他一把飞刀换一条人命,从来没有失手过。你想不想听。”

萧晖听到,也不禁一奇,说道:“这是你胡想出来的吧。这世上没有人会永远不败。所谓高手都是长年在生死间搏命,肯定会有所胜负。你要是做富家翁,这账房先生的事情我也会点。无事之余,听你胡扯,也算是种消遣。”向宁本想说什么,这时院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明黄色的倩影,一看是司马蓉。萧晖倒没有避开,只是和他还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

她一眼就看到那把椅子,说道:“你又做了一把?”伸手就想摸,向宁赶忙拦住“五小姐,这刚刷的桐油,别脏手。”“这把给我好不好。”司马蓉说道。向宁摸摸后脑勺显得十分为难。“第一把给丢了,这把答应十一小姐是给她的。”“那下一把。”“下一把答应给大夫人了。再下一把给你好吧”“等到那把做完都秋天了,有什么用。”向宁一看萧晖,拍手说道:“五小姐,这个是萧晖,扫院子的,他现在跟我学呢。我们两个尽快给你做出来好不好。”司马蓉一听,说道:“那要赶快,这夏天越来越热了,坐在席子上怪不舒服的。”“好吧。”

“对了,今天曹秀大人要走了,一会儿就要在亭子里表演剑法呢,就是北边那个莘园。”就是自己挨司马伦打的那个园子。向宁说道:“走就走吧。”“那回你不说他舞的剑法十分好看吗。跟我去看吧。这几天每天他都到十一姑姑院子里来呢。今天走了,说是为十一姑姑再演一次作为谢礼。”

他一听什么?“每天,什么时候。”“就是你跟娘学写字的那段时间啊。每天都去的,我有时也去。”“都谈些什么。”“随便谈,有时谈的家国大事我也听不懂,反正他称赞十一姑姑是当世女子房。”向宁一听心里顿时十分气闷,然后说道:“他肩膀不是有伤吗?”“说是要倾力为十一姑姑表演一回。盛情难却。也不好反驳的。”

炎炎夏日,空气都热的滞,无风,水面没有一丝波纹,看这湖,被太阳一晒,就觉得仿佛在蒸笼里一样。他又没有主子们的丝质衣服,微微有些出汗。被司马蓉带着横穿水面上的长廊,走到上次挨打的那个凉亭之中。只见亭中静坐两人,中间放着一张棋盘,布满了黑白子。向宁看到这围棋就头大,然后低声问司马蓉。“你看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下完,要不要出去等一个时辰?”

“棋面上快收官了,就一会儿,曹秀大人现在败局已定,果然还是十一姑姑技高一筹。”果然,曹秀此时把手里的那颗黑子扔下,抱拳道:“十一小姐的棋力高妙,不是曹秀所能赢的。”司马淯微微笑道:“谢谢。”向宁看到连忙过去,“奴才见过主子。”司马蓉过来坐在她旁边拉住她胳膊,“我想带他来看看。”“有什么看的。”“不是说曹秀大人要舞剑吗。那回听向宁说的神乎其技,今天一定要看看。”“曹秀大人伤害没好,你胡闹什么。”

曹秀闻听,赶忙摆手道:“曹秀练武之人,区区小伤算不了什么。不知道向兄弟伤好的差不多了。”向宁脸上还微微有些肿,“好在没有内伤,都是些皮外伤,不碍的。”本来想挖苦一句贵府的仆人还没下死手,不过又怕司马淯不喜,就没敢说。向宁拿起壶,给三个人都满上水,“二位主子请喝水,曹大人请喝水,别渴着。”曹秀用右手端过陶碗,一饮而尽。“谢谢向兄弟,在下就信守诺言,给二位小姐和向兄弟表演一次。”说罢就拿起放在旁边的自己的宝剑,剑锋出鞘,正好阳光一照一道寒光扫到向宁眼上,赶忙闭眼。“好剑啊。”他称赞道。

曹秀说道:“恕在下自夸,此剑乃先祖大将军西征蜀国时先帝明皇帝所赠,后来传给我父亲,蒙家父抬爱就给我了。”他脸上没有自得,只是用手指静静摸着剑,显然是十分喜欢这把剑,对它视如珍宝。

向宁见到此景,说道:“曹子丹(曹真字子丹,曹爽父)大将军为咱们大魏朝建下不世功勋,这把剑传到曹秀大人手里乃是天意,相信曹秀大人将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平吴灭蜀,乃当世周公。”曹秀听到这番恭维太过了,脸有些红,连忙道:“向兄弟这么说曹秀承担不起,承担不起,曹秀能及先祖父一二就十分满足了,虽然这颗心都是为了大魏朝,不过能力有限,尽心尽力而已。”司马淯听得向宁这番话好笑。

向宁又说道:“自古英雄都有一番豪气。当年太祖武皇帝和刘备煮酒论英雄的时候说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而。您贵为太祖武皇帝后裔,又是英雄少年,自然要建立一番功业的,前途无量,所以不必太自谦。”曹秀听闻:“曹秀怎敢于太祖武皇帝相提并论。”不过向宁这么说,心想也是,少年壮志,于是笑道:“就听向兄弟所言,假如天若助我侥幸为大魏朝成就大业,定然忘不了向兄弟今天这番话。多谢。”于是欣然站出亭子,把剑锋一指,就舞动开来。

司马蓉低声对她说道:“向宁这嘴真甜,天天灌蜜。你有这么个仆人可真好。”司马淯双唇略微往上弯弯算是笑了一下。

此时曹秀使出全力把剑气灌注于招式之上,推剑就往水面上挥去,只见一道水波隔空溅开,众人都为之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