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文鸯
作者:燕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84

一道电光般的拳头像虎爪一样朝着这小汉挥了出去,这小孩子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对付,所以出招比刚才力道要小,而是把一些力转到了脚下,力更足,度比刚才那招更快,更灵活,也更留有余地。

这一拳打空了,小汉早已经蹲下来,结果单手拍地,身子竟然倒立起来,然后那双短腿趁着这孩子收势不及一下子如蛇一样探了出去,双脚一下就夹住那孩子的拳腕,然后身子一转往后一带,他只觉腕子被这双脚如钳子般夹住,若是稍有不从这腕子也就断了,所以随着他一带,自己一下子姿势很难看的摔在地上,脸是朝下的,通常管这种姿势叫狗啃屎。小汉一个鱼跃站了起来。

“娃娃起来吧。”那小孩子用尽力气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显然刚才两次搏击消耗能量太多了。他一抱拳“多谢前辈承让。”这双腿之势取得是毒蛇攻击的手法,蛇皆是一击咬住猎物咽喉然后放出毒液,从而迅杀死对手。孩子知道小汉完全可以用双脚夹住脖子而不是手腕,自己无论是在度,力量和经验上都相差悬殊。所以他完全是手下留情。

那贵人走了过来,看到这个孩子身上还有些土,伸手替他掸了几下,“看你身手不错,想试试你,刚才说略施惩戒是逗你的,不要当真。你才十一岁就能跃身上品之列,实在是天才,假日多疑磨练,定能成为一代宗师。敢问小弟弟家住哪里,姓什么。”

“在下文鸯,家在寿春。”“若我说的不错,你是扬州刺史文钦之子吧。这伏虎术是文家家传的秘术。你我是同乡呢。”

“小人乃家父三子。”身为堂堂刺史的儿子眼下在洛阳城里丢了丑,小孩子顿时脸红了。“敢问大人是。”

“在下曹康,字震生。这个是我手下王君,表字小剑。”曹安在一旁听得真切,往日听说那文鸯他爹文钦和自己老爹关系不错。所以走上前去冲文鸯说道:“在下曹安,乃大将军六子,令尊和家父大人一向不错,不如到我将军府里小住几日,我曹安代表我爹尽下地主之谊。这两位贵客不如也一道去吧。”他自是看中了这王君和文鸯的功夫,想收为己用,心说他们功夫那么高,回来用自己的月钱去请他们两个,到时候还不是天天踩着司马伦。

“好吧。”曹康说道,“我刚到洛阳,正无处下脚。不知是否打扰贵府。”曹安想说一句漂亮话想了半天,“我们大将军府向来不拒生人,不如跟我到府中,孔夫子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三位还是随我曹安到府里,咱们一块乐乐。”曹康听了这啼笑皆非的话,忍住不笑,问文鸯:“小弟弟,不如也随我一起去吧。”文鸯有些为难,不过这个大人那么和善,只得点头。曹安这拨呼啦散开了。

只剩下司马伦这一干人。他看到文鸯和那个小汉跟曹安走了,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心中这小毛孩子算是跟自己结下仇了,现在跟曹安一走,保不定受他拉拢,跟他那一拨去,自己这京城九爷的名声很可能不保。司马炎轻声问他:“晚上还去吗?”

“去。一定得去。”他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可没底气。然后招呼大家散了,随后跟司马炎两个人前呼后拥的回府。向宁觉得一天很背运,最后连吃个饭也没吃好。萧晖此时在后面悄然递给他一样东西:玉簪。向宁刚才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姑奶奶挥手的动作看见了,这头簪自己也见过是她身上的,于是不动声色的藏起来。

羊徽瑜说道:“我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娘,是刚才让小舅舅气的吗?别生气。”“不是,我困了,好累了。今天也不练字了。我要去睡觉。最近老睡不好,可能是因为天热。大家上车吧”于是四个人先后上了马车。

坐下之后,旁边的司马淯把右手伸出来。向宁说道:“什么?”司马淯道“你说什么。”他侧过头看到她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晕,心里觉得很爽。“什么。”他再次说了一句。

“快点。”小姑娘赌气一般把手还是那么伸着,把脑袋扭在一边装作不看他。他想可别逗急了,到时候不好看,于是拿出簪子握着放到她手里,还装作无心的用指尖蹭了下对方柔软的白嫩的手心,然后赶忙撤回去。司马淯轻轻把簪子又别在头上。向宁赶忙讨好的问了一句:“主子刚才我都没看清,只看到你手一抖,然后一匹马就躺地下了。莫非这马是你打的不成。威力实在不凡。”虽然知道向宁故意在这胡说八道,不过她还是笑了:“别胡说,这是我看到九哥有危险,情急之下用它去打文鸯。不过还是让他踢飞了。”

“那主子刚才太快,我都没看清,你能不能给我讲一遍。从开始那文鸯和九爷打,一直到王君把文鸯打趴下,给我讲讲他们的一招一式有什么妙处。”司马淯就给他大概讲了一遍。虽然她也只是那么简单讲讲,不过这情节本身就惊险,所以向宁听得还是赞叹不已。

“主子神功盖世,能不能教小的两招,也叫我今后不那么挨欺负。”这话彻底把她逗乐了。“你年岁太大,现在学什么都晚了,不过本小姐看你可怜,还是教你四字箴言,包你不挨欺负。”向宁心说才四个字,怎么招也得几百字啊,这样才能把内功的功夫基本说出来。当下有些纳闷。

“敏行讷言。只要你话不是那么多自然会少生事端,要是实在管不住你这张嘴,还是尽量把萧晖带在身边好些。”她笑道。“我还是多跟你在一起,这样也能不受欺负。”司马淯恼到:“这是什么话。”为了转移话题她说道:“这萧晖真是缜密,要是让曹家的人现我会武功就坏了,好在那王君稍后才到,,文鸯随后也走了,都没有去追究,可能他们就以为是司马家的门人在一旁偷偷出手而已。”

马车驶的很安稳,没有怎么颠簸。这阳光照的这车也热起来,向宁打开背光的窗子,好透透气。他调侃道:“这下九爷可不行了,人家曹安招了两位高手。”“你以为人家那种身手就是用来叫曹安陪九爷逗乐子的。”

“也不知道那文鸯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出来干什么。”“我看多半是在家呆的没意思,加之以身上有武功,才从寿春跑到洛阳来玩。”司马淯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过他爹文钦是个很坏的人,借着曹爽的势力欺压同僚,还经常虚报战功,以此来邀功请赏。”向宁心说这种事情古来就有,书里安禄山不也那么干过吗,恐怕你们司马家也不见得干净。

她默默的说道:“你是没有见过那些示众的头颅,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些不是东吴的兵卒,而是淮南的流民。当初是九哥跟我一起去的,他想吓唬我,没想到自己在那不敢看了。就是这样,曹爽竟然还给他加官进爵。现在文钦在扬州为任刺史,把爹爹当年对东吴布置的军备搞的一团糟。”

“那是太过张扬了,古语说得好‘长的丑不是你的错,长的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这文钦偷偷干不完了吗,还非堂而皇之的去搞,彷佛唯恐全天下人不知道一样。”

“这是哪门子古语。”“主子我学武功是晚了吗?”

“晚了,你这种年纪骨骼筋脉已经成形,并且你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去练武。你身体反应很迟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对了,那王君武功高的出奇,还有那个主子是什么人?”司马淯沉思道:“恐怕是哪个王侯,竟然那么大胆敢私离封地出来。”

“主子怎么知道?”“知道为什么曹爽那么看重文钦吗,很重要的一点是文钦是沛国谯人,那曹康自称和文鸯同乡,又姓曹,手底下有王君这样的高手。”曹操本是沛国谯人,曹魏帝国可以说就是以沛国谯县人为核心的曹氏夏侯氏政治集团建立起来的。曹爽自然也看中同乡地缘的纽带,所以手下几乎也都是出身沛国谯县,所以才对文钦特别爱护。因为有曹丕和兄弟夺嫡的前车之鉴,所以有魏一朝对诸王的监控极严,有名无实,得不到土地税赋,有些诸王甚至过着清贫的生活,遣回封地之后,严禁交结朋党,限制出行,并且防止和地方势力有所勾结,诸王都率屡徙屡封,到的地方多是贫瘠之地。所以虽然贵为王侯其实还比不上平民,曹魏就是因宗室的力量弱才被司马氏篡权成功,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她正是考虑到这些才断言那曹康很可能是某个王侯私自离开封地,当下隐隐思索,这曹康很可能不是偶遇,而是专门到洛阳去找曹爽的,今后可能还有更多贫寒的王族倒向曹家,以此去换取某些利益。王君一招制住和自己同品的文鸯,就能断定是位列上上的高手,如果他再和曹康一起进入幕府的话,这样已方的劣势就更多了。她就低头沉思着,想着一些事情。心里谋划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他则是侧着个头装作看风景,其实在仔细看她沉思的样子,睫毛,脸上的肌肤,耳朵,脖颈后那些柔软的毛,就这么呆看着,司马淯突然一回头,吓了他一大跳。她厉声问道:“你看什么呢?”

“没有,我在想大夫人睡不好,怎么样才能治好。”她知道他刚才肯定在看自己,不过也不说破,“你还成了郎中不成。”向宁突然想起来,“有了,要不一会儿你帮下忙,定有你的好处。”“我还在乎你的好处不成。”马蹄声慢下来,原来已经回府了。他先下马,然后扶了下司马淯。随后又去扶那两个。“我回去睡觉了,你还是忙你的去吧,那木匠铺事情那么多。”

向宁觉得自己充其量也就是知道哪些家具的款式,若是做生意还真是有点不行,这一天自己也有点累,不过又怕她们说自己懒,于是只能接着顶着日头,接着往外面跑。她们三个各自都回了院子。

她进了屋子,看到慈儿正提着个水罐给花浇水,她赶忙说道:“这兰花不要浇太多了。”慈儿看到她回来笑道:“主子跟向宁哥哥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就知道吃,你吃饱了吗。”“恩。”她一下子躺在被搬到屋子里来的躺椅上,倒在那就想睡。慈儿说道:“您还是回榻上睡去,这睡的不踏实。”于是服侍她进了里屋,换了轻纱的睡衣,把那些头饰全都摘下来,只是留了一根簪把散落的头盘绾成松髻。慈儿说道:“女的就是麻烦,还得留长头。”司马淯跟个懒猫一样侧身蜷着,说道:“你怎么也跟向宁一样那么多话。不留长你去找白马寺的和尚给你剃了。”

慈儿在屏风外面嗔道:“小姐讨厌。”她略微伸了伸懒腰,摆好姿势准备睡下,说道:“别吵我,我要睡了,折腾一天够累了。不要叫人来打搅我。”其实她们也是小姐脾气,平日都在家懒惯了,不怎么动唤,每天饭后过一会儿肯定要睡午觉,随着每个人懒得程度不同睡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司马淯还算勤快的,府里有些姑娘们都得睡到开晚饭为止。眼下瞌睡虫来袭,所以她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起来,脸上还带着些略微的枕痕,有些红晕,把慈儿喊过来。“你在外面呆会儿,一会儿帮我换衣服,我先歇会儿。”

“您都睡了快两个时辰了。”果然一看外面,已是太阳已经西斜,再一会儿就会出霞红色来,夕阳将至。她又说了一句:“九爷刚来,在外面等您呢。”

司马淯一愣,他怎么会来,凭他的那双小眼睛,怎么也不会看出自己出手救他,道谢是不可能,干什么来的呢?

“跟他说我醒了,叫他等会儿。”

文鸯:后三国时代的猛将。文钦毋丘俭反于淮南,司马师督师十余万前来征讨,他趁司马军未稳之际,率敢死队夜袭大营,意图和文钦的主力军夹攻。营中大乱,司马师吓得刚做手术的眼珠迸出,可是强忍疼痛,咬着被子不出声音以稳军心。文钦部队未能接应,文鸯只得撤退。司马师派出追兵,他又率队反复杀进杀出,敌人不敢进逼,随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