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龙嘴夺食
作者:燕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97

登台之后,他就想过,若是在搞点什么名堂出来的话,只有唱歌一途。他一直是觉得诗朗诵很乏味,诗只有变成文字落在纸上才能显示出灵气来,特别是那些现代诗,就是一些古诗觉得也是落在文字上的好。大概上辈子看的最无聊的节目就是诗朗诵了,一个穿着华丽,多半是大红色礼裙,长的很是雍容而又彪悍的三十出头的女性,用雄浑的高音迸出:“啊。”他就会下意识的按遥控器。所以眼下他不打算再念诗了,在这里去诗朗诵实在和这喧闹的情景很不搭调。

唱什么歌呢,前世自己天生嗓子不好,跟曹康差不多。来到魏朝后不仅有了一副清秀的面容,连嗓音也变得如泉水一样清冽悠远起来,向宁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像高士的声音,甚至觉得就是诗人的声音,虽然可能是他自恋,不过府里说他声音好听也不少人。那么眼下一扫当年聚会唱歌时自己装死人的颓势,在此改变自己。大概人最容易唱的就是家乡的民歌了吧,那阵子在洗衣房单凤她们干着活时经常就唱,慈儿不经意间也会哼上几句,不过都很难听懂,自己也要唱自己那时候的歌曲。他看了一眼曹秀和新盈,又看到在那里呆着的司马淯。穿的很是不起眼,躲在人群里,只是那一双充满智慧,有点无情,又带着点狡黠的丹凤眼在他心中显得和整个楼里所有的人,和整个世上所有的人不同。他觉得她看自己时离自己很远。眼下在她心中自己依然是个仆人,只不过是个有才的仆人。到了此地并没有那种所有女的一见他就花痴的事情出现,自已也不过是暗暗的喜欢着罢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爱情不是我想象/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这种纯情的曲子也的确适合眼下长的青涩的向宁来唱,他就冲着司马淯唱起来,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各种思念,依恋,倾慕,喜欢,失望,不甘全都涌了出来。全场都安静下来,这词虽然大胆,直白,不过曲调和缓,加上他的嗓音和那副容貌只是显得纯洁,感到一个少年初次涌起的那种不安,那种兴奋,那种异样。这种感觉司马伦永远不会有,曹秀也仅是能略微感到,在他见司马淯的时候,不过他的性格和骨子里内向又敏感的向宁相差太多了。他也只是在那清唱,觉得人可能都听不见,随后声音变得大了,他觉得自己灵魂在嘶喊,在奔跑,一曲过后,只是看着司马淯,他觉她故意躲着他的目光,知道自己并不是在一味傻唱,有些高兴。那新盈说道:“向公子这曲目的风格新盈从未听过,真的很好,只有有真情的人才能唱的出来。”曹秀说道:“向兄弟每每行事都令我惊奇乃至赞叹,能将这种内容的曲子唱的如此高远,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不过比还是要比的,向兄弟已然见过曹某的剑舞,不过今天我只是演示一路所学的剑式,没有舞在了。”他这意思自然是显现自己文武双全,而向宁最多也就是个柔弱的书生。司马伦在旁边对司马炎说:“这小子不会武,一会得派个会武的上去。可是哪里有武功好的呢。”向宁又看看司马淯,只见她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叫自己不要接着比下去,这么收场也就完了。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一天之内得见曹家两大高手,所获颇丰,下面怎么做自己该重新考虑了。至于皇帝和这个新盈,跟自己没有关系。她眼下重视的是剑客而不是皇帝。她也知道曹秀之所以冒着声名受损的危险去争这个红尘女子肯定是皇帝的意思,所以叫向宁不要妄动,然后曹秀得胜,新盈进入宫中,司马伦技不如人,一切都平平常常的过去。可惜向宁不是这么省心的人。

他冲曹秀说道:“不要再比了吧,新盈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曹秀就是一愣。“我站上这个台上自然是要自己带走她,你也知道我的,依我的行事到现在肯定不会将她交给那司马伦。”曹秀知道他仅是因为对妹妹的几句话就敢去打司马伦,见到老人挨打什么都不顾就去相助,所以也明白依他的性子肯定不会把这个姑娘往火坑里推。

“对不起,曹某这场一定要赢。”向宁知道无论各各方面自己和他都差的很远,这么比下去,很难取胜,不过如果曹秀没有比试的资格就很难说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曹芳还在那里边和秦凯老爷子谈着,边看着下面。

“我向宁是我自己来比试的,若是曹兄不是自己比试的话还是就此下去吧。”随即说了一句,“还是请楼上那位仁兄下来吧。”曹秀心下大骇。他又说道:“不如我把他喊下来吧。”曹秀说道:“不可。”

“那么曹兄还是让予小弟?”他没有言语。“看来是不叫不行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向宁一笑,“那就还是让与小弟吧,恐怕入得深宫之中也不见得好。”曹秀顿时明白他依然识破曹芳的身份,“你可知道你这一喊,定然活不过明天。”向宁笑着说道,“今天在坐的都是贵人,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有人认的出来。我想比起我这条小命,这大魏国皇帝的声誉还是更重要吧。我想曹兄的声誉也很重要。”他为了刺激他随即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你曹秀引诱堂堂天子出来逛窑子。”曹秀不由得大怒。向宁又说道:“如果此事一出,不仅天子名声不保,恐怕你曹秀此生就得进入佞臣之列。天子年纪尚幼不明事理,到时候千夫所指可就是今天在此出风头的曹兄你了。不仅以后仕宦之路恐怕就此断绝,这魏国的天子的风评到时候也可能跟桓帝灵帝差不多。”曹秀想到如果此事一出的话很有可能像向宁所说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并且带着天子进入烟花之地,史书中未有如此荒唐之事,就是阉宦也有所不为,到时候无论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恐怕自己不但此生仕途已经断送,而且万世都要背个骂名。并且现在主少国疑,皇上的身世本来就有人猜忌,若是因此造成朝野动荡,蜀吴两国生事,家门不保,自己岂不是罪人。向宁又说道:“原谅小弟言语间多有冒犯之处,不过曹兄你想一想,你这样算不算得忠臣。若是此次让于我这个下人,虽然会有碍你文武全才的名声,不过舍弃这小小的自尊,得到的是无愧于天地的良心,抛却已身之名而保全圣上的荣耀,不是普通的忠臣能做到的,这是世上难得的贤臣才能做到,将来皇上定然会醒悟你是国家的重臣。”曹秀听他说了这些话,先就想到春秋时管仲为了掩饰齐桓公的好色,自己开设女闾来转移世间的风评。顿时开悟:“曹秀受教了,多谢向兄弟。”他随即扫了一眼上面,晃了一下,意思就是事情有变,离开。随即高声说道:“向兄高才,小弟甘拜下风,还是祝向兄弟和新盈姑娘百年好合。”此语一出众皆哗然,随后下面乱成一团,而曹芳也就趁着这个时候走脱了。司马伦顿时高兴起来,大叫道“好。”他们这方的人一齐鼓噪起来。

曹秀此时只是一摆手,疾步走到台下,瞬息之间不见了踪影。新盈看着向宁,有些欢喜,说道:“向公子怎么出汗了。”此时他才现自己后背湿的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刚才真是吓死。你若问他会喊出来‘草民向宁叩见圣上’,自然是不会的,那样是两败俱伤之局。自己也讨不得好去,不过他想到了一喊后会给曹秀带来的后果。几次见到曹秀,都是个言行坦荡荡的士大夫,同时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觉得曹秀这种人肯定会把声名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刚才自己虽然紧张,说话有点乱,先是孩子般地吓唬一番,随后又捧了一下,关键是对曹秀来说利害也的确如同向宁所言的差不多,杀了自己这个如同草芥般的小民,而葬送一世的仕途和声名,这是谁也不愿意去做的。

他看了下新盈,很漂亮的女孩子,在冲他浅浅的笑。他再次伸出手来去握她的手,她也把手浅浅的伸出来,然后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他就觉了这次有点不一样,没有同志般平等的感觉了,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把一生都交给自己。他没敢看司马淯,然后自己手心有些热,又看着旁边的她,朦胧感消失掉了,是一个漂亮的人间的女子了,像那时在步行街上惊鸿一瞥看到的佳人般,不管怎么样,先得把她安顿好了再说。

随即那孟绯出来,宣布此次向宁得胜。随即众人皆散去,场面又开始乱开。那徐豹在找着什么,不久也飞奔出去。带着新盈下了台,司马伦迎上去就说道:“好了,向宁,很好,这箱子都是你的了,把新盈交过来吧。今天爷太高兴了,我司马伦小小一个手下把那曹秀都击败了,回来我就去找妹妹把你要过来供起来。”随即就去拉新盈,向宁却挡在前面。司马伦就是一愣。

只听他说道:“这个小姐吩咐了,说是九爷您把新盈姑娘夸到天上去了,一定要带回来第一个看看,究竟好到什么模样。所以。”他又看看司马淯,很是淡然的表情,让他觉得有点害怕。司马伦说道:“此话当真。我看是你小子……”“九爷若不信那就问问小姐好了,不是向宁自夸,此次可以说我费尽口舌才使出全力才赢了这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向宁不求九爷这箱金银,只是想完成小姐交待的事情,小姐要我帮九爷,我就全力帮九爷。所以九爷能否给小姐一个面子,看在我向宁小小的功劳身上,就一会儿,又不耽误九爷的好事。此次那么多曲折,九爷您都老天庇佑抱得美人归,还在乎这一点点时间?”

“你这张嘴可是真能说。”这司马伦一想也是,先向宁立了功劳,若是这点小要求不答应也说不过去,并且此次都是去求司马淯才能胜了这场,自己可不想惹她怒,不就是一会儿吗他估计司马淯也是就看看样子,自己就忍一会儿到时候还不是洞房花烛,好久没当‘新郎’了。于是说道:“好吧,不过你能不能让小淯快点,可别等久了。”

“这个就得看小姐的意思了。”向宁又看了司马淯一眼,面露哀怜之色,她却理也不理。不过他是不管怎样一会儿也得求得她把新盈留下来。自己此番冒着那么大风险,虎口夺食,不对应该是龙嘴夺食,几乎就是抢了皇上的女人。难道最后会让给司马伦?要是那样还不如不拦着曹秀让她进宫呢。此时新盈拽了拽他的袖子,见到司马伦有些害怕,于是去牵他的手,向宁无法,只是伸出手来握了她手一下,随后用手心上面一点轻拍了她的手心,就是叫她放心的意思,就迅的放开了。随后上车,司马伦单给了她一辆车,自己和司马炎一辆车,途中羊琇,诸葛靓各自归家,他们从东门进府。

司马伦下了车说道:“你们该散都散了吧。”于是遣散了手下,司马淯也随即走掉。只是自己和向宁还有新盈走在一起。他本是想一会儿完了能和新盈好好说话,随即他一笑:“新盈姑娘,咱们那么多回见面了也没说什么话,以后还是多亲多近才是。”新盈只是冲他一笑,还是那么爱理不理的样子。

向宁觉得嗓子有些痒,随即咳嗽了一下子。

对着的是萧晖住的那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