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临别
作者:燕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42

向宁一听顿时如五雷轰顶,“长安。我去哪能干什么。”司马淯说道:“准确的说也不是长安,你也知道现在姜维出兵了吧,那的形势很紧张。”

“跟我有什么关系。”向宁说道。

“看你老是这么不成器,这次让你跟石敏去历练一下。南安天水那里有几个剑派,跟魏蜀两国都有来往,还和羌人有不少瓜葛。这次就是要你随着石敏去联络这几个剑派,为我所用。最后尽量能够带回一批人来。具体的事情,我都交给他了。你跟着学学。”

“可我这还有买卖……还有几种菜式都没教呢。”

“那些都让王默去处理。”她不耐烦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在爹面前争取下来的。这次如果干的不错的话,对你有大大的好处。”

向宁问道:“什么好处。”

“让你脱去奴籍,然后在太傅府里当个舍人。”这个对向宁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赏赐,能够摆脱奴才的身份,一跃而成为大有前途的太傅府的一名参谋,简直是平步登天了。“现在你的卖身契就在我手上。”

“那需要我干什么呢,我又不会武功。”

“你就协助石敏就可以了,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另起炉灶的事情吗。”

“这个,记得。”

“叶期和老许的事情,对太傅府的影响很大。我向父亲请求从雍州陇右寻找好手,郭淮的军中能调派一些人为我所使,不过更多的高手还是在这几个剑派之中,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去那里带走一部分人。现在局势很乱,方便我们下手。”

“这个,有没有可能去打仗。”

“打什么仗,谁叫你去打仗。好了。这里有个东西给你。”说罢,她伸手从袖中拿出来一块玉佩,不大的圆的水滴形状,上好的和田软玉,颜色如同羊奶一般晶莹。向宁从她手中接过,然后放在鼻子前面闻闻。

“你干什么。”

“前些日子见你戴过的,在脖子上挂着。”此话一出,她脸当即就红了,不过昏灯之下很难看出来。“你说什么。”随即说道:“那个不是这个,要是我戴的怎么可能会给你。”向宁一想这话有道理。

“你戴上,到关键的时候有用。”她于是把两边的细绳解开,然后绕到他脖子后面去,轻轻为他系上,向宁被她这个动作惊到了。随后只是闻着离自己很近的她的衣服的熏香出来的香味。

“好了,自己放到怀里去。这个很有用。”她随后整整衣襟,坐回原处。向宁摸了摸这块玉,觉得很是温暖,然后放在怀中。“就这样吧,明天你去交待一下事情。后天随着邓太守一起走,当做他的随从,他的度可是很快的。军情紧急,南安又是前线,估计几天就到长安。”

“长安似乎有一千里吧,竟然几天就到?”向宁说道。

“当初我爹还不是八天就行了千里斩了孟达。再说那是千军万马,你们只是几个人,肯定会快些。”

“我可不会骑马。”

“有马车,好了。下去吧。”司马淯说道,“你总是那么啰嗦。”

“那个新盈……能不能帮忙……”

“这些我都会安排的,九哥他不敢再做什么了,爹爹因为这一串事情已经严厉责罚于他了。你放心。”

他整晚上没有睡好,想到如果能够成为平民之身那是再好不过,不过究竟干什么去呢。笼络人马,这种事情自己会干吗,又不是招聘。况且他对羌人,姜维,雍州,陇右,这些事情全无所知。不过感觉这次去肯定会牵扯到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不过摆脱奴籍的诱惑太大了。眼下曹芳这条线似乎没了指望,那就只能靠司马家混官职。毕竟在这个世上,商人是没什么地位的,只有士族才是正途。

早晨起来,还没出这个院子,王默就跑了进来,拽着他的胳膊喊道:“那个曹公子今天一大早派人送来一千两金子,一千两啊。满满两大木箱子,都是金子。昨天我还说你没有眼光,我真是瞎了眼,掌柜你识人之道令人佩服。”

向宁微微有些黯然,心说就是一千两金子吗。不过自己生下来还没看过那么多钱,于是说道:“带我去看看。”

走在路上,王默问道:“去长安的事情已经定了?”

“定了,明天我就走。”

“小姐让我好好照拂掌柜的生意。一会儿您都交待给我吧。”

向宁点点头,“半天的时间够呛,一会儿我捡简要的跟你说说。”进了院子,现众人都在大厅那围着那两箱金子,向宁分开众人,抬开箱子盖,一片金灿灿跃入眼中。这得换多少张点卡啊,他想。

原来没钱的时候想着有钱。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富翁了,,比起自己原来过的大学买点卡都要算计半天的生活,还有温县吃不饱的日子。他想大概有钱就是腰杆能硬一些。现在并没有值得挥霍的地方,不过出手就能借别人钱,给慈儿和小四买很多好吃的,请祖宗们吃饭,钱哗哗的花出去去换回面子,这才是最爽的事情。钱花不完,面子是越大越好,就像摊大饼一样,用这些真金去摊自己这张脸皮。

合上箱子,他说道:“抬到新盈屋子里去。”被众人一通起哄,王默说道:“好了,都各忙各的去,不要在这里瞎起哄了。”

新盈此时还呆在屋子里面,向宁指挥伙计把这两个箱子靠到墙边去。随后把门关上。她问道:“这是什么,平白放在我屋里。”

“金子。”他坐在她床上,被褥很是舒服。“过来。”新盈乖乖的坐在他旁边。

“上头命我去当邓艾大人的随从,要去长安那边一段时间。明天就走。”新盈惊到:“邓大人,人们都说蜀国又要入寇了,你是要去打仗吗。”她很是激动,用手晃着他的胳膊。“能不去吗。”

“笑话,上命不可违。”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放心吧,很快就回来,小姐答应我此次之后能把卖身契给我,然后让我去当舍人。到时候我向宁就能跟那帮大人平起平坐了。”

“我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别去打仗了。”

“不打仗,只是在长安呆着处理些后方的公务,好像是老爷看我能理财,派到长安去管粮草,我想姜维怎么也打不到长安来。”新盈听得这话十分在理,心想也不会让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打仗,心里稍稍宽慰下来。

“那我就放心了。你在长安不要乱跑,完事之后赶紧回来。”她又取出来一件深衣,“这是我给你做的,昨天刚弄好,秋天一凉穿上别冻着。东西吃不惯的话,自己找厨子做……”就这么慢悠悠的说了很长时间,随后用双手环住他的后背,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向宁有些不好意思,挣脱出来。

“好了,没什么的。到长安九月初,想那姜维打仗也打不到冬天去,年前肯定回来了,到时候一当上舍人还不是平步青云,这也就相当于下放去镀镀金。”

“这些我都不懂,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向宁取来纸笔。新盈问道:“要写什么呢。”他刷刷落下几个字。‘一财产分配’,本来想到自己必须活着回来,不写也罢,不过世事难料,万一死了就不好办了,那么就写点。从没写过这个,他把纸团了又重新开始写。“你不要看,我给王默写的,机密。”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她撅着嘴说道。

本来想先抒点感慨,不过还没死了就写很多字和实际无关的话,只有那帮骚客才这样干。记得哪位名人说过‘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这句话,还是简单扼要为好。

“我向宁,在此立下遗嘱。若我死后,财产如下分配。”随后想到,自己来到这里小半年,能赠与东西的都是谁呢。反正把需要照顾的都安排下吧。“财产分为十份,给我的家人四分,其中三分是妹妹九九的嫁妆。给新盈四分,拿着这些钱足能衣食无忧活一辈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剩下两份给慈儿和小四,算是她们的嫁妆。大夫人,五小姐本想留给你们点东西,不过看了可能徒增伤感,要是你们要的话,这顶帽子给大夫人,我的那本画册给五小姐,不要就算了。这块四夫人的玉佩还给她本人。没了。”向宁想这就差不多了吧。随后他出去把这个交给王默。

“掌柜的,你写的这个……”

“以防万一。假如萧二掌柜回来的话,告诉他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好了,只是万一。”

“恩,我们还等着你回来执掌大局呢,这小观园没你可不行啊。”

“还有很多事情要嘱咐你,拿笔记下来。”接下来他主要说了一些小观园和即将开业的陶然居的事情。这王默还真一板一眼的拿着笔都记录在案。

“就是那么多了,什么不明白的和别人商量商量,我明天就走,所以你尽力吧。”

……

“真要去长安了?”羊徽瑜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惊讶。

“恩,去长安那里管账。”向宁依然编着自己的一套谎话。

“胡说。你什么也不懂怎么可能去管账,军队有军队的建制,后方都是干了很久的专人负责,再说长安那里是夏侯玄在当征西将军,怎么能让你一个司马家的仆役去参与他们的机密事情。你到底去干什么。”

向宁看着她的凝重的目光,觉得有些威严让人害怕,自己这些谎话是骗不倒她的。于是说道,“我是去替府里招募那里的几个剑派,好像在南安,天水那里,具体的事情回来自然有人交待我的。怕你担心。没事的,这次回来我就能要回卖身契,然后在府里当个舍人,到时候就能和钟会钟大人差不多。”

她蹙了下眉,“你个傻子。”向宁被她说的颇为不好意思。“哪傻。”

“都傻。”

“我也知道,可是卖身契对我来说很重要。一定要拿回来。”

“你和小淯都是太看重面子了。”她叹道,“都是孩子。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还是想的简单点好,不然瞻前顾后的话什么也做不了。这次最起码能改变下我的身份。”向宁说道,“到时就不用伺候你们了,想做什么做什么。”

“真的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吗。”

“恩,到时可以随便请大气堵子吃东西。”

“那些剑派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假如你打仗的话各方面都要小心,关中很乱。知道征西将军吗。”

向宁摇摇头。羊徽瑜说道:“四征将军本是前朝所立,在我朝均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征西将军总统雍凉二州的军事,驻地在长安,现在是夏侯玄在任,夏侯玄是曹爽的人。”随后说得云里雾里,向宁最后记得夏侯玄是夏侯渊的从孙,前朝征南将军,驸马,曹丕亲党夏侯尚的嫡子,名声很大,自视甚高,明帝时因为耻于和毛皇后弟弟同坐一车结果被曹叡贬斥,曹爽上台就让自己这个表弟当了征西将军,为任一方。向宁还私下里听人说过,这羊徽瑜前任司马师原配夫人夏侯徽是夏侯玄的妹妹,不过让大爷给毒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姜维很可能还是走陇右,那么面对他的就是雍州刺史郭淮和征蜀将军夏侯霸。”

“哦。”

“这两个人一向不和,你要小心。这些都是土皇帝,像郭淮这雍州刺史已经当了快二十年,无论你在雍州干什么都要或多或少跟他们扯上关系。”

“没想到夫人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之事。”向宁赞道,“我知道了,对他们好点就是了。”

“这些你都好好记着,我也只能根据我所听到见到的跟你大致说一些。将来谁能指望,谁不能指望都要心里有数。我真是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吃不到鸳鸯锅吗。”

“去。”她嗔道,“对蜀国的西线,可以说军中都是太傅大人的势力,郭淮和太傅大人关系很好,他在雍州刺史任上又呆了那么长时间,很难撼动。夏侯霸是我弟弟的岳父,我见过的,很犟的一个老头,因为他爹爹夏侯渊被蜀将黄忠所斩,时常想着灭蜀。现在是三品征蜀将军,驻在陇右。我希望你明白其中的厉害,不要轻易卷入到里面,也不要太相信其他人,最靠得住的是自己,你明白吗。”

“明白,反正你说的我都记得,放心吧,我会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恩。”接下来她又跟他讲了很多这些官员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司马懿和司马淯会如何驱使向宁这颗棋子,是生子还是弃子,但是尽可能给他多说一点,让他脑子明白利害,能在各方之间求得自保,能活着回来。这是她想要的。向宁也明白她的意思,很是感激,这些话早已经越出了她的身份,只有很担心自己的人才会推心置腹的说这些禁忌的东西。

“放心吧,对了,要不临走你送我张字帖吧。”向宁一指她手边那张。

“不给。闭眼。”

“干什么闭眼。”睁开眼睛之后,面前却是一只不大的青玉小羊。也就五寸大小,她把它放到他右手中。“本是我从店里给小四买着玩的,现在先给你,你回来后再给我。”向宁拿在手心,似乎比昨天司马淯的那块玉佩还好些。怎么也不像随便能买到的。

“干什么还要回来。”

“当然得要回来。我要你好好的把这小羊还给我。”

这第二部分算是完结了吧。实在想不到竟然写成这个样子,这几个月来对于向宁恍如一梦,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恍惚,人生诸多事情,不是自己所能预计的。希望自己能正常些,好好生活。下面第三部分也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