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立本的家中出来，卫徽一直心乱如麻，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这样去世了，甚至他不能亲自埋葬他的尸骨。

叶子麟心中想：“谁说没有因果循环呢？卫氏兄弟杀人过百，虽非本愿，终究也没落到好下场。纵目人自忖科技达，大脑思维弧绝强，却没能料到阿兰卓玛是度母化身，更没想到蛇血刺激了在她脑中潜藏的黑度母的法力。这些难道不是因果循环吗？”

他安慰卫徽说：“别难过了，还有许多的事要做。”

卫徽背过去抽噎了两声，许久，说：“其实我从来也没曾想过我还有一个爷爷，这就像一件无意中得到又无意中失去的东西，是该看开一点。对了，你说你有办法取回句芒石，可是那在警方手里。就算你爸爸肯帮忙，也是无济于事的。”

叶子麟笑说：“你当我傻吗？我爸爸一个支局长管得了什么事，当然不是找他。”他想，既然非人类研究机构要介入，他们并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拒绝，如果他们要同行，他们的身份卫徽迟早要知道的，所以干脆现在就跟卫徽说明了。

卫徽满脸不高兴地说：“别把他们想得太好，这些人只会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不择手段，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什么承诺约定在他们眼中全是狗屁，他们的信誉连最低劣的小偷都不如！”

原来卫徽曾跟美国的一家这种性质的机构合作过，他们承诺卫徽帮他们扫清古墓中的机关陷阱之后，作为酬劳，允许他拥有墓中的三件宝物为合法财产。可是当卫徽九死一生地为他们清楚了机关之后，他们只给了他一张五万美金的支票和一张机票，遣送他出境，还威胁说没有追究他以前的案底已经是宽大为怀了。从此以后，卫徽再也不愿跟任何政府机构合作。

但也有一次例外，他曾跟一位女特工一起去撒哈拉沙漠寻找过传说中的国度迈拉费兹，不过关于这一次的经历是很多年后叶子麟才从卫徽嘴里知道一星半点，具体的经过只怕永远也无法知晓了，叶子麟推测那也许是他一次苦涩的初恋吧。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美国特工，我们中国的研究人员都是具有人文精神的科学家！他们是知识分子，遵守的是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叶子麟侃道。

“别吹了，老实说他们能不能信得过？我不想跟任何政府机构合作。”

叶子麟笑说：“被他们盯上了，不愿合作也没办法，再说这次我们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我认为他们应该是信得过的，他们只是知识分子，不是政治家。”

卫徽叹了口气说：“这么说来我只有破例一次了。你快点联系他们。”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跟白大光联系一下，把那块石头拿回来。那虽然不是句芒石，总不会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吧？纵目人把它保管得那么好，它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叶子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给白大光打了个电话，白大光没有手机，他打的是座机号码。许久没有人接。一路上他打了几次都没人接。

跟卫徽分手后，他直接去了杨幂女士的家里。一来可以找付雨石先生，托他拿回句芒石，二来可以通过杨幂女士联系到白龙法师。

付雨石先生来给他开门的时候，系着一条围裾，完全的居家男人。他看到叶子麟的到来有些诧异。

“谁啊？”杨幂女士在问。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没有戴眼镜，显出一副少有的自然美。“叶先生，请进。”他们说话一直是那么客气。

“有什么事吗？”

叶子麟说：“是这样的，我今天给大光打过几次电话，一直没人接，你能不能告诉我能及时有效地联系到白龙法师的方式？我有急事找他。”

杨幂女士说：“不可能吧？老师今天一直在家啊！”

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里嘟嘟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她有些忧心起来，她说：“不知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付雨石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你进去坐会儿。我出去买包盐。”

他对叶子麟使了个眼色，叶子麟跟着他出来，来到了街上。

他看了看四周，很静僻，没有一个人。

他低声说：“你们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动身？我们是以考古队的名义出的，恰好你也是学考古的，我们想就把你安排进来。”

叶子麟低声说：“情况生了变化。原来那个铁盒子才是真正的句芒石，你们能不能把它拿回来？”

“什么？你们是在哪儿得到的消息？”他惊讶地问。

叶子麟将卫立本死前的话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付雨石沉吟起来，来回地踱着步。

“怎么了？你们不能拿回来吗？”叶子麟问。

“不知道。”他摇头说，“我们听你说那是一座浓缩的电子工厂，就想到把它打开来研究一下。可是它的硬度太大了，过了十，我们根本拆解不开！”

叶子麟不明白过十是什么意思，但一定硬度很大。

付雨石先生解释说：“所有的物质，硬度是以数字来表示的，那便是从一到十，钻石的硬度是十，刚玉的硬度是九点六等等，可是现在，这种……金属的硬度过十，我们不知它的硬度是多少，只知它过十！”

既然是史前科技，有各种特质也并不多令人吃惊。“可是你们到底能不能把它拿回来？”叶子麟问。

付雨石说：“我们机构把报告上交了国防部，上边的命令是直接呈交给北京分机构。现在东西还在省文物局，不过我们需要向上级申请，看能不能把它留下来。”

“什么？你不能保证一定把它拿回来？”

付雨石认真地说：“对于不能保证的事，我向来不会许下承诺。你应该知道这项科技对我们的国家将意味着什么。”

“可是国家不能因此而不顾我们的生死啊！”叶子麟的声音有些大了起来。

“可是就算到你们手上，你们也未必会用啊！而且你们的话上级未必会相信。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测。你先回去吧，安静地等着，有了结果我马上联系你。”他说，“还有，你以后最好不要直接来找我，你别多心，我只是不想小杨也牵扯进来，我们的工作是要求绝对隐蔽的。”

叶子麟说：“我明白。”他失落地走在街上，夏夜的天空，明净无比，但是叶子麟的心境却无比复杂。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阿兰卓玛，还有杨晓曼，卫徽……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纵目人，整个空旷的天地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人们眼中他像一个异类，他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穿过街道，穿过城市，在一个个歧路口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害怕这一切！

这时候，他醒了。那个梦好真切，他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心中那种深沉的绝望，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之感。

早上，白大光打电话找了他出来。他的眼圈通红，浮肿着。

叶子麟问：“你怎么了？昨天我给你打过电话。”

“师父死了！”白大光说着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了。

“什么？老法师死了？”这太让叶子麟吃惊了，在他心目中白龙法师就像一个地仙一般的人物，他突然死了，这比一座山在他面前崩塌了更令他吃惊。

“师父是被人枪杀的。”他说。

“啊？！”叶子麟完全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一定跟那颗石头有关，因为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只有那颗石头不见了。我想参加你们的行程，我一定要抓出那个凶手！”他咬牙切齿地说。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一封信来，他说：“师父说如果生了什么不测，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我早该想到会有事生的，可是我却什么也没做到！”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叶子麟叹息了一声，打开信封，见写着一句谶语：百家第八，双目高挂，巢南越鸟，依风胡马，

“什么意思呢？”

他递给白大光看了看，白大光也不明白。其实叶子麟已经猜到大概了，他不敢也不愿说出来，甚至不愿想下去。百家姓排第八不是赵吗？双目高挂，不是说他那双变异的眼睛吗？至于后来几句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明白，但真的是赵楠干的吗？

“老法师是什么时候写的这个？”

“这不是师父写的。”

“什么？那是谁写的？你不是说是你师父留给我的吗？”

“我是说这不是师父的本愿写的。前两天，师父一直心绪不宁，他说他有十分不祥的预感，就扶乩写出了这几个字。他最近都在研究史前人的资料，前天晚上还跟人通了半夜的国家长途。他说他都有一些眉目了。可如今……”白大光又哭了起来。

“那些资料呢？”叶子麟问。

“不知道，应该在家里吧。”

“快走吧！我想从这些资料中我们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