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局乱棋
作者:路苔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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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的眼睛一亮,咂着嘴道:&ldqo;我知道,我知道。&rdqo;

小阁却撇了撇嘴,不屑地哼哼:&ldqo;有什么嘛?犯了小错的赶出府去,犯了大错、心肠又坏的,不就是毒哑了免得她们出去后乱说话,弄残了免得她们来寻仇,毁了容免得她们勾引别人来报复吗?既然大哥都说要留琴心一张脸上,那孙大娘肯定不会再往她脸上放蜈蚣和蝎子,也不会往她的眼睛里插绣花针了。&rdqo;

杜蓝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道:&ldqo;这还叫没什么?这叶府,到底是商贾之家还是江湖黑道呀,怎么行事手段如此毒辣?&rdqo;

看见杜蓝一脸惊怕的表情,小池好心地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杜蓝的手,安慰道:&ldqo;蓝儿,你不用怕,你又没犯错,不会这样对你的。&rdqo;

小阁却拍了拍胸腔,老神在在地道:&ldqo;蓝儿,你放心,等你身体恢复了,只要你天天给本少爷讲故事,天天陪我们玩儿,就算你犯了什么错事,有本少爷在,也没人敢动你的。&rdqo;

杜蓝干脆闭上眼装虚弱,心中大不以为然:&ldqo;本姑娘还不至于落魄得需要你这样的小娃娃来救。&rdqo;

小池小声地问:&ldqo;蓝儿,你是不是要睡觉了?&rdqo;

杜蓝睁开眼,歉然地一笑:&ldqo;对不起,二少爷,三小姐,蓝儿腹中疼痛,只想稍事休息。&rdqo;

&ldqo;也好,走,小池,我们上别处玩儿去。&rdqo;小阁跳下地来,牵着小池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杜蓝的房间。

静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杜蓝,她轻轻地咬了咬唇,暗自叹气:&ldqo;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原来也是这么容易被蒙骗的人。本姑娘可不懂得什么以德报怨,只是觉得琴心真的有些无辜嘛。&rdqo;

仰望着雪白的帐顶,杜蓝的手指轻轻地点上自己的下巴:&ldqo;那浪荡子真没发现是她做的吗?以他的精明,应该不可能呀!&rdqo;

就在杜蓝暗自盘算时,斜倚在大厅里的叶啸楼也在若有所思。玉笺和凝香默默地站在角落,不敢上前打扰。

当叶啸楼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上鼻梁时,突然将手指放在鼻端嗅了嗅,不由得笑了起来。只笑得几声,却又陷入了沉思‐‐那种似曾相识的清香味,原来是源自杜蓝身上。可是,为何那绣枕上能留下那么多的香味呢?

叶啸楼的眼神闪动,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在书房见到杜蓝时的情景‐‐枕上的发丝,穿反了的鞋子,有些零乱的头发&hllp;&hllp;

&ldqo;哈哈哈哈&hllp;&hllp;&rdqo;叶啸楼居然就这么大笑起来,笑得很是开怀。

玉笺和凝香惊疑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却见叶啸楼活像个捡了元宝的穷光蛋似的,笑得满脸都放出了光来。

刚刚才出了琴心的事情,玉笺和凝香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种时候,叶啸楼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开心。既然想不明白,她们只好胆战心惊地望了望叶啸楼,随后满腹疑团地对视一眼,便又低垂下头,谁也不敢开口询问。

叶啸楼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楼上,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外走,随口道:&ldqo;本少爷要和傅先生议事,晚膳兴许就在帐房那边吃,你们自便吧。&rdqo;走到门口,却又扔下一句话来:&ldqo;好生照看蓝儿,本少爷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发生。&rdqo;

&ldqo;是,少爷。&rdqo;玉笺和凝香恭恭敬敬地将叶啸楼送出门来,竟然同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叶啸楼轻松闲适地走在叶府里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嘴角带笑地低喃:&ldqo;有趣!有趣!她居然是如此妙人,险些将本少爷也瞒过了!&rdqo;

再次抬起手来仔细地嗅了嗅,叶啸楼的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沉吟道:&ldqo;嗯,我好像还在其它什么地方闻到个这种味道&hllp;&hllp;是在哪里呢?&rdqo;

&hllp;&hllp;&hllp;&hllp;

三天后,在孙大娘的汤药调整和玉笺、凝香的小心照料下,杜蓝总算是余毒尽去,身体完全恢复过来。天天以探病和保护为借口,实则软磨硬泡着躺在病床上的杜蓝讲故事的小池和小阁脸上笑得都快开了花。

&ldqo;蓝儿,如果没有本少爷,你肯定不会好得这么快。傅先生说过,生而为人,就要知道知恩图报,你以后自当好好报答本少爷,不得再推三阻四!&rdqo;小阁抱着两只胖胳膊,一边嚼着凝香送上来的蜜饯,一边厚着脸提醒杜蓝别忘了他的功劳,一张好好的包子脸,硬是扭曲得仿佛狐狸了。

杜蓝强忍着将这小家伙提起来打屁股的冲动,脸上笑得温柔而谦恭:&ldqo;二少爷说的是!&rdqo;

这里正说得热闹,叶啸楼缓缓地踱了进来,带笑的黑眸深深地看了杜蓝一眼,语气温和得让杜蓝有些胆战心惊:&ldqo;蓝儿,这回你的身子可算是大好了,本少爷也就放心了。&rdqo;

&ldqo;多谢大少爷记挂!&rdqo;杜蓝堆出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情,心中却大惑不解,总觉得这两天叶啸楼有些不大对劲。虽然一天也不过就是早晚来看看她康复得怎么样,每次不过是喝完一盏茶就离开,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却似乎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东西,而态度也比先前更加暧昧。

叶啸楼随手拨开小阁,姿态极其潇洒地坐在那空出来的椅子上,瞄了一眼杜蓝身上稍嫌宽大的青衣素裙,悠闲地问:&ldqo;蓝儿,怎么不换上新衣,难道还没做好?&rdqo;

一旁的玉笺忙道:&ldqo;少爷,衣服早做好了,送过来也有两日了。&rdqo;

叶啸楼无视在一旁气鼓鼓地嘟着嘴的小阁,又轻轻地将身边的小池拎到一旁,懒洋洋地道:&ldqo;蓝儿,过来坐下&hllp;&hllp;你不喜欢那些新衣?笺儿,把先前做的扔了,让他们重新做,一定要用最上等的布料,缝最新款的式样。&rdqo;

杜蓝听见叶啸楼这样说,便轻轻地摇头,满脸惶恐地道:&ldqo;大少爷,不用了,不过是蓝儿最近一直卧床,还没来得及换上新衣。&rdqo;

&ldqo;哦‐‐&rdqo;叶啸楼淡淡地一笑,又道:&ldqo;本少爷叫你过来坐下,你还站在那里作甚?&rdqo;

杜蓝这才怯怯地走到叶啸楼身边坐下。而小池和小阁却嘀咕了两句&ldqo;重色轻弟(妹)&rdqo;之类的话,手牵手气哼哼地扬长而去。

叶啸楼突然伸手拉起杜蓝的手,瞧了瞧杜蓝已经恢复白皙红润的指甲,笑容里就带了三分邪气:&ldqo;蓝儿,腹中可还疼痛?&rdqo;

杜蓝一时没会过意来,只觉得自己装病不能装得太过份,便摇头道:&ldqo;已经不痛了。&rdqo;

叶啸楼笑得更加邪气,一手轻轻地抚上杜蓝的耳垂,悠然道:&ldqo;嗯,如此甚好&hllp;&hllp;你躺了这几天,再不好好地清洗,身上怕是要臭了。笺儿,凝儿,准备香汤,给蓝儿好生地洗一洗,今晚本少爷要与蓝儿在花厅夜宴。&rdqo;

&ldqo;是,少爷。&rdqo;玉笺和凝香齐声应答。不管心里情不情愿,自从出了琴心的事情以后,玉笺和凝香都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把醋劲摆在脸上,而且对杜蓝也表现得十分殷勤。

杜蓝微微一愣,抬起眼来,正对上叶啸楼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光芒。她虽然未经人事,但见多识广,顿时便明白了叶啸楼话里的意思,忙又低下头去,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叶啸楼突然凑到杜蓝耳边,笑嘻嘻地耳语道:&ldqo;蓝儿,本少爷可是等了你好些天了。&rdqo;说完,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杜蓝通红的耳根和依然白皙的小脸,眉尾轻轻地挑了挑,这才站起身来,大笑着走出房去。

杜蓝呆呆地坐在椅上,直到玉笺和凝香都走了出去,这才关上门坐回椅上。她将右脚盘到椅上,左脚垂下,脚尖轻轻地摩擦着雪白的羊毛地毯,双手托住皱起眉头的小脸,似乎是遇到了极其为难之事。

&ldqo;怎么办?怎么办?&rdqo;杜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苦恼地低喃:&ldqo;信期这一招现在用不成了,怎么办?难道&hllp;&hllp;&rdqo;

按照杜蓝原来的打算,本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先用信期这一招拖住,然后想办法转移叶啸楼的注意力。想来她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小丫鬟,还不值得叶啸楼时时记挂的。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不轨之心,杜蓝自信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病上十天半月。而在这期间,她应该能够盗得玉佩远走高飞。

可是,事情却好像有些脱离了控制。先有叶老太爷托付重任、许以厚报,使得她开始考虑明正言顺地拿回玉佩的可能性。接着就是下毒事件,她不过是想小小地教训一下那暗中谋人性命的恶毒女人,却不想孙大娘和叶啸楼竟然都只看表面,让琴心那个自作聪明的笨女人白白地背了黑锅。而热情过度的小池和小阁,这几天却白天黑夜地赖在戏月楼不肯走,美其名曰保护杜蓝,实则是为了听她讲些不着调的山精海怪的故事,害得她想趁乱在晚上暗算叶啸楼都没机会。

当然,最最让她觉得不安的因素,就来自叶啸楼。这浪荡子从前对她也就是有些兴趣罢了,但最近几天不知为何,看她的眼神却古古怪怪的,里面燃烧的小小火苗,使得杜蓝浑身没来由地阵阵发热,连带着心跳也越来越没规律,从小练就的&ldqo;龟息功&rdqo;似乎都不大管用了。

比如说现在吧,知道叶啸楼今晚的意图,她本该趁他刚才接近时给他下点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可是手指颤抖了半天,硬是没能将指甲缝里藏着的药粉给弹出去。

&ldqo;我&hllp;&hllp;为什么会这样?&rdqo;杜蓝咬着唇,大眼睛无助地瞪着前方,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心慌意乱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