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夏雨的雪中送炭
作者:牛不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87

杨帆就是杨帆,哭了一会儿她又破涕为笑:“失之东隅,收之桑隅小峰陪我,我还是赚啦!再说我还可以读书嘛!”说着又翻开那本《读者》逐字逐句的阅读,每读完一个小故事,杨帆总是抬起小脸,含情脉脉的对我叹道:

“写得真好。”

在昏黄破旧的旅馆中,在杨帆崇拜向往的赞叹下,我那沉寂已久的文学梦想幡然醒悟。便突然信誓旦旦地告诉杨帆:“我要成为一个作家!”

杨帆也不甘示弱:“我也要成为一个作家。”

“不行!”我反对。

杨帆吓了一跳,她委屈地问:“小峰,怎么啦?”

“你要成为一个作家夫人!”我笑着说,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要成为一个作家,我成为作家老公也是可以的。”

杨帆嘿嘿的笑,她说:“那我们成为夫妻作家吧,当下市场不是火这个么?”

我也色*情的笑道:“那我们还是写黄色小说吧,一边写一边做!”我本以为杨帆会哈哈大笑,没想到她却正色道:“小峰,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刹时,我的心曲拨动起往事中的一块硬石,我想起两年前赵一平与她的“先斩后奏”,心中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突然什么也不想说。

手机充好了电,收到蔡小田的两条信息。第一条是七言绝句,洋洋洒洒的表达出对我们的愧疚,似乎用诗化的语言就能把他的罪恶洗涮干净。第二条是两天后出的,他似乎经历了什么事,短信上说:“我们两清了。”此外,还收到一条大哥的短信,他以兄长的身份询问我现在的情况,并指出了生活的难处,想让兄弟我挣钱后先支援他一把。有一条是陈菁,她暧昧地问我在广州工作怎么样,告诉我赵大爷已经康复,人还继续留在重庆。还有一条是陌生的号码,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简单的问了句:“你还好吗?”

杨帆在那儿继续品咂《读者》中的笑话,我到楼下电话市拨向了这个陌生的号码。果然是夏雨!她那吴侬软语中饱蘸柔情,不可否认,我曾特别眷恋被这种如水似糖般女生腻着的快乐。夏雨一接电话就说:“你见过我表哥没有?他被歹徒抢了还伤了大半边脸,又没有报警像伤口感染,左边的脸都给毁了!”我有些愧疚,这种愧疚有一大部分源于对夏雨的欺骗。只听夏雨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区号好特别呀,在哪儿工作呢?”我还没来得及一一回答,她又语无伦次的问了我的身体,问了我的父母,问了许多我们之间说不清道不完的小秘密。电话显示屏上时间不断的滴答,我终于鼓起勇气打断了夏雨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夏雨愣了愣,又马上坚定的说:“行呀!”

“可能暂时还不了?”我实话实说。

“没问题,要多少?”夏雨干脆的问。

“四百!”

……

白天睡足了觉,晚上精神气儿就特别好。打闹游嬉了一会儿,杨帆仰望天花板,突然说道:“我恨我爸爸!”

杨帆的父亲一直是我们之间讳莫如深的话题。我曾经给杨帆讲过一系列与父亲之间的幽默事儿,杨帆听了笑得肚子疼。洋洋自得的我就不合时宜的问了句:“你爸爸呢?”

“死了。”杨帆突然冷冰冰的回答。“在我心中,他早就死了!”我不知死活的问了句:“为什么呢?”杨帆的脸色如土,眼睛里却是熊熊烈火,她向我毫不留情地警告道:“你要再提他一个字,我永远都不理你!”

但今晚杨帆却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我不敢接口,只能任之挥,杨帆大约是这么给我叙述的:

“我没有爸爸,那个叫爸爸的男人我只见过两次。一次大约是为了离婚,他从广州回到长沙,当晚就举起花瓶向妈妈砸去。当时我年纪还很小,小得只模糊地记得爸爸的气急败坏与妈妈的声嘶力竭。第二次是我8岁时快要死的时候,他来给我送终。那次我因为咳嗽而引高烧,全身像沸水蒸腾般难受,把暗黄的胆液都咳出来了。就在医生也束手无策之际,那个男人来了,给我买了许多零食,还装作很忧伤的样子来摸我的头。就在我被感动得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我看到他身后那个妖艳女人腥红的嘴唇,以及身旁憔悴母亲深陷的眼眶,我马上告诉自己不能死——为了报答与报复,我不能死。结果我就真的没死,没想到恨能够让人死而复生。

听舅舅说,妈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她是县上有名的舞蹈演员,嫁到省城后仍然有很多人追她。那个男人在妈妈怀着我的时候到广州闯荡,一年后回来突然要离婚,妈妈不离他就拳打脚踢,后还带他的“妻子”“儿子”来气妈妈。后来他们离婚后妈妈仍然还很漂亮,有不少人要介绍对象,但都被她拒绝了。后来舅舅也给她介绍过很富裕又没有儿女的男人,但妈妈还是不同意,她只是抱着我哭。

我妈也是女人啊,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守了二十年活寡,她一生的青春全被这个负心的男人给糟蹋了。有时我真想把那个男人杀了,把他泡在福尔马林里让他永远跪在妈妈面前。但是妈妈却反对,她总是拿着那男人寄来的钱对我说:“他也有他的难处!”——妈妈简直就是太痴情,太懦弱了!

我恨爸爸,但有时又忍不住想他。那次生病时他那复杂的眼神让我心中特别感动,那是一种来自于血液本身的,一种对父性慈爱的需求……特别是在这件事之后,我突然很想见见他,那种既想捅他一刀,又想被他抱在怀里哭的感觉!”

杨帆扑进我的怀里,委屈的眼泪簌簌而下,我只有抚摸着她的长,轻轻安慰道:“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