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旭日黄沙

“咱们真的要去建康城和金兵干一仗？！”李横有些不相信道。他虽然刚刚想到了路途是去建康的，可是只想着岳老大是带兵前去支援建康，万万没想到是和金人明火执仗的大战一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看看，我李横的老弟果然不是吃素的，这么大胆的计划也只有他能想到了。”李横有些显摆的对王显说道，王显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王贵瞪了李横一眼，皱眉道：“大人，这个计划过于冒险了，就算加上子玉的六万大军，咱们的兵力也仅仅只有金兵的一半，相差这么悬殊如何能打的过去。”“没事，就是因为如此本官才和子玉隐瞒了这一条消息，现在除了咱们自己，天下人都以为咱们是要在庐山和平山之间组织一条新的防线阻挡金人兵锋。”说着，岳老大又详详细细的把小李将军的计划阐述一遍，听的李横不禁拍手叫绝，“好一个出其不意，连末将都没有想到，这金人那就更想不到了。”

王贵恨李横狠道牙痒痒，冷声道：“李大人，天下没有用不透风的墙，一旦在途中被金兵探马现，那咱们可就成了自投罗网。而且金兵势大，兀术又是当世名将，金兵岂是说败就会败得？”“王贵，你休要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子当年笑傲山林的时候哪次不是以少胜多！”李横好汉再提当年勇，别说是兵力只有金人一半了，就算是再少只要有自己在有李老弟在这仗也能打得赢。

“哼，也不知道当初是那个笨蛋带兵前去围剿你。”王贵懒得再和李横这种粗人争论，抛下这么一句话对岳老大说道：“大人，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出了差错，咱们这么些人马可都要死亡葬身地了啊，还请大人三思。”“箭在弦上不得不，你们就不要再争论了，还是回去想想怎么做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吧。”时间紧迫，岳老大实在是没心情在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说罢就想着战马走去。看着他如此坚定，王贵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愤慨难平，凭什么子玉说什么他都听信，自己的话却从来不加理会呢。

两部人马一刻不敢停歇，为了预防被金人探马得知行踪，小李将军和岳老大依照老办法把手下最精锐的士卒放了出去在前方游弋，小李将军派出的当然是骁骑营，而岳老大派出的则是当初和小李将军分开之后就命岳云依照骁骑营模式组建的背嵬军。岳云担任过小李将军手下的骁骑营指挥使，对于骁骑营的训练方法倒也了解一些，再加上张宪这个老骁骑营的指点，训练出来的背嵬军虽然不如小李将军的骁骑营，可也没差了多少，收拾金人探马那也是手到擒来。

两部人马齐头并进，这路程早已计算妥当，所以两天后的傍晚一东一西都到达了距离建康不足百里的地方。

离着建康城越近，被现的可能性也越高，小李将军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命令跟在身边的岳云和小褚带这骁骑营将士经过一番打扮，化装成流匪驻扎在大军之前，就连外放的探马也换上了这几日积攒下来的金兵服侍，直接来了个鱼目混珠。办法不错，在外游弋警戒的金兵探马确实现了小褚和岳云带领的近百个流匪，一阵袭扰之后得意而去，再也没有再向前一点的想法，既然有流匪在，那后面自然不会有什么敌人了，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驻扎在村庄之中如此放松的休息。

岳老大更是妙计迭出，派出两千人马在三十里之前直接打出金兵旗号大摇大摆的安营扎寨，夜色朦胧根本就不会有人现营寨之内的人马是宋军，反正兀术手下大军几十万，派出的探马也不会很清楚各部的驻扎情况，借此蒙混过关轻而易举。

时至半夜，休息了半宿的士卒们被喊了起来，在这之前的小李将军和岳老大已经召集各自手下将领作了战前动员，一层接着一层下去，漆黑的夜色中广阔的原野之上燃着零零散散犹如天上星斗的火把，刺骨的夜风之中，一个个都头指挥之类的将领迎风咆哮着。

“奉李大人将令，天明之前我不就要担任先锋对建康城外的金兵起誓死一战，此战关系到什么老子就不说了，也不知道拿东西关咱们什么事。但是，既然我们五百兄弟被李大人选为先锋，那就是说明李大人看得起咱们信得过咱们，一句话，就为这个看得起，老子这条命是豁出去了！”一个不知名的指挥使很是煽情的说道，原本还迷糊着两只眼睛的士卒们被他短短几句话提起了战意，一个赤红双目就嚷嚷着要上阵玩命！“李大人将令，战死者抚恤五十两白银！”士气可用，指挥使再次放出重磅炸弹，气氛一时间更是浓烈，连退路都有了，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看着嗷嗷叫的士卒，指挥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确实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张德彪副都统了说了，家有子嗣者战死之后，男的就是李都督的干儿子，女的就是他儿子未来的正房夫人，算得上一步登天了。

这话小李将军可是没说过的，这次大战，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连明带暗八万人马折损一半很正常，这么些人那指挥使一级的将领多不胜数，那么多人那家没几个孩子，干儿子好说，那么多儿媳妇可就不行了，自己可没有能力生出那么多儿子来。

不过话分两头说，八万大军几乎都被命为前锋，却是小李将军知道这一战就是全力一击，所有人马都不分前后，目的就是让金兵在交战的时候顷刻间就乱作一团，不能给老丈人重新整军的机会，一旦被他稳住了阵脚，那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被人家抓回燕京当个闲散的上门女婿了。

思想工作很快就做好，小李将军披甲挎刀当起了先锋大将，身后跟随的都是手下得力干将。这注定是一场混战，根本就没什么指挥可言，只能凭借最底层的都头指挥使之类的自行做主了。把最精锐的人手聚集在一起，唯一的目的就是夺旗，从而断绝老丈人最后依仗，人金兵彻底的乱起来。

天色微明，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兵大营燃起了袅袅炊烟。新一天的攻城就要开始了，半夜起床的火头军们正生起火开始倒米下锅，吩咐的早餐才能造就出精神抖擞的士卒，有了这样的士卒，才能把眼前这座著名的石头城夺下。

行人见多，身着铠甲将领们先士卒一步起床，平日里自己是大爷，可是一到了真格的时候，就变成奴才了，若是不能把手下的弟兄伺候好，这些家伙绝对是不会给你卖命的。而且这应该是最后一天了，昨天傍晚的时候终于有人杀上了城头，若不是天色随即黑了下来不好攻城，说不定现在大家已经躺在城内的睡大觉了。

黎明的建康城上透着一股让人胸闷的死气，一个个形容枯槁的士卒壮丁神色麻木的坐在城头，城墙内外早已堆满了死尸，城外以金人的汉人签军居多，而城内，则是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袍泽兄弟。不到半月，建康城守军伤亡殆尽，除了前几日调下城的两万士卒，连着急的壮丁加在内，死伤十数万人，而堆积在城下的尸体现在也有三万多具，搬运尸体的民夫根本就忙不过来。好在天气寒冷，别没有爆瘟疫的可能，可是每日上上下下都看着那么多的尸体，足以让一个正常的人神经失常了。

“大人，咱们把那两万人马吊上城来吧，不然只怕连今天晌午也熬不过去。”陪着韩世忠清晨视察城头的王德声音带有一丝颤抖。脸上满是血迹人瘦了两圈的牛皋眼睛一瞪，“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家都督大人！”王德摇了摇头，“牛大人误会了，李大人会率兵前来王德深信不疑，可是现在城池即将不保，我们的那两万人马若是再不上城，可就要白白便宜金人了。”牛皋一时间也没话说了，叹了口气扭头向城外看去。他这两天也是备受煎熬，建康守卫之战的惨烈是他生平仅见，带来的两万人马连个泡都没冒就剩下不足两千人了，看着朝夕相处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离自己而去，其中的煎熬难以名状。

韩世忠看了一眼缓缓爬出地平线的旭日，叹了口气说道：“你去安排吧。”王德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城，就在这时看着日出的牛皋大喊道：“韩大人，你看那里！”声音满是惊喜，听的韩世忠心中一激动，忙不连跌跑到他身边，顺着牛皋的手指看去。

伴随着旭日东升，一股黄尘平地而起，折射出的光芒令人目眩。都是老行伍了，这种情况代表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这分明就是大股骑兵疾驰造成的场景。而在黄尘之前，离着不远就是一处金兵大营，可以断定这部骑兵一定不是金兵，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自己人！

“是大人，一定是大人来了。韩大人，我们的援兵到了！”说着，铁一般的汉子竟然呜咽起来。被他扯了这么一嗓子，原本像木偶一样的残兵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起来，眼神充满光彩的看向了日出。片刻的沉寂，城头出了地动山摇的欢呼声。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了韩世忠的脸上，朗声道：“王德，点齐兵将，随老子出城杀敌，***！”激动之下，向来谨言慎行总是威严的韩世忠爆了粗口

王德一声应是，向着城下飞奔而去。韩世忠回头再看，已经隐隐的看到了马踏连营的景象，原本隐没在黄尘之中骑兵化作数条洪流悉向了相连的几座金兵大营，想必那里现在已经是人间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