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苏远山发现自己实际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要求法国和大陆结盟，显然是妄想，法国不可能答应不说，大陆政府也一直自诩为不结盟国家；提供高科技技术那根本没有意义，自己的技术还没有完全转化成现实生产力，而且比起法国的技术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资金吧，恐怕是杯水车薪；总要好好考虑之后才能提这个要求。

“戴特西先生，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一下子开放全部技术的话风险很大啊，如果政府对我有什么想法不知道法国方面会怎么作。”这已经不是疑问句，而是设问句了。

果然戴特西沉默了一下，摊开了双手，“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法国根本不能做任何事儿，否则按照你们的说法那就是欲盖弥彰。”

“这样吧，原则上我同意了，不过我要考虑一下方式，这个条款不能出现在正式协议之中，还有就是我希望法罗尔部长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交换条件。”苏远山严肃的说。

“当然，晚上你们的省长先生会安排一场签约仪式和就会，到时候我们可以先把协议的正文签下来，技术转让作为附属的条款在附件中注明，到时候您应该已经有新的建议了吧。”戴特西生怕事情有变，先敲定了晚上的签约事项。

“好，到时候我应该想好了，现在让我们先看看其他有兴趣与我们合作的法国朋友们的建议吧。”

送走了法罗尔一行，苏远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中午的商业洽谈会实际上就是巴黎之行的延续，另外就是法雷奥公司借机与苏远山交涉技术转让部分的补充约定，一切实质上的协议签订还要看晚上的。

省里集中安排在晚上就是想制造一个好新闻，内容就是省市领导与法国客人亲切会谈，就省内企业与法方合作达成多项重大协议，为本省乃至国家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的努力，这些花头都是惯例了，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到底提出什么要求呢？既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贪得无厌，还要兼顾自己的利益，貌似自己现在不需要法国的投资或者技术，不如保留这个要求好了，想通了关节，苏远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起电话，跟自己的准夫人聊起了海洋之星的事情。

王伟超今天很高兴，自己代表省里出面接待法罗尔一行，出风头那是一定的了，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招商工作也肯定能取得很大的进展，那个戴特西还有达索公司的代表罗素先生都表示出对郑中市的强烈兴趣，一个有意向和诺威山合作生产供电器材，达索公司竟然有意向在这里建设一个发动机装配厂，虽然不是飞机发动机，但是谁能保证现在是农用机械的发动机，以后不会是高档轿车甚至飞机发动机的试水之作。

晚上的合作签约酒会省长周光明出席，具体主持的还是自己，一想到今年中南省第一笔招商引资项目，而且是金额上百亿的项目要落户郑中市，王大市长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旁秘书小刘忍不住问道：“王市长，有什么高兴事儿啊。”

“小刘啊，你说今天法国客人来咱们这里考察，对咱们的经济有什么样的影响呢？”王伟超今天心情好，本来是不愿意解释的，可是现在反而笑着反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了”，小刘跟了一天，哪会不知道法国人意向投资啊，“只要是投资落地，那么至少在就业、GDP上可以让郑中市和中南省上一个台阶，并且这也算是开门红吧。”小刘对于官场上的那些要素还是非常清楚的，否则他也做不了大市长的秘书。

官员注重的是政绩和口碑，政绩就好理解了，国家有经济总量、税收、就业率、城镇化率、人均生产总值、收入水平等硬性的指标；至于说口碑，那实际上是指的在官方媒体、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像吸引外国投资这样的事情，组织部门的考评上一定会记在功劳簿上的，至于说民间的声音，反而是可有可无的了，没见到多少带病提拔、越病越拔的吗？只要在上级领导心中留下好印象，保证你可以一路升迁，而一路升迁就是一路发财的必然保证。

而官场上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就是求吉问凶；什么是吉利，就是好的兆头，而凶不用说就是指可能的灾祸和影响仕途的事情了。

现在是2002年的一月，刚刚过完元旦，正是一年之中的开始，政绩考评中首先写下了自己的功劳，那肯定算是开门大吉了，王伟超的那点心思小刘早就摸透了，这次趁着他高兴小小的拍一下马屁，果然引得王大市长很满意。

“小刘啊，咱们这里处于内地，招商引资本来就不容易，尤其是吸引外国大的投资商，以前总是来那些来料加工、代工和高耗能高污染的项目，对此老百姓很是有意见，也除了不少让人头疼的事情，他们也不想想，咱们这里要政策没政策，要资金没资金，招来好项目有多难，可是现在招待法国客人，让他们看到了我们这里的投资环境和政府的决心，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也算是给郑中市的老百姓一个交代了，我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心力。”说完，王伟超满意的往车子的座椅上靠了靠，让自己做得更舒服些。

“是啊，多亏了领导指挥得力，要不是领导重视，还亲自跟随讲解、介绍咱们这里的投资环境，怕是不会这麽顺利就吸引到这帮子法国人，看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知道您怎么受得了他们。”这就是聪明之处了，不能总是说好话，适当的时候也要表达一下对领导辛苦工作的不解，这样可以拉近和领导的距离，表达出自己的关怀心意，而且这些话比“领导您可不要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之类的更隐晦、更高明。

对于自己秘书的那点小心思王伟超是心知肚明，没有糊涂的官员，只有想糊涂的官员，王伟超宦海沉浮多年，自己也是这样一步步上来的，可是听了这话还是觉得很满意，“没有什么，人民公仆嘛，不是嘴上说说的，要看实际行动，对了，你要随时注意，诺威山苏总那里，有什么事情你要及时汇报。”

已经是副省级的干部了，要是看不出来法国人是冲着诺威山才来这里投资的那就是瞎子了，所以关照秘书要注意苏远山那边的变化后王伟超就闭上了眼睛，琢磨着晚上要注意的事项。

看市长大人要想问题，小刘很乖觉的闭上了嘴，吩咐司机小心驾驶，尽量平稳些。

晚上的签约酒会可算是宾主尽欢，法罗尔部长高度评价了中南省和郑中市的两级领导，称这次中南之行深刻体会到了国人的热情和智慧，同时对以诺威山为代表的中南企业与法国企业的合作感到非常的满意，总之，这是次愉快的考察和商务活动，感谢当地政府的支持和接待，希望有机会在法国招待中南的客人。

周省长高度赞扬了法罗尔部长为华、法两国人民和工业企业界做出的贡献，称这次参观考察是中南省和法国人民友谊的最直接见证，表示欢迎法国客人多到中南走走看看，只有增进了解才是较强合作的最好途径，请部长先生把中南人民的友谊带回法国并附赠了当地出产的汴绣工艺品。

酒会的**是法雷奥集团和达索公司关于供电设备、发动机装配等的签约仪式，作为地方政府负责人王伟超主持了签约仪式，苏远山郑中市轻型车辆厂厂长付和平分别代表合作企业和企业所在地区在主席台上签署了合作文本，当签约完成，10之手相互握在一起，闪光灯和掌声响成一片，苏远山忽然看到自己公司的赵蝶拿起了电话，还没有听完电话脸色就变了，抬眼看了一眼台上正和人握手的苏远山，满是忧虑之色。

坚持到仪式完成，苏远山借口方便，快步走到赵蝶身旁，赵蝶也不说话，转身走到了外边的走廊上，苏远山跟了上去。

“苏总，厂子里边出事儿了，两个窃贼闯入实验室，被发现后其中一个突然死亡在实验区，另一个逃逸，没有追上，现在还没有报警，您看怎么办？”赵蝶一脸焦急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突然死亡，不是和保卫部人员搏斗中死亡的吗？”苏远山沉声问道，这个事情太蹊跷了，难到这个小偷有心脏病突然发作了？

“是自己倒下的，我们的保卫人员还没有赶到他就倒下去了，绝对没有人动他的。”赵蝶也很奇怪，但是还是据实回答了苏远山的问话。

“报警，我们不能自己处理的，但是注意实验室的资料，不允许任何警察和研究人员以外的人接触，这一点必须毫不妥协，出了事儿我顶着。”苏远山虽然觉得不可理解，但是还是要赵蝶通知范春雷报警，但是出于谨慎还是要求对实验室这样的要害部门进行保密处理，另外，他也打算进去后跟周省长和王市长汇报一下，毕竟自己厂里除了人命大案，自己不能无动于衷，另外一点就是也可以取得领导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