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作者:何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71

话音甫落,似有人影朝着这边走来,李涟漪有感应连忙抬头,一眼便从衣香鬓影人群攒动中,轻而易举地看见那道熟悉修长的身影。

她讽刺地勾了勾唇。

真是,人生处处皆相逢。这个世界太小,相识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因各种机缘巧遇,叫人来不及反应,无处藏身。

杜程程自从知道有苏唯一这人的存在后,曾多次对她的执迷不悟表现出浓浓的不解和强烈的鄙视。杜程程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一个除了皮相不错能力不错以外,几乎处处都不如顾方泽的男人痴迷念念不忘,将人生中最美丽的那段年华,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挥霍浪费在一段无望爱情的作茧自缚中。

说实话,她也相当鄙视自己。

女人天生就是种娇情的动物,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而苏唯一,就是她此生再得不到的“东西”。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在异国昏暗的酒吧,这个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邪气不羁,眼里跳动的火焰冰冷而火热,他走向她,拍拍她的脑袋,用轻佻的语气认真说“李涟漪,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时他一手插在兜里,或许是因为天气热了,他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在手腕上,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然后他优雅自得地与她擦身而过,消失在一团白色雾状的朦胧光晕之中。

他将她带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他让她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可以这么的痛并快乐。

那是李涟漪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

爱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说不通的东西,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多完美,只因为这个人能让你在某个瞬间,心悸动得酸痛不已。

从小就有人说李涟漪傻。虽然她脑筋转得快,鬼主意一大堆,机灵古怪狡猾得像只坏猫,但实际上她很容易钻牛角尖,套用后来很流行的话来说,这小妞就是一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也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的主!

苏唯一刚走那会儿,每次看到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会狠狠的疼一次,痛恨还是伤心埋怨,至今她仍不愿去分辨这种心疼里,到底是哪一种占的分量更大。她只想记得他的好,只想记得那些美好的曾经。

可任何往事总有个头,等到无所回忆的时候,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即便那人今日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心动的感觉也早已不在。

“当着我的面直勾勾的盯着别的男人,小心我会吃醋。”悦耳清朗的嗓音附在她耳边低低道,李涟漪略一抬睫,顾方泽正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注视着她,瞳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但表情却是极为认真,一本正经。

水晶吊灯洒下的清冷光线如月光般柔柔铺在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皮肤好得惊人,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将他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数清楚。

明知道他是在做戏给人看且顺便戏弄她,但心头仍是忍不住微微一跳。

过了一会儿,她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吃醋?我看是吃错药了。”

她声音不大,但也绝不低,顾方泽自然是听见了,却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上去他的心情并未因苏唯一的到来而改变多少。当然,除了隔着她腰际上的那只手稍加重了力道以外。从外人的角度看来,这完全是赤果果的独占欲啊独占欲。

众人皆心领神会,暗叹不已,瞧瞧人家李家千金,真是御夫有术啊。

而那双修长干净的大手,带着轻微的,仿若室外融雪的凉意,却又仿佛那么的坚定可靠,里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叫人温暖平和,直至心如止水。

心因他的举动暖了一暖,瞥一眼身旁的某人,李涟漪顿觉欣慰不已。还算这厮有点良心,够淡定,给她和她老李家都大大长了把脸。(作者:女儿,你确定不是老顾家的脸吗?)

连头都没回个,某人心安理得地接收她隐晦的感激和赞赏,薄唇轻吐,“感谢不必,就你这点出息,我扶着你是担心你见了旧情人腿软,到时候失态了别告诉人我认识你。”目不斜视。

德行!

李涟漪低低嗤了声,“小样儿,快奔三一老男人,还会害羞了。”说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就有这么难?他不说她领会个毛啊。就因为他这态度,活该让她这么多年来愣是没瞧出他对她原来是早有企图——话说回来,人能闷骚到他这个地步,也挺不容易的。

“你说什么?”语气不善,波澜不惊的口吻危险至极。

“……”

“出息。”这回轮到顾某人得瑟了,凉凉地瞟一眼识相闭嘴还冲他无辜耸肩的女人,深眸里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淡淡笑意。

苏唯一并非孤身前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相貌极为出色的女子。俏丽动人,明眸晧齿,一头漂染过的中分栗色大波浪长随意地搭在肩后,是位绝色佳人。美人儿倚在英俊挺拔的男人身边,色若春晓,眸中波光微微晃动,竟是说不出的荡心夺魂。

待同样出色亮眼的两人走近,单远谋逐一介绍了番,紧接着又笑着出声道,“你们几个年纪都相仿,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年轻人多认识一下也好,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李涟漪记得单知遥。当年那个总让她欺负得涕泪横流哭着回去的丑小鸭,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白天鹅。显然单知遥也有印象,初见她时也有几分尴尬,但随即笑了笑,礼貌客套地和她打了招呼,又转身,皱眉对身旁的男人道,“唯一,这里不好玩,我和爸打个招呼,我们出去外面走走吧。”

撒娇任性的口吻让李涟漪怔了几怔,这才看向一直缄默不言的苏唯一。

见他皱着眉,略显不耐烦道,“听话,别忘了这是爸的寿宴。”或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亦回望过来,对视几秒,他率先开口,话是对单知遥说,可眼睛却一直紧紧地定在她身上。

他说,“听说李小姐是你的儿时玩伴,你们俩这么久没见面,想必生疏了不少,既然你嫌闷,不如与李小姐叙叙旧,联络一下旧情吧。”

李涟漪眨了下眼睛,见了故人的什么情绪都跑光了,唯有想笑的冲动。

儿时玩伴说得是没错,但单家小妞当年被她欺压得那么惨,定是打心底恨透了她——旧情什么的没有,旧恨拿不准一箩筐!

下意识地看向自个儿身边的男人,从单远谋走后就一直扮着深沉呐,这会儿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见她眼神瞅过来,微微一笑,道,“苏先生说得不错,涟漪,你和单小姐多年不见,也是该好好聊聊。”

真是。

莫名其妙的男人啊。

——这两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上回还在公众场合大打出手呢,这回口径居然这么的出奇一致,急着赶着把她推给“儿时玩伴”,然后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丢下各自的女伴,哥俩好似的走一边去了。

好看秀气的眉头纠结不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

强扯着和善温良的笑容和单知遥聊东聊西,叙旧变成了瞎扯,从d城的天气聊到某某国际巨星心脏病猝死,李涟漪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

古人有云,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涟漪眼下正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她也不是好虚与委蛇的主儿,几句聊下来,兴味索然,想来想去也没话题可说了,再看单知遥强忍着不耐与她扯淡也挺辛苦,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尿遁之。

回头就见单小妞大大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低叹一声,心道单姑娘你以为我就待见你愿意跟你扯淡么?我看你大把年纪还学丫头片子小鸟依人撒娇嘟嘴心里更嗑慌着呢。

脚步不停,她悄悄的将囤积在胸腔里的郁气深深吐出来。

可不嗑慌着吗?!

从前看谁都是冷冷酷酷,疏远不客气,唯有在她面前才会有那般不耐却亲近纵容的男人,现在,她终于不是他的唯一了。

也或许,她从来就不是。

想着,心里越的不好受起来。也就不好受而已,没有别的其他。

这么说吧,她确定对苏唯一,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感觉,可也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

她上初中那会儿,在路边看见一只弃猫,被装在简陋的纸壳箱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凌乱衰败的叶子,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她,水汪注的,惹人心怜。彼时虽性子泼但还算得上天真可爱的李涟漪一时善心大,又想起母亲不喜猫狗一类的小动物,想来想去,将小猫连带箱子一起抱到个安全隐蔽的角落,每天给它带好吃的,还用干净松软的锦花代替脏兮兮的纸末碎布条垫在箱子底部,以求小猫能住得舒服。那时她家冰箱里的鱼罐头常常不翼而飞,有一次专为李家洗衣服的宋大妈,上趟厕所回来,就现自己刚刚晾在外头晒太阳的枕头,眨眼就不见了…

“鱼罐头和枕头神秘失踪”事件,至今仍是李家的未解之谜。

总之,为了那只小猫,李涟漪可是干了不少坏事。可后来有一天,她按照平日惯常的时间去看它,以往乖巧听话,还会喵呜喵呜舔她手心的小猫儿却不知怎么的,一爪子下去,就在她手背上狠狠抓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