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追风的坚持
作者:秦随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12

上官飞看着呆傻的追风,决绝的轻风,横眉怒目的秦随风,轻叹了一口气道:“韩兄,秦姑娘,我这里有一些金创药,你们拿去先给轻风用用。我去找大夫了。”

上官飞的话提醒了我,轻风现在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我绝对不能与可恶的追风计较。我道:“上官飞,等一等,待我初步确认了轻风的伤势再去。”

韩修惊喜道:“风儿也会医术?”她上次就教自己如何缝合伤口了,他以为她只是略懂皮毛。

上官飞也对她接下来的回答颇为期待。现在圣天流传着两种关于她的完全相反的传言。第一种是爷爷告诉他的,她乃惊世全才,除了武功,什么都会,而且什么都精。第二种是比才后期传出的。说是全才之说纯属她自吹自擂,除了文方面有点才学外,其它的她都不会。因为其它报了名的比才项目,除炼金术外全部无故缺席,且在炼金术比才中以零分惨败。

我查看着轻风的内外伤道:“右后腿开放性骨折,左前脚脚筋断缩,脾脏,心脏明显受损,肺部积水严重,”我仔细的探了一下它的左边肋骨接着道:“左肋骨完好,但不知右肋骨如何。”因为轻风压右面侧躺着。

上官飞幽暗深邃的双眸闪着赞赏的亮光。看来,她的确会医术,只是不知道精不精了。

韩修纠结着眉道:“前脚筋断了,后腿又骨折了,轻风它以后,不是连爬着走也不行了吗?”要在马厩里躺一辈子,轻风太可怜了。

“想像以前一样,日行千里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过,我至少还可以保证它能站着走。”这种落后的医疗条件下,能救它一命,并保住它的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听她这么一说,上官飞瞟了一眼呆立的追风,惊喜的问道:“秦姑娘的意思是,轻风无性命之忧了?”他殷切的期盼她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看了一眼上官飞,挑了一下眉道:“如果你摘下面具,我就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帮你的那匹垃圾吗?哼,没门儿。

上官飞愣了一下,随即动手摘下了面具。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们俩都已见过他的容貌了,那么在他们面前就已无戴面具的必要了。

我那么说纯粹是在变相拒绝回答他,不料他还真摘了面具。我思索了片刻道:“是的,不过,好马不食回头草,尤其是我秦随风的宝马。轻风的毛色,体形,长相绝对是一匹少有的美马,它只是瘦了一点。我之前本来是想便宜你家追风的,不过它太过分了,辜负了我,更辜负了轻风一片深情。”说到这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岩石……掉下来之前我想说什么吗?”

看着她颤抖的肩和眼底泛起的泪花,他才知道,追风它伤她有多深。上官飞摇头道:“不知。”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和他的马。“我想把轻风……送给你……送给追风!我想……不惜一切成全它!只要……你能答应……让它跟着追风……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风儿!”韩修轻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无声的安慰着她。

原来,那个时候她想说这些话。难怪,她追了那么远,却不曾叫一声轻风。难怪,她一下马就朝他走去,而不是朝轻风走去。也难怪,她之前会对追风发那么大火。

“追风的事我很抱歉。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的。”

“谢谢,请记得让大夫带上麻沸散,竹板,棉花,纱布,烈酒,当然还有各种治内外伤的药。另外,再帮我找一副单架,两顶帐篷,两床被子,一口锅,十斤大米来。”这里路陡山高,轻风又伤得如此重,我必须先让它在此修养几天,待伤情稳定,再走。

上官飞点头。“请姑娘放心,我都记下了。”

“修,根据我说的这些东西,拿银钱给上官飞。”我不想欠他的情,更不想欠他的钱。

“是。”

“秦姑娘不必……”他怎么还好意思收她的银钱。正欲开口拒绝,韩修就将二百两银票塞给了他,并按着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在推拒。

看着韩修的眼神,上官飞猛然明白了,她,这是在和他划清界限。不知为什么,他非常讨厌这种被她排斥在外的感觉,手不由自主的就将银票揉捏成团。“那,我走了。”

他侧身戴上面具,骑着追风急驰而去。

在上官飞找来的大夫的帮助下,我替轻风结上的断筋,缝好了伤口,上好了甲板。上官飞陪我们在峡谷里待到第二天下午才离开。

在此之前,追风一直徘徊在轻风的帐篷外,好几次都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不过,它失望了,因为它每次头还没碰触到帐篷我就会拿着鞭子突然出现在它身旁,将它驱赶到十米以外。

人和动物在很多时候情感是相通的。就比如说,越容易得到,越不珍惜,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在经过我多次驱赶以后,追风变得更加积极了。

上官飞离开后的当天晚上,追风竟然独自来了。它偷偷的瞄了一下我和修大哥的帐篷,而后低着头轻轻的走向轻风的帐篷。

它以为,它这次偷渡成功了。它以为轻风正在里面等着它。它兴奋的甩了一下头,迫不及待的往里一钻。不过,很快的,它就吃了我一大锅盖,直接被乱石子轰了出去。

它做梦也没想到,为了更好的照顾轻风,我这个大恶人已经搬去和轻风同住一个帐篷了。它出去后一直守在帐篷外,直到天亮才离开。

我想,这下它该死心了吧。

没想到,一到晚上,它又来了。这次,它很聪明,它来后没有马上往轻风的帐篷钻,而是特意等到下半夜才进去。它以为,这次它成功了。不过,很快的它又像前一次一样被我赶了出去。

它想破头也想不到,我竟然熬着通宵在照顾轻风。和头天情况一样,它在帐篷外守了一夜,而后天亮离开。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当天晚上,我准备好了一切轰它的道具。拿着皮鞭坐在帐篷中,恭候它的夜袭。谁知,我等了一个通宵,等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等到大天亮,连它的影都没见到,气死我了。早知那家伙不来,我就该听修大哥的建议好好睡上一觉。

既然头一天晚上,它都没来了,想必是放弃了。我庆幸的躺在床上,乐呵着。太好了,终于把这贱马赶走了。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难道是高山上的虎豹豺狼下来了?我警觉的睁开眼。他爷爷的,又是贱马追风!它居然已经摸到轻风的身边去了。这次我不赶你,我倒要看看轻风的态度。追风像个偷情的男人,兴奋望了我这个凶悍的岳母一眼后,便猴急的把头凑到轻风嘴边去了。它甜蜜的伸出舌头,温柔的舔吻着思念已久的轻风,眼睛都笑眯了。它似乎想死它了。熟睡的轻风,被它绵绵长长的爱吻弄醒,它先是一惊,而后泪如泉涌,接着就是与它长久的对视,就在追风以为它已经原谅自己的时候,它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好!做得好轻风!!!我在心里为它叫好。

追风呆呆的看着不再理睬它的轻风,喉咙哽了几下,而后又埋下头去舔吻它。似乎是在用轻风喜欢和熟悉的方式在乞求它的原谅和宽恕。不过,它失望了。它整整吻了轻风一夜,直到天明轻风也未曾睁眼看过它一次。

天亮了,追风依依不舍的退出了帐篷,直到帐篷外两三米远才转身离去。

当它脚步声远去,轻风才睁开眼,抬起头流着热泪看向帐篷外。它,毕竟是它真心爱过的马。怎么会想忘就忘,想不爱就不爱。良久,它安静的将头伏在地上,开始了它真正的睡眠。

听到它均匀的呼吸声,我才明白,追风吻醒它后,它就一直不曾睡着。

当天晚上,追风又来了。它偷偷摸摸的进了帐篷,而后看了我一眼,便伸出舌头去舔轻风。这一次,它比头天晚上热情多了。我估计它以为轻风不原谅它的原因,是因为它还不够热情,或则它技术不行。可是,这一晚比头一晚更让它失望,它吻出了轻风许许多多咸咸的泪,却怎么也吻不醒心爱的它。追风担忧着看轻风,它不知道它是不原谅自己,所以闭眼不看自己,还是它病了,病得连眼也睁不开了。它焦急的围着它转着圈,不时的用嘴去拱掀它。末了,它索性躺在轻风身边,并用嘴和脚将它的头移到自己的脖颈上才合上眼。

我以为天一亮,它就会离开。可是,这次我又猜错了。追风它直到大天亮也没离开。天亮了,它睁眼看着睡在自己颈上的轻风,神情异常温柔。它似乎心情很好,眼睛都眯成了线。趁我还没起床,它飞快的伸出舌头舔着轻风的眼,鼻,嘴,耳。舔完后,它轻轻的把脖颈从轻风头下移出来,之后站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而后守在外面。

接下来的两天,它又是送青草,又是赶蚊子,又是贴身陪护,积极得不得了。辛苦劳累了两天,总算换得轻风偶尔的短暂一望。轻风总算看它了,它兴奋的在帐篷外蹦跳个不停。似乎在说,太好了,轻风它看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它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那么美,那么亮?

它是上官飞的马,它消失了三天,上官飞就不来管管?我还真纳闷。

在这里呆了九天了,看了轻风的伤恢复得不错。我决定明天就走。

“修,我刚看了轻风的伤,可以上路了。明日,你去找两个人来,请他们把轻风抬到八十里外的大路上可好?”轻风的伤经不起颠簸,不能用板车拉,所以只能抬的方式了。

“好。”韩修看着瘦了一大圈的风儿,疼惜爱怜的抚着她的发,目光温柔如水。

令我庆幸的是当天下午,追风回去了。我正在为它的事犯愁呢,走了最好。

当天晚上,我紧张了一夜,生怕它又跑来。事实证明,这纯属白担心。它那夜压根儿就没来。

翌日晨,修大哥早早的去请了两个脚夫来帮忙,当他们把轻风抬放担架上时,轻风流泪了。它知道,我们要走了。它知道,此后它再也见不到追风了。

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我们四人一马一狼才从谷底走到悬崖上的路上。

我们一路往回走,大概行了10里后,忽然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难道是追风那家伙追来了,我紧张的朝后一望。是它没错,不过它背上有上官飞。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有他就好。我可不想带上追风。

之前,军营里大家都没发现追风偷跑的事,它很聪明,做得滴水不漏。直到它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三天,而后又趁夜返回,被上官飞逮个正着。他气愤的将它关进马厩,而后加了一道锁,结果刚回营帐不久,喂马的老兵就来禀报,说是追风突然发狂了,正拼命的冲撞着马厩的围栏。

追风可是他的爱马,它发狂了,他能不着急吗。当下就赶到了马厩。

追风见到他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又开始冲撞起来。

上官飞生怕它撞坏了自己,打开门锁道:“你想去看它吗?”

追风望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上官飞道:“我陪你去吧。”于是他就骑上它,飞奔到300百里以外的峡谷。

远远的,没有看到帐篷,上官飞知道,他们走了。

于是沿着悬崖上的路,往凤来镇追赶而去。

总算,没有错过,他追上了他们。

上官飞那家伙不要命了吗?跑那么快干嘛?“二位大哥,后面来了我们一位朋友,且将轻风放下歇息一会儿,容我们同他告个别。”

“好勒,姑娘客气了。”姓王的脚夫道。

上官飞一追上他们,便下了马,他拍了拍追风的背。“过去吧。”

我们都很有默契的走到了一边,让它们单独相处一会儿。

追风走到轻风身边,低下头就伸出舌头去舔它。它闭着眼,舔得很用心,很专注,也很用力。它学着当初的轻风,努力的把舌伸进它的嘴里去卷缠它的色舌。它万分期待,它能回应它。轻风看着努力取悦它的追风,刚止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它轻轻的将头一抬,躲过它的纠缠,望着有些受伤的它,轻轻的摇摇头。追风不管它的拒绝,径直去舔它的眼泪。它流多少,它就舔去多少。

许久以后,轻风重重抽了一口气,抬头看看追风,而后看着断腿,努力的抬了抬,再看向追风摆摆头,似乎是在说,我的腿已经废了,再也追不上你了,我们不可能了。

追风用嘴去拱掀它的头,之后走到它的后脚处,伸出舌吻舔它的整条断腿,而后又走到它前面去蹭蹭它的头,似乎是在说,我不在乎,我跑慢点你就可以追上我了,我们可以的,求求你了。

轻风摆摆头,深望了它一眼,闭上了双眼。

追风见它闭眼就慌了,它努力的用舌头拨开它的眼,不住的吻舔它的鼻和嘴,见它仍固执的闭着眼,它当着大家的面,走到它的后面,去舔吻它的私处,边舔边流泪,舔过后又走到它前面,蹭蹭它的头,似乎是在说,你喜欢色,我就陪你色好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喜欢你,答应我好不好?

轻风颤抖着睫毛,闭着眼摆摆头,似乎是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追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让它改变主意,它流着泪,抬起前脚,直立起身,心碎嘶鸣,而后伏跪在轻风身旁,轻贴着它的脸,闭上眼,默默流泪。当它的泪滴到轻风的脸上时,轻风发出一声一声的抽气声和轻哼声。

追风它竟然哭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转头看修和上官飞,他们比我还惊讶,目瞪口呆,像是被雷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