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恩仇
作者:西元的伊南娜      更新:2019-08-25 14:09      字数:6587

魏冉乘坐马车来到宫门,正遇见柏岩、松岗、杨漠、桐乡、梧川五人在与守卫争执。这五人护主心切,是以一听着赵胜被囚,便匆匆赶至王宫。然王宫守卫森严,自是不会放五人进去。

五人看到魏冉,忙作揖道:“参见魏相国!恳请魏相国带我等入宫护助主公!”

魏冉走下马车,道:“公子胜出了事,我正要寻你们,可巧你们也来了。我能安排你们与公子胜相见,但你们得把兵刃留在此处,不得带进宫里。”

“这……”五名剑客互相看了看,并不立刻答应。

魏冉笑道:“我晓得你们有戒心,不过王宫有王宫的规矩,不可不遵。你们若信得过我,就照我说的办。”

五名剑客沉默静思,良久,松岗当先解下背负的长剑,道:“在下信得过魏相国!”

接着,杨漠、桐乡、梧川三人也解下长剑。柏岩眼瞧四位义弟解除兵刃,也只得依样行事。

魏冉吩咐一名近身侍从道:“你带五位先生去公子胜的囚室。”

侍从领命。

魏冉又吩咐另外两名侍从:“你们驾驶我的马车去接徐飞,然后再把白起夫妇也接来。”

两名侍从领命,扬鞭策马,驰离王宫。

一个时辰逾过,马车载着白起夫妇和徐飞回到宫门,三人向魏冉行礼。

魏冉道:“白起,你随我去料理公子胜的事,徐飞你快去蘅芳殿诊视公子柱。”他的目光转向婷婷,笑眯眯的道:“小仙女,牢房阴森龌龊,你就别踏足了,你和徐飞一道去蘅芳殿如何?”

白起不禁握紧了婷婷纤手。

婷婷抬头冲白起明媚一笑,道:“我原是不介意牢房脏的,但我也很担心柱殿下,所以我先去看望柱殿下吧?”

白起沉忖须臾,依依不舍的点头同意。

魏冉的一名侍从驾驶马车,载着婷婷和徐飞赶往蘅芳殿。

途中,婷婷与徐飞道:“上回我落水,承蒙徐医师为我配药养身,实在感谢。”说话间,她不忘点头致礼,端雅文秀。

徐飞一颗心“通通”乱跳,似十分惊喜的道:“哎呀!夫人言重了!”而刹那之后,他的脸色忽又变得暗淡忧愁,垂首低叹了两声。

“徐医师怎了?是担心柱殿下的病症吗?”婷婷问道。

徐飞没勇气看她,支支吾吾的答道:“恩……是啊……是了……”

他并未对婷婷说实话。

他谨记白起当日的叮嘱!

婷婷也不多疑,唏嘘道:“世间真有可以致人患病的诅咒吗?我在华山上的时候,师父也不曾明讲,我一直都很好奇。唉,可怜柱殿下尚是一个稚童,却要受这等无妄之灾。”

徐飞道:“邪术巫蛊之事,不好评说,更不好医治,偏偏王宫里还挺容易发生这样的事端,可苦了一众医官。因此我宁肯随着军队到处奔波,也不愿在王宫当御医。”

婷婷淡淡一笑,又朝徐飞施礼,道:“多谢徐医师。”

徐飞局促的道:“要命!夫人怎的又谢我了?您再谢我,我可得折寿了!”

婷婷笑道:“徐医师是军中的医官,我家老白昔日若有伤病,一定是徐医师为他治疗,我当然应该感谢徐医师。”

徐飞摇手笑道:“白将军是世上罕见的强劲人,多年来身子健壮如山岳,哪有什么伤病,连个着凉的小病都没有,我一次也没给他诊治过。我记得,白将军也就在刚入伍那年遭到一诈降的恶徒偷袭,受了重伤,当时白将军仅是个小卒,受了伤也没人在乎,伍长未通知任何医师,想来是瞧着白将军伤重,以为治不了了,就让白将军自生自灭,可白将军竟咬牙挺过了这生死大关,痊愈了!此事在当时成了军中一大奇闻!啧啧,可见得,白将军真是绝伦逸群的神人也!”

徐飞说得激动,语气充满对白起的崇敬之意。

婷婷却眼眶红热,泪光隐隐。

徐飞见状,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惊慌,道:“唉!夫人莫要伤悲!旧事俱往矣!”

婷婷用衣袖拭了拭双目,道:“恩,徐医师说得对。”

两人来到蘅芳殿,只见正殿外站了多位丽人,乃是其他宫院的妃嫔,个个哭鼻子抹眼泪,模样甚悲,有的妃嫔还在厉声怨骂:“吴夫人好歹毒的心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大王废了她才好!”

婷婷颇是愠怒。她耳聪目明,察出这些妃嫔是在装腔作势,根本不是真心怜悯公子柱,也不是真心为公子柱鸣不平。

她一言不发,默默的跟着徐飞走进正殿,再由一名寺人引领着到达内殿。

内殿之中,宫女寺人忙忙碌碌的从寝殿跑出来,又忙忙碌碌跑回去。

秦王嬴稷疲顿的坐在主座,一条胳膊支在漆案上,手掌扶额。

唐良人伏在一旁哭,双目红肿,嗓音嘶哑。太后与希儿一人一边扶着她,低声安慰。

徐飞和婷婷下拜行礼。

嬴稷猛的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霍然迸出几丝亮光。

他立即站起身,走到婷婷跟前,忍悲强笑,道:“小仙女,这里乱七八糟的,我也仪容不整,请勿见怪。”

婷婷关切的询问:“大王,柱殿下怎样了?”

嬴稷愁怒交加的叹道:“御医围着柱儿诊察了半日,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徐飞请示道:“大王,微臣现下去给柱殿下诊病?”

嬴稷道:“赶紧!寡人召你进宫就是为了救治柱儿!”

徐飞领了旨,快步走进寝殿。

婷婷道:“大王,臣妇可以去看一看柱殿下吗?”

嬴稷稍稍皱眉,道:“柱儿神志不清,仪态尽失,我怕他的样子冲撞到你。”

婷婷莞尔:“大王言重了,臣妇焉有那些讲究。”

嬴稷点一点头,道:“好吧,我带你去看柱儿。”果真亲自带着婷婷进到公子柱的寝殿。

公子柱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件丝绸单衣,却已被汗水洇湿。他的手脚、身躯、脖子均在瑟瑟的抖动,双眼翻白,口中含含糊糊念念有词。

一名宫女小心的按住他肩膀,另外两名宫女分别按住他的腰和腿。

婷婷见着公子柱这般情形,再想到他原先生龙活虎、率真机灵的模样,不禁鼻子一酸,乌眸盈盈含泪。

但忽然之间,她心里又察觉到一丝奇特的异感。

徐飞给公子柱号完脉,转身向嬴稷行礼道:“大王,请允准微臣去药房备药。”

嬴稷道:“寡人允准,你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拿了用!”

徐飞道:“谨诺。”便即前往药房。

嬴稷看到婷婷睫毛上悬着泪珠,心口一荡,真想抬袖为她拭泪!但顾及礼仪,他不敢冒犯“小仙女”,遂只递上一方帛巾,柔声道:“柱儿害小仙女流泪,是我的不是。”

婷婷接过帛巾,屈身施礼,道:“谢大王关怀。臣妇自己失仪,怪不得大王与柱殿下。请大王恩准臣妇外出收拾一下仪容。”

嬴稷颔首,道:“小仙女随意。”

婷婷离开寝殿,在内殿向太后等人行了礼,又跑了出去。

她迅速追赶上徐飞,趁四下没有旁人,便拦住了他,道:“叨扰徐医师了,我有一事请教。”

徐飞礼道:“不敢当,夫人如有需要问询的事情,只管开口问我便是。”

婷婷道:“徐医师,你可诊断出柱殿下的病症?”

徐飞愣得一愣,笑道:“夫人何有此问?莫非夫人发觉柱殿下有甚么不妥之处?”

婷婷道:“我的确发觉一些怪处,但我毕竟不懂医术,是以需向徐医师确认。”

徐飞思量了会儿,道:“不瞒夫人,我方才为柱殿下号脉,柱殿下的脉象四平八稳,可说是毫无病症。”

婷婷乌眸瞬眨:“哦?”

徐飞又道:“然而,若真有鬼神骚扰柱殿下,那便不是医术可以管制的了。”

婷婷道:“既然徐医师未有诊断出柱殿下的病症,此刻又去准备什么药?”

徐飞答道:“柱殿下折腾了大半日,汗流浃背,元气是肯定有损了,我须煎煮一副敛气养元的汤药给柱殿下服用,以免柱殿下再生出别的病来。我还会找些椒兰香草拿到蘅芳殿焚熏,许有驱邪之效。”

婷婷微笑道:“徐医师洵是细心人。”

徐飞耸耸肩,笑叹道:“如果这一整天逾过,柱殿下的病情仍不见好转,那我就得向大王建议,寻些个巫师术士为柱殿下施法除煞咯!”

婷婷笑道:“柱殿下吉人天相,病势定会见好!”

*

且说魏冉和白起来到关押赵胜的囚室,赵胜作揖道:“见过魏相国,见过白将军。”

他所住的囚室尚算宽敞整洁,坐具、卧具不缺,茶具、酒具俱全。

他自己也依然穿着绸衣锦袍,头戴金冠,并未受到苛待。

五名剑客站立在墙边,人人皱眉抿唇,十分苦恼。

“你们主仆在此谈了许久,怎的?仍无头绪吗?”魏冉笑着问赵胜。

赵胜叹道:“唉,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啊!在下离开贵府之时,分明查视过锦盒中的木牌,之后这锦盒便由他们五人看守着,一路带来秦王宫,这中间却有谁可以把木牌调换了?”

魏冉冷冷的一笑,道:“这很难猜到?既然一路上是由他们看守锦盒,那必然就是他们之中有人调换了盒中之物嘛!”

赵胜一惊,呼道:“魏相国岂可臆测妄言!”

那五名剑客目露凶光,杨漠喝道:“魏相国休要污蔑我等!我等岂会做出这等陷主公于不利的恶事来!”

五人正要上前同魏冉理论,白起冷漠的扫了他们一眼,令他们屏息止步。

魏冉对赵胜道:“公子胜不是糊涂人,我方才的一番‘臆测妄言’,其实也在公子胜心底徘徊许久了吧?你是碍于情面,所以不肯说破。”

赵胜双目注视魏冉,额角渐渐渗出凉汗。

半晌,他低头叹出一口气,道:“他们五个人,防范外人可谓密不透风,然彼此之间却因信任无比,不会多加盯防。只不过,他跟随在下的时日非短,对在下忠心耿耿,处事也甚为稳妥,在下委实想不出他此次在秦国滋事的理由。”

五名剑客听闻此言,面面相觑。

魏冉笑道:“此人连续制造两个祸端,恐怕是心存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赵胜道:“什么阴谋?”

魏冉道:“引发秦赵战事,借秦军之力,打击、甚至消灭赵何之王朝。”

赵胜脚底一个踉跄,险些失足跌倒。

魏冉转身,两眼瞪向柏岩,道:“柏岩先生,我没说错吧?”

柏岩默不作声。

“什么?是柏岩兄调换了木牌?柏岩兄要谋害大王?这怎么可能!”另四名剑客惊愕的望着柏岩。

赵胜勉力定神,郑重的说道:“恕在下无法认同魏相国之推测!柏岩先生是在下的门客,素来只是护卫在下的人身安全,兼为在下打点一些琐事,从不涉及我国朝廷政务,岂会有颠覆王朝之野心?”

魏冉笑道:“柏岩先生不见得有甚么野心,他仅是要给一个人报仇罢了。”

赵胜道:“谁?”

魏冉道:“你的父亲,赵国先王,赵雍。”

赵胜呆住。

柏岩犹然默不作声,唇角泛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笑容。

魏冉看着柏岩,道:“柏岩先生,你日前在酒馆寻衅,引胡伤、王龁与你们五人武斗,我便怀疑你有挑拨秦赵争端之企图,我初时还当你是山东其他国家派入赵国的细作,想借秦赵之战而牟利。不过后来,我夫人与我说了些话,我遂发现这其中另有隐情。柏岩先生,你与赵王雍的关系,非同一般呐!”

柏岩低声嗤笑,道:“魏相国何以见得?”

魏冉笑道:“因你有幸观看过吴王后的踮屣舞。”

柏岩道:“哦?”

魏冉笑道:“据我所知,赵王雍与吴王后结缘,是因为赵王雍曾在梦中遇见一位翩翩起舞的美女,梦醒犹难忘情,连日慨叹。大臣吴广听说了此事,便把自己的女儿吴娃献给赵王雍。吴娃的容貌像极了赵王雍梦里的美女,遂顺理成章的成为后宫第一宠姬,而吴娃为了能使自己更像赵王雍的梦中情人、进而从嫔妾升为王后,便学练了踮屣舞,学成之后,果然被赵王雍封为王后。”

柏岩道:“那又如何?”

魏冉道:“吴王后是在入宫后才学的踮屣舞,因此寻常人看不到她跳此舞,但柏岩先生却有幸得以观瞻,可见柏岩先生当年的身份不简单也!”

柏岩低头笑了一笑,道:“魏相国连我们赵国王室的秘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着实了不起。正如你所料,敝人与赵王雍确有不寻常之情义。”

魏冉笑道:“哦。”

柏岩道:“赵王雍乃是敝人的救命恩人。敝人出生于赵国北方边境,曾在战乱中遭匈奴人掳劫,受尽欺凌,直至赵王雍发兵北伐,击退匈奴,敝人才侥幸获救,重返故土。赵王雍怜悯敝人家破人亡,遂把敝人留在御侧为侍,并为敝人寻了一位击剑名师,教授敝人剑术。多年后,敝人学武有成,便向赵王雍请缨,赴边疆从军。”

赵胜点了点头:“原来柏岩先生与父王有着这段往事……”

柏岩突然横眉立眼,厉声道:“就在敝人戍守边疆的几年里,赵国朝廷中却发生了翻天巨变!到最后,赵王雍,英明一世的赵王雍,竟被他的亲儿子赵何,活活饿死在了沙丘行宫!赵何的王朝,是不孝不仁、泯灭天良的王朝!”

说至此处,他两只眼眶已涌出泪水,赵胜也顿时泪流满面。

“可惜……可惜敝人在军中尚未取得高位,当年不能发兵援救赵王雍,后来也无能兴兵为赵王雍复仇。”柏岩继续说道,“然敝人从没忘记这桩仇恨,敝人离开行伍,隐姓埋名,以剑客身份成为主公的门客,为的就是觅得良机,除掉赵何,除掉所有助纣为虐的奸佞文武!敝人苦等了一年多,今次终于有机会利用秦军成就大事,实在是痛快,痛快!”

松岗、杨漠、桐乡、梧川四人听罢此言,既惊骇又悲愤,道:“柏岩兄!你当真有此大逆不道的企图!”

柏岩敞声道:“敝人敢想敢为、敢作敢当,本也没打算避讳什么。大逆不道,呵,赵何谋害生父,才真正是大逆不道之徒!”

赵胜痛哭道:“柏岩先生,我王兄不是你想的那般!”

柏岩道:“主公与赵何从小交好,您当然回护他!”

梧川抬手抚着柏岩后背,哀戚的道:“柏岩兄,赵王雍惨死之事,赵国上下都是知道的。其时,只因公子章起兵谋反,失利后逃到沙丘行宫寻求赵王雍庇护,赵王雍收容了公子章,王师不得已之下只能包围沙丘行宫,以防公子章招来援军、逆转局势。”

柏岩怒吼道:“公子章乃是赵王雍的长子!赵王雍庇护亲子,何错之有!怎就落得个饿死的凄惨下场!赵何逼死生父亲兄,实属不孝不悌!”

赵胜抹了把眼泪,道:“柏岩先生,你错怪我王兄了!我王兄……他是身不由己啊!”

柏岩道:“他怎么身不由己了!赵王雍为他废了公子章的太子之位,又为他让出了王位、甘做主父,他占尽了所有的好处,却忘恩负义的害死赵王雍,他哪里身不由己了!”

赵胜泣道:“父王废长立幼、退位让子,这全都不是王兄自己的心愿!王兄幼时常与我说,他最大的愿望是做个无事一身轻的安乐公子,可是父王偏要封他做太子、让他做国君,他根本无从拒绝!两年前,王兄和父王在沙丘其乐融融的狩猎,公子章兴兵发难,来势汹汹,相国肥义拼掉自己一条命,护住了王兄,但王兄也受了重伤,被带离了战场。之后王兄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期间沙丘来的战报,没有一条送到他的床前,他也无法向前线将士传达任何指令,所以重兵围困沙丘行宫、断水断粮,绝不是王兄的旨意!”

柏岩脸上的皮肉像风中枯叶一般瑟瑟抖动。

赵胜道:“父王生平,总是喜欢凭一己喜好行事。他爱吴王后爱得深了,就力排众议的废掉了韩王后。他偏爱吴王后母子,便又废掉了公子章的储君之位,改立王兄为太子。后来他看着公子章失位,于心不忍,又封公子章为安阳君,在代郡独立为王。再后来,他自己不想处理政务,就退位做主父,让王兄做赵国国君。公子章谋反失败,他又同情长子,在沙丘行宫护着公子章与王师相抗。他做所有决定时,都不曾真正想过我们兄弟的处境与心情!他是我们敬爱的父亲,却生生的摧毁了公子章与王兄的手足亲情,也在我们这些兄弟心里埋下了一辈子都化解不去的痛苦!沙丘之乱是我们全家的惨祸,王兄,我,还有公子豹,我们三兄弟虽然活到今日,但是,我们没有一天不为死去的父亲和长兄哀伤痛惜!”

柏岩嘶吼道:“荒唐!荒唐!主公怎可这样评说赵王雍!”

魏冉叹道:“公子胜所言恰是事实。”

赵胜又抹了把眼泪,沉下心气,道:“柏岩先生,你若执意不肯体谅我王兄,要向我王兄报复,我和王兄也怨不得你。然你可曾想过,秦赵两国一旦开战,赵国将有千千万万的军士黎民死于兵祸,他们会在我们这些王公大臣之前率先殒命!”

柏岩抬头哈哈一笑,泪如泉涌,道:“属下在赵国各地行走之时,鲜见有人为赵王雍之死愤愤不平!如此寡义的愚民,诚死不足惜!”

赵胜骤然转悲为怒,高声斥道:“柏岩先生!我父王一生尚武、厉兵秣马,正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一方黎民!你既敬我父王,难道却不知赵国受创、赵民枉死乃是我父王最不愿见到之景!”

柏岩表情僵住,脸孔发青,仿佛吃了一记致命的杀招!

魏冉摇一摇头,道:“柏岩先生,事已至此,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柏岩不说话,一手自袖管内取出一粒细小的药丸,放入口中。

“使不得啊柏岩兄!”四名剑客出手阻拦,却是迟了一步。

柏岩口吐鲜血,道:“大王……微臣这就来问问您……微臣究竟有没有做错……”一语方毕,阖目死去。

四名剑客流着泪,将柏岩的尸体平放在地上。

赵胜双膝跪地,朝柏岩拜了一拜,脸上泪痕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