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白歌苏醒这一刻，忘川震荡，平静的河面，掀起波涛，无尽的红芒从洛白歌眼中溢出，浸入了杨道的剑身之中。

“不！”洛白歌嘶吼，火焰举手，瞬时幻化而出，向前抓去，河水冲天而起，片刻后，化为细雨，重新落回河面，漾起波光。

“师弟！”洛白歌醒来之际，白正赶到了河畔，看到此幕，急忙出言。

洛白歌眼中红芒缓缓退散，胸膛急速的起伏，惊恐之意，还残留心间，久久不能退去，他此刻，所有的思绪，都停留在甄紫蕊跳下悬崖的那一瞬，天地好似静止，没有天光，一片昏暗。

“我没骗你！”洛白歌眼前浮现出甄紫蕊的容颜，洛白歌带着哀求，右手探出，可还未触及，甄紫蕊的面庞，在一笑之后，如同泡影一般，消散而去，留下一片空荡。

随着心神缓缓平复，即便明白是梦境，此刻依旧在后怕，他害怕，昔日对甄紫蕊的承诺，会在一日，成为利刃，将甄紫蕊伤得千疮百孔。

以往的一切，一幕幕在洛白歌心间浮现，从性命相托，到落月湖畔情定，甄紫蕊于他，从未有过防备，将所有的软肋与弱点暴露在他面前，此间一切，因为信任，甄紫蕊信任洛白歌，不会伤害她。

可洛白歌，对甄紫蕊，隐瞒了太多太多，留给了甄紫蕊一个太过梦幻，却根本不可能的憧憬，梦境之外的现实，是甄紫蕊根本无法接受的残酷，也是洛白歌一直不愿面对的残酷！

洛白歌闭目，借助着河水的冰凉，欲要忘却这一切，可无论如何，只要一闭目，甄紫蕊的笑颜，便充斥在他的心间，无法挥散。

苦笑之后，洛白歌双目无神，从忘川之中走出。

“大师兄。”洛白歌看到白正，也看到了忘川之中，还在沉睡的詹台沧月，可是此刻的心境，他不想去询问，而是踏步，走向了问心路所在之地。

白正皱眉，却没有开口阻拦，而是跟在洛白歌身，静默跟随。

“我从未骗过你，自始至终，我对你的心，都为真。遇见你，我从未后悔，但此生，我不为自己……而活！”

问心路前，洛白歌失神呢喃，缓缓抬头，目中露出挣扎之后的平静，踏上问心路。

“你心中之人，会是谁？”白正一叹，摇头之后，离开了此地，重新回到忘川，看向詹台沧月，有着无奈，他告诫过詹台沧月，不要动情，可此间由怜生爱，白正阻止不了。

只能期望，有朝一日，詹台沧月能够感动洛白歌，可如今看来，却太过渺茫。

因为从洛白歌的言语，白正听出了明明痛苦，却依旧执着，不愿放弃的爱意！与詹台沧月之间的同门之情，截然不同！

天色明朗，却没有日光，于澄澈之中，给人清冷……

见证这楚国子民所遭受的苦难，生离死别，国破家亡，洛白歌来到了一千阶梯之处，与这里，他看到了他的父王与母后，洛斌与杨絮，洛白歌没有再被杀意支配，因为他已经触摸到了道心境境界的门槛，这些景象，让他的杀心逐渐炽烈，完善着他的道心。

迈过一千阶，洛白歌看到了，楚国灭后，姜寒等人的筹划，以及在这筹划过程中，心中悲愤却无法去更改的壮烈，无数期盼楚国月圆的子民，在这其间死去，化作枯骨。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这其间的大义，不容更改！”

洛白歌来到一千五百阶梯处，复国的代价，那些本可以安定生活下去的楚国子民，秉持信念，毫无畏惧死去时的绝然，让洛白歌心神震荡。

“唯有复楚，这一切苦痛，方才能够结束。”

洛白歌不再犹疑，继续迈步，通过问心路，将他未曾参与过的，姜寒等人为复楚所付出的代价，一一目睹，他愧疚，却杀意弥坚，这条道路，本应由他身先士卒，可是他却逃避了二十余载，此间，还搭上了杨道的性命。

洛白歌不再疯魔，变得如同丧尸一般，毫无理智，不再如同以往，心有不忍，而是在这血与火浇筑的复楚道路上，越发平静，波澜不惊，唯有心中所想不再动摇，他的杀意，在逐渐的内敛，不再外显，而一旦内敛到极致，便是他杀心证道之日。

天色渐渐昏暗，洛白歌来到了一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之上，此刻他的梦境，来到了风五琴坊，距离他遇见姜寒，近在咫尺。

而一旦踏上两千阶，他就将在问心路的辅助下，杀心证道！

“你，可想好了？”就在洛白歌准备踏出之刻，陆通的言语从山顶传下。

“师尊，这此间因果，还需要我去想吗？”洛白歌停留在一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之上，目中带着尊敬，看向山顶。

“来悟道殿，你若依旧执迷，为师将不再阻拦。”陆通叹息，声音消散。

洛白歌目中露出思索，看向前方的两千阶梯，最终，没有踏出，而是将思绪收拢后，向蓬莱山顶而去。

“师尊！”半晌，洛白歌来到悟道殿中，向陆通行礼。

“为师与你道三件事，若你都能找打答案，你的一切，为师不再阻挠半分。”陆通看向洛白歌，目中带有深意，洛白歌到底，是杨道的侄子，即便有昔日洛天约定，陆通依旧不愿看着洛白歌走到山穷水尽，无法回头的一步。

洛白歌能够感受到陆通对于自己的看重，此次冰川自行，若非陆通赶到，他已然因为重伤，死在了冰川，沉默中，洛白歌于陆通对面坐下。

“第一件事，关于冰川。”陆通目光深邃，挥袖间，一侧竹简，递到了洛白歌面前。

洛白歌拿起竹简，心中不断猜测，虽然明白冰川之中的变故，是由他的杀心引起，可是对于其中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却有着困惑，他不明白，为何杀心，会成为众多雪饕餮暴动的缘由！

于困惑中，洛白歌启开了竹简。

竹简之中，记载的是关于蓬莱始祖的秘闻，按常理而言，只能历代宗主知晓，如今，为让洛白歌回头，陆通破了此例。

蓬莱始祖，名为北冥，生于道巫战乱之时，天赋异禀，为庇护族人，十年间，便以杀心证道，达到道心。

众势力怕北冥崛起，欲要将剿杀北冥一族，北冥得知消息，震怒之中，一人独灭三大势力，一夜间，血流成河，随后带领族人东渡，欲要躲避战乱。

东渡之后，北冥以通天手段，建立了蓬莱，一日，在北冥无意游荡之中，闯入了冰川，雪饕餮暴动，甚至出现了数头雪饕餮王，北冥震惊，不知缘由何起，好在实力滔天，在重伤代价之下，逃离了冰川。

从此之后，北冥颁下禁令，不允许任何族人，踏足冰川，原以为，日子会如此平静下去，

可在北冥晚年，一日夜间，月圆之刻，北冥忽然陷入疯魔之中，杀了数十族人，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子嗣与妻子。

待得天明，北冥恢复如常，看到这一切之后，却没有丝毫记忆，痛心疾首，却不能挽回，北冥害怕东窗事发，每逢夜晚，便封住自身的道力。

可一切却是枉然，又逢月圆，北冥疯魔，直接冲破了自身所下的封印。

至此之后，族人见北冥则躲，如同瘟魔。为避免酿成大祸，北冥不得不离开了蓬莱，去了放逐之地，其间数年，一直寻找缘由，最终发现，这一切皆由杀心而起！

可明白了，却为时晚矣，为避免此番不幸发生在其他族人身上，北冥下令，凡是心怀杀意之人，皆不能踏足蓬莱，并倾尽所有，改山川之势，开凿了忘川河，但凡族人入魔，皆能在其中荡涤杀意。

洛白歌合上竹简，心神震荡。

“不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