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冷冷地望着地上的黑衣男子，脸色难看得厉害，他第一次不知该如何面对朱年年，该如何同她解释。

朱年年也确实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她不敢确定眼前这名“小毛贼”是认错人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她只下意识地攥紧了有鱼的衣角，低声喃喃着：“小鱼儿……”

“我在，别怕。”能想象到朱年年此时有多害怕多疑惑，有鱼温声安抚着，微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我一会儿和你解释。”

有鱼的温柔从来便只限给朱年年一人，目光重新落到跟前黑衣人身上，有鱼的眼神瞬间利似冰刀：“滚！”

有鱼这样冷酷的气场没几个人能镇定地顶住，黑衣人虽深感戚戚，却仍硬扛着恭敬地一字字道：“请大公子与属下同行。”

“你以为你能带得走我？”

“他不行，我行不行！”

朱年年明显感觉到这道突然响起的浑厚嗓音对有鱼的影响，有鱼浑身佛瞬间僵硬了，周身萦绕着的是一股极度丰富而复杂的情绪，怨？爱？敬？亦或是想念？激动？

“怎么，不认识了？还是你连爹都不想认了？”孟严松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说不激动是假的。

“爹？”朱年年惊得瞪大了眼睛，小鱼儿不太愿意提起的那位父亲？

许是为了化解不被理睬的尴尬，许是真被朱年年这声“爹”取悦了，孟严松十分认真地打量了朱年年一眼，转而才又看向有鱼冷哼道：“儿媳妇都比你懂事！”

“不是，我不是！”朱年年下意识想叫有鱼帮忙澄清，可一看有鱼那实在不好看的脸色，还是把澄清这想法暂时压下了，紧接着试探着低声问有鱼道，“小鱼儿，他真是你爹吗？”

有鱼没有回答朱年年的问题，他的眼神也早已从孟严松身上离开，不知在想什么。

“不承认吗，孟劭！”

这个名字多久没听到了？有鱼心底狠狠一震，但面上已经能表现得平静无波了。

朱年年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时心底的冲击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孟，她想有些事她似乎可以确定了。

“劭儿，我当年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来，我知道你和你娘受了夏氏一系的迫害，你们母子俩必定是经受了千难万险……可我隔年便回京了，我就不信你这么些年没听到过孟大将军得胜回朝的消息，可你也不愿回家？你这又是为何？且这些年我一直不断在派人寻你们母子，若非你有意隐瞒，甚至后期频频设障眼法误导了我们从聂胜那儿得到的消息，我又岂会过了这般久才寻到你的踪迹？”孟严松是个极没耐心的人，能与有鱼解释这么多已十分不易，“我早些年调查清楚一切后便将夏氏与你二弟逐出家门了，我早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这也是为父对你的忏悔与承诺，我不信你不知道。孩子，跟爹回去吧！”

孟严松这番解释下来，朱年年已经大致了解了有鱼的身世与当年他流离在外的原因，说实在的，朱年年都有些动容了，可她悄悄忘了眼有鱼，他仍旧丝毫不为所动。

孟严松的耐性显然已经用完了，见有鱼这般反应，登时便拉下了脸：“你知道如今前方战事一触即发，你以为我在这样紧要的时刻千里迢迢到这穷乡僻壤来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听到这儿，有鱼终于有了反应，冷哼道：“那孟大将军还不早些赶回去抗战杀敌！”

孟严松气结，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冷静了些：“我刚似乎听你说，你想去参军？”

“与你无关。”

“事关家国、天下苍生，如何与我无关！”孟严松直直望着有鱼沉声道，“跟我回去，立马上战场！”

“我自己会去参军。”有鱼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迎上了孟严松的目光，“爹，你走吧，别耽误了战事。”

终于承认了，终于叫人了……朱年年的眼眶竟是莫名湿润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曾经数次听她家小鱼儿在梦呓中喊着他平日不愿轻易提及的“爹”。

孟严松心底也是狠狠一震，多少年了，他等他的劭儿等了多少年了！他强忍着激动追问：“既你愿意认我，为何不愿同我回去？”

有鱼再度保持了沉默。

突然想到什么，孟严松眼神危险地扫向朱年年：“不是因为怨，那便是为爱了？你是为了这丫头？”

“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一遇着可能威胁到朱年年的事，有鱼所有冰冷的硬壳瞬间便自动竖了起来。

竟然没否认？朱年年比谁都了解有鱼，这代表什么意思，她懂了。

“这是和你爹说话的态度吗臭小子！”孟严松这会儿也没工夫教训儿子，只冷哼道，“罢了，只是前方战事吃紧，这回你必须和我走！”

“朝廷那样多的武将，怎的你身边就缺我这一个兵？我去别处还不行了？”

“你若是个平庸的，你当我稀罕拉上你？是，满朝的武将，可能当主帅前锋的却屈指可数！这回我军腹背受敌，多方战场需要大将指挥，还真就缺你了！”孟严松看着眼前已长得挺拔高大的儿子，叹道，“你这回想去参军难道不也是为着报效国家吗？以你的能力难道想去随便当个火头军？可笑！你此番唯有去战场上指挥战事，才对得起天下苍生！”

孟严松这番话着实将朱年年打动了，朱年年相信这番话必定也是说到有鱼心坎上了的，只是这倔鱼儿……

朱年年深深地望了有鱼好一会儿，见他眉头紧蹙显然是在为什么事纠结的模样，不由轻笑着扯了扯有鱼的衣袖：“小鱼儿，你去吧。”

“阿年？我……”

朱年年却是摇了摇头，没让有鱼把话说完，而是自顾继续道：“我不愿你因为我而留有遗憾，如果一定要留什么，我希望留下的是希望。”

“去吧，要多久，我都等着你回来。”微顿了顿，朱年年突然轻咬了咬唇笑道，“等你当了将军回来娶我。”

“好，我保证一定在两年之内！”

朱年年从未见过有鱼笑得这样灿烂，那笑容比他们曾在除夕夜点燃的烟花还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