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忠义无双铁面将
作者:墨雪寒江      更新:2019-08-26 13:27      字数:4156

【天历622年5月中旬-南燕国国都易京-城关之前-陆云飞】

整个易京城,除了咆哮、呐喊、痛哭、哀嚎,还有跑步声、打斗声、碰撞声,抢夺声,南燕国尉府的仆从、府官将能拿能抢的都带走了,留下老弱妇孺倒在地上抱头痛哭,陆光唯一的儿子陆云飞(年十二)紧紧抱着一捆卷轴蹲伏在地上,眼中充满着恨意还有恐慌,他母亲则是在他身后抱着,防止那些抢夺东西的人碰撞到在地上的小云飞。

那些仆从跑的速度快的几人,甚至有直接从陆家母子头上越过去的,陆云飞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因为他的母亲哭了,抱着自己一个劲的哭着,忽然又有人从头上跳过去,陆云飞伸手一拽裤裆,将那人从空中径直拖下,那仆从捂住裤裆叫苦连连,手中的财物也跌落满地,惹得周围本来不知所措的婢女也开始捡起财物来。

那仆从半天才好了些,环顾四周后拿起一个笤帚就对着母子砸去,陆云飞挣脱开母亲,站出去用自己五尺身材挡住了本应打到他母亲的笤帚,唰的一下,陆云飞脸颊出现了数道血印,火辣辣的刺痛感并没有他失去父亲和家园待亡的难受,双目恶狠狠的盯着仆从,大有一种我就站在这里,你随意的感觉。

三十来岁的仆从反而慌了,地上的东西也不捡了,反身就跑。

易京城从晴空万里到乌云密布,到现在黯淡无光,不用多久这里的人和房都要没了,拿着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呢?

忽然又有几人发现了陆云飞紧抱的卷轴,寻思会不会是宝物,就要去抢,陆云飞哪肯放手,五个仆从有的去拽,有的殴打,有的去分错四肢,还有的干脆用匕首威胁陆云飞他娘……

“既国尉已死,奈何为难妇孺?”

当那五个仆从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每个人的衣领都被飞舞的蝴蝶扇给划破了。

“若再不滚,便要多飞一寸了……”那几人捂着脖子便逃散而去

身着黑灰深衣大氅之人长发即肩,剑眉星目,鼻如峰,唇微粉,面容三分红润,七分英气逼人,阴阳蝴蝶扇持于左手,右手之下按佩墨色长剑,腰间两块玉坠一龙一凤相互辉映,潇洒十足。

“陆夫人,少主,在下燕城,是陆国尉的仆将,请随我前去内府密道离开易京,再图他事。”

燕城(年二十)拱手作揖之后将铁扇入腰带,拉起陆家母子就要往后院走。

呼~呼~呼~呼~~听得到声音的妖风已经从城南往北扫去,沿着那狻猊口中的气息,城南大多的房屋已经焚毁,能走能跑的人都早去了其他三个城门,有的想着能不能躲在地窖或者水塘之中躲避灾祸,狻猊还未屠杀一人之时,易京城中的主干道上已经因为斗殴、冲撞、踩人而逃死了七千多人。

国尉府在城南偏中的位置,狻猊的屠城妖风将至,整片天从城南开始往北即将一路黑云火光下去。

国尉府的后院通道位于废井之侧,可直通城西外小镇,本以为私密之处少人知道,却不想十来男仆女婢争抢从废井旁的机关洞穴逃走,有这你争我斗的工夫早就能往返数回了。

燕城上前拿阴阳扇左右撩拨开众人,让陆夫人和陆云飞先走,却被一恶奴强行堵在了穴口,燕城欲一脚将之踹飞,那恶奴竟然双手前去抱住其脚踝,依着燕城的脚力,两人一起滚入洞穴之内……

耳边震耳欲聋之音突袭,一团火焰铺天盖地的笼罩头顶,一股压力极强的烟尘对着众人呼啸而过,千钧一发之际陆夫人将手边的陆云飞用力推入洞**,用自己的身躯堵在了洞口……

砰~~嘶嘶啦啦的碎石砂砾从陆夫人身边的缝隙中落入了洞穴,整个腰部不知被什么压弯的不成人形了,顷刻之间火光试图从陆夫人身边烧入,陆云飞惊恐之余被一人强行拽住就往前疾跑而去。

整条地道黑咕隆咚的没有光源,地面上的撞击声能听到,被冲击后的地下尘土震的到处乱溅,甚至外部火焰的热量也已经渗透进来,少量的烟雾亦是不断的冲击而入,陆云飞此时已经懵了,意识还停留在刚才与母亲牵手的时候,不论在地下通道连滚带爬,还是被九曲十八湾的石壁撞的满身是伤……

“少主你坚持下,应该快了。”燕城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些,地道的空气不知为何稀少了很多,难道是那狻猊之前将整个地道的空气也吸走了吗。

陆云飞想回头看一眼,但被撞的头昏眼花的他已经分不清那边是来的地方了,好在燕城虽然也被地下的暗装、暗壁绊倒,但方向感是可以的。

不知道用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西部出口,头顶上一人高的缺口便是了,有草席遮挡,绿草尘沙覆盖,从里面看挺安全的,光线透过草席的一个个格子照耀在两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大清原来的样貌了,各种伤痕,各种尘土。

燕城低着头凭借记忆将上面的石头、尘土草堆挪开,草席翻上去,将陆云飞推托而上,自己也爬了上来,将刚才的遮挡物继续覆盖回去。

看着一脸失落、神情呆滞、饱含泪水的陆云飞,燕城也低下了头,拥抱了一会,便拉着陆云飞要走,这边是山落之地,被树林包裹,怪石嶙峋,燕城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陆云飞的面颊:“少主,往西便是三台镇,歇息之后,我们要准备去雁门关了。”

“娘~”陆云飞的泪花喷洒而出,嘴角抖动的非常厉害,左手不断的擦拭干净,但泪水又立刻涌现而出。燕城表情凝重的看着陆云飞,又看了看不远处化烟熏火海的易京城:“死了的何止一个娘……这拓跋连宇,总有一天,一定要宰了他。”

燕城背着陆云飞往前而去,走不了多久脖子后面就湿润了,燕城微微的摇头叹息再继续赶路……

此时那个被掩埋好的洞**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那些石头尘沙往一旁用力掀去……

【天历622年5月中旬-晋国西部-归德镇-魏益】

两天的时间,魏益与荀滩便已经决定联合出兵,不管那皇甫幼子在不在哪个城镇,都不能让虎琚越边界一步,这种借口不能开个口子,不然今天说找小孩,明天就会说找小妾,后天就要找小灰人,如此一来魏氏与智氏的封地岂不是形同虚设。

魏定伯魏益此刻正在手指羊皮图来回比划:“兽族来我归德的必经之路便是白于山,此山是被两条河流包夹成势,一条是南部洛水,一条是北部夹水,虽然这次西戎胊衍部族是人族先锋军,但他们不谙水性,所以只能走山道,大概还有十五日便能抵达,这段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清空归德镇,用沙包堆砌围住整个镇子的四周,将最靠近镇子的洛水河岸打通……”

“你要水淹归德镇?”

“哼,人家能烧得,我们淹不得?这西高东低的地势,配合你的驭风术来刮个苍劲有力的西北风,再来场大豪雨,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是现在刮的是东南风,要知道,完全逆势风向,是会削弱风力的,而且我老了,就怕这次之后,再也没有心力管着这片西智领地咯。”

听着荀滩这小老头讨价还价的意思,魏益是哭笑不得:“智阳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怀疑我对于这次合作的诚意吗?我们六卿已经是人家的肉中刺啦。这样吧,只要此役成了,洛都到高奴之间的沃野大地给你了,从此你我划区水而治。”

荀滩听了这话,笑容才堆砌而出:“小魏子,这些年,你就今天可爱,好,你喊你的人去布水路阵,我喊我的人去搭奇门台,哼哼,虽然我已年迈,那呼风唤雨的本事还是有的吗,呵呵呵……”

【天历622年5月下旬-南燕国武阳城-陆云飞】

武阳城的守将是陶筑(年四十一),为南燕国先国主姞岩的部将,易京城已经没了,国主与太子双双被杀,按道理说南燕国已经亡国了,而陶筑宁愿战死也不愿投降。

陆云飞和燕城从三台镇抵达武阳城,想着见见这位伯父,陆光与陶筑是有过命的交情的,陆光也和家人都说过,全天下最可信之人就是陶筑。

武阳将军府小厮通报之后便让陆云飞与燕城往内而去,将军府与国尉府大同小异,三进三出都有卫士把手,陶筑的士兵穿着皆是防火甲,而他自己穿的则是皮革胡衣套装,冲在最前面的是他,最容易受伤的也是他,他右脸少许已如碳色,左眼白中已是残缺,北燕国还送给他一个外号:铁面将军。

“小侄儿陆云飞拜见陶伯父。”

“国尉仆将燕城拜见武阳大将军。”

陶筑忙上前回礼作揖:“好好好,云飞啊,过来,坐在伯父身边……你父亲的事,伯父知道了,姞家父子倒行逆施枉顾忠良,死的理所应当,只可惜阿光的文韬武略之才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了啊。”

陶筑搂着陆云飞,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时不时还抚摸着陆云飞的背,陆云飞忙站起拱手道:“伯父,我这有一封卷轴,是父亲留下的,里面有介绍如何克制凶兽的秘法,不过只有六章,还有父亲的行军对战的阵法,说是一位仙人曾经指导过的。”

陶筑惊讶道:“这……此等卷轴,阿飞你应该自己拿着,不当给伯父啊。”

“少主也没说要给你啊。”

陶筑回头诧异的看着说话的燕城:“燕城仆将,此话何意?”

燕城左手掏出阴阳扇,啪的一下打开,扇了扇尴尬的气氛:“陶大将军,我们已经进来半柱香了,难道您就不想知道陆国尉是怎么死的吗?”

陶筑眉头一皱:“不是姞驭给推下城墙去的吗?”

燕城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将军,您是一军之长,请问您觉得是指使的人罪过大,还是执行的人罪过大呢?”

陶筑嘴角含笑,将陆云飞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当然是指使的人……那拓跋连宇着实可恨,阿飞,待我整备三军,定当与他拼个天昏地暗,为你父亲复仇,只不过……”

“只不过~那拓跋连宇有凶兽在侧,需要少主那一封卷轴,对吧?”

“……哼哼~~燕城啊燕城,为何我从没有在阿光身边见过你……”

“既然铁面将军已不复当年之忠义,也无需再说其他……”

燕城拖着陆云飞就要走,但不料,陶筑左手已经抠住了陆云飞的锁骨,右手忽一握拳,小臂之处嗖嗖嗖三道铁器纷纷射出,燕城左手飞出阴阳扇挡住一波,铛铛铛……三枚铁器弹射到四周柱石之中。

燕城右手拔剑之时,只听得剑鞘虎啸龙吟一般作响,四周八名护卫抽出长刀往前竖砍,燕城低身扫堂腿将最近一侧之两人扫倒,用配剑扎入卧倒之人小腹,以此为力将身体半空旋转,连连踢踏,将率先赶来两人踢翻,落地之余,拔剑横斩,前方过来四人小腹被划出四道血痕,最后再将长剑将即将起来之人割喉而亡。

剩下的几个倒在地上还活着的护卫连救命都不敢喊,连连往后退去。

“铁面将军,陆国尉的毒是不是你让人下的,所以那姞驭才有可能将他推下城墙?”

“哼,燕城,你这是在诬陷!”

“今天你是一定要死的,区别在于你是想死的像个斗士,还是一个绑缚幼子的小人。”

陶筑的左手再用两分力,陆云飞就会毫无痛苦的死去,本以为会哭哭踢啼的孩子,竟然用一双虎狼之目死死盯着他:“伯父,随我一起去跟父亲解释吧。”说罢将陶筑的左手用力往自己的喉咙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