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探
作者:悬停的星空      更新:2019-08-26 16:53      字数:2760

贾府,坐落于襄樊城中心,占地十余亩,高墙大院,足够普通人抬头仰望,远远看去,亭台楼阁隐约可见,若是夜晚安静时候,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袅袅丝竹管弦之音。大门高约三丈,门口立着两只玉雕石貔貅,张牙舞爪的向来客说明主人的雄厚财力,旁边站着两个带刀侍卫,不怒自威,让心怀叵测之徒望而却步。

秦逸背着柴火沿着贾家的高墙大院慢慢走着,半低着头,神情木讷,其实他在暗中仔细观察着贾府围墙上微小的痕迹。平心而论,贾府与其他富豪家的深宅大院并没有什么两样,秦逸沿着围墙走了半晌,并没有从围墙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内心已经慢慢沉到了谷底,此番打探若是毫无所得,那么计划的风险就多了几分。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贾府的巡逻人,秦逸连忙让开身子,脸上挂着谄笑,弯下腰,喊了声:“官爷”。那两个巡逻的人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未理会,径直走了。待他俩脚步声远了,秦逸才直起身子,半低着头,面无表情,突然,他发现围墙边上的泥土大多向着围墙略微塌陷了进去,在墙沿处行成了一行小土坑,如果不是刚才弯腰低头,秦逸根本不可能发现。

襄樊城地处中原,历来土质优渥,就算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这土地也不应该承受不住围墙的重量而向下塌陷。这些不起眼的小土沟出现在这里,秦逸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扶了扶背后的柴火,继续慢慢往前走,他的余光一直盯着墙边这一个小土沟,一直走到转过围墙的转角,发现这个小土沟一直延续到围墙的另一段,并一直向前延伸。

他略微有些愣神,接着往前走,手在腰间假装不经意的一碰,腰间挂着的竹子将捆柴火的绳子挑开,柴火散落了一地。他略微烦躁的叹了口气,蹲下去开始捡拾柴火,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小土沟上,小土沟的表面平整,约小半寸深,而且深度基本均匀,不像是人为的用什么东西犁出来的。他检查完了小土沟,也捆好了柴火,顺势从怀里摸出一个木质的小耳塞,他将耳塞塞进耳朵里,把柴火靠墙放好,然后坐下,一只手却在背后用力向下拍去。

秦逸小时候曾跟随豫州一名土夫子学了些寻龙点穴之法,那土夫子自称阴财侯,说天底下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墓。他找墓的方法跟别人都不一样,他会做一种特殊的木质的耳塞,带上这个耳塞,用力击打地面,如果地下是空的,就能听见一种细小而特殊的回声,而不带耳塞是听不见的。秦逸跟他学了一年,临别前那个土夫子将他的耳塞送给了秦逸,他告诉秦逸,这是他迄今为止做的最成功的一枚耳塞,他靠这枚耳塞寻龙点穴无一失手,这耳塞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做成的,可遇不可求。

秦逸问他,那你以后怎么办?

他笑笑,说:“倒斗这行,赚的是阴财,我们这种人多半都会不得善终,我干这行十多年了,该赚的都赚够了,是时候金盆洗手了,我希望自己老来能安享晚年。年轻人,奉劝你一句,这耳塞,能不用就不用吧。”

秦逸最后都不知道那土夫子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殷。

秦逸靠着墙,面无表情闭着眼睛,内心却惊涛骇浪,耳塞里传来刺耳的啸叫,由如惊雷。用此法寻龙点穴,若是墓葬埋的越深,则耳塞里传来的声音越低沉,犹如擂鼓,而墓葬越接近地表,则声音越尖细。

秦逸总算明白为什么围墙周围会形成一行小土沟,是因为围墙下面有一个巨大的空层,上面的泥土已经无法完全承受围墙的重量,慢慢塌陷了。

秦逸不禁想,贾府围墙下面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空层?

他慢慢站起身,背起柴火,朝城外走去,每走一步,他内心的疑惑就多一分,耳塞里不停的传来鸣叫,时而低沉,时而尖锐。一直走到离城门不到两里地的城墙边,耳塞里的鸣叫才停止。他转过身,沿着耳塞鸣叫的边界继续走,襄樊城依旧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行商的叫卖声,街头卖艺的喝彩声,茶楼酒肆里的丝竹戏曲声,肆意的展示着这个世界的喧嚣。他行走在这边界的交汇处,一脚踏出,风平浪静,另一脚踏出,耳塞轰鸣。

当他回到起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他意识到,这个地下空洞大的有些超乎想象,并且有一部分已经延伸到了城外。贾家在地下挖空了大半个襄樊城,构筑起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世界。

已经大半日没有吃饭的秦逸感到一阵饥肠辘辘,他看见路边有一家包子铺,便走到包子铺的桌子前坐下,包子铺大约是因为开在靠近城墙根的原因,生意冷清,老板是个看起来莫约六十岁的老头儿,看有客人上门,也不管来者穿着打扮,上前热情招呼。秦逸吆喝道:“店家,拣几笼上好的肉包子来。”店家连忙抽出几笼包子端上来,秦逸边吃边说:“店家,我这半年没来襄樊城,怎么觉得这襄樊城换了个模样?”

店家闲来无事,见秦逸模样打扮,只当是住在城外的樵夫,也不疑有他,也顺势坐下说了起来:“说起这襄樊城啊,且不提近日里难民涌入,弄的整座城鸡犬不宁,前些时候,这座城还闹鬼咧。”

秦逸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却假装不在意的随口问道:“怕是又有谁胡编乱造以讹传讹吧?”

那店家摆摆手:“老弟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儿传的特别快,据说好多人都见过,那描绘的有模有样,应该不是没有根据的。”

秦逸咬了一口包子,接上话头:“哦?那店家可否与我细说一番。”

于是店家拿起秦逸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接着说到:“事情要从更夫打更说起,大约半年前的深夜,有一个更夫在打更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四周传来,那更夫觉得奇怪,便四处搜寻这声音的源头,却根本找不到,这声音时有时无,更有人说,偶尔还夹杂着奇怪啊的嘶吼声,一时流言四起,有人说这襄樊城地下埋着先皇的阴兵,现在阴兵出世,要借道襄樊咧,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人心惶惶,大晚上都不敢出门。”

秦逸问道:“现在还有人听到这种声音么?”

店家回答:“最近倒是没再听说有人听到,不过还有更邪乎的。襄樊城南原本是一片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偶尔有几个猎人去那碰碰运气。前些日子,有一个常去那打猎的老猎人回来后,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疯了,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阴山啊,阴兵啊,黑白无常啊,说那是阴兵借道的地方,死活不让人再去。有好事者带着几个熟悉地形的猎人去一探究竟,回来证实城南两里地外多了一座小土山,那几个猎人都说以前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这时就有人说那个土山就是阴兵从襄樊城地下借道挖出来的土,里面埋葬着阴兵的尸骨,这话在城里迅速的传开了,还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从此就再没有人愿意去城南那了。”

秦逸眨了眨眼,又问道:“那你怎么看?”

店家笑了笑:“这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城南郊多了一座小土山是事实,我只是一个小生意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能怎么看。”

秦逸见再问不出什么,便道了谢不再多言语,低头专心吃包子,店家一看客人没了谈天的性质,也自觉退去。

秦逸吃完了包子,付过了钱,背起柴火,转身离开,他感觉这件事情虽然依旧扑朔迷离,但他已经隐约抓到了关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