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救
作者:义品品      更新:2019-08-26 20:56      字数:2405

走出花园的月洞门,麦冬恨恨的骂了起来。

“这个胡小娘不过是伎人罢了,仗着得宠都不把大娘子放在眼里,更不会把小姐放在眼里。小姐下次见她,不必和她多话。”

陶然说声“好”,心里却已经分明。

不管胡小娘是出于什么目的,是要嘲笑她、打击她,她的话里都透着两层意思。

一是白府接她目的并非亲眷团圆。

另一个是,麦冬从不是她身边的忠仆。

回了墨园,陶然也不提花园里的事,带着几个丫头一起扎狗尾草。

倒是麦冬,回来没多久就去大厨房看膳食去了,一去去了好久。

陶然看得分明,心里更为分明,也不说不问。

到了次日早上,太阳刚照到墨园的当院时,墨园正房里响起了麦冬的尖叫声。

才走到台阶的崔嬷嬷一听声音不对,哪里还顾得上规矩,跑着进了正房。

当崔嬷嬷等人进了内室时,都愣在了当场。

内室当中呆立着麦冬,麦冬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红木大床上。

大床上坐的陶然满脸满身都是红红的疹子,那疹子似绿豆大小,一个挨着一个,遮盖了陶然的美貌,让人完全看不出她从前的模样了。

翠叶吓得哭了起来,正要上前,被崔嬷嬷拦了住,“都不知晓这疹子是不是会过给人呢!”

一句话让屋里的几个丫头都倒吸口冷气。

崔嬷嬷到底经事多,回头骂跟着的丫头,“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郎中来!”

崔嬷嬷这边赶走了丫头们,又关了内室的门,才小心翼翼的问陶然:“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上可痒吗?”

陶然一脸无措的望着崔嬷嬷,默默的摇摇头。

“我……怎么了?”

崔嬷嬷缄默其口,看着陶然的眼神阴晴不定。

陶然下床来到铜镜前,只见铜镜里的女子脸和脖颈上都是疹子,哪里还有什么花容月貌,简直就是个丑八怪。

一行清泪从镜中“丑八怪”的双眼中流了出来。

花儿般的少女,哪个不是把容颜看得如同性命?

崔嬷嬷望着哭成泪人的陶然,轻声安慰几句,就退回内室。

出了门外,崔嬷嬷急着叫丫头去禀告白老夫人和大娘子孙氏。

墨园的下人们再不敢进陶然的内室。

……

踏进荣园正厅的孙氏像晒蔫了茄子,一点精神也没有了。

一直等着的白启急忙迎上来,问她:“陶姐儿那边到底成什么样了?真是破了相不成?”

白老夫人也在等着消息,可见一脸丧气的孙氏,那不祥之感更加深重。

孙氏想到陶然那一脸令人作呕的疹子,嘴唇颤了颤,“她……她满脸满身都是疹子,丑得看不出模样。郎中……郎中……”

白启气孙氏没出息,连话都说不清楚,忍不住呵斥起孙氏来,“你要急死我,倒是快说,郎中是怎么说的?!”

孙氏看看白老夫人,又看看白启,欲哭无泪,“郎中说……说不出是什么病症……”

“什么?!”白启和白老夫人不约而同的叫出了声。

孙氏忽然想到,如果陶然病了,自家女儿要嫁给林二郎,捂着嘴哭起来,“郎中瞧了半天,说……可能是风疹,也可能是出疹子……他也是不敢咬准……”

“这叫什么话?!”白启气得霍的站起身来。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都已经和林二郎说好,只差议亲下定。偏偏这个时候,白陶然病成这副模样,林二郎岂会饶了他?那林内官能饶了他?!

孙氏哭得更厉害,“妾身怕这疹子过给人,叫人把墨园的门关了,丫头婆子一概不许出入。妾身担心府中别人被染上,毕竟前几日白陶然还和几个姐儿说过话呢……”

“住口!”孙氏的哭腔被白老夫人断喝一声,憋了回去。

白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正厅里来回的转。

“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丫头,她竟然……竟然……娘,现在该怎么办?!”

白老夫人更是气急败坏,好端端的事,眼瞧着要成了,结果……

“还能怎样?!只能再请郎中给那丫头看病!”白老夫人没好气的说。

白启听了这话,如同泄了气的鼓叫蛤蟆,瘫在椅子上,嘴上喃喃着:“完了……完了……”

一时间里,荣园正厅的三个人不再说话。他们想着同一件事:好好的一盘棋,怎么就走成这样了呢?

夜幕,如张黑布,罩在墨园的上空,依稀的星光也被这黑暗吞噬掉了。黑暗仿佛吞没了世间所有的肮脏,叫人在其中分不出黑与白、正与反。

陶然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承尘。

她是在花园里发现了那种名唤蛇盘惜的植物。

这种草很常见,在市井里人们把它当成杂草。但是在程墨给陶然的古籍中却记载着:蛇盘惜和蜂蜜同食,起疹,不食其根水不消疹。

在县城时,陶然就问过药铺子坐诊的郎中。老郎中只管笑着摇头。老郎中的话总有点讥讽之意:哪个会把地头杂草拿来和蜂蜜一同吃?

陶然虽有些灰心,但是把这事记了下来。

所以那天,陶然让翠叶告诉厨房做了一道蜂蜜酥。

她要试试,不管结果。

陶然轻轻叹口气,翻了个身。

她现在,只有自己了。

凄凄笑意滑过那已经不再美好的脸,这是何等无奈与悲怆啊……

漫漫黑夜中,再没有一点声息。

明天,才是最莫测的谜。

这一夜,陶然倒睡得好,早上没人来唤她。等她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起床后,陶然就闻到浓重的艾叶味道。

无须问,陶然也知道,一定是孙氏害怕陶然得了什么疫症,所以才叫人用艾叶熏屋子。

陶然第一次对着铜镜由衷的笑了,她自己穿上衣裳,自己倒杯茶喝,这一方屋子也不再像牢笼了。

用帕子遮着面的翠叶进了来,看了陶然一眼,期待的眼神变成灰暗,“小姐,您觉得今日如何了?身上的疹子少没少?”

陶然摇摇头,“和昨日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翠叶再不敢向前走一步,“那……小人就叫人把早膳给小姐拿来吧。”

陶然点头,望着走出去的翠叶,心知她必去向孙氏回禀。

早膳很快送了来。

午膳也是准时送来的。

只是送来的菜饭比从前逊色了许多。

陶然是吃惯了苦的,黄菜叶、糙米饭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陶然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到了黄昏时分,墨园紧闭的大门被人打了开,当家阿郎白启和大娘子孙氏带着人走进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