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是盲目的人，报复谁呢？乔太太吗？还是乔先生吗？

他在陪伴母亲最后的时光里，体弱的妈妈唠叨的最多的话就是，平安长大。

平安长大。

一直在里面注意着乔子毓的蓝蝶，好奇为什么总裁打完电话也不进去。外面多冷啊，又没有吃的。从桌子上拿了一点水果，放在盘子里端出来。

“乔总，吃点水果。甜的。”

蓝蝶算是个毫无意识的开心果，乔子毓笑笑拿了片苹果咬在嘴巴里。

的确是甜的，不过有点干涩。

“后天，灿星的广告正式开拍，乔总要来看吗？唐俊杰腾了三天时间来拍广告，他好帅的，到时候还有两个维密的超模，乔总不来看看吗？”蓝蝶记起来，这项目从开始到现在，乔子毓似乎就没有过多参与。

一般情况下，员工对于上头的参与是会紧张的。可蓝蝶觉得，上头越早参与越好，越到后面参与进来，他一拍板挑个刺，会更让人郁闷的。

“你很喜欢唐俊杰？见了这么多次，你有跟人家约上吗？”乔子毓意有所指的问。

“乔总没听过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不约，看看就行了。每次见面呢，说电话就行了，不约。连私底下见面，都不要见。这样呢，才能一直保持喜欢的那种状态。不会让对方打破心底的幻想，一旦过度接近。我就会意识到他不是我想想的那个人，因为我想象中唐俊杰会很完美。会帮我系鞋带，会接送我上下班，会在关键时刻去帮我买卫生巾、卫生棉条之类的。可现实是，你跟一个人对着超过两天，你就会发现完美和优雅是种伪装。每个人都会掉头皮屑，进门可能没有换鞋的习惯，男生爱打游戏机。今天对着我笑，明天就有可能对着另一个女人亲，挖鼻孔拉，上厕所不洗手啦。”蓝蝶自己都挺郁闷的打个响指说：“所以，不约。保持这种得不到的心情，就最好。而且我会因为这种忐忑的心情，更加注意自己的着装，更加想要努力工作。”

喜欢一个人，不在一起，可能才是最好的。

乔子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那你不会不甘心吗？”乔子毓怀疑的问。这姑娘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就不会觉得不甘心？

“会啊，那又怎么样？人生不甘心的事多了去了，就像那些同事，不甘心苏姐找了刑天漠当老公，处处针对人家，那又怎么样呢？刑天漠又不会离开苏姐来娶这些人中的一个，他们反而会因此而少了一个朋友。心态最重要，而且要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

“我算是受教了。”乔子毓心服口服的点头，不愧是老师的女儿。

这要是去开个讲座，能赢得满堂彩。

蓝蝶把盘子递给门口的服务生，陪着乔子毓站在路边吹着风。

“乔总，你会因为乔子彬被抓而悲伤吗？”蓝蝶的眼神看像乔子毓，有些悲伤和怜悯。

“不会，他跟我没什么关系。你是个豁达的人，我不是。”

“这跟豁达没什么关系，如果悲伤就悲伤，觉得高兴也可以。没必要隐藏。”

乔子毓笑笑，有些失落的开口：“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这算是一种剖白吧，见到乔老先生和乔老太太，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乔子彬来见面，乔老爷来打电话，看到新闻……乔子毓都不确定自己是为乔家的事落寞还是为乔家发生的事高兴。正因为不确定是什么心情，所以乔子毓不想贸然进入乔家。

苏米在家的时候，也看到乔子彬被抓的新闻。

不过她这会儿正在和邢母一起包饺子，最近有空没空就来邢家这边。

看到新闻的时候，苏米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刑天漠。他在和父亲下象棋，认真的看电视的只有邢千殇。

说来也奇怪，父子三个气场那么奇怪，但每次刑天漠来，又都很默契的坐在客厅里凑在一块儿的。有的时候，坐着坐着就开始吵架，多半刑天漠就负气离开。好在，也有比较好的时候，那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熬到刑天漠和苏米离开。最让人郁闷的是，他们谁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

呵呵，所以邢母买了一套象棋，让他们去研究。

邢母当时说，没有三个人可以下的棋。售货员说有跳棋，要是你们想的话，下次去买一套回来。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定的规矩，好像是谁想下谁就下。没发生过争夺，挺诡异的。

苏米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走到刑天漠的身边问：“是不是你做的？”

刑天漠起初错愕，看了一眼新闻明白过来：“是。”

“你不是说没找到幕后想要绊倒你的人，就不会对这几家出手的吗？”苏米还以为苏家的事，是因为刑天漠想苏米报仇。结果乔家也出事，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没找到，不过我也懒得找了。最近林国华搞得人烦得很，找不到他就找其他人来练练手。”

“呵呵……你随意。”

耸耸肩，苏米本想就这么算了。但想起什么似的问：“为什么人家挪用公款、偷税漏税这种事，你也知道？你派间谍了？”

“真想知道？”刑天漠抬起头正眼看了一眼苏米，怀着笑意问：“为什么想知道？”

“就是好奇嘛，说不定我能学学。将来做大做强之后，也能用来对付对手。”现如今公司里，就有人对苏米有意见。她也想掌握点反击的手段什么的。想起之前刑天漠派人跟踪自己，苏米可没有帮手可以调遣，于是说：“要是派人跟踪就算了，我没人的。”

商业间谍什么的，很贵的，苏米请不起。

“有没有听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乔子彬是我的敌人，他只要不是脑子有病，就不会只有我一个敌人。而别人不想暴露，所以把他的事抖给了我。你看，我都不用动手。”

苏米真是听的没脾气，笑的很假，然后转身离开。

信了你的大头鬼。

一旁沉默的邢父忽然出声：“你就不怕乔唯庸报复你？”

乔唯庸是乔老爷子的大名，刑天漠这些都是后辈，就算是有仇，基于礼貌都不会喊人家的大名。邢父就难说，他虽然比乔唯庸小，但地位确实比乔唯庸大不少的。

“那就让伯父来啊，我在这儿恭候着。我相信，只要乔伯父还能动，他就不会压下这口气的。可现在，乔子彬显然是不能用了，他当下最重要的是让乔氏重整旗鼓。”可以说，刑天漠有自信目前是不会来的。至于以后，是以后的事。

“哥，你不觉得乔氏会让乔子毓上位吗？”邢千殇不认为这对刑天漠来说是好事。

“这不是我觉不觉得事，而是已经板上就缺一颗钉子的事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不信乔子毓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和我qte宣战，他还没那个胆子。而且是私生子，股东和董事的怒气和质疑，就够他忙一段时间的。”

“长远来看，恐怕不是好事。乔子毓的能力，不会差。”

邢父觉得这是一步险棋，与其让乔子毓虎视眈眈，还不如让乔子彬在位，乔氏霸占着位置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乔子毓的话，就难说了，这个年轻后生，可一向是敢拼敢撞的。

“乔子毓能力恐怕是乔伯父四个子女中最好的，都不否认他有能力。可问题是，他有没有地方发挥呢？二小姐孩子已经生了，产假能休到什么时候呢？三少爷现在可能不会发难，将来呢？没人资助他进行什么慈善，没人资助他那些广泛的爱好，他还沉得住气？就算乔子毓继续给三少爷拿钱，他还能不知道其中的区别？别忘了，乔家还有个老太太，当初可没少挤兑乔子毓和他那个得癌症的母亲。妈，你去看过的吧？”刑天漠看向自己的母亲。

邢母脸上立刻来了怜悯和犯难。

“哎哟，这事儿吧。说来也都好多年了，那个乔子毓小时候，我的确在乔家见过他。他妈当时已经是躺床上的人，我一进去，乔太太就让人去请下来要和我们一起说话。我一看娘俩，当妈的胃癌，吃不下东西瘦点是有可能的。可一个小孩子，在乔家住了几天，为什么还那么瘦瘦小小的。乔太太一个劲儿的说对乔子毓多好啊，那个女的在乔家多享福之类的。我听的也是着急，又不敢说什么。去了几次，后来就不爱去了。”

“所以，我只是很期待围观一场豪门的战争而已。”这内部如此分散，刑天漠有点拭目以待的感觉。

邢母叹息一声：“那孩子挺懂事的，不哭也不闹，乔太太给他一个苹果他就吃。吃的干干净净的，好像很饿。但是吃一个，就不敢再拿。他妈吧，一直笑呵呵的陪着坐，在我面前净说乔太太的好话。说乔太太是个好人，收留他们母子俩，还带她去做检查看医生，花了不少钱。可我就没听说她们到底去过什么医生做治疗，请了什么医生之类的。后来我不去了，没多久就听说那个女的偷东西，偷乔太太的东西要寄回给娘家。可就是一个手镯，能值多少钱，犯得着把人赶出去吗？”

乔家这水很深，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怜就可怜乔子毓。

“那么乖的一个孩子。”邢母惋惜的摇摇头说：“这要是在我们家，如果为了一个手镯就要赶走人，当初就不该收留人家。何况，祸不及幼子，有的时候阎王爷都不知道谁会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可怜哟。”

“妈，我们去煮水饺吧。”苏米赶紧拉拉邢母的手，让她不要太多感触。

这才意识到，自己家里还真有这么个孩子。邢母笑着点点头，让三父子早点收拾棋局，过来吃饭。

灿星广告拍摄完成的时候，也已经临近年末。

乔氏大公子乔子彬的判决下来，因为积极缴纳罚金和退还税款，不过还有挪用公款。判刑两年，没有缓刑。

乔子毓就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新闻，他的电脑页面上开着新闻，就那么看了一整天。

苏米几次想让他回神，想关心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后来干脆去外面买了吃的喝的，给他放在办公桌上。男生可能会抵触暴饮暴食这类的减压方式，可苏米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也就在这一天，苏米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你到是很快活啊。”苏乐在会议室里坐着，双腿高高的跷在长桌上。她还是那般的神气，烈焰红唇的鄙夷众生的姿态。没了苏氏，还有裴逸风这个未婚夫，自然也还是不愁生活的。

“有什么事吗？”苏米问。

“可能你们已经忘记了有沐燃这个人，但我觉得前几天发生的一些事，你还是会想知道的。让大家多忧愁万分的那个孩子，现在都不用操心了。沐燃因为听说刑天漠去工地视察的时候摔断了腿，一着急从我们家楼梯上掉了下来。”苏乐摊摊手无奈的说：“孩子没了，皆大欢喜。”

“摔断了腿？”苏米每天回家都看着刑天漠，他就算摔了也会有人扶着。

还摔断了腿？

“是啊，是我妈听人胡诌的。她最近有点火气大，别人说的，到她耳朵里都是添油加醋的。别人说可能摔了一跤，她嘴里出来的就是摔断了腿。可沐燃听了，是真摔了，腿没断，孩子没了。医生说，她本有些产前抑郁，加上担忧过重，一直就有小产的征兆。不过因为你和刑天漠的态度，她不想告诉你们。”

苏米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孩子会就这么没了。

这几个月以来，她都在让自己做好思想准备，准备迎接一个孩子。可现在没了，愧疚瞬间就涌上来。苏米阻止刑天漠去见沐燃，从沐燃住进苏家后，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当然也不能指望苏乐这样的人，会好好的陪沐燃去做产检什么的。

“我们会带礼物去看她的。”苏米愧疚的说。

“还是别，人家正伤心呢，你上门只会被认为是专门去看人家的笑话的。好好的时候，连看一眼都懒得看，这会儿才良心发现想去看？邢家也真够心大的，就这么把自己的长孙折在了外面。”苏乐咂咂嘴啧啧两声，对苏米有着显然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