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昆阳之战 九
作者:福笑天下      更新:2019-08-31 13:57      字数:3028

大雨一直没停,新军很多营帐都进了水。

终于到天蒙蒙亮时才停,新军士兵很多没有合眼。非常疲倦。

严尤陈茂两人按昨日议定,各领万余人马出营直奔沛郡谯县。

王邑也被昨夜雨闹得,现正在营中休息,心想官兵已有一败,士气低迷,一时难以应敌,若严尤再败,朝廷颜面全无,还有何士气可言?王邑甚至已经开始最坏打算。若严尤当真再败,便收缩战线,凭着自己人多势众,粮草充裕,坚守不战,待敌军补给难以为继,而昆阳粮尽,拖垮敌军意志,再一举克敌。若当真刘縯率军亲至,万不得已之时,就统领大军退回颍川暂避锋芒,先扼住叛军北上之路。稳住军心,再寻时机,入兵南阳。王邑不禁后悔当日未接纳王凤投诚,本想以完美的战绩迎合圣心,熟料今日骑虎难下,不仅失去王寻,现在还进退两难。正这样想着,亲兵跑进帐中报奏:“司徒大人,严尤,陈茂两将军刚才率领人马出营了。”

王邑说:“无妨,他二人奉本公的军令前去破敌。若是小事不要再烦我,本公昨夜未睡好,现在需睡个回笼觉。下去吧。”

亲兵说:“诺,司徒大人。”然后退出了营帐。

新军虽龟缩营中,但毕竟几十万人马,待自己挨个去打,怕累也累死几遍了,绝非明智之举。刘秀仅为此战兴奋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冷静下来。现在新军虽然被打蒙了,短时间难以抽出手来对付自己,可若等其回过神来,调兵围剿,自己这些人马即使士气再高,恐怕也会尽为所歼灭。还当趁热打铁,速速扩大战果,彻底摧毁官兵意志,方有胜算。

刘秀带邓奉、臧宫、王霸、傅俊四将随行,汉军骑兵三千。

刘秀说:“诸位将士们,今日我们前去攻打新军营地,必然危机重重,九死一生。如有人不愿前去,本将军也不勉强,尽可留于军中。”

三千将士本已用意,听刘秀以实情相告,又是亲领众人共赴绝境,心中对这位少年将军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前番亲眼所见刘秀一马当先杀退敌军,对其能力亦满是信心,遂甘愿随他往阎罗殿里走上一遭。众人齐回应道:“愿随将军前往,誓破敌军。”

刘秀满意点点头说:“很好,我在此向大家鞠躬,谢谢你们。”说完刘秀向三千汉军士兵鞠了三个躬。

刘秀大摇大摆朝新军驻地进发,刘秀知道新军无战意,多会闭营坚守。

正在睡觉的王邑,亲兵报奏:“据斥候回报敌军正在向这蠢蠢欲动,该如何处置,还请司徒大人定夺。”

正在睡梦中被吵醒,王邑虽有点不悦。但军中之事不能不理,于是问道:“可知有多少人马?”

亲兵回答说:“大约三千骑兵。”

王邑听是三千骑兵,心想只要闭营坚守,你又能耐我何。

王邑吩咐道:“传令下去,闭营坚守,不得擅自出营迎敌。”

新军士兵得到将令后,又有嚼舌根的人聚在一起。

“昨夜我听严尤将军账下人说,名义上是去打汉军,其实他们是开溜。”

有人应和“是啊,是啊,今日天蒙蒙亮,雨停后,我正出去撒尿,发现严尤陈茂两人就带着人马就跑了。”

“那我们还在这里干嘛,赶紧逃命,我可不想在此把命丢了,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妻儿。走趁他们不注意赶紧开溜。”

于是新军营地陆陆续续有人开溜。有些营帐已经空无一人。

窦融巡视营地发现很多营帐空无一人,驻地大门敞开,守卫都没有,马厩里也少了不少马匹。

窦融觉得不妙,赶紧直奔中军帐。

“司徒大人,不好了,很多士兵开溜了。”

“什么?”王邑被惊醒。知道再呆在这肯定会跑路的人越多,拿什么对抗汉军。

“窦助军,赶紧传令,立即退兵到颍川城驻扎。”

窦融:“诺。”

刘秀率军赶到新军营地,守卫没有,大门敞开,觉得有些奇怪。

汉军斥候回报:“刘将军,新军营地已经乱作一团,好像要撤军。”

刘秀听到斥候的报告的情况。高兴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众军听令立即冲杀进去。”

三千骑兵如猛兽一般冲杀进去,新军来不及反抗就被马刀劈死,或者被马踢死撞死。

正在指挥装运粮草等物的王邑,就听远处传来噪杂拼杀之声,又有士兵慌里慌张大喊:“汉军来袭。”

王邑冷哼一声:“三千于人敢劫我大营,欺人太甚!他当我堂堂司徒是摆设吗?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传令集结中军全部兵力,随我出战!”

窦融慌忙阻拦道:“司徒大人切不可冲动坏事,你身系全军安危,赶紧上马先撤,我领兵前去阻挡。”

王邑但明白此时自己就是全军意志所在,若有丝毫怯阵避让,必会引发全军退却。生死存亡在此一战,拔剑在手,高呼:“全军将士听令,叛军不过数千之众,胆敢触犯我军军威。热血男儿们,你们颜面何在?今日一战,斩首之功翻倍,擒获敌将官升三级,封亭侯,世袭罔替。将士们,光宗耀祖就在今日,拿出你们往日的勇武之心,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新军哪还有心恋战,封官加爵事小,留得小命才是大事。也不顾督军催逼,玩儿命逃亡。

王邑气的又嚷又叫,劈死几个逃跑之人,也无济于事,兵败如山倒,命都快没了,谁还怕你王寻作甚?窦融的精锐卫队也逃得七七八八,只得从阵前退回,拉住王邑马缰:“司徒大人,快撤吧,待回去重整军阵,再战不迟。若再迟延,便来不及了。”

王常远瞧见官府中军大营之中乱成一片,细细一瞧,才见刘秀引领部众攻入敌军主帅大营,王常大喜,胜负弹指之间,岂容错失?一边令亲兵速速报于王凤及各门守将,一边忙点齐北门尚可出战之兵,仅留老弱伤残守城,大开城门,趁敌军还未受命驰援中军,掩杀而出,以策应刘秀。

各营已乱成一团。“大势去矣。”四个字浮上窦融心头。也不管王邑质问,拉起就走,刚上马未跑出多久,就听汉军已经攻进大帐。

两人随着败军一路逃亡,连营各部人马都已知悉败讯,哪还管什么将令,争先恐后往北而逃,一路踩踏、水淹、火烧,死伤无数。王邑、窦融怎敢停留,一路跨着死人,仓皇北逃,连颍川都不敢入城,甲不离身,人不离马,一口气向东都洛阳逃去。

昆阳之战在血腥之中落下帷幕。

王寻、王邑四十二万大军如鸟兽散,留下了连绵不绝的营盘和遍地的死尸,滍(zhì)水为尸体阻塞断流,涌出河床,漫向周围被血水浸透的大地。昆阳周遭变为一片水泽,腥臭气味充染着空气,映得天空一片血红。

敌军大营不同凡响,军实辎重、车甲珍宝,不胜可数,先前刘秀早有明言,敌军珍宝归于众军,可毕竟汉军仅两万余人,如何取用干净?除去分予将士和抚恤死伤弟兄之外,仍是堆积如山。刘秀遣人慢慢送入昆阳,又分出一些赠予助防百姓,以谢相助之功,引得城中又是一阵欢呼喜庆。其余待大军稍整,运回宛城,以献天子。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物资难以带走,被汉军付之一炬。

刘秀长舒一口气,泰山压顶之势猛然褪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乏和久久难以平复的激动。自己终于顶住压力,不负众望,大获全胜。此战之后,刘秀将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定会和大哥刘縯一般为天下传颂。多年努力终于有了今日回报,刘秀不禁泪流满面。一阵倦意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身子一歪,跌落下马。惊得王霸、傅俊赶忙上前查探,却见刘秀呼呼大睡。两人相视一笑,架着刘秀进了王邑大帐,送他睡在锦缎绣被的主帅卧榻之上后,守在帐门之外,严禁他人入内搅扰刘秀了美梦。

此战之后,新朝军备消耗殆尽,举国上下实难调取其他兵力,再无能力组织大规模兵团作战,围剿各路义军。而青、徐、齐地赤眉、铜马、青犊数支义军,趁着官兵多被抽调至南阳,东方防守空虚,一举冲破围困之势,攻占多处郡县,将东方搅了个天翻地覆。王莽朝廷全线收缩,防备赤眉、汉军攻入关中三辅之地。战争天平逐渐偏向新兴的大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