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谈判
作者:离枝提子      更新:2019-09-01 05:32      字数:2210

那人不做声。

池墨笑了下,说:“会长要是发作我,立时三刻就得有人抬着我出来了;半个小时那么久,当然是没事儿了,你傻站在这里挨着?”

那人抽了抽鼻子。憨笑。

“我在这儿等老板出来。”

“笨!”池墨看着他,无奈的说,“那你找个遮雨的地方。去!”池墨一进园子,只听得雨打枝叶的声音,极是密集,他走在小径上,心有点儿发冷。

雨下了两日,树林子被雨浸的湿气慎重,有一股叶子的味道。这儿的梧桐叶,大约是从来不扫的。听说前阵子,家里新来的工人,勤快了些,将陈年落叶清理了个干净,害陈天南大发雷霆,不但要那人将那些烂叶污泥重新铺回去,还罚那人,日后谁要是敢动这儿的桐叶一片,就让那人罚钱三个月……谁见过这样的主子,干活儿还带罚钱的?陈天南有时候,也真是古怪。搬进来也不过一年有余,至于连这陈年的规矩都守着吗?

池墨抬头,书房古香古色,灯光明亮,匾额上墨绿的字迹嵌着,隶书“桐荫书屋”四个字,古朴稚拙。

书房玻璃窗子都垂着白纱帘,他看不到里面。

他正想定定神,就见门“呼啦”一下开了,木青云出来了。

池墨此时是特别想抽木青云几下子。那天,就是他把南桑给押回来的。他虽说不赞成南桑私自离家,可也不愿意看到她回来受这份儿罪。

可他再想想,木青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陈天南要他带南桑回来的嘛?难道还能指望木青云背离陈天南的意思吗?这么一想,他硬生生的只觉得胆寒。

这几日总想着陈天南那淡然的表情和语气,似乎是早等着什么事发生似的,胜券在握。

越想,越觉得胆寒……池墨看看木青云。

木青云的眼神则淡淡的。

池墨的目光不善,他看的出来。他也不解释。不管池墨对他什么态度,嬉笑也好,怒骂也罢,他总泰然处之,从不多话。

他静静地说着:“会长,小老板到了。”

“进来。”

里面传来低沉威严的一声。

池墨的眼皮一跳。他心一横,迈步进了书房。

门在身后被木青云关上了。

池墨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上的水渍,还有黑色长裤上淹湿的半尺多长的一片儿;大理石地面上,有一个灰色的影子,一动不动……池墨觉得背上的潮气侵入了肌肤里。

“爸爸。”池墨叫道。

陈天南没应他,他也没敢抬头张望。就是不看,他也觉得,在这阴暗的书房里,坐在书桌后面的陈天南,像一尊眼珠子会动的雕像,正用冷森森的目光瞅着他呢。

“青云。”陈天南开口。

“在,会长。”木青云往前几步,走到池墨的身前。池墨这才抬头,看着木青云,有些吃惊的,又转而看着陈天南——坐在书桌后的陈天南,正低头写着什么。

“搜。”陈天南说。

“冒犯了。”木青云说。

池墨一愣,下意识的就要挡开木青云的手。平日里和木青云也常有过招的时候,彼此的套路倒也熟悉。但他也知道木青云平时与他过招也都留着几分,真动起手来,比如眼下,他都没有来得及进一步的反应,就见林木青云伸过他那双巨大的手掌,在他肩膀以下,一抹一溜,便探手入内,将他私藏的那把钥匙从衣襟的口袋内抽出来,收入手中。

池墨急忙去夺,他哪儿夺得过身手敏捷的木青云?

木青云将钥匙双手递过去,见陈天南没有任何表示,便放置在了砚台旁边。

池墨额头的汗冒的噌噌的。

“爸爸……”

“你好大的胆子。”陈天南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都不看之慎。他语气依然淡淡的,好似没什么重量。

池墨却知道陈天南的性子。就是想杀人,那也是不动声色的。

他脑中急转,忽然跪了下去,“爸爸,您可能听儿子几句话?”陈天南看着池墨跪了下去,慢慢的打开雪茄盒子,抽出雪茄条,撕下细细的一条来,木青云上前,划火柴替他点了雪茄条。

陈天南捻着雪茄条,凑近了雪茄,慢慢的吸着。一股淡淡的烟雾升腾起来。

木青云就在这淡淡的烟雾中退到一旁,又成了一个更深的影子。

“琳姨和我都能赞成桑桑的主张,您为什么不能成全桑桑呢?”池墨问。

陈天南看着儿子,说:“说下去。”

“爸爸,左江我也是曾多次接触过的。论人品,我能打包票,左江是一等一的;论能力,左江比是不知多少倍;论家世……爸爸,左家在国内是屈指可数的地位……”池墨还要说下去,但看着陈天南望向他的眼神,他舌尖儿就仿佛舔到了冰,一阵的麻木。可是接下来的话,他自觉不能不说,于是转而道:“爸爸,您平时最尊重有才华的人,像左江这样可以为了桑桑三番两次付出生命危险的人除了咱们家人以外估计也就只有他了……爸爸,这样有志气、有才华的人,正是与桑桑相配的人。况且又是桑桑真心所爱,爸爸怎么就不能成全?连大字不识几个的兄弟们都议论,楚何再好,楚何再合您的心意,毕竟不是桑桑心之所向。您再看桑桑的态度,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爸爸,请您……再斟酌……”

“池墨。”陈天南看着儿子,沉沉的语气。

“是,爸爸。”池墨仰头看着陈天南。

“国内的人都在寻找左江的,这个,你不会不知道。”陈天南说。

池墨听到陈天南这么说,垂下眼帘,干脆的承认:“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左江在我们的手上出了事情,我们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左家为敌,这对我们在国内的发展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且左江是樽城市刑侦队长,我们要是动他的话,难度系数很大。”

池墨忍不住就想说的再明白些。他是个男儿身,都未必有南桑这样的决心。对抗陈天南的权威,换了他,也要斟酌万千。

毕竟太多牵绊和利益,他没有办法全都抛开。

于是他就觉得这简直让他体味到前所未有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