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在医院住的这二十多天,血液科的医生护士都挺喜欢她。”
“她不像其他病人那样总是大喊大叫,一直好好吃药化疗,好好吃饭睡觉,虽然吐的总是最厉害的那个,吃的却也最多,就连骨穿,腰穿这种让大老爷们都痛的哀嚎流泪的事,她也可以一声不吭。”
“我其实挺佩服她的。”
“直到我有一次她告诉我,她父亲也是得了血癌离世,她亲眼看着他走的,我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么能忍,原来是早就感同身受过一次了。”
“可就在前天,我看到她在写遗书,写了半天,就写了那么一行字。”
陈子昂语气一顿,忽而变得嘲弄:“她自作聪明做的这一切,不仅没有一点用还很傻,可总归是都因为爱你。”
“病症再凶险,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几率。”
“温先生,她最需要的,其实也只有你。”陈子昂笑着说完,然后转身离开,眼角的那抹湿润不曾让人得知。
就像从前那封俗不可耐的情书,不曾被她打开就落入了老师手中。
年少至今,这只是他一个人的心事,一个人的悲欢。
所以程欢啊,我把他送到你身边了。
也希望你可以完成我的心愿,好好活着。
……
没一会儿,医生护士进去检查,温景城仍在外面看着,看医生护士记录问话,等几个人散开时,他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突然拿手捂了眼睛,茫然无措的模样。
温景城看着那熟悉的逃避动作,心底疼的厉害,像被利器撕扯着。
这孩子哪有陈子昂说的那样坚强,怕丢脸,不肯让别人看到,偷偷的在心里哭呢。
医生检查完,程欢很快昏睡过去,这一次,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自己站在天桥上,周围人影川流,而桥下,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明明是冬天,却有暖意源源不断的从手心流向四肢百骸。
像坐在大火炉旁边似的,暖和的不像话。
她一瞬开心起来,便痴痴的看着桥下不想离开了。
可过了一会儿,又有个好听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厌其烦的在耳畔一遍一遍叫她:“欢欢……”
嗓音很熟悉,而且好听,让她的想要听着这个声音一直这样睡下去,不愿醒来。
可她还是醒了。
床边却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握着她的双手,长久的坐着,身形修长,挡住些许光线。
视线往上,她看见那张清俊从容的面容上,是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深长的睫毛垂下来将眼睛遮住了好些,显得有几分温和。
程欢愣了好一会儿,心说,怎么会忽然看见温景城了呢……
这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所以产生幻觉了吗?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直勾勾的盯着这人看了好一会儿,他却还是在她身边,没有消失,就像是真的。
接着,她被一个怀抱紧紧拥住,力道仿佛像是要将她嵌进他的骨头里,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不知多久,她听见他又唤了一声欢欢。
程欢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像从前那样,紧紧抱住他的腰,伏在他的腿上。
温景城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颤抖地。
失而复得的宝贝,终是回到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