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醉方休
作者:沐轶      更新:2019-10-29 08:29      字数:4409

有宫女端了一根绣凳放在一旁,陆铭谢过,歪着屁股坐了,一副卑躬的样子道:“多谢太后赏赐!”

“应该的,你立了这么大功,连于谦对你都赞誉有加。说要不是你想到这么好的计谋,咱们未必能打赢呢。所以你的功劳很大,可惜因为你爹的原因你做不了官,不然皇上一定会给你个官做的。”

陆铭立刻顺着话题说道:“是呀!家父被人诬陷谋反,打入大狱,幸亏苍天眷顾,皇上明察秋毫,这才押后再审。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父亲的冤案能够平反昭雪,杀他老人家的元凶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处!”

陆铭说这话时,眼睛虽然没有瞧着邹姨妈,可是眼波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她的动静。果然听到最后这一句,邹姨妈按摩的手僵了一下,虽然动作非常的轻微,可还是被陆铭准确的捕捉到了。

果然有鬼,邹姨妈真的是杀父亲的凶手吗?后面还有什么元凶指使吗?还是她本身对父亲有仇怨?

现在陆铭没有机会问这些,但是他已经达到目的了,他确认了邹姨妈绝对跟父亲的案子有关。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再来查个清楚明白,替父亲报仇雪恨。

孙太后微微点头说道:“你爹是个好人,他有没有谋反哀家不好说,毕竟不了解。但是他的为人哀家还是很清楚的,将来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好了,哀家有些倦了,你跪安吧!”

陆铭赶紧起身磕了个头,要告退离开。孙太后却对邹姨妈说道:“你替哀家送送他,这孩子怪可怜见的。”

邹姨妈赶紧欠身答应,走到陆铭面前,勉强一笑:“走吧!”

到了殿外,邹姨妈慢慢往前走,也不看陆铭,嘴里轻轻地说道:“你爹已经死了,那案子你就别再折腾了,不然会惹祸上身。——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不了了之。你娘脑袋有毛病,你就守着她好生过你的日子,现在又得到了皇上的免死金牌,你还折腾那些事干嘛?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办得了的,不要把自己估得太高了。”

陆铭也没有瞧他,背着手往前走,同样语调缓缓的说道:“在刑场上,我曾在父亲遗体面前发下毒誓,一定会把冤枉我爹的人查出来,血债血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他是天王老子,我也绝不会放过!”

陆铭站住了,扭头过来目光阴冷的瞧着邹姨妈。

邹姨妈也站住了,转头望向他,看见他一双眸子带着杀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勉强笑了笑说:“我是一番好意,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犯不着替你们操心,你想折腾就折腾吧!不过我好意提醒你,你只有一块免死金牌,用了可就没有了。”

“我是从刑场上走回来的人,已经鬼门关转过一回,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害怕的了。多谢邹姨妈如此为我爹的案子牵肠挂肚,我相信我爹在天之灵会一直看着你的,也会眷顾你的。”

邹姨妈身子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再不敢看陆铭。有些慌乱的说道:“你自己走吧,外面有太监会带你出宫的。”

说着,也不看他,转身进太后的寝宫去了。

从刚才邹姨妈的反应来看,陆铭进一步确定她心头有鬼。陆铭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查个清楚,现在已经有了目标,陆铭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离开皇宫,陆铭回到家。

徐珵带着女儿徐岚桥前来拜谢。徐岚桥知道父亲不仅被免了罪,还官复原职,派到山东去治理黄河。而且这都是陆铭帮的忙,心中感激不已。

徐珵在陆家才知道,陆铭还得到了皇上的金书铁券和免死诏书,可见得到皇帝多大的恩宠,不由心中一个劲懊恼。当初如果早一点拜托陆铭帮忙,也不至于受这牢狱之苦。

花厅里,徐珵神情尴尬的对陆铭说道:“我这次到山东任官,治理黄河,是不能带家眷的。所以小女和家人都得留在京城,小女现在是公子的神探坊的人,就劳烦公子关照了。”

陆铭道:“徐大人放心,我神探坊的人,都是情同手足的。自然要相互关照。更何况,徐姑娘冰雪聪明,兰心蕙质,博学多才,我更多还要仰仗徐姑娘来主持神探坊呢。”

徐岚桥听陆铭这么夸奖自己,感激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瞧了他一眼,便羞红着脸垂下了头。

徐珵笑呵呵点头,随即又支支吾吾道:“本来,我大女儿能够跟公子成亲是最美满的,可惜她没这个命。现在只剩我二女儿,有心将她许配给公子,报答救命之恩。但是又已经承诺了金花雨这婚事,所以真是让人为难……”

这番话把徐岚桥说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说道:“爹,你……,你想让女儿无地自容吗?”

徐珵忙捻着胡须干笑两声:“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有些话得当面说清楚。不然以后也不好处理。”

说着,又望向陆铭,拱手道:“陆公子,你是个爽快人。所以我也就直说了,我很感激你救命之恩,所以,你之前退还我的五百两银子彩礼钱,我想还给你,以表谢意。但是,我前面上下打点都差不多花光了,现在一时半会没那么多钱还你。还得让您宽限些时日。”

陆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浓眉一挑,淡淡道:“徐大人既然喜欢说实话,那我就实话实说——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徐姑娘托付的,而我非常感激徐姑娘,这才答应。所以,这件事你不必记住我的恩德,要记就记你女儿的情分就行了。那笔钱,你要报退,就退给徐姑娘好了。”

徐珵顿时脸上浮现笑容,扭头对徐岚桥道:“你真是好福气,有金花雨千户求亲,又有陆铭公子关照,你留在京城我就放心了。”

徐珵这时候特意提起金花雨提亲的事情,显然是想暗示陆铭,虽然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但我最多只能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酬谢,你不要是你的事,我心意表达了。至于我女儿,那是要嫁给金花雨的。

这意思陆铭如何听不出来,他没做什么表示,淡然一笑,不做他说。

徐岚桥却又羞又窘,又是无奈,歉疚地望向陆铭。正瞧见他一双眸子带着微笑,眨了眨,似乎在说,没关系。心中这才稍安。

因为皇上让徐珵即日启程,不得耽搁。所以他匆匆告辞,又带着徐岚桥去了金花雨家。

徐珵他们走了之后,陆铭也出了门,他想去神探坊看看。

陆铭来到了神探坊,见屋里有好些人,都是找这瞎子仝寅算命的。

陆铭悄悄进去,不想打扰。不料他脚刚踏进门,仝寅就笑了:“少爷,你来了。”

陆铭说道:“你的耳朵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灵,我在门外你就听出声音来了。”

“是呀!少爷稍等,我先给他们把卦算完。”

陆铭说道:“你忙你的,我只是随便转转,今天没有什么案子吧?”

“还真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的。少爷,您放心,将来案子多的你恐怕忙都忙不过来,相信我。”

陆铭笑了笑,挥手不跟他说话了,坐下来听他给人算命。

这仝寅还真是能言善辩,滔滔不绝。说的得算命的人都是鸡啄米似的点头,他不管说什么都非常准,连对方以前做什么的,家里什么人,出了什么事等等,都是如数家珍。就好像他自己亲眼见到一样,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陆铭心头赞叹,以前也结识过不少的江湖术士,可是像这么说的准的,这还是第一个。他也知道这些江湖上算命的伎俩,但细细听着,仝寅说来却根本没有半点痕迹可寻。

正瞧着热闹,忽听的外面马蹄声响。抬头一看,不由笑了,是金花雨带着两个随从,满脸兴奋的策马过来。到了门口飞身下马,小跑了进来,一蹦一跳的跟小姑娘似的:“哎呀,陆兄,你果然在这儿呀?太好了耶。走走,喝酒去了啦。”

“喝酒?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祝贺徐姑娘的父亲官复原职啊,我就知道你帮得上忙。嘻嘻,果然如此,真是厉害耶!”说着,眉飞色舞地伸手轻轻在陆铭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不是今天就要离京吗?”

“是呀,所以赶时间呀。他回家简单收拾行囊就要出发。我们送他到城门口,作别之后回来接着喝。今天我很高兴,一定要痛痛快快喝一顿,哼!上次我没有发挥好,这才很快就喝醉了啦,这次不一样的呢,咱们一醉方休哦。我已经跟纳兰说了,让她也来呢,她直接到城门口等我们的,快走吧。”

陆铭很不想参加这次聚会。但是见金花雨如此热情,再加上纳兰骨也在,不去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便点头说道:“好吧。”

当下出来,一路到了城门口,纳兰骨等在城门口,两下汇合,便在城门口等着。

快傍晚了,才看到徐珵的马车过来,他的夫人和女儿徐岚桥坐了另一辆马车陪着一起来的。

因为皇上下令他今日必须离京,他不敢耽搁。哪怕出城之后找地方住都可以,要在关城门之前出城。

双方相见,徐珵再次对陆铭表达了感激之情,又拉着金花雨的手,托付他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金花雨喜笑颜开,又故作深沉状,连声答应,让他放心。徐岚桥却低着头,不停流泪,用手捻着衣角。徐夫人也在哭,一直叮嘱丈夫要照顾好自己,又叮嘱随行的仆从要好好照顾老爷。

喝了践行酒,徐珵拱手作别,上了马车,几个随从跟着,徐徐出城而去。

望着马车远去,徐岚桥和她母亲抱在一起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金花雨提议去喝酒。徐岚桥却流着泪摇头说她今天没心情,父亲刚走,要留在家里陪母亲。

金花雨还想劝,被纳兰骨狠狠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劝了。只好讪讪的目送她们母女坐着车回家去了。

这天晚上,金花雨、陆铭和纳兰骨几个人在酒楼喝了个高兴。

酒宴进行之间,金花雨借着跟陆铭一起上茅房的机会,眯着一双醉眼说道:“你知道吗?黄隆厂公身边那驼背在战场上失踪了呢,所有尸体都找了一遍,没发现他的踪迹哟。或许被蒙古人俘虏了,也或许当了逃兵呢,反正不见了。你怎么看呀?”

陆铭淡淡一笑:“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会让好人不得好报,也不会让恶人始终逍遥法外。”

“你这话……,嘻嘻,我明白了。回去喝酒。”

跟上次差不多,金花雨没喝到一半就醉得趴在桌上睡着了,结果又是让仆从把他送回家去的。

纳兰骨这一次到时放开了些,喝得比上次多。

酒宴散了,陆铭提议走回去,纳兰骨同意了。两人并肩慢慢走回家。

天开始下雪了,开始还是一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轻轻地飘扬,很快就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像似无数被人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倾盆而下。

纳兰骨道:“我还没恭喜你呢,得到金书铁券,皇上如此恩宠,这是前所未有的。你有了这个免死金牌和皇上的宠幸,将来查案就更方便了。”

陆铭点头说道:“没错,这也是我看中这免死金牌的唯一的理由。的确,这对我查案帮助很大。不看僧面看佛面,特别是一些官员,有了这东西,他们或许就不会在我面前太过趾高气昂。”

他瞧向纳兰骨道:“叶知秋这次也升了官,值得庆贺呀!”

“就是,我先前让人到他家去叫他,想让他一起来送徐大人,结果他娘子说他病了,不能出来。这人真是的,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状况,下次我非要好好教训他。难不成当上了刑部清吏司员外郎,尾巴就翘上天了?我就不信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开个玩笑罢了,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感觉……,他在渐渐疏远我。”

陆铭听她说的有些伤感,便道:“看样子这顿酒没让你快乐起来。要不咱们再找个地方接着喝,喝到你高兴为止。”

纳兰骨愣了一下,摇摇头:“不了,我其实不太喜欢喝酒的。”

陆铭知道她这不是真话,是因为自己跟她还算不得上太熟,她不想而已。若是叶知秋要求的话,她会兴高采烈地答应的,陆铭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