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再进山
作者:唐白丁      更新:2019-09-02 20:53      字数:4224

巍峨庄严大雄宝殿上,段云凤跪拜在三世佛前,毕恭毕敬叩首拜佛。不知道他在拜佛时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在拜佛时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从未有过的虔诚的姿态,澄净的双眸中映照着燃灯古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三世佛祖的庄严金身像。段云凤起身,轻车熟路又来到三世佛祖像之后,点燃三炷香,立在香炉中跪拜在了屏墙之后的观音像前。起身后长叹一声轻声道:“自上次来这里,也有个十年了。”

一直跟随他的道能方丈点头道:“自王妃离去,也有了十年时间。世子殿下这些年也没有再来过小寺,没想到殿下还记得当年王妃的习惯。”

段云凤不说话,道能方丈也不再提及此事。从屏墙后走出来,段云凤看着裴长卿说道:“香火钱,先赊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赊账一事段云凤就自觉了许多。而这次裴长卿却摇摇头道:“这次可以不用赊账。”

没有疑惑或者得了便宜的样子,段云凤只是看了裴长卿一眼便走出了大雄宝殿。那些原本被耶律赞撵下山去的香客也都上了山来,佛心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道能方丈轻声道:“诸位,请随我来,换个地方说话。”

走出大雄宝殿时,裴长卿下意识回头看去,正看到那释迦牟尼佛像顶上高悬撰有“宝树芳莲”四字匾额。和殿外那“大雄宝殿”四字不同,殿内这四个字端庄而风雅,庄严却又不失随和。裴长卿没有过问这事,即便好奇也不会去问。

一行人随道能方丈而行,绕过了大雄宝殿,正看到那有着佛法圣堂之名的藏经阁。不过道能方丈也没有做什么停留,过了藏经阁才开口问道:“裴庄主,现在你手里可是有了三签?应当是天枢、天璇、天权三签。”

裴长卿连连点头道:“正是此三签,天枢签是家父传与在下,天璇签尚在广陵宫沈宫主手中,还有在武当山寻得的这支天权签。”

道能笑笑点头,“看裴庄主现在真气纵横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融汇于丹田之中,想必裴庄主已然参悟了这三签玄机,《黄庭经》应当也已经琼室境了吧。”

只是看了看,道能便看出了裴长卿现在体内情况,裴长卿只能点头回答道:“大师好眼力,在下目前确实已经触碰到了琼室境,但这三签要说参悟还不敢定言,七签玄妙至极,在下并不认为凭我现在的理解就能够将这三签完全参悟。”

“哈哈哈哈,真是其子如父,其子如父啊。”道能方丈抚须而笑,“裴庄主,你的性格可是像极了你的父亲。”

裴长卿含蓄笑了笑,对道能方丈的这个评价不置可否。他自认为现在的他和他的父亲似乎有些相像的地方,但还不能用“其子如父”这四个字来完全形容。

就在几人刚过了藏经阁的时候,忽然从左右又窜出来十几个头戴斗笠的摘日神教的人。个个手持环首刀杀气腾腾,裴长卿看向道能方丈,又看向了龚武阳。后者则是摇摇头,眼神示意让裴长卿看道能方丈会怎么做。

怎料道能方丈还是一脸笑容,和善说道:“佛门净地,还请各位施主速速离开,免伤了和气。”

这十几个摘日神教的教徒中一人指着道能方丈大喝道:“老秃驴,我们教主这次就是让我们来杀你的!”

话不多说,几人持刀冲向裴长卿一行。道能无动于衷,看他这模样还是不想杀生。既如此,裴长卿也不打算杀生。毕竟佛门之地,染了血腥总归是不好。就在他要动手是,只听忽然传来一声粗犷之音大喝道:“尔等宵小!佛门净地其实你们放肆的地方!”

忽的从天而落一赤裸上身的彪悍僧人,身后迦楼罗大鹏金翅鸟的刺青。面对持刀而来的十几人毫不畏惧,两手合十,怒喝一声。其声钻耳入心,震得人心神不宁,神情恍惚。好在裴长卿几人尚有内功护体,就连青莲这样功力尚浅的,也要以手遮耳才勉强抗住了这一声怒喝,而老陈则塞住了段云凤的耳朵这才幸免像那些摘日神教弟子一般当场昏厥的下场。

十几人,仅是一声怒喝便放到了这十几人。段云凤拍了拍老陈的手,老陈这才松开了手,段云凤小跑到一个到底的摘日神教的教徒身旁,掀开他的面纱似乎也没什么异常。探了探鼻息也尚有鼻息,似乎只是昏倒了一样。

那彪悍僧人转身对着几人一施礼便飞身离去,裴长卿看着离开的僧人的背影眯了眯眼说道:“佛心寺八十一绝学,龙吟虎啸功。方才那名大师,应该就是佛心寺的天龙八部众之一的迦楼罗了吧。”

道能方丈没有说话,反倒是龚武阳笑道:“裴施主说的不错,不过他已经是佛心寺的第八代的迦楼罗了。和他的师父比起来,他的龙吟虎啸功尚不到家,否则,这十几人现在已经毙命于此。”

段云凤快步跑到龚武阳身边拽着他的那只没了手的袖子说道:“武阳叔武阳叔,这功夫好厉害!喊一嗓子就把人喊晕了,都不用动手的。好厉害,我要学!”

龚武阳大笑拍了拍段云凤的头笑道:“想学佛心寺的功夫,行啊,你可要先剃了度做了小沙弥才行。你小子,就舍得这花花绿绿的世界,整天吃斋念佛?”

一听要做了小沙弥才能学这功夫,段云凤离开松开了龚武阳的袖子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可还没吃够肉喝够酒呢,不做了不做了。”却又小声靠近龚武阳说道:“武阳叔,你看咱爷俩这交情,就不能偷摸交给我?”

“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龚武阳搓弄着他的头说道:“想学武功得先要底子,你这小混球身子都快被女色掏空,还想学佛心寺的武功?你什么时候练出来个好底子,上你家望湖阁待上个八九年,望湖阁里又不是没有这《龙吟虎啸功》的抄录本,阁里还有那个妖孽在,不愁你学不会。”

段云凤一脸失望的嘀咕道:“怎么你也说和那个姓裴的一样的话,武阳叔你可真不够意思。”

“一样的话?”龚武阳看向了在前走着的裴长卿,似乎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裴长卿回头看来向他微微点头。龚武阳挑了挑眉说道:“来,小子,你跟我过来。”

龚武阳揽住段云凤的脖子把他拖到了一边,沈如是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人,龚武阳也只是说道:“各位不用在意,我只是有些话要和这小子说。”

几人随道能方丈渐渐离去,也就只有老陈留了下来。龚武阳手臂夹着段云凤的脖子问道:“臭小子我问你,那人还和你说了什么。”

段云凤挠了挠脸想想说道:“那个姓裴的说得挺多的,还说我资质不错什么的。我之前在过了汨江的时候就求他让我教我武功,但是他没答应。还堂而皇之的说什么不是不教我,是不想毁了我。”

龚武阳皱眉道:“为何会毁了你,他可有解释?”

“有啊!”段云凤从龚武阳的腋下钻了出来,“他说什么因为我出身西蜀的关系,我的根骨重了一些,他说他们黎山铸剑山庄的武学功法没有适合我来修炼的。还说什么像是少林那边的《易筋经》还有那个叫什么混什么气功。”

“混元一气功。”

段云凤一拍手道:“对对对,就是那个《混元一气功》。他说因为我触碰女色过早,习武之前要先把身体的精血养回来。而养回来之后也要用这种硬气功法来做习武的基础,等我什么时候能到了大宗师的地步,天下武学才能任我去学。武阳叔,那姓裴的说得是真的?这学武真有这么多讲究?”

龚武阳沉默不语,看了一眼老陈,老陈却也只是咧嘴一笑。挠了挠头,好像在说这事和我无关。龚武阳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裴施主说得没错,黎山铸剑山庄的武学确实不适合现在的你来修习。也确实如他所说,少林的两大硬气功法更适合现在的你。他告诉你的,全都是正确的。”

西蜀的男儿无论是体格还是根骨都要比大夏其他地方的人要大要重,而目前多数流传在外的一些武学功法也更适合一些中原人士。也正如裴长卿所说,每个人所适合的武学都有些差异。或许这些武学适合中原人士,天下武学数以万计,都说技多不压身,但这话也只适合于一些已经有些武学造诣的武夫。像是段云凤这样的雏儿来说,一个好的基础至关重要。

有些疑惑,又有些费解,龚武阳不再说什么迈步跟了上去。段云凤却在后面紧跟问道:“武阳叔武阳叔,那我还真的要去少林剃了度,出了家,学了那个什么《易筋经》才能习武不成?武阳叔,我不想当和尚啊。我,我不适合光头。”

龚武阳被逗乐了,那只大手揉着段云凤的脑袋笑道:“你怕啥,你凤雏儿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个。望湖阁里什么武学功法没有?阁里那个妖孽怎么不能给你挑个适合你用来打基础的武学?你就好好的在外游历个几年,回去向学武有什么难的?再说你就算是不学武,你当你们西蜀那八十万铁骑是吃素的?几年或者十几年后等你做了这西蜀王,你就算是不学武,谁敢惹你?”

段云凤歪嘴不语,老陈只是跟在两人身后,笑而不语。

过了藏经阁后又是一段很长的山路,上山的路上不再是青石阶,一改而成整整齐齐的白玉石阶。每一阶的高度几乎完全相同,十八阶为一级,到了一级便是一整块方圆两丈有余的白玉石台,一共四级七十二阶。裴长卿都不由得感叹,这等工程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到了这第一级的白玉石台,裴长卿只觉脚下似乎有些凹凸不平,低头看去才看到竟是人力所刻偌大的一个“苦”字。

裴长卿心里一阵嘀咕,都说当今大夏佛道平等,大夏皇帝尹寿还更为偏崇道教。此番看来看来也不尽然,同样是祖庭法坛,想那武当山多以山势而建,别说这种白玉石阶,就是过山门的那种青石阶也是少见。武当山路多以山石铺垫,哪里能见到这种稀罕品。

只听到又来破空之音,裴长卿和沈如是早有准备,拔剑挡下左右飞来的银镖。却又射来密稠箭雨,裴长卿正要出手时,左右忽的一跃跳上两名手持齐眉棍的僧人,手中齐眉棍武的呼呼生风,打落了这袭来的箭雨。裴长卿和沈如是默默收了剑,两人相视一眼无奈笑了笑。

在这大夏佛家祖庭这里,确实没有他们动手的必要。打落了射来的箭雨,两名僧人分别快步跑进了两侧山林。只听得几声惨叫传来,山林再次回归了宁静。

紧随而上的龚武阳不知从哪摘了个果子大口嚼着,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帮摘日神教的教徒还是不知悔改,也就是在这,等上了灭字台,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段云凤同样吃着果子,挠头问道:“武阳叔,啥是灭字台啊?为啥上了灭字台这帮人就不敢来了?”

龚武阳笑了笑,还没把嘴里的果子咽下,宋君平就代替解释道:“佛心寺乃是佛门之地,亦有降妖除魔之地。而这灭字台,就是佛心寺唯一可以杀生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从下往上数第三级白玉石台,相传那里是二祖僧可自断手足,向祖师达摩求法的地方。也是佛心寺唯一撒血之地。所以偌大的佛心寺,也只有哪里被誉为不染因果,不沾杀伐之地。也就是说,只要是在那灭字台上,僧人也是可以杀生的。”

宋君平解释的很详细,龚武阳笑着吞下嘴里果肉,用那断臂的袖子擦了擦手说道:“你明明是个道士,对佛门的事倒是很清楚啊?”

宋君平无奈摇了摇头,只能苦笑。想想多年前还在终南山的时候,将他逐出终南山的诸多理由中,恰好就有“近佛事”这么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