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用长枪指着裴晃的英武青年，叫宁梓席，是原身的表哥。

在裴晃的记忆中，宁梓席在整个学派中可以说是风云人物，经常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

性格莽撞，又喜欢替人出头，虽然帮过不少人，但更多的是好心做坏事，甚至被人利用。

要不是他天赋惊人，学派愿意为他兜底，坟头草不知道长得有多高了。

原来的裴晃也对自己的表哥没有丝毫好感，觉得他太能惹事，和他的关系并不好。

不过，最后学派自身难保，而宁梓席也死在那惨烈的最后一战中。

宁梓席听到眼前少年说的话，冷哼一声，克制着没有动手，环视一圈，发现周围的建筑都恢复原状，惊疑地问道：“我记得当时界灵沉睡，整个界域都被打残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副灵，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是。”轻柔女声响起，随后一面光幕在宁梓席面前浮现，将宁梓席死后的界域的情况一幕幕呈现出来。

宁梓席两眼狠狠的盯着画面中不断收割生命的黑袍人，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亲友死去，双眼变暗，突然又闪烁一下，迸发出不可遏制的怒火，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画面直到界域核心被攻破就戛然而止，过了许久，暴怒中的宁梓席才平复了些许，紧紧地抓着长枪，咬牙切齿道：“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然后，他用通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问副灵我是谁。”少年一脸漠然地回答。

“尊敬的最后权限者，本名为裴晃，十五岁，是第十九代学派之主的独子。”副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可能，他绝对不是裴晃。”宁梓席立刻反驳道。

“抱歉，无论是从灵魂，还是肉体上，都证实是裴晃本人。”

“怎么可能。”宁梓席迟疑了几分。

“经过验证，最后权限者的日常行为细节与习惯，与过去差异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宁梓席看着裴晃好一会后，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副灵，但你绝对不是裴晃。”

对于自己是谁，裴晃自己也曾想过这哲学问题。

因为受到原身记忆与肉身的影响，就算裴晃没有故意去模仿，思维与行为上还是会带有原身的痕迹。

如果将一个人比作一本书，那么他近乎空白的书页中，绝大部分都是关于裴晃的一切，所以说他是裴晃也不算错。

只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宁梓席的直觉这么强，能够确定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裴晃。

宁梓席想了想又说道：“或者说，你们已经把界域……”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那些人和眼前的少年是一路人的话，他们已经把界域彻底占据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复活。

毕竟生命与死亡，一直都是人类难以触碰的禁忌领域。

宁梓席回想曾经看过关于复活的秘闻与档案，许多祈求永生，渴望复活的强者做出各种疯狂的事情，譬如，炼制令人不死的药物、在自己墓地中进行各种怪异的仪式、血祭整个城市取悦邪神……可到头来，只是变成各种可怕的怪物。

宁梓席握了握充满活力的手，感受到身体内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确定他已经从死亡再次踏入生命的领域，而不是成为那种残缺不全的亡灵。

裴晃看到宁梓席陷入沉思，打断道：“无论你觉得我是还是不是，都与你无关。”

“不过，我会把界域的权限交给你，你只需要当好一个随从的角色就行。”

宁梓席一脸羞愤与诧异的表情，虽然惊讶自己能得到界域的权限，但显然无法接受自己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一个随从。

裴晃接着说道：“当然，为了防止你反噬，我在复活你的时候，在你身上加了点烙印。”

话音未落，宁梓席就感到全身无力，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长枪也散作一道道血丝。

宁梓席试图用手撑起身体，可发现身体如同一名重病垂死的病人，没有丝毫力气。

“我不怕你做出什么威胁到我的事，所以你明白自己的立场了吗？”裴晃语气温和，但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明白了。”宁梓席缓了片刻，才有说话的力气，拳头紧握，颤悠悠撑起身体，郑重的说道：“只要你能帮我复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晃皱了皱眉：“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宁梓席脸涨的通红，顿时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天之骄子了，以往背靠着的学派已经覆灭，自己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死人。

“还是说你们学派的人都这么天真，一个将死之人用自己仅有的一切交易一个复仇的机会，可是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种契约和无条件又有什么不同。”裴晃似乎在诉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你则是连与我交易最基本的代价都没有。”

宁梓席脸色从通红变得煞白，隐隐明白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在灵界生活的生灵代表着强大，那么在灵界与现世狭缝游荡的存在就是诡异的象征。

那些诡异的存在大多游荡在灵界与现世之间，但总有一些特例，能够与生灵签订契约，跨过这一限制。

幻镜学派的记载中，就有过几位与那些存在签订契约，留下恐怖、惊人的事迹，但都对其讳莫如深，明令禁止与那些诡异存在契约的行为。

宁梓席没想到自己的表弟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少年不是自己的表弟，但心里依旧存着一丝侥幸，可现在最后的幻想被打破。

眼前的少年不是自己表弟，甚至不会纵容自己复仇，自己的生死也把控在那人手里。

两人沉默对峙了许久，最后，宁梓席慢慢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低微地说道：“明白了。”

看到宁梓席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裴晃没有继续去刺激他，宁梓席的性格桀骜不驯，如果不敲打一番，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恐怕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刻意用言语引导，让他得出似是而非的结论。

裴晃知道自己是和原身签订契约才“复活”，但是自己似乎与那些诡异的存在有所不同，至于有什么不同，由于记忆残缺，自己也说不出来，只不过契约他还是会去履行。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裴晃开口道：“我以权限者的名义下令，将权限转移给宁梓席。”

整个界域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一下，一道道虚幻的身影逐一浮现，那是历代界域之主所留下的印记。

副灵的声音变得冰冷而生硬：“启动权限转移。”

一个个窗口在宁梓席身边弹出。

【资格审查，通过。】

【身体检查，通过。】

“开始权限转移。”

巨大的法阵快速张开，将裴晃和宁梓席两人覆盖。

星星点点的微光从裴晃身上抽离，带着从法阵中补充的光芒，化成一个代表着完整权限的光团，融入到宁梓席体内。

“权限转移完毕，恭喜您成为权限者。”